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才,郭宇杰
(集美大學法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2018年9月10日教師節(jié),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講話中又特別提出了“要樹立健康第一的理念,開齊開足體育課,幫助學生在體育鍛煉中享受樂趣、增強體質(zhì)、健全人格、錘煉意志”的要求,可見,學生在學校不僅要學習知識、增長智能,更重要的是要樹立健康第一的理念,強身健體錘煉意志[1]。
在當今教育者、學生、社會公眾愈加關注體育運動的社會環(huán)境下,加之學校體育場館進一步向社會開放,導致校園體育運動的管理風險增大,意外傷害時有發(fā)生,且類型和涉及人數(shù)都較多。唯有正確處理體育運動中發(fā)生的傷害事件、有效建立校園運動傷害的風險防范機制,才能切實保護學校和受害者的合法權益。本文就以上問題從責任承擔的角度進行探究并提出法律建議,以期為發(fā)展校園體育運動實踐提供理論參考。
根據(jù)天津市教育科學研究院學者方芳在對2015年全國29個省市的司法案例大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中發(fā)現(xiàn),校園安全事故的主要類型中,體育教學及競技性活動引發(fā)的事故占14 %,學校場地及設施引發(fā)的事故占17 %[2]。根據(jù)平安產(chǎn)險2016年發(fā)布的《校園風險白皮書》[3],校園意外傷害理賠數(shù)據(jù)中,學生受傷原因為摔傷、碰傷、劃傷占比最高,占66 %,因體育運動受傷的占27 %。學生在學校操場最易受傷,占比46.1 %,其次是教室和樓道,占35.1 %。全年中開學季受傷比例最高;一天中意外傷害集中發(fā)生在早上8點—12點及下午2點—6點,上課期間多由體育運動導致,下課期間多由同學之間的碰撞導致。
可見,校園體育運動導致的人身傷害案件在校園人身損害案件中占了不小的比例,并且時有發(fā)生,與其他體育運動相比有鮮明的特點。
據(jù)國家體育總局統(tǒng)計,全國體育場館中學校體育場館比例高達 66 %[4]。學校體育場館作為專業(yè)化、規(guī)模化的體育產(chǎn)業(yè)新生力量和資源生力軍,在適應社會環(huán)境的深化改革、實現(xiàn)資源優(yōu)化配置方面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教育部、國家體育總局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推進學校體育場館向社會開放的實施意見》,對學校體育場館開放的時間、對象、收費標準、安保機制等做出了相關規(guī)定。
學校體育運動場所、設施從過去僅對在校學生開放轉(zhuǎn)變?yōu)橄蛏鐣_放,特別是高校體育運動場所對社會公眾開放程度更高,開放增加了管理的難度,也導致意外傷害事件的增加。
校園體育運動通常包括體育教學和體育競賽,開放學校體育場館及設施后,參與者還包括有體育運動需求的社會人群。各種類型的運動項目往往規(guī)模較大、涉及人員廣泛、參與人數(shù)眾多,有運動會、籃球賽、排球賽、足球賽等,還有院校、地區(qū)之間的體育交流活動。參與人員眾多且繁雜導致參與者與其他利益相關者之間有可能發(fā)生各種各樣的沖突和糾紛。除此之外還包括社會公眾個體或臨時組織的小范圍體育運動愛好者利用教學閑暇時間、周末到學校體育場館進行的個體體育鍛煉,人員成分多樣化、群體化的特征明顯。
許多運動項目都可能造成人身傷害,不僅是個體因為運動過于激烈、準備不充分導致的身體傷害,也可能是利用體育設施過程中由于動作不規(guī)范或失誤導致受傷,或是受他人外力而造成的摔傷、扭傷、碰傷、擊傷等,還可能是體育設施有缺陷導致受傷。對抗性的體育運動危險性更強烈,由于運動中需要有運動員相互之間的拼搶對抗、身體觸碰、爭奪追跑等激烈動作,這些動作又是運動本身所必需的,也是運動項目具有觀賞性、價值性的魅力所在。體育場所的對外開放會導致利用學校體育場所、設施的社會公眾人身傷害概率的增加,導致學校責任加大。對抗的危險性與損害的現(xiàn)實性,需要從法律的角度去詮釋責任的邊界,以便運動的主體更有保障,能從容地投入體育運動中。
現(xiàn)代體育運動不僅是力量的比拼,隨著技巧性因素的增加,體育運動變成越來越多的力量之外的技術比拼,同時也對環(huán)境、設施、組織者等外部因素有更高、更細的要求,體育運動過程中的環(huán)境因素、設施完備程度、組織者組織能力等指標對體育運動的進行都有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因此在復雜的過程和眾多的影響因素中,就校園體育運動造成的人身傷害分類可以從各種不同層面進行考量,如是否故意、是否可預見、內(nèi)部還是外部因素等。本文從易于分析歸責原則角度,將校園體育運動的人身傷害類型分為人為原因、體育設施原因、管理原因三個大類。
人為原因指運動過程中因參與者或第三人的行為造成運動參與者或第三人的人身傷害。根據(jù)造成傷害的對象不同,可以再細分為以下三種主要類型:
2.1.1 自身原因造成的傷害
指由于運動員隱瞞及突發(fā)的疾病或技術失誤、動作不規(guī)范等自身原因造成的人身損害。如由于自身特殊體質(zhì)不宜參與劇烈運動,而在體育運動中的奮力拼爭或參與劇烈長跑導致學生心臟病突發(fā)猝死;學生練習單雙杠中的回環(huán)和翻滾落出海綿區(qū)域?qū)е滤钦?,跳水運動時不按技術規(guī)則操作導致受傷;此類案例經(jīng)常出現(xiàn)并見諸報端。例如,原告趙某系被告××鎮(zhèn)第二中心小學在校學生,被告組織原告等學生在校園內(nèi)進行晨跑,學生跑步隊形是二人一排,前后各有一名老師帶隊伴跑,原告趙某在由北向南跑步通過六年級教室西墻與學校西外墻之間的水泥路面時跌倒受傷,經(jīng)鑒定趙某構成八級傷殘[5]。趙某在跑步時不慎摔倒致傷,其自身應當負主要責任。
2.1.2 運動員之間的碰撞造成的傷害
指運動員在運動中的身體接觸導致的身體傷害,大部分發(fā)生在激烈對抗的運動中,可再細分為故意他傷和非故意他傷兩種。對抗運動中,故意他傷是指雙方對峙的緊張氣氛,往往會造成有的運動員情緒激動難以控制,因而做出過激行為傷害對方;而非故意他傷是指同場比賽拼搶和爭奪中因身體接觸而使一方受到損傷[8]。例如,周某訴被告肖某、××市××中學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案,周某、肖某均是××中學學生,在學校球場上體育課,老師安排學生分組打籃球,周某與肖某分別被分在兩個組參加籃球?qū)官悺T诖蚧@球過程中,兩人在搶球時撞在一起,致原告周某摔倒在地,造成其左橈骨遠端骨折伴下尺橈關節(jié)脫位,經(jīng)鑒定損傷為十級傷殘。法院判決各方按比例承擔賠償責任,該案例入選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審判的98起未成年人典型案例之一[9]。
另外,還有諸如拳擊比賽雙方的激烈擊打行為、足球比賽中對方運動員的惡意犯規(guī)行為等導致的人身傷害。
2.1.3 運動員對他人造成的傷害
指由于運動員故意或無意對除運動對手方運動員之外的第三人造成的人身傷害。如在危險度較大的區(qū)域投擲標槍導致場上工作人員或觀眾受傷,足球比賽中運動員不滿裁判處罰而毆打裁判等。例如,發(fā)生在××大學的一起典型案例就很有代表性。在××大學××學院籃球場舉行體育比賽過程中,由于運動員救球沖出球場邊線,撞到正在撿拾礦泉水瓶的一個78歲老者黃某,導致其腿骨骨折,因賠償問題達不成一致意見,受傷者訴至法院,要求賠償相應損失,法院判決××大學承擔25 %的賠償責任。
指學校提供及管理的體育運動設施發(fā)生故障、老化或其安全保護措施紕漏等硬件條件不足造成的傷害,既包括固定的體育設施年久失修如籃球架倒塌、玻璃板破碎,也包括臨時體育設施造成的傷害。如臨時運動會搭建的比賽臺坍塌、廣告牌不牢固倒塌傷人等。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典型案例顯示[10],在某校的運動會彩排過程中,班級的舉牌手候場時,手被班牌劃傷,經(jīng)查學校統(tǒng)一配發(fā)的不銹鋼班牌四周內(nèi)側(cè)有鋸齒,存在質(zhì)量瑕疵致使學生受傷,學校對案件的發(fā)生負有過錯,判決學校承擔全部賠償責任。
指學校等組織者在組織學生進行體育運動、體育教學或在學校舉辦體育賽事中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導致的人身傷害。例如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典型案例顯示,小學五年級學生小陸在體育課打乒乓球揮拍扣球時手中球拍擊打到同學小付的嘴部,小付牙齒斷裂,法院認為學校在體育課上未對學生在活動中進行必要的指導和安全教育,未對輪流打乒乓球等候同學所站位置距離做出明確要求,疏于管理,應承擔70 %的主要賠償責任。
“歸責”是指行為人因其行為致他人損害事實發(fā)生以后,應以何種根據(jù)使其負責。這種根據(jù)體現(xiàn)了法律的價值判斷,即法律應以行為人的過錯還是應以發(fā)生的損害事實結果為價值判斷標準,抑或以公平考慮等作為價值判斷標準,而使行為人承擔責任[11]。由此可見,歸責原則是確定行為人侵權責任的根據(jù)和標準。理論界對歸責原則普遍持三元論的觀點,即過錯責任原則、過錯推定原則和公平責任原則。校園體育運動相比于一般的體育運動有其特殊性,校園體育運動人身傷害屬于一種特殊侵權行為,特別是中小學,體育運動參與的對象大多數(shù)是自我保護意識薄弱、抵抗風險能力和自控能力較差的未成年人,屬于社會弱勢群體,在運動中遭受人身損害的概率和嚴重程度較成年人都更大。因此,《侵權責任法》[12]第三十八條至第四十條用三個條款給學生校園傷害案件提供了明確的法律依據(jù),區(qū)分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對校園傷害的加害人和學校的責任承擔做出了特別規(guī)定,在法律上給予特殊保護。最大程度上保護未成年人的利益、體現(xiàn)司法正義和國際上奉行的“兒童最大利益原則”。
過錯責任原則是主觀歸責原則,以行為人的主觀過錯作為價值判斷標準,其精神實質(zhì)在于有過錯就有責任,無過錯就無責任。
3.1.1 學校責任
上述發(fā)生在××大學××學院籃球場上的人身損害案件,法院認為,黃某擅自進入××大學校園,后進入到體育比賽籃球場內(nèi),沒有充分認識其年事已高且體育比賽存在的潛在危險性,對自身安全沒有盡到應盡的注意義務;××大學作為管理者,沒有對體育活動的安全性提供必要保障,未派人員維持秩序,沒有盡到安全管理義務,存在過失,應按25 %的比例承擔相應責任。一審法院充分說理,應用法律的過錯責任原則,很好地區(qū)分了責任,在體育運動的對抗性和旁觀群眾的人身安全保障的價值中尋找到了平衡點[11]。
3.1.2 對未成年人保護的特別條款
2017年10月1日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12]從第十七條至第二十四條對民事行為能力做了重新規(guī)定。不滿八周歲的未成年人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八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十八周歲以上的自然人為成年人。
對于八周歲至十八周歲的限制行為能力人在校園運動中受到人身損害,《侵權責任法》第三十九條規(guī)定學校承擔與其錯相當?shù)馁r償責任,根據(jù)本條規(guī)定,學校承擔的是過錯責任,且不實行舉證責任倒置,由受到傷害的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和監(jiān)護人承擔舉證學校未盡到管理職責的責任。
例如,山東省臨沂市中級人民法院公布的2016年校園安全典型案例,原告劉某與被告王某某、廉某某、董某某、張某某、朱某某均系某初級中學同班同學。在操場上體育課時,五被告將原告抬起扔到空中,摔落在地,致使原告劉某受傷,構成十級傷殘,法院審理認為,五被告將原告劉某抬起扔到空中,在原告劉某落下時并沒有承接,導致原告劉某跌落在地上受傷,五被告應對原告因受傷造成的損失負賠償責任。因五名被告均未滿十六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其行為后果應由其監(jiān)護人承擔[13]。由于原告劉某受傷是在學校上體育課期間發(fā)生的,該學校疏于管理,以致發(fā)生了學生傷害的后果,學校未能盡到注意義務,具有過錯,應依法對損害后果承擔相應的責任。本案判決適用的就是過錯原則。
3.1.3 學校提供的體育場館及體育設施致傷
根據(jù)《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八條至第四十條的規(guī)定,其法理是學校應盡學生在校期間的教育管理義務,未盡教育管理義務的,應承擔相應的責任。雖然法條進一步區(qū)分學生是否具備民事行為能力作了更具體的責任承擔規(guī)定,但本人認為,從法律的內(nèi)在邏輯和法理進行分析,如果是體育場館有安全隱患及體育設施故障導致人身傷害,則學校作為體育場館及設施的管理方應適用過錯推定原則。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學生受傷不是因為自己、有過錯的第三人或不可抗力,而是由于學校的體育場地和設施,學校對體育場館和設施負有安全管理義務,如果不能證明自己對損害發(fā)生無過錯,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如果參與校園體育運動的學生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法律規(guī)定的歸責原則與限制行為能力人做出了區(qū)分。對不滿八周歲的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學校參加體育運動遭受人身傷害的,《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對學校責任實行過錯推定,如果學校不能證明盡到安全管理的責任,就推定其有過錯并且承擔相應責任。
之所以區(qū)分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受到校園人身傷害適用不同的歸責原則,是因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對體育運動的危險性缺乏足夠的認知能力,要求其負擔舉證責任,有失公平。從學校方角度考慮,學校應對自我保護意識較差的無民事行為能力的學生更多地進行安全教育和安全保障,因此應承擔過錯推定責任。
如果未成年學生在學校遭受第三人造成的人身傷害,《侵權責任法》第四十條規(guī)定“……學?;蚱渌逃龣C構未盡到管理職責的,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本條第三人是直接侵權人,其承擔責任是第一位的;學校承擔的是補充責任,是第二位的。補充責任的規(guī)定有利于無民事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的保護,也不至于使學校的責任加重。但法律未進一步明確該補充責任的性質(zhì)和歸責原則。本人認為從法理和法律內(nèi)部體系的一致性角度考慮,其舉證責任和歸責原則應與上文一致,即學校的補充責任在限制行為能力人和無行為能力人區(qū)分適用不同的歸責原則,承擔責任的范圍應與其未履行管理職責的程度相適應。這種補充責任是基于過錯大小程度的按份責任,不是與直接侵害人承擔的連帶責任。因?qū)W校未盡到管理職責,其行為本身具有可歸責性,補充責任因而是最終責任,即使在第三人無力賠償?shù)那闆r下學校承擔賠償責任后也不能向第三人追償。
我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四條規(guī)定了公平原則:“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fā)生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司法實踐中也有大量學校體育運動傷害依據(jù)公平原則的判例,但公平原則是否適宜用于校園體育的傷害事故在學界仍存在爭論。部分學者主張除了適用過錯責任原則外,還應當適用公平責任原則[14];但也有學者主張競技體育中的運動侵權不應濫用公平原則[17],例如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5韓某訴賈某健康權糾紛案[18]。在學?;@球比賽中,韓某所在球隊與賈某所在的球隊進行比賽,現(xiàn)場錄像顯示:比賽中,韓某在三分線外帶球突破,在進入限制區(qū)內(nèi)(三秒?yún)^(qū)外)時身體躍起,雙腳離地,與已站好防守位置的賈某相撞。相撞時賈某的雙腳并未移動,其雙臂交叉于身前與韓某手中的籃球接觸,使身體懸空的韓某向后摔倒在地。倒地時,韓某的左腳被壓在其身下,致左踝關節(jié)骨折。加害人賈某是否應承擔賠償責任呢?二審法院審理認為,體育運動本身所特有的競爭性決定了運動員在運動過程中必然存在對抗性,使得體育運動出現(xiàn)人身傷害事件屬于正?,F(xiàn)象。參與者參加這種帶有危險性的體育活動,應視為“同意甘冒風險”,即同意風險自擔。賈某的防守是適當?shù)模⑶也淮嬖谝驉阂馇趾突驀乐剡`反比賽規(guī)則的情形,即使造成了韓某的人身損害后果,本身也沒有過錯,不構成侵權。法院判決,賈某不承擔賠償責任。這樣的判決既符合體育運動的特點,也有利于校園體育運動的健康發(fā)展。
在學校全面培養(yǎng)人才的教育過程中,體育活動又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內(nèi)容,從2014年至2018年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審結的涉校園侵權糾紛共43件,其中36件屬于校園設施安全及學校教育管理責任領域。這兩方糾紛占到校園侵權糾紛的八成以上,學校如何處理好體育運動和人身傷害的法律關系,充分認識學校的責任及采取必要防范措施的重要性,將傷害減少到最低程度尤為關鍵和必要。
盡管《侵權責任法》規(guī)定了相應的歸責原則,但歸責原則以及學校在校園體育運動過程中應盡的教育管理職責相對抽象,教育部制定的《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第九條采用列舉的方式,列明了11種學校應盡的職責。明確了學校對教學場地、公共設施負有安全保障的義務;學校對學生參加的體育教學活動負有安全教育,并在可預見的范圍內(nèi)采取必要安全措施的義務;不能組織或安排未成年學生從事不宜未成年人參與的體育運動等?!秾W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是部門規(guī)章,法院在審理涉及校園體育運動傷害民事案件過程中,對其只能參照適用。學校只有真正履行了相關教育管理職責,自身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才能免除學校的責任,否則,學校依法應當承擔民事責任。鑒于此,作為學校就要有主體責任意識,積極作為,特別是目前學校體育場所、設施對外開放,學校責任意識應該更強。學校要對體育場地及設施進行定期檢查,如果發(fā)現(xiàn)不安全因素,要及時采取措施消除隱患。開放的體育場所要設置安全警示標識;針對小學生自我安全保護意識差,以及課間體育活動事故多發(fā)的特點,學校更要充分盡到對學生安全教育義務;對于有特異體質(zhì)不適于參與體育運動的學生,學校要通過調(diào)查或其他方式了解,以便采取針對性的措施,這都是學校應盡的法律義務。
發(fā)生傷害往往伴隨著賠償責任的承擔,有時因賠償金額巨大,一般責任人難以承受,為減輕各方的經(jīng)濟壓力,購買各類保險顯得尤為必要。《關于加快發(fā)展體育產(chǎn)業(yè)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體育產(chǎn)業(yè)發(fā)展“十三五”規(guī)劃》《關于推進學校體育場館向社會開放的實施意見》等指導性文件都指出,政府應購買專項責任保險,并引導學校、社會組織、企事業(yè)單位和個人購買運動傷害類保險。但事實上我國這類專項保險的覆蓋面還較小,保障程度也較低,大眾體育保險和政府專項保險仍是十分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建議積極推行學校責任強制保險制度,目前北京市已經(jīng)實行了學校責任強制保險制度,但我國的學校責任險體系尚不完善,還沒有全部鋪開;上海已經(jīng)作為試點首先推出針對校園體育運動意外傷害的校園基金,可作為全國示范模板。該學校體育運動傷害專項保障基金由上海市教委和中國人壽聯(lián)合制定,保障范圍為“整個校園”,包含學校組織的各類體育課、體育比賽、體育活動以及體育訓練等發(fā)生的意外(涵蓋意外身故、猝死、傷殘等)產(chǎn)生的醫(yī)療費用[19]。
由于學校責任險是以學校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為前提的,在一些傷害案件中如果學校不存在應該承擔責任的情形,或者是學校僅僅承擔較小比例的責任,那么學生的損失就可能無法全部彌補。因此,學校應強化學生及家長的保險意識,統(tǒng)一組織新入學的學生自愿購買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同時積極開發(fā)專門針對學生校園活動的專項綜合保險,主要賠償學生在上課、大型活動、課外體育活動中的自傷、他傷等意外,進而起到保障人身安全的賠償作用。
在校園內(nèi)發(fā)生運動傷害,無論傷害的是學生或是第三方,也不論學校是否有責任,學校都應以積極的態(tài)度參與其中,核實事件原委,盡可能分清責任,高效率地解決問題。
例如,××體育(廣告)發(fā)展有限公司是2012年××大學學生籃球聯(lián)賽的贊助單位,籃球比賽場地的廣告牌全部由該廣告公司提供,該公司負責布置整理和賽后收回。××大學××學院蘇某萍同學下課路過籃球場時,被一陣大風吹起的臨時體育廣告標語牌砸到臉部受傷。事發(fā)后學校及時通知家屬,積極主動做好家長、學生與廣告公司的溝通工作,在律師的參與下釋理明法,很快組織三方(××大學、學生及廣告公司)簽訂了調(diào)解協(xié)議,圓滿地處理了這起糾紛。
如果對責任劃分有爭議,難于達成一致意見的,只能訴諸法律了。
根據(jù)我國《體育法》[18]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在競技體育活動中發(fā)生的糾紛由體育仲裁機構負責調(diào)解、仲裁”。仲裁是一種比訴訟更高效、快捷、成本小的糾紛解決方式和權益救濟方式,勞動爭議仲裁機構在我國已普遍設立,并發(fā)揮了很好的作用,但在我國并沒有普遍設立專門的體育仲裁機構。校園體育運動人身傷害的糾紛涉及到學校及學生之間的關系,相比于直接“對簿公堂”造成的學生和學校的緊張關系,仲裁是一種更合適的解決糾紛的機制。因此也可以探討設置組建專業(yè)的仲裁機構,由仲裁員、專家對復雜的體育糾紛包括體育運動傷害導致的糾紛進行專業(yè)全面的分析處理,給出權威的裁決,這也是解決糾紛的一條有效途徑。
“安全為重”“有序推進”是《關于推進學校體育場館向社會開放的實施意見》中關于開放校園體育場館的基本原則。學校依據(jù)國家政策開放體育場館供社會公眾使用后,對校園體育運動的安全管理提出更高的要求。學校作為體育場館的實際擁有者和管理者,應對場館負有管理的主體責任,但是向社會開放后,學校場館變成了公共場館,歸責問題就上升到了公共區(qū)域安全管理層面,要求學校承擔所有安全責任,顯然并不合理。校園體育場館開放后的安全管理并不僅是教育或體育部門的事,而是全社會受益者的共同責任。特別針對校園內(nèi)開展的大型社會體育活動,教育和體育部門要協(xié)調(diào)當?shù)毓病⒙毮芄芾聿块T、醫(yī)療機構,加強活動場館開放的治安管理和醫(yī)療等保障;做好重大體育賽事的安保實施方案和突發(fā)事故緊急處置預案,加強場館周邊的治安巡查,落實安全風險防范措施,堅持政府統(tǒng)籌、部門聯(lián)動,協(xié)同做好校園的安全管理,消除學校的安全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