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十年
我的讀者群里有一篇長文,標題是《我們談一場七天就分手的戀愛好嗎》。我看見過很多次,不管是以前,還是最近,剛剛點開一看,內(nèi)容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文章里說:早午餐速食、工作速食、人生速食,所以,連我們的愛情也變得速食起來,一共七天,去談戀愛吧,愛完便相忘于天涯。是假裝自己很酷的日子太久了嗎?摔倒了自己爬起來,拍拍褲腿,昂首挺胸地往前走;難過了昂起頭,對著蔚藍的天空看很久很久。
“你怎么了?”有人這樣問。
“眼睛難受。”你這樣答。
一定是裝酷太久,我們都逐漸忘了,遺忘是多殘忍的一件事;一定是孤獨太久了,我們愛不到人,卻要在七天里假裝相愛。事后,當這是一場狂歡游戲,還是一場夢?
我不知道,年小姐也不知道。
她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與一個遙遠的人計劃未來:要在哪座城市定居,要去哪里環(huán)游世界,以后要養(yǎng)一只什么樣的狗。他們也分享現(xiàn)在:早餐吃的什么?今天又遇到了什么麻煩?不開心,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呀?
他們約定,一個月以后見一面。
年小姐對此惶恐著,她考慮了好幾天:“我該不該見他呀?如果他喜歡的只是幻想中的我,那該怎么辦?”但是很快,她的問題就變成了,“我會不會有些胖啦?衣服好像也不夠穿,一個月之后是冷還是熱呢?哪個包能搭哪件衣服呢?”
說不想他來,是假的;說不期待短短七天的相見,也是假的。是誰說過,你喜歡一個人,第一眼就能在腦海里幻想與他過完這一生?
年小姐喜歡他嗎?她自己也不確定,以為他要離開,她曾在深夜里痛哭;跟他鬧翻,她曾在大馬路上流眼淚。曾經(jīng)的細心和乖巧,也在他的噓寒問暖下變得恃寵而驕。
后來,年小姐到處跟人說:“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跟他不一樣啊,他們都不會陪我聊到深夜,他們才不會注意我細微的情緒,他們更不會細心地看完我全部的動態(tài)后,像做閱讀理解一樣猜我沒說出口的想法——真可惜,遇到的每個人,都不像他?!?/p>
朋友回答她:“你就是被寵壞了?!彼?,壞就壞吧,見面之后再說。以后的煩惱,就留給以后解決吧,她或許,應該相信他一次。
后來,她失望了。那個人沒有來,也沒有解釋,就這樣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年小姐的人生回歸正軌了,她按照他們當時計劃的一樣,去看了最新上映的喜劇片,在放字幕時,她舉高票根要拍照,旁邊的朋友說:“我給你打光。”
那一瞬間,她才想起,何必呢?何必這么著急在社交軟件上發(fā)圖片,何必這么用力地證明自己過得很好。甚至,她還去了那座他們約定要去的小鎮(zhèn),坐在河邊吹冷風,她也喝酒,高高地舉杯,對著一江酉水說:“好久不見啊?!?/p>
她沒有流眼淚,但是那一瞬間,她的確想到了《春光乍泄》里的臺詞:“站在瀑布前,我覺得非常難過,因為我總覺得,站在這里的,應該是兩個人?!?/p>
與那場七日戀愛游戲一般,他們似乎真的相愛過,而這一切都只是幻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