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古清生
未問溫州朋友“人生”作何解,甌菜系中,什么生菜就叫什么生,比如魚生,是一樣生魚涼拌的菜,江蟹生就是生的江蟹涼拌的菜,那么人生也應是生人涼拌之菜么?
江蟹是一個泛指,一般約定俗成的是甌江中的梭子蟹,經(jīng)過精劈分解,用醋、醬油、黃酒浸制或輔以其他密法原料,浸制時間約半小時至一小時,因此江蟹生的表面味道就是酸、甜、醬、鮮,蘸了芥末吃,就變成了鮮猛辛辣。我以為既然同桌上有蠔生,蠔是必須蘸芥末吃,吃江蟹生就不一定也蘸芥末。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嗜芥末者,是欲將天下之物抹了芥末而痛食之的。
誠如很多美食的密制方法絕不外傳,江蟹生的密制法則,許是永遠的謎,過去我以為廚者只對同道保密,如今他們對我也是一樣保密的,估計是擔心將其密法公之報章而授技競爭對手。類似江蟹生的浸制調(diào)料,只有在品嘗過程中一一分析,甜味照例是在前面,接下來是酸,再是醬味,再是姜味,再是蔥味,再是黃酒味,再是數(shù)不過來的味了。
我以為,江蟹生是甌菜系最鮮之一道,在密法調(diào)料的浸制下,生的蟹肉果然味道新銳,鮮氣逼人,只道是那永寧江,源龍泉溪一泓清流向東,流經(jīng)南北雁蕩山雄險奇峻的山區(qū),注甌江入海。沿江樹繁竹秀,清泉淺溪,幽谷鋪云,石立風行,蟹便生于這條江上,蟹生甌江。詩人瞿偉說,江蟹生鮮極,請慎用。書人方紹毅說,外人吃江蟹生,不能全身而退。我知此意,鮮是一種力量,它足以打垮無備而來者。然我知,喝老窖,必無事,高度白酒入肚,細菌也會醉,縱是同醉,它奈我何?就又吃。
這趟美食之旅,是從杭州出發(fā),未出杭城就想:溫州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卻是如何也想不清楚,未到溫州誰能想到江蟹生這道菜?出租車把我拉過車站去,問路卻把地上坐者問得一彈而起,他領(lǐng)我前去車站,我估計不好,就說你別領(lǐng)了,你指引了一個方向我自己走。果然,他把我交給一個售票員,然后他去領(lǐng)賞。售票員領(lǐng)我上車,他說車在站外,已經(jīng)發(fā)車了,只我上去就走。出門又坐了三輪,上車,發(fā)現(xiàn)車是福建的車。車用五個小時把我拉到南白象,他說南白象是溫州繁華區(qū),電問紹國兄,紹國兄說是郊外,我再問售票員,他說是外地車不許入城。有了這一串的奇妙際遇,我酒就喝得多,我和紹國兄喝了兩瓶白酒,方紹毅后來,只喝了些啤酒。然而,我是將那一份江蟹生吃了大部分,吃罷想想問了一聲:它貴么?而初去溫州的感覺,可曰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