海風
第十九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jié)戲曲論壇日前在上海文藝會堂隆重舉行。本次戲曲論壇以“良辰美景,姹紫嫣紅——中華戲曲在當代的傳播”為主題,眾多戲曲藝術家聚焦中華戲曲在當代的傳承與發(fā)展,解析“中華戲曲”在當代社會的生命力,探討新時代背景下戲曲發(fā)展“新征程”。本刊摘要刊出部分藝術家的精彩觀點,以饗讀者。
谷好好(上海戲曲藝術中心總裁、上海昆曲團團長):
這兩天很興奮,剛從十九大現場回來,感受頗多。這五年,我們迎來了傳統(tǒng)文化蓬勃發(fā)展的新機遇。在國家和政府政策的支持下,上海的藝術家們以傳統(tǒng)戲曲的傳承創(chuàng)新為目標,積極推進新劇目的創(chuàng)排,希望通過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文藝作品,抒寫和記錄人民的偉大實踐,時代的進步要求,努力實現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的發(fā)展。同時我們不斷加大文化“走出去”的力度,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繼續(xù)提升中華戲曲的影響力和輻射力。
總書記在2015年出訪英國時向中英兩國的藝術家發(fā)出了號召,倡導兩國共同紀念湯顯祖、莎士比亞兩位戲劇大師。2016年恰逢兩位大師逝世400周年,上海昆劇團用十年的藝術積累及五班三代人才的優(yōu)勢,將《臨川四夢》首度完整的搬上舞臺,在全國戲劇界當中獨占鰲頭。5月至10月間《臨川四夢》完成了48場的世界巡演,唱響了美國紐約、華盛頓、布魯塞爾等海外地區(qū),有利傳播了中華民族文化和傳統(tǒng)藝術。
近年來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贏得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和熱捧,戲曲藝術進入了最美好的時代。中國與希臘建交45周年之際,上海昆曲團登上了雅典歌劇院,用經典名劇《雷鋒塔》和折子戲專場征服了觀眾。我們邊演著,德國柏林藝術總監(jiān)已經邀約我們參加德國柏林戲曲節(jié)。同樣令西方媒體和觀眾關注的還有上海京劇院赴美項目,應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研究中心的邀請,由京劇表演藝術家尚長榮老師和青年表演藝術家史依弘主演的傳統(tǒng)京劇《霸王別姬》赴美國巡演15天,共計演出12場,舉辦學習交流1場。作為首登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演出的京劇《霸王別姬》引起了多家主流媒體的聯動報道。
同時上海京劇院用創(chuàng)新的思維積極探索文化走出去的路徑,同步在紐約的科索斯比街79號影院連映三天同名京劇電影《霸王別姬》,并在演出結束后將劇中虞姬的道具寶劍贈給了大都會博物館和普林斯頓博物館收藏,留下了珍貴的文化交流的印記。尚老師表示這次赴美展演除了傳播京劇之外,國粹京劇肩負著傳承中華文明,維護世界和平的使命與責任。希望京劇與傳統(tǒng)文化可以作為世界了解中國的渠道,為中美關系長期深刻的發(fā)展作出新的貢獻。
今年中秋期間上海京劇院舉辦古詩詞京劇演唱會,京劇音樂劇場《月光下的行走》分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中國文化中心、法國巴黎中國文化中心和巴黎13區(qū)政府禮堂演出。海外文化中心是中國政府派駐國外的官方文化機構,是弘揚中華優(yōu)秀文化、塑造國家形象的重要平臺。在這一平臺上恰逢中國傳統(tǒng)佳節(jié)以及中國國粹藝術展示,中華文學藝術之美,打破國界及語言障礙,引發(fā)了人類情感的共鳴和心靈的契合。
此外,上海越劇院的經典折子戲赴加拿大巡演,上海滬劇院《鄧世昌》赴臺灣參加第七屆海派文化藝術節(jié),上海戲劇藝術中心赴香港參加小劇場戲劇節(jié)等等,無一不傳遞著東方之韻的魅力。一張張中國臉譜、一張張中國名片中華名片展示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上海戲曲工作者緊抓潮流接觸點,傳播中國聲音,傳發(fā)中國聲音,為世界認可中國、了解中國發(fā)揮著積極的作用。
與此同時,電影藝術與戲曲結緣。電影進入中國之初,戲曲藝術與影片有緊密的聯系。100多年來,戲曲工作者和電影工作者用影像記錄下珍貴的時代資料,也探索著兩種藝術形式的交流發(fā)展。2013年由文化部、國家廣電總局和京津滬市委宣傳部等共同參與實施的拍攝京劇經典傳統(tǒng)大劇電影工程正式啟動,獲得了良好的反響。尤其是《3D霸王別姬》,在致敬經典的同時貼近時代,受到國際大量的關注?!栋酝鮿e姬》也代表中國首次獲得了世界3D電影的最高獎。中國駐紐約總領事章啟月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京劇是中國的國粹,用最新的電影手段能吸引更多的年輕人和外國人,不僅能把京劇發(fā)揚光大,而且能以不同方式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促進中美文化交流,是非常有價值和意義的。
2015年至今,上海戲曲藝術中心先后拍攝了3D電影,加上之前拍攝的3D京劇電影《霸王別姬》《蕭何月下追韓信》,以及前不久剛剛制作完成的3D電影《曹操與楊修》,第一輪拍攝成果已初步顯現。3D昆曲電影《景陽鐘》在國際電影節(jié)上一舉奪得最佳戲曲影片獎和最佳戲劇導演獎。3D電影《蕭何月下追韓信》獲得第十二屆中美電影節(jié)最佳戲曲電影,第二屆中加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導演獎。這些成績的取得是運用科技手段、講好中國故事有益的探索,也引發(fā)了我們對煥發(fā)戲曲藝術新活力的思考。
戲曲藝術要實現創(chuàng)新發(fā)展,傳承重要,傳播更為重要。今天我們的戲曲“走出去”不能僅僅停留在表面化的展示,更要把戲曲本體最核心的美學特質展示出來。輸出的是中國文化,展示的是中國精神,彰顯的是民族文化的自信和自覺。中國戲曲歷史悠久,博大精深,但在國際戲劇界的知名度和影響力還非常有限。如何運用現在技術手段做好推廣傳播,我們戲曲人還要更多的思考和實踐,立體、全面展示中國風采,努力鑄就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時代的文藝高峰。
王珮瑜(著名京劇演員):
非常感謝論壇組委會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約。我把京劇藝術傳播的話題跟大家做一個分享。從除夕夜到現在,我上了很多節(jié)目,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看見一些老朋友說“網紅來了”?!熬W紅”過去這個詞并不是褒義的,我說我是一個傳統(tǒng)藝術從業(yè)者,大小也算個藝術家,怎么能是網紅呢。但是不知不覺把你推到這兒了,你不承認也不行。對于我來說,首先你紅了以后會有很多的平臺,你可以去為京劇,為自己,為戲曲藝術發(fā)聲,這是一個很好的事。但我也覺得越來越帶著沉重的枷鎖在那兒舞蹈,看似擁有了很多的機會,看似擁有了很多話語權、影響力,但其實越來越多的話不能說,越來越多的事不能做,因為有很多的人看著你,有很多人希望你提供有營養(yǎng)、有價值的東西,有好的作品。但是大家知道很多娛樂的平臺是無法給你提供這些東西的。endprint
所以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讓自己保持一個京劇演員的基本屬性,同時又能夠非常好的利用今天這個娛樂的平臺,為自己,為京劇藝術,為戲曲藝術繼續(xù)發(fā)聲。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一個特別好的答案,只是說守住自己的一個底線,就是哪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而哪些事情通過一些設計,通過考量可以嘗試。可以說,我在傳播京劇的這條道路上算是一路狂飆,一直也沒有停下來,也挺勞累,也挺折騰的。如果說我個人的愿景是“傳統(tǒng)藝術的時尚演繹者”,我所代表團隊的愿景就是要讓盡量多的人能夠了解到京劇的好玩,京劇的有趣,進而了解它,親近它。這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們要做的這件事情對標就是那些認為京劇不好玩的,認為京劇沒意思的,認為京劇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所以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大量的精力,投入很多的東西來為京劇的白丁做解讀,做解釋,也算是做了一些開墾性的工作。假設我面對的所有人群都是從來不聽戲的人,從來不走進劇場的人,甚至對京劇完全漠視的人。大家知道一個人的時間確實是有限的,做了這個,不可能做那個。我發(fā)現我很多時間不夠用,所有人時間都是一樣的,做了這個就不能做那個,做很多事情質量會下降。當你關注的東西放在那塊的時候,這一塊一定會受到干擾。所有的大師、藝術家和所有的人在通往頂點的通道里,一定會有這樣的問題。我知道未來會找到一個辦法解決,但目前我正在焦慮當中,我真的覺得時間不夠用。
我做的這些面對普通非京劇觀眾所做的普及工作,引來了一些原本就是京劇觀眾,或者原本就是戲迷的質疑和不滿。這也是非常現實的問題。我剛才說招黑,你說了一些所有人都能聽懂的事,那些戲迷就覺得你在那廢什么話,我們都懂,你還是好好唱戲吧——我知道我要做的這個事情一定會經歷到這些質疑。
當我們引發(fā)了老戲迷的質疑和不滿的時候,我也會糾結,因為這些人是我們京劇的基本觀眾,也是不管做什么都不愿意丟掉的觀眾。做好平衡也是重大的課題。后來我就想,所有的人做所有的事不可能取悅所有的人。所以目前階段對我來說,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讓更多從來不看戲的人走進劇場,當他有一天成為京劇藝術和戲曲藝術知音的時候,我們會做到更好的服務。
我現在也算是半個創(chuàng)業(yè)者,帶著一批80、90后每天一邊學習,一邊實踐。我每天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一邊要面對嚴酷的市場,這個市場是個富有競爭的戲曲市場,一邊要兼顧著傳統(tǒng)體制劇團、劇院過往的同事和合作的伙伴。既要了解我們這個行業(yè)的特質,了解我們行業(yè)的規(guī)范,同時又要兼顧市場的商業(yè)。而這些東西沒有人教會我應該怎么做,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不斷地磕磕碰碰當中總結出一套自己的辦法,而不幸的是這套辦法不能夠一勞永逸,也許下一個月,或者下一個季度,這個事情又要發(fā)生變化了。你就要根據這個情況,根據這個現狀不斷地變化,首先就是改變自己的心態(tài)。
我每天就提醒自己,我是菜鳥,我什么都不會,我什么都沒有做好,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沾沾自喜,固步自封,停留在這個地方。我每天都跟我團隊的小伙伴說,不要認為我們今天得到了一些榮譽,就認為我是什么,千萬不要,因為你所做的事情門檻并不高,只是別人沒想到,當你做了以后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做。我們今天做的事情在過去梅蘭芳先生那個時代早就做過了,很多事情都是輪回,談不上創(chuàng)新。
我覺得最好的傳播依然是作品本身。我以前一直說,我是一個在藝術上比較傳統(tǒng)比較保守的演員,其實到今天我也已經被這個時代推到了前面,大家現在期待的是王珮瑜有更多的好作品。今天我來,也是希望能夠得到請益,是不是可以有新的作品在明年的國際藝術節(jié)舞臺上跟大家見面。
王仁杰(著名戲曲作家):
剛才兩位講了昆曲、京劇,都是高大上的。我現在要講的是最古老、最小、最弱的劇種,福建很偏僻的梨園戲。梨園戲2014年到巴黎演出,演完了以后搞了一個歡迎酒會,巴黎和歐洲戲劇界的人士都被請到酒會上來。還沒開始時,這個劇院的藝術總監(jiān)、導演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子,突然間雙膝就向主演曾靜萍跪下去。她當時懵了,兩三分鐘才反應過來也跪下去,兩個人熱淚盈眶。
那天在劇場的演出沒有任何送票,沒有任何包場,更主要的是沒有一個華人,全部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真正做到了爆滿,而且謝幕將近20分鐘。那場演出得到了外國觀眾的認可,要在那個劇場演8場,他(老外導演)自己有了自信。2013年他到中國來演戲,找不到戲看,因為梨園戲要到全國巡演,道具、服裝全部已經運走了,他們就演了一場。演到中間他就到處找我,一下子來了一個擁抱。我們中國人很不習慣,他說這是我五十年來看到的最偉大的演出。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梨園戲,當晚就簽下了五年的合同,從坐上汽車開始,到巴黎,然后再回來全部由他負責,演出費也很高,是很少見的。個人每天的生活費非常優(yōu)厚,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在座的可能看過曾靜萍演的戲,所謂的觀念舊、節(jié)奏慢、程式化等等,但是外國人非常喜歡,每次演出都跟第一次去的效果一樣。所有的觀眾都是外國人,也是同樣沒有一個華人華僑。為什么沒有我不知道,可能我們也沒有跟任何組織和單位聯系。
這個導演組織了法國著名的作曲家要跟梨園戲合作,要到法國演出。2015年法國巴黎還組織了導演和十幾個演員到泉州來演出,三組演員演這兩個戲,他們移植中國的戲,到中國來演出,這也是很少見的。而且他們還準備把幾個戲和劇本聯系出版社,要在法國出版。
這次法國、希臘的演出我得到很多收獲,外國的戲劇家同行的話印象很深:第一句話,中國戲曲的舞美設計大部分都是非常好的。第二句話,中國戲曲程式化是更高層次的自由王國。我們自己有時候會嫌棄自己,甚至要改革它,他們認為我們是更高級的。
有人認為我們的戲曲落后了西方三百年,我認為完全沒道理,我們中國戲曲雖然比印度誕生得遲,但是一上手就是綜合的。我們中國的唐詩宋詞、繪畫、表演、戲曲,就在等待宋朝的到來。到了南宋,突然間像大爆炸一樣;到了現在,已經很成熟了。外國人找不到這樣的路,搞音樂劇西方人最會,我們搞不過他們。但是戲曲方面,我們完全要有自信。endprint
我非常不贊成拋棄傳統(tǒng),但是不是那種單純的模仿,要順其自然、不露痕跡地發(fā)展,那才是真正的發(fā)展。就是張大千說的要搞創(chuàng)新,要絕頂的聰明,我們這個時代一定會產生很多絕頂聰明的人才。
尚長榮(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中國劇協、上海劇協名譽主席):
上個月到美國去演《霸王別姬》,原來以為是一個小舞臺,結果是一個中國式的庭院,而且有臺階,上場、下場還是有坡的。對我來說還好,還能適應。我感覺最難忘的,也是最理想的,沒有胸麥,也沒有耳麥,也沒有前面的地老鼠。這個小庭院上面好像有一個拱形的玻璃,聲音非常好,原生態(tài),用不著扯開嗓子,你的輕重緩急表達得淋漓盡致,很有自信?,F在麥克風是雙刃劍,音量有了,觀眾聽著像聽廣播,而且強刺激。我經常調侃,我們中國觀眾的耳朵已經壞了,被強刺激的音響震壞了。
我這次到大都會去演出,讓我最難忘的是聲音,強的也好,最細的聲音也好,自己聽到回音自己很有信心,我們不一定非固守在一畝三分地的舞臺,我們中國戲曲在不同的環(huán)境都能夠展示,我覺得我們中國戲曲展現力萬能。
我們演《霸王別姬》,不少觀眾流淚了,訣別的時候項羽不得了,這頂天立地的英雄讓訣別的很多觀眾流淚。我們自己也感覺進入了一個難以言表的藝術意境。回想起當年梅先生到了日本,到了歐洲,到了美國,第一次把咱們優(yōu)美絕倫的戲曲藝術帶出神州,有昆曲,有京劇。我們后來為了適應外國某些觀眾的需要,結果出國的劇目都成了啞劇了,《雁蕩山》《美猴王》《三岔口》也不說話了。我覺得懂不懂語言并不重要,通過聲音和表演,他們照樣覺得太輝煌了,太受感動了。
所以說,幾次出國演出,既是展現咱們優(yōu)秀劇種的優(yōu)秀表演藝術,也是一次考察。我記得有一次在紐約林肯藝術中心有好多劇種表演,大概那場演出獲得的掌聲達150次以上,充分感受到咱們中華民族戲曲藝術絕妙無比,獨一份。
就傳統(tǒng)如何進程,如何推動,如何出新而言,我覺得大家都在求索。我既是傳統(tǒng)的保守主義,也是傳統(tǒng)當中的叛逆。我現在的體會是,敬畏傳統(tǒng)、繼承傳統(tǒng)、研究傳統(tǒng)、激活傳統(tǒng),還要完善傳統(tǒng),把我們傳統(tǒng)的劇目完善好。我們前輩想做、要做,沒來得及做的事我們現在應該做,在繼承上別犯僵化的毛病。在推陳出新上我告誡自己不要搞異化,這是我自己告誡自己的座右銘。
魏海敏(京劇表演藝術家、上海戲劇學院客座教授):
我是臺灣來的京劇演員,在臺灣學的戲,91年的時候到北京拜了梅葆玖老師。我就在傳統(tǒng)跟創(chuàng)新這兩條路上匍匐前進,默默耕耘。我從80年代就出國演出,到90年代的時候我們帶了莎士比亞改編的《欲望城國》這出戲,第一次就受到了邀請去演出了。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年輕,這個團隊基本上是體制外的,我們本來都在劇團里邊,但是為了這個新戲,我們到外面組成了一個當代傳奇劇場,平均年齡是25歲,都是年紀輕的戲曲演員。但是為什么要做?我覺得當時有一個觀念,就覺得為什么年輕觀眾不進劇場了,我們是年輕的演員,我們覺得我們的戲曲太棒了,為什么他們都不進來。所以我們要做一些改變,于是我們就把莎士比亞的《麥克白》改成《欲望城國》。當時非常受到轟動,也驚動了英國國家劇院。所以從90年代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到了十幾個國家,都是藝術節(jié),表演我們的《欲望城國》。
在這當中也把梅派戲《貴妃醉酒》和《霸王別姬》打包成一個晚上的戲,還做了宋代的劇場。在劇場里邊搭了一個劇場,效果非常好,觀眾非常喜歡我們。我記得當時聽到觀眾席好多的笑聲,也就是說他完全看得懂,他都笑出聲音了。我想世界上的人感情都是一樣的,我們的人生的悲歡離合也是一樣的,只是透過一個不同的表演方式。這些都是我的經驗,我去過很多國家,我覺得現在中國越來越大了,越來越有機會能夠出國演出了。
最重要的是,我們要送我們的文化出去究竟是什么意思?是送娛樂出去,還是送一個不同的表演形態(tài)出去?我真的覺得,我們的戲曲當中引述和講述的是我們中國人對于整個宇宙間如何自處,或者中國人對于人事很多的想法、看法,比如價值觀念和道德觀。這些觀念都在我們的戲曲當中傳承到今天,所以才能夠讓現在的觀眾接受。就是因為那個觀念是不遠的,我們都知道中國文化有很大的部分都是在教育。這個教育,教育的是好的,尤其在戲曲當中,我們看到很多的內涵,都是把人生的苦變成一種樂的方式來展現。我覺得這就是我們中國人的一種天性,我們的天性是生活雖然苦,但是我們的精神要快樂。在戲曲當中我覺得這個部分傳承下來,一直到傳達出去,都是一個非常大的力量。所以必須要有很好的策展人,對于每一次的出國演出都要好好策劃,每一次的主題都要抓清楚,不要光說我們的表演就是精彩。因為中國的故事太長了,太多的年代了,人家未必能夠理解這么長的年代當中這些事件,以及人物跟人物之間的關系,我覺得那是有很大門檻的,要非常多的理解度才能夠理解。我們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做一些設計,需要很棒的策展人把中國文化真正好的地方傳達出去。表演不用說,因為我們表演實在太精彩了。
我還有一個經驗,就是跟美國大導演羅伯特·威爾遜合作的《歐蘭朵》這個戲,這個演出是請大導演到臺灣來導演這個戲,大概花了兩年的時間準備。整個的戲怎么排,如何把這個戲做得更符合我們東方人的要求,他做了很多的努力,雖然他已經是這么有名的大導演了,但是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創(chuàng)意,無限的想象力,還有認真、執(zhí)著的態(tài)度。
我當時花了兩年的時間,最后演出的是4場彩排、8場演出,等于12場的演出,是非常辛苦的戲。在合作程中,當然是因為他喜歡我有京劇的底蘊,所以我一舉手一投足,他都認為太棒了,他認為全世界所有的演員都能夠像戲曲演員一樣就好了,不但是氣場,還是多年以來的培訓。尚老師在臺上多少年了,舞臺生命的歷史是非常長的。
我還記得我們演完了戲之后,這個導演說了一句話,他也同時感謝我,說從我的身上看到了傳統(tǒng)藝術訓練之下的演員是完全不同于其他國家的演員的。我們中國未來有太多的可能性,輸出、輸入我們都有太多的機會了。我們整個表演藝術都能夠成為一種很棒的訓練演員的方式,這是我們比較沒有想到,能夠做更多的部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