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二
在北京讀書時,一位老先生教導我,讀書要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切忌囫圇吞棗。我不是他的正門弟子,對這番教導沒放在心上。所以,雖然讀了幾本古書,對其中的微言大義,卻是不甚了了。因此,談起“文化”一詞,只能人云亦云地胡謅幾句 “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p>
后來,趨時尚,買了幾本文化研究的理論書籍,硬著頭皮啃了幾下,雖不得要領,卻看出了一點感概。原來阿多諾、哈貝馬斯、羅蘭巴特、本雅明、布迪厄、吉爾茲這些人都是學術上的能工巧匠,他們的書,可以當成看文化的望遠鏡和顯微鏡,視角廣闊,聚焦獨特,制作精良。當然,你可以不喜歡,也可以棄之不理,憑自已的肉眼去看,或另辟蹊徑,都行。
文化研究,理論上是一門大學問,涉及器物、制度、觀念、傳統(tǒng)、生活方式,比哲學廣闊,比科學復雜。因為幾乎無所不包,邊界模糊,駕馭不好,就容易流于膚淺。另一方面,我們看到,文化研究盡管火了幾十年,至今仍是理論多方法少,常常不得不從社會學人類學中竊取一些工具。
文化可以很小,一個地方、一群人的風俗習慣、衣食住行、甚至一塊漢磚、一座佛塔、一片蠟染,都可以作為研究對象。有趣的是,研究文化的人,常常也在某種文化之中,這種情形,頗有點詩意,仿佛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p>
文化,作為一個概念,亦有不可忽視的社會功能和心理慰藉。如果我們說,宗教是一種文化,那就是在突出它的社會功能,淡化它的信仰層面。許多年前,杜維明提出“文化中國”,表示不僅有地理上、政治上的中國,還有一個文化上的中國。并且,文化中國不一定只能存在在中國大陸,而是可以存活在臺灣、香港、東南亞等地。這個概念,為不少海外儒家學者認同。有人問余英時,你想回國嗎?余說,我不想,我在哪里,中國就在哪里!
歷史上,我們是最愛文化的民族,也是把文化捧得最高的民族。傳統(tǒng)的儒家文化,等同于天下。改朝換代,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獨文化不能丟。就是換了個異族統(tǒng)治者,不管他是蒙古人還是女真人,只要他膺服中華文化,就算是咱們的一個朝代。
文化,真的很厲害,“文”,乃經(jīng)天緯地;“化”,是變你為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