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愛玉
盞盞紅色的小燈籠,漸漸被歲月隱去
最后一個柿子,枯坐在
枝頭,身上落滿了白霜
這并不妨礙
一個柿子在村口,執(zhí)著地
點燃一盞燈
一個柿子,坐久了,就成了
時光里的皮影戲
麻雀,人影,都只是借來的道具
緊攥著悲劇的弦
替她壓低嗓子,嚶嚶地哭
雷電鋪開折疊的鋼軌,把她
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
送到天涯
人散曲終后,她又恢復(fù)了平靜
平靜得像死亡,我多想
再種一樹盤旋的雀影
讓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她身邊
多逗留會兒,讓她和夕陽圍爐小酌
眼角短暫的歡欣
和凌亂,酣暢落下
這種酣暢
比把她吹到盡頭的北風(fēng)
還要痛快
這種痛快,唯有被卷滾的期盼
撕成一道道鮮艷傷口的她
才配擁有。一棵不敢
眨眼的柿子樹,只是深秋的,一個隱喻
我平靜地看著拾蒲公英的母親
只一個秋天,她的頭發(fā)已和蒲公英
一樣白,仿佛灑落一地的悼詞
這是誰的母親,被風(fēng)
推著,有些趔趄,如果風(fēng)再哈一口氣
她就會像蒲公英樣
骨頭被吹散得七零八落
一斤蒲公英,也就換幾兩油錢
她把拾撿的蒲公英
摟在懷里,不敢
生病。動作有些遲緩的她
常把補滿補丁的夜
調(diào)成一幅幅黑色的膏藥
我的心一陣陣緊縮。這蹭著生活
和蒲公英相依為命的母親
多像我的母親啊,我恨不得在自己的心口
咬出一排排牙印
再跪在地上,叩開
她藏在一朵朵菊花體內(nèi)的
年久,失修的痛
責(zé)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