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陽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xué)）

1 婚姻中的信任危機

在電影中，奧遜·威爾斯飾演的奧賽羅，自卑的病態(tài)心理在他與苔絲狄蒙娜的婚姻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且奧斯羅對婚姻問題處理不恰當(dāng)，也是導(dǎo)致悲劇發(fā)生的重要原因。胡塞爾和哈貝馬斯曾經(jīng)在“生活世界”的概念中提到過：“由于婚姻的信任關(guān)系是在婚姻主體之間的交往活動中構(gòu)建的，交往活動中的主體必然要受到客觀世界、主觀世界以及社會規(guī)范制度的影響?！盵1]而苔絲狄蒙娜和奧賽羅之間正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缺少了正常的交往活動，從而產(chǎn)生了信任危機。婚姻的信任危機有三種表現(xiàn)。

1.1 對婚姻本身的不安全感而引發(fā)的信任危機

苔絲狄蒙娜是一位美貌的白人貴族小姐，有著高貴的地位和身份，而奧賽羅則是一位天生的黑人武夫，經(jīng)過多年征戰(zhàn)沙場，功勛卓越，成為了效命威尼斯政府的一員勇將，擁有了一定的榮譽和地位。但威尼斯的元老們始終對他的黑人身份耿耿于懷，在威尼斯紳士洛特力戈眼中，奧賽羅就是一個“貪淫的粗野的摩爾根人”，而苔絲狄蒙娜的父親勃拉班旭更是認(rèn)為奧賽羅是個“丑惡的黑鬼”。在他的靈魂深處，對自己的膚色和身份產(chǎn)生了自卑情結(jié)，他渴望走入上流社會，渴望被人們和社會所接受。這時候他的心上人苔絲狄蒙娜出現(xiàn)了。對于奧賽羅來說，迎娶苔絲狄蒙娜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加上他又深愛苔絲狄蒙娜，他義無反顧地追求自己的愛情，沖破世俗的眼光，獲得了美人的芳心。像奧賽羅這樣自尊心強、愛護(hù)面子、在意自己身份的人，相信在他眼中，迎娶苔絲狄蒙娜就不僅僅是愛情那么單純，而是代表著白人貴族們對自己的黑人身份和種族的認(rèn)同與接受，承載著他的榮譽和地位。奧賽羅迎娶苔絲狄蒙娜有很多的喜悅，但更多是婚后的疑慮和不安。這些疑慮與不安主要是因為奧賽羅與苔絲狄蒙娜身份的差距，一位是眾星捧月的白人貴族，一位是黑人武夫。所以奧賽羅本身對這場婚姻就極其充滿了不安全感，也使夫妻兩人之間信任危機越來越嚴(yán)重。

1.2 缺少思想上的溝通與交流而產(chǎn)生信任危機

奧賽羅帶著嬌妻苔絲狄蒙娜來到塞浦路斯島戍守邊疆，他是一名主帥，經(jīng)常公事在身。“苔絲狄蒙娜，我只有一小時的工夫和你訴說衷情，料理庶事了，我們必須服從環(huán)境的支配?！边@是原文中奧賽羅對苔絲狄蒙娜說的話，他以事業(yè)為中心，與苔絲狄蒙娜缺少溝通與關(guān)心，不清楚她每天做什么、與誰交往、心里想什么，這樣一來與妻子之間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當(dāng)伊阿古告訴奧賽羅他苔絲狄蒙娜和凱西奧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時，奧賽羅這時才開始關(guān)注苔絲狄蒙娜的一言一行。奧賽羅自己說過：“對于這一個廣大的世界，我除了沖鋒陷陣以外，幾乎一無所知。”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奧賽羅是一位思想單純、行為正直、處事公正的軍事將領(lǐng)，上天賦予他的全部才華，他都毫無保留地用在軍事上了，而對待這場婚姻，奧賽羅對苔絲狄蒙娜的關(guān)心少之又少，夫妻兩自然而然缺少信任，給了伊阿古這樣的小人可乘之機。

1.3 由猜疑引發(fā)的信任危機

奧賽羅與苔絲狄蒙娜之間的愛情插入了伊阿古這樣的小人后想不破裂也難。伊阿古一步一步對奧賽羅下圈套，例如他說自己聽見凱西奧說夢話，甚至設(shè)置定情信物“手帕”來坐實這場奸情。奧賽羅一步一步掉進(jìn)陷阱，越陷越深，他們兩個的信任危機正是由無限猜疑而引發(fā)的。當(dāng)事情公諸于臺面時，奧賽羅怎樣也不肯聽苔絲狄蒙娜半句解釋，昔日深愛苔絲狄蒙娜的奧賽羅被猜忌沖昏了頭腦。只有與苔絲狄蒙娜有更多的交流與信任，他們的愛情才能固若金湯，才能避免悲劇的發(fā)生。

2 伊阿古的手段

在電影中，凱西奧不僅是奧賽羅多年的戰(zhàn)友，更是多年的朋友，在戰(zhàn)場上他們同生死共患難，一起贏得了榮譽和地位。奧賽羅是位軍事天才，一貫是以治軍有方出名的，他能夠任命凱西奧為副將既突出了凱西奧的軍事才能，更體現(xiàn)了對朋友的信任。但當(dāng)伊阿古在奧賽羅面前說凱西奧與苔絲狄蒙娜有奸情時，又重新點燃了奧賽羅的自卑心理。他想到了凱西奧是白人，既年輕又英俊，而自己就是個粗野的黑人，受別人的歧視，苔絲狄蒙娜本不該嫁給自己。因此，自卑的奧賽羅，在伊阿古的挑撥離間下，喪失了理智，殺害了自己的朋友，成了千古之恨。

19世紀(jì)俄國著名詩人普希金指出：“奧塞羅生性并不嫉妒，恰恰相反，他對人是輕信的。”普希金的話也是有道理的，奧賽羅如果只有嫉妒心也不可能動手殺害自己妻子。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潛在的嫉妒心，嫉妒是存在于每個人心中的潛意識，我們不能說對于伊阿古的挑撥，奧賽羅沒有對凱西奧產(chǎn)生嫉妒。但是導(dǎo)致這場悲劇最致命的還在于他的輕信?？梢园l(fā)現(xiàn)伊阿古每次陷害凱西奧和苔絲狄蒙娜都是靠他的讒言佞語，通過他主觀的口吻來闡述一段“奸情”。例如電影中伊阿古編造凱西奧說夢話：“我聽見他在夢寐中說：‘親愛的苔絲狄蒙娜，我們須要小心，不要讓別人窺破了我們的愛情！’”[2]可以這樣說，奧賽羅自己是完全沒有看見過凱西奧和自己妻子偷情的，可是奧賽羅高度相信伊阿古。而伊阿古是怎么樣做到的？如何讓奧賽羅寧愿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呢？赫士列特在《莎士比亞戲劇人物論》中所言：“這個戲中人物性格的生動對比幾乎和它的感情深度同樣引人注意。在伊阿古的身上正義變成了邪惡，光明變成了黑暗，英雄變成了小丑，為了名譽而不名譽，替天行道變成了助紂為虐，變成了一個毀滅人間最珍貴、最有價值生命的殘暴兇手?！蔽覀儾坏貌怀姓J(rèn)，伊阿古的“讒言”真的達(dá)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個過程可以稱之為一種說服藝術(shù)。伊阿古在大家面前扮演著“老好人”的形象，深知人情世故，處事圓滑，能說會道，經(jīng)常在別人面前赤裸裸地點穿人情世態(tài)。像他這種在別人面前有聲望、有說服力、受人尊敬與信任的人來說服別人，讓人不相信他也是不太容易的。而信息本身的說服力在他身上也體現(xiàn)得很好，伊阿古說話經(jīng)常是兩面性的，面面俱到，不會偏向一方。比如。在奧賽羅要解雇凱西奧時，伊阿古說：“我寧愿割下自己的舌頭，也不愿讓它說邁克爾·凱西奧的壞話；可是事已如此，我想說老實話也不算對不起他……”他又說出了凱西奧是因為一時生氣才犯下的事，也說出了犯事的確不對，他說話滴水不漏，深得人心，以至于奧賽羅馬上說他忠實義氣。

所以，不得不佩服伊阿古的說話之道，在如此小人的讒言佞語下，釀成悲劇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伊阿古仍是一個失敗者，他仇視人間真善美，破壞人與人之間的美好，動用他花言巧語去拆散一段婚姻甚至制造出人命，所以，他仍舊是一個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