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杰

古瓷殘片（外一首）

孫曉杰

雕花的紫檀門后，我與逼仄的灰塵

在晦暗的目光里翻動：一片片銀光流失的殘月

倒映在水的廢墟。我再次成為時間的倒放者

再現(xiàn)那驚濤裂岸的時刻：山河破碎

一顆顆渾然無隙的魂靈，因歲月無情的

拋擲，零落成分崩離析的意緒

那些曾經(jīng)被愛意撫摸的優(yōu)雅圓潤的肌膚

竟然暗藏著一堆尖銳而喧嘩的利器

殘落的秋花，殘損的梅枝，殘破的山水……

一個殘存的年代和一個殘舊的竹篾又怎能收拾？

那已遲鈍的記憶，仍然輕易地割破了輕視的手指

不用懷疑：所有的王朝都曾像刀刃一樣鋒利

我揀出一塊唐代的髕骨，它既適合

我的詩歌，也適合一顆在晚餐里等待刮削的土豆

山洞

我半途而退。撥開蒿草、野艾和刺叢

潛入幽秘的山洞：怯懦者的天堂

我是非法闖入者。但幽暗愛我火把的氣息

放棄了幽暗的起訴

我觸摸到山巒深藏的欲望

內(nèi)部的巖石、暗河、潮濕而寒冷的火焰

在更深處有蝙蝠的翅膀

在尸骨的腹部有黃金、野獸的糞便和尖叫

我像一輛猶疑的火車

在喘息中行進，帶著世界巨大的音箱

我抓住一滴溶液

比時間更為恒久的隱忍和耐心

沒有盡頭——山洞咬住更深的幽暗

我像一顆孤立和搖動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