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堯

淺談過渡時期中的元代家具風格形成

王 堯

元代家具的發(fā)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也是低型家具向高型家具轉(zhuǎn)變的過程。因為元代的短暫，前后90年左右，并且是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所以元代家具的研究比較模糊，更因為代表性實物遺存少，所以難以窺見全貌。通過以實踐為順序，前后朝代比較的方法，對這個過渡時期的家具風格、樣式等進行推斷研究，解開元式家具的神秘面紗，讓人們認識它的真實面貌，從而確定元式家具承上啟下的歷史地位。

高型家具；文化融合；元式家具

一、元與宋在造物文化上的聯(lián)系

中國歷史上的幾次民族大融合都對中國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民族大融合，一種新型的高型坐具進入了生活中。在歷經(jīng)了漢唐興盛，南北朝戰(zhàn)亂，進入宋代后，相對平穩(wěn)的社會環(huán)境后，社會進入了一個理性思索的階段。在經(jīng)歷了長期的戰(zhàn)爭與王朝的興衰更迭，面對自然環(huán)境的日漸衰弱。宋人在哲學上選擇了新興的儒教理學。主張以儒包佛，援道入儒，敬畏自然，在氣、數(shù)、理、心等方面著力，勤修法典，編撰了《天工開物》自然科學；《營造法式》建筑圖學，等等?！案裎铩被颉案裥摹钡恼J識論讓從容冷靜的宋人，在造物的過程中保持寧靜的心性，因此獲得了物的次序和法，也為家具文化的發(fā)展奠定了理論方向。

宋代的家具樣式除了北方局部地區(qū)仍保持著唐式風格外，其他南方地區(qū)的家具構造形態(tài)都向極其簡約和素雅的格調(diào)轉(zhuǎn)變，這種家具風格是唐代以前所沒有的，宋式家具制作多以簡潔為主，力求無以復減，減之即毀的地步，從而體現(xiàn)出了宋人以節(jié)儉簡約為美的觀念，所推崇的是一種規(guī)范而工整的美。人們習慣上統(tǒng)稱為宋元風格。從元代到明中期的明式家具，在狹義上是指明中期嘉靖、萬歷年左右的為代表的做工、用料考究的家具樣式，并延續(xù)到清早期。元代家具不但與宋式家具在風格和氣質(zhì)上有著明顯的差別，也和明式家具在風格上有著顯著的不同。

二、元家具風格形成的時代原因

蒙古人建立了元朝帝國，一個軍事強大的國家，政治統(tǒng)一，土地遼闊導致了多種文化并存，相互融合，使得元代文化呈現(xiàn)出多元一統(tǒng)的面貌。公元前1279年，忽必烈摧毀南宋，統(tǒng)一全國，到1368年元朝結束，歷時不到90年。歷史考古資料的局限使這一時期的家具風格在中國傳統(tǒng)家具史上一直是一個懸念，引起了許多的爭議與分歧。

遼金風格說是20世紀90年代末提出的。元代社會上層的家具的風格是受遼、金的影響，元代的蒙古貴族把固有的審美情趣帶到各個領域，使元朝家具除了繼承遼金家具風格的一部分，自身渾厚大氣的風格有了成熟的發(fā)展，但是在元代短短的幾十年間能否把此風格散遍全國，不禁讓人感到疑惑。

元代在坐具造型沿襲兩宋家具的特點，而自身的風格沒有什么重大的改變與發(fā)展，大致沿宋代之舊。元代與唐宋代相比較國力衰退，受戰(zhàn)亂影響的北方地區(qū)依然保持唐代風格的家具樣式，隨著宋室的南遷，其他大部分地區(qū)都是簡約、理性的風格特點，這種風格在南方蔚然盛行，幾乎整個南方都是典型的“宋風”。兩種風格同時存在。

圖1 永樂宮《朝元圖》

圖2 蘇州張士誠母曹氏墓出土銀鏡架

1.蒙 古族統(tǒng)治下多文化，唐宋元三者風格共存

元代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以及疆域的空前廣闊，導致多民族文化的相互融合、中外文化交流的繁盛。在元代，蒙古貴族在各方面都有其內(nèi)在的審美情趣，并帶到了各個領域。但元代權貴使用的家具似乎南人并不認同，在元代諸王顯貴宮帳中的“寶座”的一類，南人把此坐具也稱為“胡床”，長而寬，似一張床，從名稱上明確了南與北、漢與蒙，在家具風格上的差異，是文化上的一種對抗，更是對外來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一種歧視，以發(fā)泄宋人亡國的不滿心理。

如何融合？有深厚文化底蘊的漢人士大夫文化再一次發(fā)揮了它強大的兼收并蓄的能力。元代家具的風格形成在這種對抗與融合的糾結矛盾之中不斷變化。

在永樂宮《朝元圖》（圖1）中，金母的案幾有著北方唐風元素的高束腰，與南方漢人常用簡潔平和風格的家具上有所不同，但在至元六年建陽鄭氏《事林廣記》插圖中描繪的南方漢人的生活場景中，家具造型簡練，又完全是宋式家具的型式。圖中短桌中木質(zhì)構件，不但細致入微，而且極其纖細，帶有清秀脫俗的宋式風格。同時，南方地區(qū)社會上層所用家具也受到北方風格的影響，帶有蒙古貴族的喜好，如蘇州張士誠母曹氏墓出土銀鏡架便是典型。

在不到90年的時間里，社會還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家具或家具風格。北方社會上層和南方社會下層的家具各自繼承了不同的風格。因此元代家具既有唐風的特征，又有宋風的元素，在這個過程中三者混雜裹挾，相互融合變化。

2.與 唐代有深厚的歷史淵源

元代的統(tǒng)治階層來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游牧民族獨特的審美情趣讓北方許多地區(qū)都有保存完好的唐代風格的家具。山西永樂宮壁畫《朝元圖》中就能看到保留唐代遺風的經(jīng)桌，金母所用寶座圈椅及小供桌等，都給人以曲線美又不失大氣。元以后就很難看到這種典型唐風元素的經(jīng)桌。高束腰是唐代高型家具的一個顯著特點，到元代這個特點已經(jīng)被演繹到一個極致，沒有任何王朝像元人這樣喜愛先緊后松，先抑后揚的設計手法做造成的高束腰家具，在椅凳類、幾案類等家具上面都可以看到其蹤影，這也是與宋式家具的差異，宋風的幾案極少設束腰，案板清薄，纖細腿足，空透的線性效果與元式家具豪放厚重的風格及高束腰帶來的夸張效果形成截然對比。

三、元式家具型式的形成與風格特點

元代家具是元代蒙古北方少數(shù)民族使用的家具，風格主要體現(xiàn)在統(tǒng)治者喜歡的西北唐風的家具上，與當時南方承宋風的家具，共同構成了元代家具的兩大派系。

元代內(nèi)地家具多因襲，少變化，家具仍以木質(zhì)材料為主，往往采用雕刻裝飾，也與髹漆工藝相結合，制作雕漆、螺鈿等家具品種。

元代家具中，桌、案、椅、凳、臺架之類制品均有制作，在細部結構上也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如桌出現(xiàn)了抽屜裝置，家具的腿部結構更富于變化，三彎腿、羅漢腿等形式的家具增多，部分家具開始采用羅鍋棖結構。山西文水北峪口元墓壁畫中描繪的雙屜桌即反映了元代家具的基本面貌，此桌抽屜位于桌腿之上，約占桌子高度的三分之一，屜面四周雕飾花邊，還配備圓形拉手，兩腿已是比較典型的三彎腿形式，上部還飾以券門牙子。在腿間另加棖，足下施托泥，這樣的設計增強了桌子的穩(wěn)定性，也更加適用。

元代還以貴金屬制作特殊的高檔家具，金螭椅、銀座椅、銀交床之類金銀家具，屢見于文獻記載，均為統(tǒng)治階級對臣下的賞賜。這類家具應當出自宮廷和官府作坊，專為上層社會擁有。據(jù)《元史·老傳》記載，元世祖忽必烈曾賜給帝師八思巴金椅、金寶座。這類家具已無存世，但從西藏薩迦寺所收藏的玉雕八思巴像所置的嵌玉寶座的形態(tài)，可以了解到當時高檔家具的大致形態(tài)，因而不難想見，元代上層社會家具是何等奢華、考究。目前所知元代存世的金屬家具僅有出土于蘇州張士誠母曹氏墓的銀鏡架。元式家具的特點如下：

1.元 式家具整體豪放大氣

元式家具豪放大氣，它既不同于宋式的纖弱，不似唐風華麗，不及明式的典雅，更不像清式的臃腫。它有緊有松，張弛有力，體現(xiàn)視覺力量感，便是明式家具也要略讓一分。

2.元 式家具的材料應用豐富

使用木料從不吝嗇。往往用厚重的木頭做雕刻，視覺感受持久。裝飾著金屬飾品家具上，不但用于裝飾，而且也起到堅固的作用，體現(xiàn)了游牧民族對耐久性的要求。

3.元 式家具的紋飾具有動感

構圖豐滿，形象生動，刀法有力。多用高浮雕和圓雕，很少用淺雕和線雕，常用厚料做成高浮雕動物花卉嵌于框架之中，具有凸凹起伏的動感和力度美，強調(diào)遠觀效果和立體效果，題材多樣多用花草、鳥獸、云紋，龍紋等。雕刻與繪畫追求如云氣流動般的動感氣勢。

4.元 式家具器型夸張

造型夸張的高束腰、鼓腿、膨牙，在此時期已發(fā)揮到極致。腿足的造型多樣，有：三彎腿外翻的、內(nèi)翻的馬蹄足，花草足、卷草足等。家具搭腦與其它構件，紋樣豐富，有：龍紋、靈芝紋、云紋、花草紋等。桌邊的欄桿是不同于其他時期的風格，是游牧民族生活中防止在移動中滑落的措施。

元式家具在特定的歷史時期，特定的文化環(huán)境下失語前行近百年，這個時期近一百多年是家具史模糊的過渡時期，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時期。元式家具把唐式的華麗豪放，宋式的文化風骨、元式的大氣開放，集合了三個朝代人的心血，終于融出了用料考究、形式洗練、代表中國至高文化境界的明式家具。

[1] 崔詠雪. 中國家具史——坐具篇[M]. 臺灣：明文書局，1978：126.

[2] 胡文彥. 中國家具鑒定與欣賞[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70.

[3] 張德祥. 元代家具的風格[J]. 收藏家，1997，（02）：06.

[4] 梁冰. 也談元代家具的風格[J]. 裝飾，1999，（5）：68-70.

J525.3

A

1009-4016（2017）04-0127-03

王堯 云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