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馨
(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北京 100081)
巖畫,在美洲多稱為“rock art”、在歐洲多稱為:“cave art”“rock art”一詞作為專業(yè)術語在文獻中出版最早是在20世紀40年代。[1](57-62)同時,巖畫在西方也被稱作:“rock carvings”“rock engravings”“rock inscriptions”等,在中國目前一般稱為“巖畫”,20世紀80-90年代的著作中偶見稱為“崖畫”“石刻”“巖石地畫”“巫畫”。巖畫又可以分為巖刻和巖繪兩類:其中 petroglyph指巖刻類巖畫、pictographs指彩繪類巖畫。
在中國,關于巖畫的最早記載可追溯至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水經注》中關于陰山動物圖形的描寫:“山石之上,自然有文,盡若戰(zhàn)馬狀,粲然成著,類似圖焉,故亦謂之畫石山也”。[2](在20世紀70年代內蒙地區(qū)巖畫調查中,蓋山林先生按圖索驥,根據《水經注》中酈道元對巖畫的著錄,在陰山地區(qū)發(fā)現了諸多巖畫)而中國近代科學意義上的巖畫研究始于1915年黃仲琴對福建華安汰溪仙字潭巖畫進行調查并發(fā)表《汰溪古文》;至今,中國巖畫的調查研究已經有100余年的歷史,巖畫是了解中國上古歷史、宗教、經濟生活的要素之一。
將軍崖巖畫位于黃海之濱的蘇北魯南地區(qū),被譽為“東方天書”,在整個中國巖畫研究之中,將軍崖巖畫是東部沿海地區(qū)最為重要的巖畫點之一,北上與內蒙古的陰山系統、寧夏的賀蘭山系統相關聯,南下與福建漳州的仙字潭巖畫、臺灣萬山巖畫相關聯;此外其凹穴巖畫與中原的巖畫系統關系緊密。雖然將軍崖巖畫面積不大,但畫面信息極為豐富,巖畫刻制時間跨度長,無論是從將軍崖巖畫本體而言,還是基于對巖畫方法論的討論,將軍崖巖畫在中國巖畫系統中都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本文以將軍崖巖畫田野調查為基礎,對將軍崖巖畫的地理位置及其發(fā)現過程進行了梳理;并按照先前將軍崖巖畫的分組對每組的畫面內容進行了描述、測量、繪圖等;并在此基礎上對將軍崖巖畫的圖像進行了統計與分析、對將軍崖巖畫的制作方法進行了探討,為將軍崖巖畫進一步的深入研究提供扎實完善的基礎資料。
關于將軍崖巖畫的發(fā)現,可追溯到1979年連云港市博物館工作人員李洪甫、劉洪石、丁義珍、周錦屏在錦屏山下做桃花澗遺址的發(fā)掘。當時在桃花澗發(fā)現一個四米長、五尺寬的巖面上有幾個手握長矛的人像,當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發(fā)動群眾,提供桃花澗周圍的文物線索。村民胡寶山向時任錦屏鎮(zhèn)桃花大隊的大隊書記的顧良玉反映了將軍崖巖畫的情況,顧良玉隨后將之上報到市博物館,此為錦屏山將軍崖巖畫的正式發(fā)現。將軍崖上有一個由“一大三小”四塊石頭組成的石社,當地居民認為其是具有神性的,在五十年代修建磷礦的時候曾被附近的村民運到山下加以保護而免遭開采破壞。
1980年7月,考古學家俞偉超考察連云港孔望山摩崖造像期間,聽聞將軍崖巖畫的發(fā)現前往調研并指出:“這是一處重要的歷史遺存,這是一次重要的發(fā)現。它不僅是目前發(fā)現的我國最早的一處巖畫,而且是一處反映3000年前我國東夷部落生產和生活的畫面?!雹儆纱?,將軍崖巖畫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
1981年4月1日,人民日報刊發(fā)文章《連云港市發(fā)現三千年前的巖畫遺跡》:“經討論鑒定,專家們一致認為這是我國一項難得的重大發(fā)現,對歷史學、考古學、民族學、藝術史的研究具有重要價值?!盵3]由此,將軍崖巖畫被廣泛知曉并引起關注。同年4月國家文物局古文獻研究室召開了首次將軍崖巖畫拓片展示和專家鑒定會,并在將軍崖巖畫周邊建立了圍欄進行保護。
1993年,連云港市文物保護研究所對將軍崖實施了大預應力錨索加固。這其中的緣由要從錦屏山的磷礦談起,錦屏山中蘊藏著豐富的磷礦資源和片麻巖、片麻花崗巖等。在10億年前的早寒武紀,錦屏山地區(qū)為廣闊的淺海,古老而大量的海底沉積物經過前震旦紀變質巖過程形成豐富的磷灰石磷礦。磷礦帶環(huán)繞錦屏山西、南、東側山麓長達13公里。隨著將軍崖巖畫的發(fā)現,展開了文物保護與經濟生產之間的博弈,錦屏磷礦始建于1919年,是中國建設最早的磷礦,基于將軍崖巖畫保護的需要,1982年,錦屏磷礦停止了對將軍崖山體下方200萬噸優(yōu)質礦石的開采。2004年,整個錦屏磷礦停產關閉,現已成為連云港市的工業(yè)遺產。而原已形成的采空區(qū)坍塌和采礦爆破震動,是引起將軍崖巖畫地表多條裂隙產生的主要原因,江蘇省地礦局測繪大隊和中國地質大學水文地質系分別于1987年和1989年的兩次實測顯示,僅三年的時間將軍崖上的裂縫就由11條增加至19條,將軍崖地表每月的沉降速度達0.6毫米,測得最大的沉降點位為20毫米。為了防止將軍崖巖畫的斷裂和塌陷,1993年由總參謀部南京工程兵學院負責施工對將軍崖巖畫進行了大預應力錨索加固。
圖1. 連云港市錦屏山、將軍崖的初秋
1997年4月,桃花澗景區(qū)建成,將軍崖巖畫作為其中一處景點對外開放。如圖1是錦屏山、將軍崖的初秋景色,錦屏山拍攝視角在將軍崖西400米處,照片下部的綠色植物原為磷礦的塌陷區(qū)。由于開采磷礦和開山采石,現在錦屏山及其附屬的劉志洲山、蜘蛛山、啞巴山、石棚山等植被稀疏、巖體成片裸露。
2005年9月17日,將軍崖巖畫防風化保護工程正式啟動,采用有機硅材料對巖體進行防風化處理,并于10月25日保護工程竣工。這有利于控制和避免由于受到錦屏山巖質自身條件、氣候環(huán)境以及工業(yè)活動等因素而導致的將軍崖巖畫出現剝落等嚴重的風化現象。
2006年4月,連云港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在將軍崖鋪設了木棧道以方便游人觀看,并于2012年9月進行過第二次修繕。將軍崖巖畫自發(fā)現以來由海州區(qū)錦屏山管委會負責日常管理,直到2014年11月,由連云港市城市建設投資集團(國有控股)接管,對景區(qū)進行統一管理。同時,將軍崖巖畫作為國家文保單位由江蘇省連云港市重點文物保護研究所監(jiān)管。
在考察中,對將軍崖巖畫的發(fā)現者和看護人胡寶山進行了訪談,胡寶山家住將軍崖山后,從2000年開始,負責將軍崖景區(qū)的日常看護。據他本人回憶在將軍崖劃歸為景區(qū)進行統一管理之前,逢年過節(jié)會有人到將軍崖進行燒紙,在建立保護欄之后還有人專程趕來在保護欄外燒紙祭拜。一般在春節(jié)之后祭拜的人最多,并有浙江人專程趕來焚燒祈福,其燒紙的目的大多為保佑家中兒童免除病害。在連云港地區(qū)有一些在當地稱為“仙奶奶”的老年人,會指點生病小孩的家人去將軍崖焚紙燒香、供奉食品、酒水祈愿,根據對當地的民俗調查,民間對將軍崖巖畫的祭拜形式基本和當地拜“石干媽”的習俗相似。
將軍崖巖畫位于中國的東部沿海,地處江蘇省連云港市海州區(qū)錦屏鎮(zhèn)桃花村的錦屏山(如圖2),連云港面向連島、背倚云臺山、東臨黃海,位于魯中南丘陵與淮北平原連接處,境內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境內有云臺山、錦屏山、馬陵山、羽山等山脈;平原、丘陵、高山、大海兼具。連云港古稱“海州”,秦始皇統一中國后,于公元前221年在海州建朐縣、立石闕,作為“秦東門”。于東魏武定七年(公元549年)始稱海州,自秦漢以降,海州一直是海、贛、沭、灌地區(qū)乃至周邊更廣闊區(qū)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素有“淮口巨鎮(zhèn)”“東海名郡”之稱。左丘明在《左傳》中記載,孔子“問官于郯”后,前往海州觀海,當時他望海的山頭便稱為孔望山?!逗V葜尽罚骸敖窨淄缴先詺埓嬉粋€(孔丘)問官臺”?!都螒c海州直隸州志》:“秦始皇冬巡至此”。鄭樵的《通志·金石》記載:“海州有始皇朐山碑”?!短藉居钣洝罚骸笆蓟柿⑹越缰幸詾榍貣|門?!睆氖妨嫌涊d可知,錦屏山下的海州千百年來,一直是海州郡、縣的中心城市,廟宇林立,古跡繁多。將軍崖巖畫就位于海州古城的南側,共有五組:第一組、第二組、第三組、第四組位于錦屏山南側凸起的半圓形巖體之上。巖體巖質為混合花崗巖,其南北長23米、東西寬15米。其地理坐標為:北緯34°53′26.995″、東經119°13′11.999″,海拔23米。第五組位于第一至第四組所在的半圓形巖體上方東偏南的一塊獨立凸起的南北走向巖石的西壁上,地理坐標為:北緯34°53′16.048″、東經119°13′25.456″、海拔47米。第五組與前四組的直線距離為180米,垂直高差24米。根據當地民間的口頭傳說,曾經在凸起的半圓形巖體東南側有一石棚,在石棚的垂直巖面上刻有一幅“將軍騎馬”的巖刻,刻畫了一身穿戰(zhàn)袍的男性騎在馬上回首張望,這就是“將軍崖”名稱的由來。②“將軍騎馬”圖在五十年代開山采石時被炸毀,其具體的圖形和刻畫年代已無從考證,但這一名稱沿用至今。
圖2. 連云港將軍崖巖畫的地理位置(筆者繪)
將軍崖所在的錦屏山,東臨鹽河、西靠薔薇河,東西長5.4公里,南北長4.5公里,總面積32.384畝。山體主峰馬耳峰,海拔427.7米,為錦屏山最高峰。錦屏山在古代稱為朐山,其得名于秦代所設立的朐縣。在劉兆龍《海州志》中記載:“明天啟五年(公元1625年)知州翁承選改其名為青龍山。清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因近看山體陡峻,綠樹蔥郁。遠看蜿蜒起伏,宛若墨黛,頗有山水畫屏之意境,故知州孫明忠稱:“此山列于州制之前,花草秀發(fā),似錦屏然”,因而改名“錦屏山”?,F今,在海州古城居住的人們,也習慣稱其為南大山或后海州山。錦屏山由青龍山、孔望山、朐山頭、磨盤山、石棚山、蜘蛛山南、白虎山、前小山、劉志洲山、啞巴山和錦屏山主山體,共37座山頭構成。在山體之間有20多條溝壑,主要有:青龍澗、白鴿澗、桃花澗、千條澗、夾山澗、二澗、托山澗、九龍澗等。錦屏山共有17塊山麓臺地,在海進時,海平面較高,沿山臺地是人們定居的優(yōu)選場所,所以這一區(qū)域人文遺跡豐富,不僅在將軍崖發(fā)現有比較集中的巖畫,在白鴿澗、二澗也有凹穴巖畫發(fā)現。此外,在錦屏山的溝壑中還陸續(xù)發(fā)現了桃花澗遺址、二澗遺址、螞蝗澗遺址、酒店遺址、夾山遺址、陶灣遺址、馬腰嶺遺址、尾礦壩遺址、千條澗遺址、網疃遺址等歷史遺存。
關于巖畫區(qū)、巖畫點、組(幅)、圖像的劃分,意大利巖畫學家阿納蒂教曾指出:巖畫區(qū)通常包括多個巖畫點,巖畫區(qū)的劃分往往基于文化上或地形上(山谷、平原、高山)的區(qū)隔,兩個巖畫區(qū)之間至少間隔20公里。而巖畫點通常是巖畫圖像間隔在500米以內的巖畫聚集區(qū)。[4](11)關于組(幅)則根據巖畫內容、畫面位置的不同而不盡相同,通常是指多個繪制于同一巖石或巖面上的圖像;圖像多指單個具體巖畫圖形(如:人面像、動物、抽象符號等)。當然在具體的劃分過程中還要考量圖像的疊加、實際的自然環(huán)境、周邊的考古遺存、文化的關聯性等因素。本文結合將軍崖的實際情況及先前將軍崖巖畫劃分慣例,認為將軍崖巖畫點共包括五組(幅)巖畫,在每組的劃分上以圖像的位置為依據(如圖3、4),其中第一組、第二組分別位于將軍崖小山包的西側和南側;第三組、第四組位于山包的頂部平緩巖面上,其中第四組還包含了“一大三小”四塊巖石組成的“石社”;第五組位于將軍崖后山的山頂。
圖3. 將軍崖巖畫正投影像③
圖4. 將軍崖巖畫側投影像
本文在已有的分組、分類基礎上,結合近期對將軍崖的實地調查,對圖像進行了重新的梳理,以目前可清楚辨識的圖像為主要討論范疇。此外,需要說明的一點是,之前研究將軍崖巖畫的當地學者根據巖畫的造型對巖畫進行了人面、神面、獸面和鳥面的區(qū)分。由于畫面背后的歷史文化意涵還有待于探討和研究,本文中對此類圖形統一使用“人面像”一詞,對應于英文的“mask”或“human face”。在這里,“人面像”成為一個更為廣義的概念,即所有具有面部特征的圖形的統稱。
圖5. 將軍崖巖畫1-4組 正攝投影
圖6. 將軍崖巖畫1-4組景象圖(劉陽攝)
將軍崖巖畫第一組位于山體的西側巖面之上,斜面成45°畫面南北長4.2米、高2.8米,線條的深淺、寬度不一。畫面中共有人面像16個、禾苗圖像14個、太陽圖像1個、米字符2個以及凹穴。
各圖像具體信息如下:
R1④人面像的高度為59cm。人面像中心線部分高出頭頂8cm,整個人面像的高度為126cm、其中人面像與禾苗相連部分的垂直高度為58cm,人面像最寬處50cm;前額部分的高度為24cm,面部為34cm;眼睛是同心圓,臉部的左側有三條刻痕,右側有兩條刻痕;額頭部分有8條垂直刻痕,其中第四條是作為中心線,其上高出頭頂,下與禾苗1-H2相連。
R2是本組中最大的一個圖像,總長度為90cm;總寬度為80cm;其中上額部分高32cm。穿過額線有四個均勻分布的雙邊菱形,菱形的最大高度為17cm,單個菱形的寬度約為15cm。其眼睛為雙刻線分別與面部的外輪廓相聯,鼻子為倒三角形,左側臉頰有三條豎刻痕和一條與其交叉的橫刻痕,右側臉頰二條豎刻痕。R2與人面像R3的額頭部分是相互連接的,R2與R3雖然沒有共用刻痕的現象,但在視覺上形成了一個具有連續(xù)性的圖形。
R3與禾苗H5相連,含禾苗的總高度為111cm、寬度為37cm。頭頂紋飾部分高度為11.5cm、紋飾以下的面部高度為30cm,紋飾部分為漁網紋,兩個方向的斜豎線各5條,線條的間距基本相等,線條相互交叉形成菱形。眼睛為同心圓,面頰部位有多條刻痕,左側面頰有8條刻痕,右側面頰有9條刻痕,左右基本成對稱狀。總體而言,R3刻痕最寬處為3cm,最深處為2cm,人面像R3的刻痕均深于人面像R2。
圖7. 將軍崖巖畫第一組全景圖
圖8. 將軍崖巖畫第一組線描圖⑤
R4位于畫面的底部,現已斑駁不清。且造型風格與本組其它人面像差異較大。
R5位于R2與R3的相交位置,圖形較為抽象,現已斑駁不清。
R6高度為38cm,眼睛為同心圓,畫面基本成左右對稱,沒有中心線。眼睛部分已模糊。
R7高度為39cm,寬度為36cm,與禾苗H8相連,成倒像,眼睛為同心圓??毯垡呀洸磺澹傮w上可以看出呈對稱狀。
R8高度為12cm,寬度為15cm,眼睛為同心圓。底部有刻痕與R15相連,有類似鼻、嘴的造型,形似骷髏。
R9高度為76cm、寬度為64cm,其人面的中心線與禾苗H11相連,眼睛為同心圓,額頭向兩個方向分別均勻地分布著7條刻痕,并相互交叉形成漁網狀,面部有縱橫交錯的線條。
R10整個人面類似于菱形,高度為93cm、寬度為55cm,眼睛為同心圓,眼睛上方分別有兩條線與頭頂相連。
R11整個人面成方形,高度為48cm,寬度為30cm,眼睛為同心圓;頭頂有6條向外發(fā)射的線條。嘴部的刻痕,在視覺上已經斑駁不清,根據線描圖嘴部有7條豎刻痕。
R12在巖體上已斑駁不清,根據線描圖眼睛、嘴均為圓形,除輪廓外,頭頂有四條豎立的線條。
R13高度為64cm、寬度為21cm,上有三個圓環(huán)形分別形成眼睛和嘴部,類似于骷髏狀,身體呈三角形與頭部相連,身體上有一個圓環(huán)和7條橫紋。
圖9. 將軍崖巖畫第一組部分圖像
R14位于R6的右側,從原始的線描圖上可以看出,R14與本組其它人面像在風格上有所差異,與第五組的人面像在造型上相似性較大。
R15高度為25cm、寬度為34cm,眼睛為同心圓,眉毛與鼻相連,下面有禾苗但與禾苗沒有連接線。
R16高度為50cm,寬度為43cm,眼睛為圓環(huán),眉毛與鼻子相連。
第一組中共有禾苗14個,造型皆為倒三角形,除了H1上端有橫向的線條使圖案形成封閉圖形外,其余的禾苗圖形頂部均為開放式。在14個禾苗圖形中,各個圖形的主要差別在于下部的線條組成方式的差異和上部的線條數量之差異??傮w而言,上部線條基本長度一致,偶有中間長、兩邊稍短,視覺上頂端呈弧狀的造型。
H1高度為41cm、最寬處為27cm,位于畫面的最西側,中間禾苗部分高度為20cm。除外框外,上部有6條刻痕,根部有三道水平方向的刻痕,其中豎直方向中間位置的禾苗刻痕與根部最上方的禾苗刻痕相交叉,整個圖像呈閉合狀態(tài)的倒三角形,也是本組中唯一呈閉合狀態(tài)的禾苗圖像。
H2與人面R1相連;高度為16cm、最寬處為15cm,呈開放式,禾苗部分共有6條刻痕,其中第四條刻痕與人面像R1相連。
H3高度為32cm、寬度為16cm,禾苗共有5條刻痕,在禾苗的右下方有兩個水平排列的直徑為4cm的凹穴。
H4寬度為28cm、高度為46cm,除邊框外,禾苗上部有7條刻痕,下部交叉的線條成米字形紋飾。
H5高度為50cm,寬度為41cm,呈倒三角形,除邊框外,禾苗上部有6條刻痕,高度為34cm,禾苗根部呈米字符。H5與人面R2、R3相連。
H6高度為16cm、寬度為15 cm,中間有5條刻痕,倒三角開放式。
H7與人面R7相連,寬42cm高48cm,上部8條刻痕,下部為水平橫線。
H8寬度為40cm、高度為46cm,上面共有10條,下面有6個橫線形成根部。
H9已經斑駁不清。
H10高度為30cm、寬度為32cm,除邊框外,禾苗上部有6條刻痕。
H11與人面R9相連,高度為31cm、寬度為21cm,除邊框不計,中間共有5條刻痕。
H12位于畫面的右側,高度為40cm,寬度為27cm,倒三角形,除邊框不計,內有4刻痕。
H13高度為度為34cm,寬度為21cm,除邊框不計,內部有6條刻痕。
H14高度為36cm,寬度為19cm,除邊框不計,內部有6條刻痕。
在將軍崖巖畫第一組中,其中有五個人面像也是本組的主圖,都有一條線與禾苗直接相連。第一組除了人面像、禾苗還有一個太陽圖形(T1):其周圍分布著11條芒線;兩個米字符(F1、F2)在第一組巖畫中還散落著幾十個凹穴,有的凹穴三個一組,成正三角或倒三角形,從視覺上類似于眼睛和嘴,在造型上具有人面像的一些元素特征。
圖10. 將軍崖第二組巖畫全景圖及部分圖像
第二組巖畫位于巖體的南側,長9米、寬9米。有太陽圖形、凹穴、“子午線”、人面像等。由于目前這副巖畫已經斑駁不清,有些圖像或符號無從辨識,就幾個尚可辨識的典型圖像進行論述。
太陽圖像是第二組巖畫中的主要類型之一,具體數據如下:
T1 內圓直徑4厘米,外圓直徑10厘米,有20條放射線表示光芒。
圖11. 將軍崖第二組巖畫線描圖
T2 是三個太陽中最大的一個,由三個同心圓圓環(huán)和圓環(huán)外的23條芒線組成。整個圖像的直徑為28cm,其中同心圓的外環(huán)直徑為12cm、內環(huán)直徑為6.5cm,最里面凹穴狀內徑為3cm。
T3由兩個同心圓圓環(huán)和14條芒線組成。
T4、T5位于上述T1-T3的左下方,在T4、T5的上方各有一個橫條形圓環(huán),中間都為同心圓,T4有18根芒線,T5有15根芒線。
T6、T7都是由一個圓環(huán)和芒線組成;其中T6周圍有18條芒線,T7周圍有17條芒線。
第二組比較清晰辨識的同心圓數據如下:
X1:外環(huán)的直徑為15cm、內環(huán)直徑為6cm。
X2: 外環(huán)的直徑為15cm、內環(huán)直徑為7cm。
X3: 外環(huán)的直徑為14cm、內環(huán)直徑為7cm,是磨刻深度較深的一個同心圓,深度為:2.5cm。
X4:外環(huán)的直徑為9cm、內環(huán)直徑為4cm。
X5:外環(huán)的直徑為15cm、內環(huán)直徑為4cm。
X6: 外環(huán)的直徑為15cm、內環(huán)直徑為6cm。
X7:外環(huán)的直徑為14cm、內環(huán)直徑為5cm。
第二組共有人面像16個,幾個尚能比較清晰辨識的數據如下:
R1:人面像的寬度為8cm、高度為:12cm、深度為0.5cm;其中眼睛的內環(huán)直徑3cm。
R7:人面像的寬度為30cm、高度為34cm,西邊眼睛直徑11cm,東邊眼睛直徑10cm;鼻孔直徑是6cm、嘴巴寬度為19cm。
R8:人面像的寬度為30cm、高46cm,眼睛直徑14cm,兩眼之間距離為30cm;西邊鼻孔直徑為7.5cm,東邊鼻孔直徑為5.5cm。
R10:人面像的寬度為27cm、高為34cm。
R11: 斑駁不清,不易測量。
R12: 人面像的寬度為28cm、高度為:43cm,眼睛直徑10.5cm、嘴巴18cm。
第二組中辨識度比較高的符號F8:位于R12與R13之間,高度為28cm,寬度為31cm,外面一個圓環(huán),里面是一個“大”字形刻痕。
“銀河”:長6.2米,之所以稱其為“銀河”是由于在巖面上一條磨的銀白色發(fā)亮的帶狀區(qū)域,其上分布著太陽、同心圓、凹穴、刻線等,但刻線與凹穴并沒有連接。對于“銀河”是古人創(chuàng)造還是今人所為,有不同的說法,在訪談中,談及“銀河”村民都有關于他們⑥幼年時在巖面上“滑滑梯”的經歷,至于“銀河”所處巖面的光亮度是不是由于“滑滑梯”引起的尚無定論。
“子午線”:在第二組的偏東側位置有一個長長的人工磨制的凹槽,約定俗成地稱為“子午線”,長度為5.5米,其方向與現在的子午線誤差僅為3°55′88″。子午線周圍分布著月牙形、凹穴、同心圓、太陽等圖像。
根據原連云港市博物館副館長、分管業(yè)務工作的劉鳳桂介紹,在發(fā)現將軍崖之初忽略了凹穴巖畫,對凹穴巖畫的重視是從本世紀初開始的。所以在將軍崖巖畫第一組發(fā)現之后,第二組巖畫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尤其是其中的凹穴。對其研究和保護并未提高到人面像的層面,加之人為踩踏和自然侵蝕等因素造成了一定的破壞。
圖12. 左圖為將軍崖第三組巖畫的位置,右圖為第三組中的人面像R11。
圖13. 將軍崖巖畫第三組線描圖
將軍崖巖畫第三組位于山包的頂部偏東側,整幅巖畫長2.2米、寬2米,距離第四組的S1大約5米,第三組以人面像為主,共16個,其中R1、R2、R4、R6、R7、R9、R11、R14有面部輪廓,R3、R5、R8、R10、R12、R13、R15、R16沒有面部輪廓。此外,畫面中還散落著一些凹穴和符號。
由于觀光木棧道僅高于第三組巖畫20cm且沒有護欄,第三組巖畫處于完全水平的巖面之上,這造成第三組巖畫人為破壞、踩踏最為嚴重(如圖12),現已斑駁不清,不易一一辨識。線描圖是根據早年拓片繪成,本組在對清晰圖像辨別的基礎上以線描圖為輔助的底本,對畫面進行分析。R11:是第三組巖畫中目前最為清晰、也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一個人面像;寬度(南北)為23.5cm、高度(東西)為29cm,整個圖像中最深處刻痕為1.5cm。整個造型類似于蘋果狀,眼睛為兩個圓凹穴,有類似鼻嘴的刻畫,頭頂上有三根射線和兩個圓凹。
在筆者對周邊村民的訪談中,對人面像R11的言說頗多,H姓老人認為R11是女媧的化身也是母系社會女性始祖的象征,是將軍崖巖畫中最古老和最重要的一個圖像。當然,這種描述只是當地村民對于本地文化的構建和想象,但卻反映出將軍崖巖畫在當地人觀念中的樣貌,同時這也是一種文化的再生產,藉此增強地方文化的認同和自信心。
圖14. 將軍崖第四組巖畫及面西、面東拍攝的不同視圖
圖15. 將軍崖第四組巖畫線描
將軍崖巖畫第四組由“一大三小”四塊石頭和位于這些石頭下方的方格紋、凹穴組成。(如圖14、15)四塊石頭自東向西的編號為S1、S2、S3、S4;最大的一塊石頭S1南北長4.3米,東西長2.2米,最高點距離巖面高度為1.9米,整個石頭與巖面成60°角,向西傾斜。S1與S2之間距離3米,S2:2.2X1.4米,最高點距離地面高度為1.05米,成龜背狀。S3:1.5X1.6米,最高點距離地面高度為1.1米,位于S2的西側,并搭于S2的邊緣之上。S4:1.2米X2.4米,成長形,最高點距離地面高度為1.1米, S4位于S2的西南側,依靠于S2之上。在S4上共有18個可清晰辨識的凹穴,大小不等。
這“一大三小”四塊石頭當地人稱為“石祖”,在上個世紀50年代開山采石的時候被當地居民采走,但未能將其擊碎便認為其有靈性不敢再進行破壞,并加以保護;1982年前后在當地文物部門的協助下用鋼繩索將其運回將軍崖之上,現在仍然可以看到當時在石頭上打洞和用鋼繩索勒的痕跡。由于其所在位置在近期發(fā)生了移動和變化,故后文中并未對其的位置和組合排列結構進行探討。此外,在第四組附近的地表上和S1、S2的巖面上,有黑色覆蓋于巖體之上,黑色的形成并非是民間所言的火燒所致,而是由于在水分(雨水等)、微生物(微生物會利用錳來維持他們的新陳代謝)共同的作用下所形成的錳元素的堆積。
圖16. 第四組S4巖體上的凹穴
如圖16,S4上的凹穴由西向東依次編號為:A1至 A18:A1直徑為 8.5cm,深度為:3.5。A2直徑為7cm,深度為2cm。A3直徑為13cm,深度為5cm。A4直徑為20cm,深度為8cm。A5直徑為10cm,深度為8cm。A6為半圓形,南北的長度為6cm、東西的長度為3.5cm、深度為3cm。A7南北的長度為7cm,東西的長度為10cm,深度為2.5cm。A8直徑為7cm,深度為0.5cm。A9直徑為6.5cm,深度為3cm。A10直徑為10.5cm,深度為7cm。A11直徑為15cm,深度為9cm。A12磨蝕的比較嚴重,基本和巖面持平,其直徑為5cm,深度為0.2cm。A13直徑為11cm,深度為6cm。A14直徑為5cm,深度為2.5cm。A15直徑為4cm,深度為1cm。A16直徑為9cm,深度為6cm。A17直徑為15cm,深度為10cm。A18直徑為7.5cm,深度為1.5cm。A19在一個斜面上,直徑為7cm,最深處的深度為6cm。在這塊巖石上(S4)其中A3、A4、A5三個凹穴相連,東西長31cm,南北長32cm。巖石的部分巖面覆蓋有黑色,尤其是A9、A10、A12黑色較多。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組的凹穴與第二組的凹穴不同,第二組的為“淺凹穴”,本組的凹穴為“杯狀穴”。不同類型的凹穴其年代、在儀式中的作用、所表征的文化意涵通常也有所差異。
圖17. 將軍崖巖畫第四組 部分方格紋
在四塊大石的下方有9個不盡相同的方格紋,又常被稱作“米格”或“棋盤”:
F1:50x38cm,方框內有九個凹穴,呈三縱三橫平行排列,方框內的9個凹穴大小基本相似,直徑約為5cm。另外,在方框的西側有一個稍大一些的9x8cm的凹穴并與方框相連。
F2:36x35cm,由三個大小不一的方框相套而成,其中最內部的方框邊長為10cm,中間的方框邊長為21cm;對角線呈十字交叉狀,從最大方框的角穿過中間方框的角止于最內側方框的角。最外側角到最內側角長度為19cm;垂直穿越方框的豎線,從最內側邊框到最外側邊框的長度為14cm。
F3:30x50cm,在造型上與F2相同。其中最內部的方框邊長為:6cm,中間的方框邊長為17cm,內側邊框到外側邊框的垂直豎線為13cm,內側角到外側角斜線的長度為18cm。
F4:16x15cm,方框內有兩橫兩豎相互交叉的線條形成類似的九宮格,每個方格的單邊長度約為4.5cm左右。
F5: 30x50cm,在造型上與F2相同。圖形南北稍長于東西,其中最內部的方框邊南北走向的線條長為11cm,中間方框南北走向的線條長為17cm,從最內側角到最外側角長度為17cm,垂直于方框的線,從內側方框到外側方框長度為11cm。
F6:27x32cm,在造型上與F2相同。其中最內側的方框邊長為11cm,中間的方框邊長為20cm,垂直于最內側和最外側邊框的線條為9cm,連接最內側角和最外側角的對角線長度為12cm。
F7:35x34.5,方框內分別有三條橫線和三條豎線相互交叉,形成四個“米”字。在方框的最中間位置有一個直徑為2.5cm的凹穴,其線條交叉形成小方格單邊的長度在8-9cm之間。
F8:28x28cm,一個方框。
F9:10x10cm,方形外框內有交叉的十字對角線。
此外,在F5的西北角方向有一個直徑約為4.5cm、深度為1.5cm的凹穴,即在F4、F5、F6之間的位置。此凹穴獨立存在,與方框不相連接。在F8方框的東北角,有一直徑為6cm的圓環(huán)。
在這一組巖畫中方格紋共有9個,其中F2、F3、F5、F6造型相同,也即本組共出現了6個不同造型的方格紋。除F8為一個方格框外,其余的8個方格其內部的線條,在對圖形的分割上均左右、上下對稱。
第五組巖畫由2006年當地村民馬維紅發(fā)現并上報,它位于將軍崖山體的頂部,巖畫刻制于南北長7.7米,高0.5—1.8米的一個巖石側壁上,畫面面向西北方向。在本組的圖像劃分上,如R3、R13、R14、R15等圖像,中間一個長形的圓環(huán)兩邊兩個類似眼睛的圓環(huán),也有學者認為這種圖像與“男根”有一定的關聯性,但基于這類圖像的造型是本組人面像圖形主體部分的簡化和抽象,在本組中這類圖像歸于人面像的范疇之中。此外,本組還有相當數量的凹穴散落畫面其中,根據凹穴的排列方式,三個凹穴組合形成正三角形或倒三角形的劃歸為一個圖像,如F1、F2、F3等,另外,其它的凹穴組合和線條組成的不規(guī)則圖像都統稱為符號,以F開頭。如此,本組中共有人面像20個,符號14個,以及一些散落其中的單體凹穴、同心圓。
如圖18將軍崖巖畫第五組的正攝影像,從圖像中可以看出,將軍崖第五組與前四組不在同一塊巖石上,它位于將軍崖后山山頂的大石之上,由于尚無上山之路加之沿途巖壁陡峭和植被覆蓋,少有人到達,且2006年才發(fā)現此組巖畫,所以外界對此的了解、關注、研究都較少。本組巖畫保存也較好,相對前四組而言,幾乎沒有遭到人為的破壞,敲砸過程中產生的打擊點的痕跡尚在。
圖18. 將軍崖巖畫第五組 正攝影像
圖19. 將軍崖巖畫第五組 全景照片
本組中典型圖形的具體信息如下:
將軍崖第五組的人面像R1、R6、R7、R8、R9、R12眼睛呈圓形或橢圓形雙目同心圓,嘴巴內有刻畫的豎線條,從拓片上辨識,線條大多為3條,其中R6、R12為4條。由于自然風化的原因,于2015年考察中,可清晰辨別測量的有:R6為 22×30cm、R7為 35×42cm、R9為 22×20cm、R12為40×40cm。另外,R2、R4、R5、R11、眼睛呈圓形或橢圓形雙目同心圓,鼻子有幾條垂直刻線組成,嘴巴內無刻畫的豎線條。R3、R13、R14、R15、R16、R18、R19、R20取了以上兩類人面像圖形的核心圖形部分,其中R13的尺寸為19×22cm。
將軍崖第五組的符號F1、F2、F3、F6、F10、F11、F14為凹穴組成的正三角形或倒三角形組合,狀均勻排列。 F9一個封閉形線條組成的不規(guī)則圖形,左側高度為18cm,右側高度為16cm、寬度為33cm、磨刻的最深處深度為3cm。凹穴直徑在4.5cm左右,深度為2cm。F4、F5:中間一個凹穴,上部成半弧形并排著5個凹穴,凹穴大小相似,直徑在:5cm左右,深度為2cm。F7類似于禾苗圖形,有三個線條呈發(fā)散狀,線條的末端各有一個凹穴。F8為凹穴組合,中間有一個大的凹穴、周圍有10個相對小的一點凹穴呈圓環(huán)
圖20. 將軍崖巖畫第五組 部分圖像
圖21. 將軍崖巖畫第五組線描圖
如表1,在將軍崖現存在五組巖畫中,人面像除了第四組之外,都有出現。但各組中人面像的形式不一,尤其是第一組中共有16個人面像且風格有所差異;在第二組、第三組和第五組中出現的人面像,組內的風格是基本一致的。稻作圖形只在第一組出現,且有5個稻作與人面相連。方格紋僅在第四組中出現,也是第四組的主要圖像。凹穴在五組中均有出現,但具體的形式不同,在第一組凹穴只是伴生圖形。第二組凹穴數量最多,排列成一條6.2米長的帶狀,似“銀河”與人面像一起形成第二組的主要畫面。第四組中凹穴位于一個“石社”之上,尺寸、深度都較大,為“杯狀穴”,其中最大的為A4直徑20cm。在第五組中凹穴也是伴生圖形但相比第一組在畫面中所占的比重有所增加,并出現了凹穴組合而成的半梅花形和梅花形,方格紋只在第四組集中出現。
基于連云港市重點文物保護研究所的拓片資料⑦和筆者的田野調查、影像數據,對將軍崖巖畫中現存較為清晰的圖像進行了提取、繪制、數量計算和分類整理。一方面,面對日益風化斑駁的巖畫而言,是一套完整的圖像數據資料。一方面,細致完整的圖像資料為巖畫的風格類型、圖像變遷、意涵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表2. 現存將軍崖巖畫中出現的主要人面像
以上是對將軍崖巖畫主要圖像的梳理,基于漫漫歷史之中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的變化以及自上個世紀初以來錦屏山地區(qū)磷礦開采造成的山體破壞,目前尚不能明確將軍崖及其周邊有多少巖畫泯然消失于歷史長河之中?,F存的巖畫,尤其是第三組和第二組已嚴重風化部分圖像辨識困難。基于樣本的總體數量和每種類型巖畫的數量由于客觀條件的限制均未能確切的統計,所以本文未對此做進一步的百分比統計分析,僅以目前所存世的材料為基礎以辨識度高的圖像為主體進行分析和闡釋。
表3. 現存將軍崖巖畫中出現的主要禾苗圖像
表4. 現存將軍崖巖畫中出現的主要符號
巖畫可分為巖繪和巖刻兩類。巖繪主要指用顏料繪于洞穴或崖壁之上,顏料多為紅色,常由赤鐵礦、動物血、動物脂肪、植物等混合而成,根據不同的區(qū)域和就地取材具體組成成分也有所差異。在中國從東北的大興安嶺到西南的廣西花山、云南滄源等巖繪類巖畫皆以紅色為主;而在北歐、印度、澳大利亞和南部非洲彩繪巖畫還常見白色、黑色,偶見黃色、綠色等。巖刻類巖畫主要指用工具在巖壁或巖面上加工而成,在世界范圍內巖刻畫分布比較廣泛,在中國巖刻主要集中在陰山、賀蘭山,西北地區(qū)、中部平原和東南部沿海,在表現形式上,除凹穴類巖畫均為巖刻外,其他如動物巖畫、人面像、抽象幾何紋在巖繪和巖刻中均會出現,只是因所在地域不同而類型各有側重。
猶如石器工具的演進一般,制作巖刻類巖畫所使用的不同工具和加工方式可以表征出不同的生產力和生產技術。通過對巖刻類巖畫刻痕的觀察我們可以發(fā)現所使用的工具會有所不同,而工具的背后又帶有豐富的信息。如在同一巖畫點用金屬工具制作的巖畫要比用石器制作的巖畫年代晚。用石器制作的巖畫又可細分為不同的方法,如敲擊(通常刻痕呈現密集的麻點)、鑿刻、磨刻、先鑿后磨等。在對制作方法探討的基礎上再結合巖刻所在巖體和周邊可資使用的工具,我們可以推斷出原始先民在與自然環(huán)境的搏斗與適應中,如何用技術雕刻他們的信仰。
將軍崖的巖體為混合片麻巖(主要組成成份為白云石英片巖、石英巖、大理巖等),硬度在摩爾6-7之間,比當地的石英石的硬度要低。因此,原始先民使用石英類石器工具完全可以在巖畫上鑿出圖像。在將軍崖巖畫中存在著不同的制作方法:如敲鑿法:即用尖銳的石器在巖面上呈點狀鑿刻,通常點呈現出圓形或者是不規(guī)則的多面形,通過點形成面來體現出巖畫的圖像,敲鑿的斷面通常呈現U形。磨刻法:用石器或金屬工具磨制,磨制痕跡的斷面通常呈現V形等。[5](127-133)不同的制作方法對應于不同的畫面和時代,通常我們認為敲鑿法較為古老,也是將軍崖巖畫第五組的制作方法。之后是磨刻法,如將軍崖巖畫第一組的主體人面像有明顯的磨蝕痕跡,用的就是鑿磨法。在將軍崖巖畫中,除了有石器制作工具,還有金屬工具參與了制作,如將軍崖巖畫第四組的方格紋,尤其是F2、F3、F4、F5、F6、F7從圖像的刻痕上可以判斷是由金屬工具制作而成。
表5. 將軍崖巖畫中出現的三種主要的制作方法
巖畫作為早期人類對世界觀和自我的表達,是人類思想、思維過程和對演進理解的現實的折射。對巖畫的“閱讀”是我們探知史前文化方方面面的一個通道,生動古樸的畫面中刻畫著先民們對豐產和繁衍的祈求,古拙的石器擊打在巖面上承載著人類初期的奮斗與熱情、歷史與記憶!本文通過訪談和相關文字資料的梳理對將軍崖巖畫發(fā)現至今的脈絡進行了書寫,并按照將軍崖已有的分組形式對其進行了測量、繪圖和三維掃描。對將軍崖各組中出現的圖形進行了分類提取和梳理,根據田野調查中的現場觀察,對將軍崖巖畫中的刻痕及其制作方法和相對年代進行了分析和解讀;同時,準確詳實的數據資料避免了在對將軍崖巖畫研究中以第一組的人面像代替將軍崖巖畫這種以部分代整體的現象;為以后對將軍崖巖畫的分析和圖像風格類型的比較研究提供了相對準確的一手資料,也將為鉤沉于漫漫歷史長河中的圖像意涵提供研究的基礎。
注 釋:
①引自俞偉超連云港考察記錄資料,由連云港市重點文物保護所提供。
②由于“將軍騎馬圖”已泯然于歷史之中,目前只能從當地老年人的描述中獲知一二,所以尚無法證實其屬于巖畫的范疇還是屬于歷史時期石刻造像,但這一遺址因其而得名并沿用至今。
③本文中所有將軍崖巖畫正攝及側攝影像皆由筆者攝于2016年9月30日,拍攝設備:無人機Trimble UX5。
④本文圖像編號方式為:組-人面像(R)/禾苗(H)/太陽(T)/符號(F)/凹穴、同心圓(A)-數字。例如:將軍崖巖畫第一組第三個人面像:編號為1-R3。將軍崖巖畫第二組第三個太陽紋:編號為2-T3。方格紋、米字符等其他抽象符號歸為符號類;凹穴的編號為組-A,部分凹穴不進行數字順序的排列。后文中編號皆按此方式進行標注。
⑤圖像由高偉根據拓片繪制,本文對圖像編號進行了重新編排,如原圖像區(qū)分了人面像、鳥面、獸面等內容;基于本文所用“人面像”一詞為目前國內巖畫學界對其約定俗成的廣義意涵,即具有面部特征的巖畫圖像。故文本對此類圖像的編號,同一用人面像。且基于筆者認為對于巖畫的研究中區(qū)分人面像、鳥面、獸面還需要更多的有力證據之支持,是重新調整圖像編號的原因之一。
⑥筆者采訪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出生的不同年齡層的人皆有“滑滑梯”的記憶。
⑦將軍崖巖畫拓片在發(fā)現之初由連云港市博物館的劉洪石、武可榮、丁義珍等人拓制,之后連云港市重點文物保護研究所所長高偉再次拓制了一部分,為將軍崖巖畫的研究留存了寶貴的圖像資料。之后,由于將軍崖巖畫的風化、以及列為國家級文保單位之后,禁止在文物上打拓片之規(guī)定,目前將軍崖巖畫的拓片資料極少,可謂彌足珍貴,現將軍崖部分拓片資料被南京博物院和國家海洋博物館收藏。
[1]E. Goodall, Proceedings and Transactions of the Rhodesian Scientific Association: "Domestic Animals in rock art"1946(41).
[2](北魏)酈道元.水經注[M].陳橋驛校,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13.
[3]連云港市發(fā)現三千年前的巖畫遺跡[N].人民日報,1981年4月1日.
[4]Emmanuel Anati.World Rock Art: The primordial language[M].Oxford:Archaeopress Archaeology. 1994.
[5]李福順.中國巖畫創(chuàng)作中的審美追求[J].文藝研究.1991(3).(在巖刻類巖畫的制作方法分類上,目前巖畫界有多種觀點;本文借鑒了美術史學家李福順教授的分類方式,作為對將軍崖巖畫制作方法分析之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