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宇
家鄉(xiāng)的一切我都喜歡,其中最喜歡的便是故鄉(xiāng)的小吃了,炒面啦,餛飩呀,包子啊……
炒面是我最常吃的,并不在店鋪里吃,而是捧在手里,邊走邊吃。細數(shù)面館到學校之間有大大小小幾十家店鋪,上學路上,我經常東張西望,看看哪家店鋪有張貼出什么新的告示。有時路上會遇到一只雪白的大狗,哈著舌頭,搖著蓬松的尾巴來向我討食。它是我的老朋友了,于是,分它一點,再分它一點。這樣,一碗面往往只到半路就吃完了,頂多算個半飽。
如果起來晚了,可不能慢悠悠地吃炒面,得跑著去吃包子,包子鋪離學校近,離包子鋪還有十幾步時我必高聲喊道:“來三塊錢的包子!”包子鋪的老板忙不迭地打開鍋蓋,盛好九個包子,再澆上一勺子的辣椒油,連聲說:“錢晚上回來再給吧,可別遲到啦!”等跑到學校,包子也吃完了。校門口的老爺爺剛準備鎖上門,一看我來,笑呵呵地說:“來得真及時?!闭f完便放我進去了。
畢竟邊走邊吃總是吃不踏實的,且還不利于消化。我愛的更是冬日里的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不過,想吃熱餛飩可要挑著點兒去,去得早了,店鋪還沒開門;去得晚了,餛飩賣光了。你若想挨著剛開門時買,那你也錯了。那個點兒,說是人山人海也毫不夸張,雖是比肩接踵卻也有秩序,絲毫沒有人插隊。吃的人大口大口地吃,囫圇吞棗,怕后面的人等得心煩了,一碗下肚,后背早已濕漉漉了。
每逢節(jié)假日,我從學?;貋?,早上必吃一碗餛飩,我吃了幾年的家鄉(xiāng)餛飩自然也懂得吃餛飩的規(guī)矩。約莫七八點鐘,人漸漸稀少起來,鋪子里的伙計也閑下工夫來,包餛飩的手腳也慢下來,餛飩樣式也隨心所欲。久了,伙計們知道我會按著點兒來,會提前幾分鐘下鍋,待伙計撒好蔥花,配上自制的胡椒粉時,不偏不倚,我穩(wěn)穩(wěn)地坐在露天鋪子的板凳上?!皢?,你來了呀,你的五元錢的海碗餛飩!”伙計邊笑著說便將燙手的餛飩碗端了過來。另一個忙著包餛飩餡的伙計放下手中的餛飩皮,拿過身旁的一個小碗,笑瞇瞇地遞給我說:“喏,你的小碗,慢點吃,可別燙著了!”說完又忙著包餛飩餡。
我吃餛飩旁邊必然要有一個小碗,用勺子盛出三四個餛飩,慢慢地品吃, 等到大碗里的餛飩盛完了,剩余的湯還是溫熱的。一碗餛飩,就這樣被我消滅下肚。家鄉(xiāng)的餛飩慣出了我挑剔的臭毛病。后來我吃過許多地方的餛飩才發(fā)現(xiàn),從來沒有餛飩鋪子會主動遞個小碗給你的。一大碗餛飩太燙吃不了,等到餛飩涼了,我吃的興致也沒了,往往吃了幾個就不想再吃,湯也早就涼了。外地的餛飩往往皮厚、餡兒少,這也是我所討厭的,更別提那餡里的肉丁會有鮮美滋味了。
早些年回了一次家鄉(xiāng),特意去了餛飩鋪子,準備再海吃一碗五元錢的大碗餛飩。順著熟悉的街道走了很久,走得很慢。街景都變了,那些我美好回憶里童年熟悉的人與店鋪,都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鋪子、新的人家,不會再有早上吃包子、晚上給錢的情景了。我恐懼極了,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加快速度往原來的餛飩鋪子跑去。不出所料,那間溫馨的露天餛飩鋪子沒有了,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停在那里。我的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滴落在地上,那片我曾經無數(shù)次經過的土地上。
我又想起幾年前吃餛飩的場景:坐在臨街的板凳上,慢悠悠地吹著勺子里餛飩的熱氣。吃一口,抬起頭來,看看街道開過哪輛車、走過哪些人。餛飩鋪旁的超市門口一輛搖搖車上坐著個兩三歲的小孩,大人寵溺地看著車中的小孩,搖搖車正搖頭晃腦地唱著:“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二四六七八?!薄靶±鲜螅蠠襞_,偷油吃,下不來。喵喵喵!貓來了,嘰里咕嚕滾下來。”餛飩鋪里伙計變著戲法似的吆喝著:“開吃嘍,剛出鍋的餛飩!”
那時,從來都不會想到某一天會離開這兒,會很久很久不回來。那吃過的家鄉(xiāng)的餛飩,也便成了兒時美好的回憶。
指導老師:李世娟
[【邊邊插嘴】]
懷念那美味的餛飩,也即懷念兒時的家鄉(xiāng)。本文文筆老到,頗有汪曾祺散文之筆法、韻味,以流暢的語言,娓娓敘說兒時吃餛飩的情景,親切可感,抒發(fā)了對家鄉(xiāng)的真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