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景
(復旦大學文物與博物館學系 上海 200433)
內(nèi)容提要:博物館內(nèi)開設兒童專區(qū)存在著重視不足、缺乏經(jīng)驗與動力、兒童展覽理論研究的失衡等制約瓶頸。博物館兒童專區(qū)展覽策展中應堅持“尊重兒童階段性身心特征”及“尊重主館內(nèi)在要素”的“雙重尊重”原則。臺北“故宮博物院”兒童學藝中心是“雙重尊重”原則成功運用的典范。博物館需要開展兒童研究、提煉與主館高度相關的有趣主題,選擇合適的展品和表達方式,使展覽要素與主館高度關聯(lián)、傳播目的服務于主館使命陳述,展覽與教育活動還要具備一定的獨創(chuàng)性。這樣才能使博物館的兒童專區(qū)既適合兒童又于區(qū)別游樂機構,同時發(fā)揮博物館優(yōu)勢。
在傳統(tǒng)博物館內(nèi)開辟兒童專區(qū),成為越來越多博物館服務精細化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對策。這種“館中之館”的形式最早可追溯至20世紀初,1901年,美國史密森尼城堡(Smithsonian Castle)內(nèi)首開一處展示人工制品與自然標本的兒童屋(Children’s Room)[1]。20世紀后期至21世紀初,兒童專區(qū)進入發(fā)展高峰,受到各地博物館熱捧。如荷蘭熱帶博物館(Rijksmuseum)的“年少者的熱帶博物館”(Tropen Museum Junior)(1975);法國拉維萊特科學與工業(yè)城(Cité des Sciences et de L’industrie,la Villette)曾先后辟有“三處兒童專區(qū)”(自 1992 年起)[2];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探索屋”(Discovery Room)(2002);韓國國立民俗博物館的“兒童館”(??????)(2003);法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Museum National d'Histoire naturel?le)的“兒童館”(Découverenfamille)(2010)[3]、美國菲爾德博物館(The Field Museum)的“皇冠家庭玩樂實驗室”(Crown Family Playlab)等。近十年來,我國一批具有前瞻意識的博物館在籌建新館或改陳之際,也紛紛創(chuàng)辦兒童專區(qū),如中國科學技術館新館的“兒童科學樂園”(2009)、廣州西漢南越王博物館的“南越玩國”(2010)、上海科技館的“彩虹兒童樂園”(2010,目前即將改陳)、黑龍江省博物館的“兒童少年活動中心”(2010)、中國航海博物館的“兒童活動中心”(2011改陳)、南京博物院的“兒童古代智慧體驗館”(2013)、長沙博物館的“博樂園”(2017,作為專區(qū)而非活動場所)以及未來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兒童館等。
盡管兒童專區(qū)在我國數(shù)量還不多,但一經(jīng)開放往往人滿為患,出現(xiàn)嚴重的供需不平衡;然而,其推廣卻一直步履維艱。而且,已建成的兒童專區(qū)頻頻出現(xiàn)與主館“兩張皮”“結合不足”“挖掘不深”,或將“兒童專區(qū)”簡單等同于游樂機構等現(xiàn)象,其原因在于長期面向成人的博物館不重視兒童專區(qū),兒童展覽策展經(jīng)驗不足,動力機制缺失,而兒童展覽理論研究的失衡則成為影響其推廣的制約瓶頸。鑒此,本文將圍繞兒童專區(qū)策展的問題,以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兒童學藝中心”為例,在理論研究和案例解析的基礎上,探究專區(qū)展覽雙重尊重原則及其實現(xiàn)對策。
兒童專區(qū)是指“在博物館內(nèi)開辟展區(qū),根據(jù)兒童身心特征和博物館資源確定主題,選擇、制作和征集展品,借助多種方式對展品加以活潑呈現(xiàn),構成一個能反映自然、社會生活某些事實、現(xiàn)象和規(guī)律的展示傳播體系”[4]。它最大的特點是在尊重兒童身心特征的同時,借助主館資源去激發(fā)并滿足兒童學習興趣,實現(xiàn)寓教于樂。因此,兒童專區(qū)既不同于兒童博物館,又區(qū)別于兒童教育活動場所。首先,兒童博物館是以兒童為中心,服務于兒童的社會教育機構[5]。它的展覽不受任何主題及其內(nèi)容限制,只強調(diào)兒童指向性,而兒童專區(qū)以兒童指向性為前提,同時要兼顧與主館主題及其內(nèi)容的關聯(lián)。如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探索屋”在展覽目的(Exhibit Goal)中所述:“這是一個動手觸摸和調(diào)查之地,(了解)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從此開始。”[6]其次,不能誤讀兒童專區(qū)就是舉辦兒童教育活動的場所,否則將會把兒童專區(qū)變成可復制性強的校外教室,博物館資源特色弱化。因此,兒童專區(qū)須具備展覽主題、內(nèi)容和結構,但場內(nèi)也可開展教育活動。
博物館之所以相繼開設兒童專區(qū),原因是多方面的,至少可歸納為四點。一是發(fā)揮博物館“適合”兒童的優(yōu)勢和強項。面向成人的基本陳列長期使兒童遠離博物館,實際上博物館藏品的實物性、直觀性,教育形式的自主性和開放性,教育內(nèi)容的豐富性和愉悅性,極為符合兒童身心特征,可以促進其潛能開發(fā),為兒童“量身定做”的專區(qū)能夠將博物館這種優(yōu)勢和強項發(fā)揮到極致。二是開辟兒童專區(qū)十分重要:首先,從社會使命來看,投資兒童回報高,同時有助于塑造兒童正確的價值觀和科學的思維方式;其次,從博物館事業(yè)來看,為博物館帶來觀眾和人氣,減少成人展廳的喧嘩,積累兒童展覽策展經(jīng)驗,培養(yǎng)博物館情結和未來觀眾。三是正如前文所述,兒童專區(qū)在國外博物館已有不少成功實踐。四是我國博物館數(shù)量龐大、類型多樣、分布廣泛,開辟兒童專區(qū)能夠在非正式教育方面產(chǎn)生強大的聚合效應,意義重大。
盡管“兒童專區(qū)”近三十年才逐步興盛,但相關研究卻可追溯至20世紀初,主要聚集于策展和學習兩大視角,包括對兒童專區(qū)創(chuàng)建的必要性、歷史,兒童展覽的設計方法、心理依據(jù)、知識建構、效果評估等的研究。縱觀文獻,從研究內(nèi)容上看,呈現(xiàn)出以博物館學、教育學和心理學為主的多學科深入發(fā)展與交叉融合的特點。
在博物館學視野下,以 Sharon E.Shaffer[7]、Ne Castro[8]、Stephane Debenetetti[9]、Emma Bryant[10]、楊洋[11]、陶妍潔[12]、郭昭翎[13]、宋宜[14]為代表的學者主要從策展的角度介紹國外兒童專區(qū),討論兒童專區(qū)創(chuàng)設的必要性、歷史、意義,尤其是致力于探究兒童展覽中互動展品、場景、游戲、多媒體的設計方法。
在教育學視野下,以Margaret Carr[15]、Barbara Wolf[16]、Jeanette Clarkin-Phillips[17]、王微[18]等為代表的學者主要從學習的角度討論用文物建構兒童知識的方法,發(fā)揮展覽設計師等成人的支架作用,藉由藝術展擴大幼兒知識庫,依靠家庭學習提升兒童展覽效果等。實際上專區(qū)的出現(xiàn),與教育學兒童本位思想興起一脈相承。17世紀初“以兒童作為教育出發(fā)點”[19]的觀念產(chǎn)生,夸美紐斯(J.A.Comenius)提出“兒童與生俱來擁有知識、道德和虔誠的種子”[20],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主張要“發(fā)現(xiàn)兒童”[21],杜威(John Dewey)提倡“兒童中心主義”[22]。此外,專區(qū)發(fā)展也得益于一批教育學者的研究發(fā)現(xiàn)。早期杜威和達納(John Cotton Dana)對博物館為何能服務教育感興趣,做了一些開創(chuàng)性工作,但更多是理論層面。當代約翰·福爾克(John Falk)、林恩·迪爾克(Lynn Dierking)和喬治·海因(George Hein)等學者將工作重點轉向讓觀眾通過展覽建立自己的知識,而非用我們認為重要的知識完成填鴨學習,兒童專區(qū)成為這種價值判斷的重要實現(xiàn)方式。
在心理學視角下,以Tessa J.P.Van Schijndel[23]、B.N.路易斯[24]、黃曉宏[25]、李勝男[26]為代表的學者從策展和學習的雙重視角來討論心理學之于展覽的對癥療法、策展中青少年的心理需求、檢測兒童觀展行為的心理學方法等。
綜上所述,國內(nèi)外相關研究已經(jīng)取得一些重要成果,但還存在兩個問題:一是針對兒童專區(qū)研究成果不多,主要是對兒童展覽的設計方法、兒童觀展中的知識建構和兒童策展的心理學依據(jù)泛泛而談;二是對兒童專區(qū)興起之初應堅持什么策展原則及如何實現(xiàn)這些原則,以尊重自身特色和起始條件,避免簡單照搬等問題尚需展開進一步探究。
筆者認為兒童專區(qū)展覽需堅持“雙重尊重”原則。所謂“雙重尊重”,一是尊重兒童不同階段身心特征。兒童展覽與成人展覽的最大差別是服務對象的不同,要使兒童獲得美好的觀展體驗和高品質(zhì)服務,首先應尊重兒童身體和認知特征的特殊性——與成人迥異,并且自身存在階段性差異。因此,尊重兒童身心特征要兼顧兒童與成人、兒童與兒童間的差異,“盡可能地消除妨礙他所需要的‘正?!l(fā)展的障礙”[27],以獲得適合身心的發(fā)展。這是兒童展覽需遵循的首要原則,具體包括尊重兒童的人體工程學、尊重目標觀眾的認知特征、尊重兒童參觀的結構特點,并通過觀察、動手、體驗、游戲和思考等方式實現(xiàn)。二是尊重主館內(nèi)在要素。因為兒童專區(qū)是博物館展覽體系的構成部分,它既是博物館面向兒童行使使命的重要途徑,又是兒童初識博物館的一方窗口。所以,無論是傳播目的、展品資料,還是內(nèi)容結構、信息闡釋,或者臨展、教育活動,都應始終與主館要素緊密關聯(lián)。
可見,“尊重兒童階段性身心特征”原則以兒童自身發(fā)展為目的,“尊重主館內(nèi)在要素”原則是以培養(yǎng)穩(wěn)定觀眾群為目的,那么兩者之間關系為何,又該如何協(xié)調(diào)?首先,前者是專區(qū)策展的前提,也是專區(qū)開設的終極目標;后者是前者實現(xiàn)的媒介和途徑,也是博物館資源深度開發(fā)和利用的新方式。若想單純實現(xiàn)前者,游樂機構、早教機構等即能勝任,但傳統(tǒng)博物館最珍貴的資產(chǎn)是后者——藏品所載信息,如何將這部分信息通過篩選、加工與闡釋來服務兒童則成為博物館的擔當。且博物館類型多樣,所載信息包羅萬象,具有極高的藝術、歷史和科學價值,可培養(yǎng)兒童的審美情趣、價值觀和思維方式。如果兒童專區(qū)是一道菜,前者反映兒童需求與口味,后者則是做菜的原料。只有遵循后者,才能緩解當前兒童專區(qū)同質(zhì)化現(xiàn)象,避免專區(qū)被強行嵌入主館,或落入與游樂機構等趨同的怪圈。
總體而言,策展應將兩條原則融會貫通,需要從主館中選擇與兒童當前階段身心相匹配的主題及其闡釋內(nèi)容和傳播技術。更進一步看,兒童專區(qū)展覽和成人展覽在對“物”的研究上是一致的,都需開展深入、系統(tǒng)研究,它們的分野主要呈現(xiàn)在對“人”的研究,以及由此所帶來的在內(nèi)容結構、闡釋程度和傳播技術上的差異化。
2008年,在臺灣“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臺北‘故宮’”)地下一層,一處為5~12歲孩子開設的“兒童學藝中心”開放。其面積約120平方米,以器物、書畫、圖書文獻為基礎,通過建構五感體驗的游戲學習空間,促進親子互動與兒童自主學習,探索和體會古今生活的異同[28]。開放至今,參觀人次已超過百萬,成為“雙重尊重”原則成功運用的典范。
1.尊重兒童的人體工程學
該展區(qū)以輔助展品為主,多裸展??窗逡阅举|(zhì)和紙質(zhì)為主,地面采用防滑木質(zhì)地板。環(huán)形迷你劇場配有寬銀幕,鋪設深色地毯,孩子席地而坐,可容納40人。各展區(qū)的展品、裝置、設施、教具高度有時采取“就低不就高”原則,如“黃帝的書房”展區(qū)。有時兼顧兒童不同身高需求,采取“高低有別”的方法,如“當個小畫家”展區(qū)。此外,地面粘貼了“往這里”等飾有卡通圖案的黃色地標,展區(qū)內(nèi)張貼有親子告示,標明哺乳室、嬰兒車借用處、親子觀眾用餐等十條信息,以幫助家庭、兒童觀眾獲得身體照料和觀展便利。
2.尊重兒童的認知特征
目標觀眾為5~12歲兒童,涉及幼稚園(以下稱“幼兒園”)和“國小”(以下稱“小學”)低年級、中年級三個階段。據(jù)此,兒童學藝中心詳細標明各展區(qū)各單元的“適合年齡”和“感官標示”。如“古畫奇遇記”展區(qū)“裝裱比一比”展項,明確規(guī)定適合年齡為小學低年級以上學生,“感官標示”顯示適合“觀察、觸摸和互動”,孩子可以通過觀察、觸摸立軸、手卷、冊頁三種古代繪畫形式,練習如何將傳統(tǒng)書畫展開欣賞和收起來保存,獲得與本階段兒童相適應的感性教育。同時,根據(jù)兒童個體認知差異,還提出“順應孩子的節(jié)奏與興趣,不一定得一次全部看完”等建議。
3.尊重兒童參觀的結構特點
兒童學藝中心工作日多團體參觀,節(jié)假日以親子家庭為主。根據(jù)觀眾結構,該區(qū)首先采取了“個人”與“團體”分時段參觀策略。工作日一天共設四個時段的團隊參觀,必須網(wǎng)上預約,但個人參觀只設兩個時段,且與團隊參觀錯開,無需預約;節(jié)假日不開放團隊預約,并在周五、周六延遲閉館。其次,推出相配套的導覽項目。工作日只安排四個時段的團隊導覽,而周末只推出親子導覽。
1.傳播目的與主館使命高度關聯(lián)
該區(qū)傳播目的是“縮短與新世界兒童的距離,增進其對‘故宮’文物的興趣與認識;鼓勵觀眾看完小‘故宮’后,能走進大‘故宮’,尋訪‘故宮’文物的真面目”[29]。臺北“故宮”的愿景是“深耕在地,邁向國際”,理念為“公共性、多元性、專業(yè)性、在地性、國際性”。其兒童專區(qū)的傳播目的,主張培養(yǎng)對臺北“故宮”文物的興趣和認識,有助于實現(xiàn)臺北“故宮”的公共性;服務兒童又體現(xiàn)臺北“故宮”多元化內(nèi)涵;強調(diào)縮短與兒童的距離,能夠賦予臺北“故宮”文物對于當?shù)貎和碌囊饬x??梢?,該區(qū)的傳播目的從方向上與主館愿景、理念高度一致,成為其實現(xiàn)途徑之一,同時也是專區(qū)策展和改陳的指揮棒。
2.導入環(huán)節(jié)與主館內(nèi)在元素關聯(lián)
導入環(huán)節(jié)借助導覽劇場來實現(xiàn),兒童在觀展前要先到劇場欣賞動畫影片。影片有《國寶神獸闖天關》《小“故宮”幻想曲》,前者講述郎世寧畫中動物歷險故事,后者描述阿仔妹列車上遭遇臺北“故宮”文物的奇妙經(jīng)歷,兩者分別于整點和半點播出,分別適合小學生和幼兒園孩子。它們的共同之處是讓臺北“故宮”的明星文物成為主角,以擬人化、動漫的形式呈現(xiàn),通過關聯(lián)記憶中的情節(jié)記憶加深兒童印象與興趣。可見,導入環(huán)節(jié)的影片素材取自主館,通過將文物兒童化,使影片主題與主館高度相關,成為兒童參觀本區(qū)、甚至是主館的最佳導覽資源。
3.內(nèi)容結構與主館內(nèi)在元素關聯(lián)
展覽結構為一個環(huán)形劇場、五個互動展示區(qū)(“皇帝的書房”“古畫奇遇記”“古地圖的秘密”“《清明上河圖》小旅行”“3D魔幻探索區(qū)”)和一個教育特展區(qū)。展覽的內(nèi)容結構不復雜,五個展區(qū)分別與主館各展廳的書法展、文具展、乾隆書畫展、陶瓷展、銅器展等陳展主題或內(nèi)容相關或相近,以遙相呼應。
4.展品資料與主館內(nèi)在元素關聯(lián)
展品資料主要涉及皇帝奏折、轉心瓶、鼻煙壺、古畫、編鐘、文房珍玩等,特展區(qū)當前展示的是玉器。臺北“故宮”藏品類型多樣,根據(jù)數(shù)量從多到少有清宮檔案文獻、瓷器、雜項、繪畫、銅器等[30]??梢?,專區(qū)展品盡管多為仿真或復制品,但原型均來自臺北“故宮”占主要類型的館藏,同時展品的選用更多考慮的是能否激發(fā)兒童好奇心、探索欲等教育目的。此外,兒童學藝中心還播放3D動畫片《國寶總動員》,臺北“故宮”展廳中的國寶級文物翠玉白菜、嬰兒枕、玉辟邪、玉鴨都在影片中出現(xiàn),它們不僅被擬人化,而且使用了特效手法,將三位主角緊張尋找“翠玉白菜”中螽斯的故事娓娓道來。
5.信息闡釋與主館內(nèi)在元素關聯(lián)
以“《清明上河圖》小旅游”展區(qū)為例,其原型依據(jù)是“清院本《清明上河圖》”。第一單元為“城市觀光趴趴go”,展示《清明上河圖》旅游景點指南,兒童參與打卡、留言并聆聽圖后故事。第二單元是“交通工具點點名”,兒童通過翻看墻面圖板了解《清明上河圖》里的交通工具,并用教具拼組出自己的城市風景。可見,該展區(qū)內(nèi)容緊緊圍繞《清明上河圖》及其研究展開。雖然是面向兒童的展覽,但卻是基于對古畫內(nèi)容和歷史的系統(tǒng)研究,信息量極其豐富、多樣。
6.臨時展覽和拓展教育活動與主館內(nèi)在元素關聯(lián)
該區(qū)還設有一處教育特展區(qū),是依據(jù)主館典藏或配合主館臨時展覽來策展。首先,以主館典藏為基礎的策展有兩種思路:一是以某一類器物為展品,如“玉器的秘密”展;二是以典型器物為展品,如“‘故宮’八寶探索區(qū)”展。其次,配合主館臨時展覽和特展開發(fā)的展覽。如為配合主館“雍正——清世宗文物大展”推出的“宮廷生活放Fun輕松”展。
兒童教育活動是圍繞該區(qū)展覽量身定做的,包含參觀導覽和一般教育活動。參觀導覽備有參觀引導手冊(包含展廳簡介、場館預約、參觀建議、學習單和網(wǎng)站學習資源等信息),同時志愿者為預約團體提供講解服務;一般教育活動主要為主題教學設計,兒童可借助學習資料,到中心進行體驗式學習。
上文以“兒童學藝中心”為例,深入剖析了該區(qū)在實現(xiàn)“雙重尊重”原則上的成功做法,尤其是在“如何尊重主館內(nèi)在要素”方面,不僅可以在傳播目的、內(nèi)容結構、展品資料和信息闡釋上有所作為,甚至可以從導入環(huán)節(jié)、臨展和基于展覽的教育活動入手?;趯和褂[研究成果和這種經(jīng)驗的梳理、總結,筆者嘗試從六個方面提出“雙重尊重”原則的實現(xiàn)對策。
1.以兒童認知規(guī)律指導策展
以不同階段認知規(guī)律指導兒童策展,尤其是在傳播目的設定、闡釋深度的把握和表達方式的選用三方面。針對兒童認知階段性特征,目前已有不少學者開展過相關研究[31],如劉世熠[32]、皮亞杰(Jean Piaget)[33]、瓦龍(Wallon henri)[34]、蒙臺梭利(Maria Montessori)[35]。歐美博物館兒童專區(qū)展覽中兒童研究通常采用兩種方法:一是依靠館外力量。如美國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的兒童認知實驗室(Childhood Cogni?tion Lab)、貝索斯家庭基金會(Bezos Family Foun?dation)、哈佛大學兒童發(fā)展中心(Harvard Universi?ty’s Center on the Develo?ping Child)都與波士頓等地博物館建立各式合作,輸出他們兒童研究的成果。二是由館內(nèi)人員自行摸索,通常歷時較長。如美國史格博文化中心(Skirball Cultural Center)中的兒童專區(qū)“諾亞方舟”(Noah’s Ark),因為員工首次接觸兒童專區(qū),不了解兒童群體,所以策展耗時五年才完成。
2.形式設計符合兒童人體工程學
赫奇(A.Hedge)指出人體工程學是指專業(yè)研究人體因素的方面[36],它的恰當運用需要依賴兒童研究;瑟雷爾(B.Serrell)認為人體工程學的因素和闡釋手段能影響觀眾注意力以及對展覽的投入[37],兒童展覽對這方面的要求突出。為此,兒童專區(qū)首先應規(guī)定目標年齡,以明確展品、造型和裝置的高度和大小。但一般來說,材料要安全、耐用、無毒害;環(huán)境設計要符合環(huán)保與兒童身心發(fā)展要求,如設施需要軟包和圓角、采用明亮度高的色組等。此外,還要考慮某些裝置的“集群效應”(cluster)[38],以避免等待時間過長并留足空間,以及家長與兒童在展品適應力和解密模式上的差異。
兒童專區(qū)展覽主題應符合主館的性質(zhì)和使命,以便能更好地組織本館資源以吸引兒童。通常兩類特征的主題比較吸引兒童:一是兒童熟悉的,二是能激發(fā)好奇心的。但此類展覽由于脫胎于主館,應始終展現(xiàn)主館的關鍵或特色元素。此外,如果展覽在給定的主題上能有更高立意,則能達到更好的教育效果。如臺北宗教博物館兒童專區(qū)“愛的星球”,傳播目的被定為“愛和生命教育”。因為兒童與成人不同,成人的價值觀已經(jīng)定型,只能接受改造,而兒童的價值觀正處于塑形的關鍵時期。
兒童專區(qū)不僅主題要服務于主館使命,傳播目的亦然。不能犯娛樂主義的錯誤,將其等同于兒童玩樂的場所,而應承擔科學普及的使命。它必須是好玩的,但這只是一個前提,不是目標。因此,專區(qū)展覽需根據(jù)主館使命確定傳播目的,而后再來建立內(nèi)容框架并明確闡釋方式。不同的只是,作為主館陳展的構成部分,兒童專區(qū)面對的是特殊受眾,需以他們能夠理解的方式來履行主館使命。
兒童專區(qū)展覽要素包含導入環(huán)節(jié)、內(nèi)容結構、展品資料、信息闡釋等。它們都可以而且應該和主館的展覽要素、藏品系統(tǒng)和相關研究高度關聯(lián),讓主館的展藏體系成為專區(qū)展覽要素的重要來源,從而突顯主館特色,展現(xiàn)獨特個性。但由主館展藏體系所衍生出的兒童展覽,相較于成人展覽策展難度更大。因為其不僅依賴前期對藏品的“深入”研究,還依賴于能“淺出”地建立內(nèi)容結構、選擇和制作展品,并利用觸摸、參與和體驗等靈活多樣的方式進行有效闡釋,并且這種“淺出”還需遵循不同年齡段兒童身心特點。
此外,還可開辟臨展區(qū)和實施拓展性教育活動。首先,開辟臨展區(qū),不僅可配合主館的基本陳列,甚至可配合主館重要的臨展和特展。一方面能滿足兒童求新、求變的心理訴求,另一方面還能與主館保持動態(tài)關聯(lián)。其次,通過圍繞展覽開發(fā)的不同主題及成系列的教育活動,可拓展展覽廣度和深度,而兒童專區(qū)本身與主館相關,因此教育活動的開展可間接地使主館展藏體系也得以延展和深化。
兒童展覽的宗旨是以兒童為本,因此展品要求符合兒童好動、探奇的個性,方便操作與交流。而一些實物藏品因存世久遠、自身糟朽,不能隨意觸碰;另一些因溫濕度要求高,不宜長期暴露空氣中,否則不利于保存。所以,符合“兒童為本”的實物展品并不多。因此在科學性、準確性的前提下,首先,可按照傳播目的和主題來制作大量輔助展品;其次,兒童在博物館學習的方式是參與型的,因此可采用搭建模型、情境再現(xiàn)等方式及聲像資料、多媒體等多種傳播技術,促成兒童與展品、家庭與展品的互動。正如《博物館:學習的地方》(Museum:Places of Learning)一書中寫道:“一些孩子會在某些引起他們興趣的展品前停留5~10分鐘,甚至更長,而它們幾乎都是正在轉動的模型,而非靜止的立體模型。”[39]此外,展品尤其是輔助展品的原型,應以主館的展藏基礎為藍本。
兒童教育專家陳鶴琴指出“怎樣的環(huán)境刺激,得到怎樣的印象”[40],蒙臺梭利主張?zhí)峁?歲以上兒童“有準備的環(huán)境”[41]。因此,兒童展區(qū)對“環(huán)境”要求極高。如何營造專區(qū)環(huán)境,筆者認為可遵循童趣性、啟發(fā)性、參與性、審美性四大原則:“童趣性”要求造型設計卡通化、家具尺寸兒童化、環(huán)境色充滿童真等;“啟發(fā)性”主張開創(chuàng)一種啟發(fā)和支持的環(huán)境,引發(fā)兒童主動構思、想象和創(chuàng)造;“參與性”強調(diào)環(huán)境能夠讓兒童方便、積極地進入,易于激發(fā)兒童好奇心與求知欲;“審美性”重在空間符合兒童的審美特點,明快的色彩對比,簡潔、童稚、渾圓等形象最能吸引孩子。此外,環(huán)境營造在內(nèi)容上需要與傳播目的和主題相契合,使兒童因環(huán)境沉浸于內(nèi)容,達成其身、心和環(huán)境的三位一體。
近年來,我國博物館在培育觀眾進程中日益凸顯出“關注兒童”的取向,并獲得初步成效。開設兒童專區(qū),迎來了最好的時候。因為截至2017年底,我國文物機構(主體為博物館)未成年觀眾數(shù)量已達28 909萬人次,占總人數(shù)的25.2%,比上年增加9.9%[42]。不僅規(guī)模擴大,兒童消費性質(zhì)也正經(jīng)歷著從滿足生活、娛樂需要,再到滿足成長性需要的新階段。但是,作為一種基于西方實踐的“舶來品”,兒童專區(qū)如何才能實現(xiàn)“本土化”移植,避免生搬硬套國外做法以陷入誤區(qū),甚至誤導實踐?套用新博物館學的一句口號就是“不再思考做什么,而是思考為什么做”。文中針對策展基本原則的思考只是一個起點,試圖為國內(nèi)初興的兒童專區(qū)提供策展指導,使其一開始就朝著適合兒童、區(qū)別游樂機構又能發(fā)揮博物館優(yōu)勢發(fā)展,同時倡導理論自覺,促進學術對話。
[1]Sharon E.Shaffer.Engaging young children in Museums.Left Coast Press,Inc,2015:29.
[2]1992年開辟“兒童城”(Cité des enfants);2009年針對5~12歲兒童的“新兒童城”開園;2007年針對2~7歲兒童的“新一代”(Nouvelle generation nouvelle generation nouvellegénération)專區(qū)開放,另有一處面向兒童的“發(fā)現(xiàn)宮”(Palais de la découverte)原來在大皇宮,后來合并入該館。
[3]法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GALERIE DES ENFANTS,[EB/OL][2017-3-5]http://www.mnhn.fr/fr/visitez/lieux/galerie-enfants.
[4]周婧景:《兒童展覽闡釋的表達方式及其教育動機探析》,《自然科學博物館研究》2017年第2期。
[5]忻歌等:《美國兒童博物館教育功能的發(fā)展與演變》,《外國中小學教育》2011年第1期。
[6]周婧景:《博物館兒童教育研究——兒童展覽與教育項目的視角》,復旦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第240頁。原文表述為:Exhibit Goal:This is a place to touch and in?vestigate,the beginning of 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7]Sharon E.Shaffer對美國博物館服務兒童的歷史進行簡要歸納。同[1]。
[8]Ne Castro認為如果孩子不能通過博物館教育的可能性獲益,那么專門為兒童設計展覽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Ne Castro,Linda.Grace Lincoln Temple and the Smith?sonian’s Children Room of 1901.Washington,DC:Smith?sonian Institution.Smithsonian Archives,unpublished pa?per,1988:2.
[9]Stephane Debenetetti針對為5~12歲兒童策劃的藝術展,從與展品、場景、其他孩子的互動來探討兒童的展覽體驗。Stephane Debenedetti,Florence Caro&Anne Krebs.I’d rather play than look at statues:the experiences of children with art works and interactive devices at an art exhibition.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Management,2009,11(3):46-58.
[10]Emma Bryant探討了通過賦權12名9~11歲孩子,促成他們花費1年時間為華萊士收藏館(The Wallace Collectio)策劃展覽。Emma Bryant.A museum gives power to children.Focus on co-curation,2011,54(4):389-398.
[11]楊洋通過對德國多家博物館案例分析,探討博物館兒童空間的設計手法。楊洋:《兒童關懷——德國博物館設計》,西安建筑科技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
[12]陶妍潔介紹了韓國國立民俗兒童專區(qū)是借用民間故事《沈青傳》為背景材料,結合多媒體、互動展品,講述古代韓國人的生活、思想、智慧和勇氣。陶妍潔:《韓國民族文明的活化石——走近韓國國立民俗博物館》,《中國博物館》2010年第1期。
[13]郭昭翎梳理了以“游戲”為設計核心的兒童展覽的發(fā)展及其設計手法。郭昭翎:《博物館兒童展示設計方法之研究:展覽與游戲》,《臺灣博物館》2005年。
[14]宋宜等提出兒童主題的博物館教育應當以培養(yǎng)兒童探究精神為主要目的,展示兒童展品,營造主題情境并提供學習材料。宋宜:《兒童主題博物館的創(chuàng)設與教育》,《學前教育研究》2015年第9期。
[15]Margaret Carr探討了孩子們通過文物實現(xiàn)知識意義構建的方法。Margaret Carr.Young children developing meaning-making practices in a museum:the role of boundary objects.Museum Management and Curatorship,2012,27(1):53-66.
[16]Barbara Wolf主張展覽開發(fā)商和設計師、博物館教育者為兒童提供集成的支架,通過成人等的支持來擴大兒童知識庫,從而滿足兒童觀眾的學習需求。Barbara Wolf.Integrating scaffolding experiences for the youngest visitor in museums.Journal of Museum Education,2012,37:1,29-37.
[17]Jeanette Clarkin-Phillips等通過對3、4歲兒童參觀藝術展的研究,提出幼兒有能力通過藝術展構建知識。Jeanette Clarkin-Phillips,Margaret Carr&Joanne Lowe.Stay behind the yellow line:young children constructing knowledge from an art exhibiton.Curator,2013,56(4):407-420.
[18]王微等指出印第安納波利斯兒童博物館的核心價值理念是“家庭學習”,該館在展覽等方面緊緊圍繞家庭學習。王微等:《以“家庭學習”理念貫穿陳展策劃與設計——美國印第安納波利斯兒童博物館陳展工作模式探析》,《文物天地》2016年第1期。
[19]劉曉東:《論兒童本位》,《教育研究與實驗》2010年第5期。
[20]〔捷克〕夸美紐斯著、傅任敢譯:《大教學論》,教育科學出版社1999年。
[21]〔法〕盧梭著、李平漚譯:《愛彌兒》,商務印書館1994年。
[22]Don.Rutledge.What Dewey got right.Education Canada,2002,42(1):48.
[23]Tessa J.P.Van Schijndel采用心理學方法EBS檢測兒童在科學中心Nemo展覽的探索性行為,從而獲知哪種成人教授的方法可以取得最佳效果,以優(yōu)化父母對兒童的指導。Tessa J.P.Van Schijndel,Rooske K.Franse&Maartje J.Raijmakers.The exploratory behavior scale:assessing young visitors’hands-on behavior in science museums.ScienceEducation,2010,94(5):794-809.
[24]陳宏京指出心理學對于博物館陳列設計者的建議和指導,認為心理學能提供展覽對癥療法。B.N.路易斯著、陳宏京譯:《陳列展覽的教育心理學分析(上)》,《中國博物館》2002年第2期。
[25]黃曉宏探究了青少年觀展的心理興奮點和需求,為青少年策展提供心理學基礎。黃曉宏:《博物館觀眾心理學淺析》,《中國博物館》2003年第4期。
[26]李勝男認為人本主義心理學能夠創(chuàng)造博物館的學習環(huán)境以啟發(fā)潛能,引導學習者將認知和經(jīng)驗相結合,達成理解世界、實現(xiàn)自我的境界。李勝男:《人本主義心理學與博物館教育功能探析》,《博物館研究》2010年第3期。
[27]a.M.Maria Montessori.The Discovery of the Child.Ballan?tine Books,1986:92.b.同[22]。
[28]臺北“故宮博物院”官網(wǎng):兒童樂園—兒童學藝中心,[EB/OL][2017-4-19]http://theme.npm.edu.tw/children/zh-tw/center_intro.html.
[29]同[28]。
[30]臺北“故宮博物院”官網(wǎng):《認識“故宮”—文物與賬房—藏品分類》,[EB/OL][2017-4-24]https://www.npm.gov.tw/zh-TW/Article.aspx?sNo=03001524.
[31]周婧景:《博物館兒童展覽評估研究》,《東南文化》2013年第6期。
[32]劉世熠根據(jù)腦電圖差異發(fā)現(xiàn)明顯的年齡特征,發(fā)展部位先是與感覺運動關聯(lián),爾后與運動系統(tǒng)有關,最后與智力活動相關。劉世熠:《我國兒童的腦發(fā)展的年齡特征問題》,朱智賢、錢曼君編《兒童心理發(fā)展的基本理論》,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2年,第32頁。
[33]皮亞杰提出立足兒童思維發(fā)展的特點,把兒童從出生到15歲分成感知運動、前運算(積累感性經(jīng)驗)、具體運算(實物協(xié)助下思維)、形式運算(抽象思維)四個階段。引自許政援:《兒童發(fā)展心理學》,吉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4頁。
[34]瓦龍主張依據(jù)心理發(fā)展變化將0—13歲兒童劃定為動作發(fā)展前期、動作發(fā)展后期、主觀(個性)時期、客觀性時期、青少年時期。朱智賢、林崇德:《朱智賢全集:兒童心理學史》,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272—280頁。
[35]蒙臺梭利基于兒童心理階段差異,指出0~18歲兒童經(jīng)歷了幼兒、兒童、青春三個階段。引自楊玥:《兒童心理發(fā)展的普遍性特質(zhì)分析——蒙臺梭利的兒童觀思想研究》,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第18—20頁。
[36]A.Hedge.Human-Factor Consideration in the Design of Museums to Optimize Their Impact on Learning.In J.H.Falk,L.D.Dierking.Public Institution for Personal Lear?ning:Establishing a Research Agenda.Washington,D.C.:American Association of Museums,1995:105.
[37]B.Serrell.Exhibit Labels:An Interpretive Approach.Wal?nut Greek,Calif.:Alta Mira Press,1996:259-265.
[38]是指在具互動作用的裝置周遭,參觀者會彼此交互意見,也就是說其他參觀者會因好奇心驅使,受到正在操作裝置的參觀者吸引所產(chǎn)生的效應?!卜ā嘲⒛z·巴杭、迪迪耶·朱利安·拉費瑞耶荷著,黃慧宜、繆詠華譯:《為兒童而設計》,遠足文化2013年,第155頁。
[39]George E Hein,Mary Alexander.Museum:Places of Lear?ning.Walnut Greek,American Association of Museums,1998:153.
[40]〔韓〕李京浩、王玉寶、文春玉編:《兒童環(huán)境設計》,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年,第11頁。
[41]劉彥華編:《中國學前教育史》,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年,第36頁。
[42]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和旅游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和旅游部2017年文化發(fā)展統(tǒng)計公報》,[EB/OL][2018-05-31]http://zwgk.mct.gov.cn/auto255/201805/t20180531_8330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