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玲
27年前,我的婚車是一輛北京吉普。
用吉普車迎親,是當時結(jié)婚的“高配”。娘家到婆家,只有六里路,可當時第一次坐汽車的新鮮體驗,令我在心底產(chǎn)生了一個奢望,啥時候我們也能買得起一輛汽車呢?
奢望長了四個輪子,可生活卻在自行車的倆輪子下展開?;楹蟮谝荒辏以陔x家20多里的小鎮(zhèn)工作,每到周末,愛人就騎著自行車來接我。一路上,他使勁踩著腳蹬子,身子還有節(jié)奏地左右搖晃。我摟著他的腰,長發(fā)隨風起舞。行至人少處,他還大聲唱起了“孤獨的站臺,長長的等待……”。騎一段,實在累了,他推著車走,我跟著他走。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年,第二年我懷孕了,就調(diào)回了母校工作。愛人每天還騎著自行車從縣城回家,無論刮風下雨,從不間斷。
孩子出生后,多了一口人,可車還是那輛車。我抱兒子坐在后邊,兩個車把上一邊一個大包袱,那是兒子的尿布和衣服。愛人依然用力蹬著車,卻會不停地和兒子打著招呼。現(xiàn)在每憶起這種情景,愛人就會調(diào)侃,瞧那時咱那一家子,像不像是逃荒的?就這樣,一輛自行車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丈量著家與縣城之間的距離。遇到加班或者惡劣天氣,一想到他一個人摸著黑、頂風冒雨地往家趕,我就難過。
感謝摩托車的誕生。兒子六歲那年,我們用積蓄買了一輛嘉陵牌摩托車。一到周末,愛人就載著我們到處游玩。兒子喜歡坐在爸爸懷里,小手握著車把,學著開車爸爸的樣子。時不時,他嘴里還帶著配音:突——突——,出發(fā)咯!最遠的一次,是和幾個同事騎著摩托車跑到了花果山,那是我們最早的一次自駕游。
那輛摩托車風雨無阻地陪伴了我們8年,愛人的心又被電動摩托車吸引了。他和我商量,要把摩托車賣了,買一輛電動車。他說,電動車環(huán)保省油,代替摩托車是大勢所趨。夫唱婦隨是我一直不變的宗旨,他專職騎車,我只負責乘坐,什么車都行。于是,一輛銀灰色電動車又成了我家交通史上的新成員。
也許是我天生膽小,愛人勸說多次,我也只能望車興嘆,不敢嘗試去學騎車。這輛車成了愛人的專屬“坐騎”,每天他依然奔波于家和單位之間,但他即將到家的時候,都會按幾聲喇叭,好讓我知道,喇叭一響,親人平安到家。
有年冬天的一天,鵝毛大雪隨風肆意紛飛,積雪已經(jīng)埋到了腳脖子。天很黑了,愛人還沒有回來。那時,我們還沒有電話,我不知道他是在單位過夜還是往家趕,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禱他平平安安。我一會兒站到大門口瞭望,一會兒進屋轉(zhuǎn)轉(zhuǎn),心神不定。風吼雪飄,他在哪里?
正當我坐臥不寧時,“嘀嘀——嘀嘀——”熟悉的喇叭聲鉆進耳朵,我立刻打開大門,燈光射過來,愛人騎著車,已經(jīng)成了“雪人”!當時我就想,如果有一輛汽車該多好?。?/p>
2010年春,我們搬到了縣城,愛人不用再奔波了。可是,每次回老家又成了難題,一輛電動車已經(jīng)載不動我們一家人,而等車、擠車很麻煩,特別是節(jié)假日,陣勢猶如春運,有時甚至還坐不上車。于是,我們買了一輛小汽車。在當時小區(qū)里,還算是鳳毛麟角。當我第一次坐在自己家的小車里時,眼前閃現(xiàn)出當年結(jié)婚的情景,圓夢的路啊,我們走了整整20年。
有了汽車,“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變成了現(xiàn)實,兒子也有了駕照,自駕游成了平常事,我們常常會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四年后,愛人又換了一輛檔次較高的汽車,而這時,小區(qū)里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了很多私家車,停車也要見縫插針。不久前,我兒子結(jié)婚,婚車是他叔叔的大奔,是這個時代結(jié)婚的“標配”。
一路走來,自行車升級成摩托車,再到汽車,車輪滾滾走過了27年的時光。每道車轍里,都翻涌著時代的浪花,烙上了時代的痕跡。在時代改革的浪潮中,我們家——和中國億萬的家庭一樣與時俱進,一起迎接著越來越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