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公主，不能承受的皇冠之重

毛予菲

此次展出的照片、畫作與遺物，

讓人們觸摸到她美麗背后的憂愁

茜茜公主

（1837年12月24日—

1898年9月10日）

全名伊麗莎白·阿瑪莉亞·歐根妮，巴伐利亞女公爵，茜茜是她的昵稱。她是奧地利皇帝弗蘭茨·約瑟夫一世的妻子、奧地利皇后、奧匈帝國王后，一生充滿傳奇。＼

匈牙利國家博物館藏品第一次在故宮博物院展出，打頭陣的文物來自一位傳奇貌美的奧地利公主。60年前，電影《茜茜公主》三部曲在中央電視臺播出。影片中，茜茜美麗聰慧、天性活潑，中國觀眾一下就愛上了她。但在真實的歷史中，茜茜的愛情婚姻并不如意。奧地利作家哈曼在寫茜茜公主傳記時，就把她定義為“一位不情愿的皇后”。

這一次，“茜茜公主與匈牙利——17—19世紀匈牙利貴族生活展”先后在上海博物館（2017年6月1日—2017年9月3日）與故宮神武門展廳（2017年9月28日—2018年1月3日）開展，展品包括茜茜公主的照片、畫作和遺物。這些文物，讓人們更真切地觸摸到茜茜公主美麗背后的憂愁。

童話般的故事開場

神武門展廳入口有一幅畫作，是茜茜與丈夫弗蘭茨·約瑟夫（奧地利皇帝）、大女兒索菲、兒子魯?shù)婪?、小女兒瓦萊麗的全家福。在畫中，映襯一家五口的背景圖，是華麗的皇室城堡與秀美的田園風(fēng)光。本是其樂融融的家庭聚會，茜茜看起來卻面色冷峻，心情沉重。

故事的開場卻是童話一般的——茜茜與約瑟夫一見鐘情。在只重政治利益、不講愛情的歐洲王室聯(lián)姻中，他們的愛情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轟動了整個歐洲。

遇見這位年輕的奧地利皇帝之前，茜茜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她出生于鄰國巴伐利亞王室，全名伊麗莎白·阿瑪莉亞·歐根妮，家人都叫她茜茜。茜茜的父親是一位不按規(guī)矩辦事的公爵，雖有王室頭銜，卻從不參與政治。他環(huán)游世界，博覽群書，還組建了一個馬戲團。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茜茜遠離刻板繁瑣的宮廷生活，常常逃課去鄉(xiāng)間騎馬。用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的一句流行語來形容，她就是“一枚風(fēng)一樣的女子”。

茜茜的命運轉(zhuǎn)折點出現(xiàn)在她15歲那年。1852年，奧地利女大公，也就是茜茜的姨媽索菲，要給已登基5年的兒子約瑟夫選一位皇后。肥水不流外人田，索菲看中了自己的外甥女、茜茜的姐姐——乖巧懂事的海倫。于是，茜茜陪海倫前往奧地利與皇帝見面，結(jié)果約瑟夫不喜歡性格沉穩(wěn)的姐姐，卻出人意料地迷戀上了茜茜。他公然違抗母上大人的命令，與茜茜定下婚約。7個月后，兩人在維也納舉行了為期3天的盛大婚禮，茜茜成為奧地利帝國的伊麗莎白皇后。

然而甜蜜的愛情并不長久，自由奔放的茜茜成了皇后，卻根本無法適應(yīng)嚴苛的王室禮節(jié)。宮廷里的王室成員都對她指指點點，“這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說話帶著可笑的巴伐利亞口音”。自小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帝約瑟夫，也認為是茜茜出了問題，兩人感情迅速降溫。更糟糕的是，茜茜與強勢的婆婆索菲起了爭執(zhí)。結(jié)婚10個月后，她的第一個孩子索菲大公主（與祖母同名）一出生，就被太后強行抱走了。索菲太后還規(guī)定，不經(jīng)允許不得探視，理由是：茜茜自己就是孩子，帶不好孩子。

這樣的生活，天性反叛的茜茜當然過得不開心，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此次展覽中，茜茜的照片和畫像都是表情凝重的。全家福旁，還有一張她與一只名為“警衛(wèi)員”的寵物犬合影。照片中，茜茜穿一襲黑裙，“警衛(wèi)員”依偎在她身旁，很是愜意，主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深宮里的養(yǎng)生達人

《伊麗莎白皇后騎馬圖》可以算得上是此次展覽中難得一見的、展現(xiàn)了茜茜天真爛漫一面的畫像。在那個年代，歐洲的貴族女子都雙腿并攏、側(cè)坐在馬鞍上——就像現(xiàn)在的女生側(cè)坐在自行車后座上一樣，以示優(yōu)雅。而穿著騎士裝的茜茜，雙腿跨坐在馬鞍上，微微低著頭，看起來絲毫不在乎所謂的王室禮節(jié)。

事實上，騎馬這項童年時期的愛好，茜茜一直堅持到老。據(jù)說在她40多歲時，還常常一騎就是好幾個小時。因為酷愛馬術(shù)，勤于練習(xí)，茜茜奪得過多項歐洲騎術(shù)競技冠軍。顯然，在壓抑的宮廷生活中，騎馬成為茜茜為數(shù)不多的消遣之一。

護膚與養(yǎng)生是茜茜在皇宮里的另一大愛好。她原本就姿容動人，在當時的歐洲，伊麗莎白皇后的美貌盡人皆知——普魯士王儲妃曾在信中寫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光彩動人的面孔?！泵绹v維也納公使也曾說：“皇后是個美的奇跡。”在此次展覽中也能看到，無論是手持玫瑰的半身畫像，還是身著華服的加冕照片，茜茜那瀑布般濃密閃亮的頭發(fā)，吹彈可破的皮膚，紅潤臉頰和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而茜茜的美貌絕不僅僅是“天生麗質(zhì)”，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容達人，對自己要求極其嚴格。茜茜每天的日程安排是這樣的：早上5點起床，泡7攝氏度的冷水浴收緊皮膚；耗時兩個小時梳理她及腰的長發(fā)；早餐前做吊環(huán)運動1個小時；早餐是兩小片面包和一杯茶；午餐只喝牛肉汁；下午是高強度慢跑；晚餐一個雞蛋一杯紅酒；睡前敷一片小牛肉面膜；為了防止皺紋，她睡覺永遠都是仰臥的姿勢，直到天亮醒來……

茜茜令人嘆為觀止的50厘米細腰，還要歸功于一件小小的束身衣。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她每天都要把自己束進這件緊身衣里，還用浸濕蘋果醋的布敷在腰部，并堅持天天纏著這塊濕漉漉的東西睡覺。

在公開場合，茜茜常?！蔼q抱紙扇半遮面”，這為她的美又添了幾分神秘感。攜帶紙扇是當時歐洲貴族女士的傳統(tǒng)。她們擁有很多扇子，贈送扇子也是重要的社交方式。茜茜就曾給侍女科米斯送過一把裝幀精美的白色扇子，扇面由蕾絲構(gòu)成，還有巴洛克風(fēng)格的拱形編飾。這把扇子也在本次展覽中展出。

沉迷于美容瘦身的茜茜，一天下來幾乎干不了別的事情。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不主持宮廷事務(wù)，沒有時間和丈夫見面，甚至連學(xué)習(xí)希臘文、閱讀書籍這些她喜愛的事，都是趁著梳頭抽空完成的。慢慢地，茜茜和奧地利皇室家族的關(guān)系越來越冷淡。有人認為：伊麗莎白皇后不是一個賢惠順從的妻子，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更不是一個能夠掌控龐大帝國的皇后。

發(fā)起了“反叛行動”

生活壓抑、精神緊張的茜茜逐漸有了一些“反叛行動”。1858年，她終于誕下了一位皇位繼承人——她與約瑟夫唯一的兒子魯?shù)婪?。母憑子貴，茜茜在宮廷內(nèi)也有了更多話語權(quán)，再加上對于一位皇后而言，生育皇位繼承人也算功德圓滿了。于是茜茜跑到鄰國匈牙利，和丈夫玩起了分居。而之所以選擇匈牙利，是因為她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這個國家，欣賞那里自由奔放的音樂和騎士。

匈牙利人也十分崇拜這位美貌的奧地利皇后，主政的安德拉希伯爵就是擁護者之一。這是一位“英俊的絞刑犯”，他出身貴族，曾是匈牙利國會議員，因參與反抗奧地利對匈牙利的過度干涉被判死刑。得到赦免后，他還不死心，繼續(xù)參加政治活動。很多人認為，他和茜茜很像，骨子里都叛逆堅強，不為傳統(tǒng)所束縛，所以兩人成了好友。

就在這時，歐洲的形勢悄然發(fā)生了變化。普魯士王國在“鐵血宰相”俾斯麥的帶領(lǐng)下迅速崛起。奧地利皇帝感受到了威脅，希望與匈牙利結(jié)成緊密的同盟，一同對抗普魯士。那么，誰去說服安德拉希更合適呢？約瑟夫想到了自己的皇后。

這一時期，茜茜開始越來越多地參與政治。最后，正是在她的推動下，奧匈帝國于1867年正式建立。作為回報，安德拉希被任命為首相，約瑟夫與茜茜被加冕為國王和王后。茜茜在加冕前身著華麗禮服的油畫像被保存了下來，在這次展覽中被擺放在展廳的中心地帶。這幅畫作，足以讓人想見那場加冕典禮的盛大場景。

成為奧匈帝國的王后，茜茜依舊熱衷于騎馬、美容，還常去布達佩斯的商店購物?？赡苁怯捎跊]有機會撫養(yǎng)孩子，她和幾個子女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很疏離。直到1889年，一則消息打破了她平淡又孤寂的生活。她唯一的兒子、王儲魯?shù)婪蚺c情婦在皇家狩獵行宮里殉情自殺。痛失愛子的茜茜從此只以黑衣示人。其中一件散步時穿的上衣，在此次展覽中展出，向世人訴說著她的無盡哀思。

茜茜的生命結(jié)束于一場刺殺。1898年，61歲的她匿名前往瑞士旅行，被一名無政府主義者刺中了心臟。在宮廷中痛苦了大半輩子的茜茜永遠不會知道，丈夫約瑟夫在接到她去世的電報時，喃喃自語：“她不知道我是多么愛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