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常
“角瓜”是一頭豬。我時常想起它。
“角瓜”的娘是頭很老的母豬,皮膚粗糙、瘦骨嶙峋,骨頭架子支撐著一張黑白花的皮;它的乳房下垂,拖在地上,奶頭上布滿了褶皺,走路也總是有氣無力的。但它卻是一個“英雄母親”,每年都會按時下兩窩豬仔,每窩都在十頭以上,因此,雖然它又老又丑,但父母看在錢的面子上,還是很喜歡它。
“角瓜”出生的時候正是冬末,天很寒冷,似乎還下著小雪。早晨我還沒起炕,就聽見父親驚喜地告訴母親,說母豬下了十五頭豬仔,史無前例。我一骨碌爬起來,套上棉襖、棉褲,直奔豬圈而去。
豬圈里很冷,四角掛著厚厚的霜,豬槽子里凍了一層冰,只余下一個窄而淺的小窩。似乎生小豬仔耗費了許多的體力,母豬橫躺在麥草鋪成的窩里,閉著眼睛,無聲無息,睫毛上掛著幾粒霜花,顫顫巍巍的,閃著晶瑩的光。一群豬仔瑟縮著,蜷縮在母豬的肚皮底下,互相擁擠著,嘴里不時發(fā)出“唧唧”的哼叫,像一群沒毛的耗崽子。我蹲下來,數(shù)了一下,是十四頭,都是黑白花的,有的黑色多,有的白色多。我撓撓頭,不是說十五頭么?我又用手逐個翻了一遍,邊翻邊查,還是十四頭。
我站起身來,豬圈里太冷,而且豬仔是十四頭,沒有打破鐵蛋家那頭大黑母豬的記錄,這令我有些失望。但我剛直起腰,就發(fā)現(xiàn)母豬的兩條后腿動了一下,隨即在豬腿之間就拱出了一個小豬的腦袋。我驚呼一聲,又蹲下身來,原來這第十五頭小豬躲在它娘的兩條后腿間取暖呢。這頭小豬露出頭后,看見了我的腳,于是昂起嘴巴,禁了禁鼻子,用一雙漂亮的黑眼睛與我對視了一會。它的眼睛很美,天生的雙眼皮,淡黃的睫毛微微卷曲著,比隔壁二丫的眼睛還要好看。我伸出雙手,想要將它抱起來,它有些畏懼,腦袋來回晃著,欲把頭縮回母豬的兩腿之間。
我掀開母豬的一條腿,把這頭小豬抱了出來。它皮白毛亮,不像其他的豬都是黑白花的;而且它明顯要比其他的小豬壯實許多,像一個小肉磙子,粉白的肉不住地顫動著,如水的波紋。我用兩只手抓著它的前腿,舉在眼前看。它有些憤怒,嗷嗷地叫著,兩條后腿拼命地踢我,同時將一泡尿澆在了我棉襖的前大襟上。它是一頭小公豬。
這頭小豬是與眾不同的,我不得不給它取了個名字:角瓜,因為它是白色的,圓滾滾的,像房后菜園子里結(jié)的角瓜,招人稀罕。
“角瓜”快樂地成長著,它霸占了它娘最前面的一個乳頭,因為它知道,只有前面的乳頭奶水才充足,而且最有營養(yǎng)。豬圈里太冷,它通常都會鉆到它娘的兩條后腿之間睡覺,或是干脆爬到它娘柔軟的肚皮上趴著,因為在陰暗的豬圈里,只有在那才能曬到一小方陽光。開飯時,母豬哼唧幾聲,給孩子們信號。小豬們慌亂起來,互相擁擠著回到自己的位置,叼著歸屬于自己的乳頭,一拱一拱地吃起奶來。“角瓜”從后腿間鉆出來,搖搖頭,甩甩耳朵,然后就霸氣十足地踩著兄弟姐妹的身體,爬到最前面自己的位置,也開始了美餐。它吃奶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很愜意的樣子,不像別的小豬,吃奶的時候眼睛也要警惕地看著相鄰的兄弟姐妹,唯恐它們過來搶自己的飯碗。它美美地吮吸著它娘的乳汁,卷曲的小尾巴左搖一下,右搖一下?!敖枪稀毕硎苤鞓返耐陼r光,幸福、滿足、無憂無慮。
豬仔長到十幾斤的時候,家里來了個豬販子。他趴在豬圈門上瞅了半天,搖了搖頭,撇了撇嘴,轉(zhuǎn)身要走。父親知道他不滿意,忙攔住他,好言好語地商量。最后,父親不得不答應(yīng)了他出的價格,雖然很低,但也沒辦法,我們自己是無力把十幾頭豬喂到出欄的。
父親跳入豬圈,一個個地抓起小豬送了出來。豬販子又逐個地把小豬裝進(jìn)麻袋里,扎好。母豬呆若木雞地站在角落里,看著自己的兒女被追逐著,又慘嚎著被抓走,但它這些年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場面,毫無反應(yīng)。它早已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個生育機器,生完一窩,賣掉,再去生下一窩,沒有選擇的余地。我記得最初的時候,這頭黑白花的母豬不是這樣的,那時每次賣豬仔,它都會緊緊地護住自己的孩子,怒目圓睜,有時甚至?xí)偪竦毓舾赣H和豬販子。幾年過去了,無情而殘酷的現(xiàn)實,讓它失去了天然的母性,成了一個麻木的母親。
十四個豬仔都已經(jīng)抓走了,只有“角瓜”還在豬圈里奔跑著,一會躲在了母豬的身后,一會又竄到了豬食槽子的里邊。有幾次父親已經(jīng)揪住了它的耳朵,但它一扭頭,一掉屁股,就掙脫了。父親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子,而我卻在豬圈外暗暗地為“角瓜”加著油。
最后,豬販子把豬圈門打開,讓父親把“角瓜”攆出來,他要在圈門口把“角瓜”擒住。他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據(jù)說在他手下,還沒有能逃脫的豬。打開圈門后,豬販子貓下了腰,兩只鐵鉗樣的手微張著,只等“角瓜”沖出來?!敖枪稀睕_到門口,猛然間看見豬販子,急忙剎住前沖的身體,兩只眼睛警惕地盯著豬販子,鼻孔里噴著白氣,肚子一起一伏。僵持了十幾秒,“角瓜”忽然拔腿向前沖去。豬販子樂了,剛要伸手去抓,誰知“角瓜”又停了下來,由于慣性的作用,“角瓜”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險些跌倒。豬販子一愣神,直起腰就要把身子探進(jìn)來,就在這時,“角瓜”忽然間又動了起來,像一支離弦的箭,“嗖”的一聲從豬販子的胯下鉆了出去。豬販子著急忙慌地向前一撲,兩手按在了地上,沾了一手的豬屎。
“角瓜”逃脫后,一溜煙地出了院門,我們找了許久,也沒有見到它的影子。最后豬販子要把那十四頭豬仔退回來,說要不是相中了“角瓜”,他不會出那個價錢的。父親好說歹說,不得不以更低的價格賣掉了那十四頭豬仔。父親很沮喪,我心里卻暗暗地替“角瓜”高興著,抿著嘴,偷樂好一會。
第二天,“角瓜”沒事似地回來了,它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吃掉了母雞們的午餐,然后就躺在了房檐下,呼呼地睡著了。父母從地里回來,看到呼呼大睡的“角瓜”,打打不得,罵又罵不得,最后只好決定不再賣它了,由我們自己養(yǎng)著,當(dāng)做年豬。
“角瓜”沒有再回豬圈,它娘已經(jīng)重新懷了孕,它們的母子情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天漸漸地暖和起來,“角瓜”開始了一生中最幸福的生活。它吃飽了,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幾圈,和狗窩里的黃狗扯了一會淡,又惡作劇似地追逐了一陣鴨子,最后就臥倒在了屋檐下,曬著春日的暖陽,睡著了。它睡得十分安詳,臉上帶著笑,有時會搖一下耳朵,趕走一只討厭的蒼蠅,有時會“吭嘰”兩聲,低低的,軟綿綿的,是一句夢話。endprint
我和“角瓜”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它鼻子十分靈敏,我放學(xué)回來,它老遠(yuǎn)就能聞到我的氣味,站在門口等我,然后用鼻子拱我的屁股,或側(cè)著身子在我的腿上蹭癢癢。我不得不蹲下身來,用手去它的肚皮上抓癢癢。它愜意極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在幻想中享受著,身子慢慢地傾斜,最后竟然“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有時我會去菜園子里揪兩根黃瓜,一手拿一根,我“咔嚓咔嚓”地吃,它“吧唧吧唧”地吃。吃完一根,它會用濕潤的鼻子蹭蹭我的手,算是感謝。有一次,我突發(fā)奇想,摘了一根辣椒拿著給它吃,它很好奇,咬了一口,然后就被辣得又蹦又跳,直甩腦袋,眼淚都出來了。但它不記仇,過一會又死皮賴臉地來找我玩耍了。
“角瓜”慢慢地成長著,它是快樂而頑皮的,耐不住寂寞,總是偷偷地溜出去閑逛。它會去村南的河套子里洗澡,甚至有人看見過它在小河里游泳;它還經(jīng)常去隔壁鄰居家的豬圈外叫兩聲,引得豬圈里的豬“炸了營”,紛紛把前蹄子搭在豬圈的墻上,支撐起身子羨慕地向外傻看?!敖枪稀币步?jīng)常惹禍,有一次它就溜到了二丫家的菜園子里,把整整五條壟的土豆拱了出來。那時土豆剛長出幾片葉子,事后二丫的娘拿著被拱出來的土豆,氣沖沖地找到了我家,迫不得已,父親答應(yīng)秋后給她家五麻袋土豆作為賠償才算了事。
夏天來了,“角瓜”漸漸地成熟起來,不再是一頭豬仔,而是一頭小公豬了。它雖然依舊無憂無慮、瀟灑快活,但總會在某一時刻煩躁起來,不管不顧地跑出去,專門去有小母豬的人家,在豬圈外邊徘徊邊低聲地叫。
父親決定要把“角瓜”劁了,我哭喪著臉極力反對,但父親的理由卻是:如果不把“角瓜”劁了,它就會到處亂跑,惹禍不說,還不正經(jīng)吃食,耽誤長膘。
“劁豬張”來了,瞅瞅“角瓜”,皺皺眉?!敖枪稀币呀?jīng)太大了,過了閹割的最好時機。父親問“劁豬張”:“是不是不能劁了?”
“劁豬張”一揚眉,自信滿滿地說:“我劁豬劁了大半輩子,沒有我劁不了的豬?!?/p>
“劁豬張”綰了綰袖子,把一柄锃亮的劁豬刀銜在口里,慢慢地向“角瓜”靠了過去。父親問:“用不用我搭把手?!?/p>
“劁豬張”擺了擺手。
“角瓜”正躺著曬太陽,忽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撲棱”一下站起身來,調(diào)轉(zhuǎn)屁股,死死地盯著“劁豬張”?!柏湄i張”繼續(xù)向前走,“角瓜”慢慢地向后退,低著頭,弓著腰,鼻子里“噗噗”地噴著氣,四肢上的肌肉跳動著,醞釀著力量。它用鼻子就知道,今天遇到了可怕的人物。
“劁豬張”離“角瓜”越來越近了,他慢慢地將刀捏在了左手。忽然,他動了,像閃電一樣快速地伸出了右手,不抓耳朵,不抓后腿,直奔“角瓜”的左前腿而去?!敖枪稀币矂恿耍煌朔催M(jìn),就在“劁豬張”的右手剛剛觸及到它的左前腿時,它忽然加速,比“劁豬張”的手更快,電光石火般就沖到了“劁豬張”的襠下,隨即奮力向上一拱?!柏湄i張”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襠部,腦門上瞬間就冒出了幾粒豆大的汗珠子,左手也被劁豬刀劃了一個口子,一股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袖。
“角瓜”直奔院門,發(fā)現(xiàn)門被插上了,又轉(zhuǎn)頭鉆到了苞米樓子底下。
父親傻了眼,趕緊去扶“劁豬張”,說:“不行,別劁了,快進(jìn)屋包一下手?!?/p>
“劁豬張”勉強站起來,脹紅了臉,一把甩開父親,“我今天要是劁不了你這個畜生,從此就封刀!”他狠狠地對著苞米樓子底下的“角瓜”說,又轉(zhuǎn)頭沖著父親:“去,多找?guī)讉€人,再找一條繩子。”
后來,四五個大漢終于抓到了“角瓜”,把它五花大綁?!敖枪稀睊暝瑧K嚎著,但它還是被劁了,它的兩腿間只幾秒鐘就變得空蕩蕩的,翻著鮮紅的口子,滴著血水,地上一對雞蛋大的睪丸,只微弱地蹦了兩下,就在陽光下沉寂了。
“角瓜”憂郁起來,靜靜地躺在屋檐下,蒼蠅在它的眼皮上爬來爬去,可它卻懶得眨一下眼睛。我蹲下來給他抓癢,它略微抬了抬頭,用幽怨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又躺了下去。它的心中剛剛萌發(fā)出愛情的小芽苞,就被人類無情地碾碎了,它一定覺得痛苦萬分,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期待都化成了泡影,它也許對這個世界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
我也十分難過,怕“角瓜”從此消沉下去,因此總是抽空陪它說一會話。
但我的擔(dān)心顯然是多余的,慢慢地,“角瓜”又振作了起來。我不得不欽佩它的心境,這么快就從悲觀和失望中走出來,這是很難得的。它每天依舊曬著太陽,有時也會調(diào)皮地去和黃狗打鬧,而且它的食量大增,漸漸地胖了起來,也高了許多。我依舊給它抓癢癢,有時也會向它身上澆水,沖去上面的灰塵。為了回報我,“角瓜”甘心情愿地當(dāng)了我的坐騎,騎在它滾圓的脊背上,慢悠悠地在院子里逛著圈子,也是很美的享受。但它天真未泯,有幾次走著走著冷不丁就來個加速,把我摔在了地上,它于是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瞅我,眼睛里似乎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尾巴打個小卷,晃個不停。
冬天來了,“角瓜”沒有自己的豬圈,它娘已經(jīng)又生了一窩豬仔。有時“角瓜”會站在豬圈的門口,透過豬圈門的縫隙向里面張望。它娘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了,無聲無息地躺在圈里,“角瓜”叫了幾聲,它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倒是一窩豬仔都湊到了門前,好奇地看著外面的“角瓜”,“唧唧”地議論著什么。下雪了,“角瓜”在麥稈垛上鉆出了一個洞,做為自己的窩,經(jīng)常趴在里面一睡就是大半天,不肯出來。外面飄起了雪花。
臘月里,父親決定要殺掉“角瓜”?!敖枪稀币粺o所知,依舊躺在麥稈垛里做著美麗的夢,夢里有小河,有陽光,有它的童年,也有一頭害羞的小母豬。
殺豬匠帶著明晃晃的尖刀來了,因為父親知道“角瓜”不好對付,所以又請了四五個年輕力壯的親友來幫忙。眾人拿著繩索,甚至是棍棒慢慢地向麥稈垛靠近。
“角瓜”醒來了,預(yù)感到不妙,它嗅到了尖刀上血的腥味,但它知道不能畏縮在洞里不動,那樣只會束手就擒。它在洞里醞釀著力量,隨時準(zhǔn)備逃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外面,靜靜地尋找著一絲破綻。一根棍子伸了進(jìn)來,捅在了“角瓜”的身上,它忍住疼,沒動,也沒吭聲。一個人趴下來向里瞅,說:“是不是沒在這里面?”但他話音剛落,“角瓜”就沖了出來,堅硬的豬頭正好頂在那人的面門上,那人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鼻子里汩汩地冒著鮮血?!敖枪稀睓M沖直撞,不奔沒人的地方跑,單挑人多的地方?jīng)_。人們慌亂起來,紛紛躲避。
“角瓜”無處可逃了,院門已經(jīng)緊緊地插上,苞米樓子的底下也站著好幾個人。它胡亂地沖了幾次,都被截了回來。四周圍了一圈人,虎視眈眈地盯著“角瓜”。“角瓜”站住了腳,喘息著,低著頭,耳朵偶爾扇一下,尾巴一動不動,肚子上下起伏。
僵持了幾分鐘后,周圍的人一聲吶喊又沖了上來?!敖枪稀币苍僖淮蔚貨_向了人群。它的眼睛血紅,里面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一個人被拱翻在地,又一個人被拱翻在地,“角瓜”瘋狂地在人群中沖撞著,它本已知道無法逃脫了,但它依舊反抗著,戰(zhàn)斗著。幾根木棍接連砸在了它的身上,“通”的一聲,斷成兩截?!敖枪稀币粋€趔趄摔倒在地,但隨即它就又跳了起來,繼續(xù)向人群沖去。
最后,殺豬匠拿出了一根兩米多長的鐵棍,前面帶著一個鋒利的鐵鉤子,趁“角瓜”一分神的時候勾在了它的下顎上。鐵鉤子一拃多長,深深地扎進(jìn)了“角瓜”的肉里。幾個人圍在一起,拼命地拽著鐵棍,“角瓜”忍住痛,像拔河一樣向后退著。鮮血像決堤的河水,灑了一地。
“角瓜”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綁著,被四五個壯漢按在了木案上,它掙扎著,高聲嚎叫,嘴里吐著白色的泡沫。
一把二尺多長的尖刀從“角瓜”的頸下插了進(jìn)去,直沒刀柄。“角瓜”目眥欲裂,依舊高昂著頭。血流如注,淌在一個鐵盆里,冒著熱氣,鮮紅耀眼。血越流越多,“角瓜”早已停止了掙扎,它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穿過眾人的身軀,落進(jìn)了我的眼里。那眼睛里有絕望,有痛苦,有悲傷,但更多的是不屈。
豬的正常生命是二十年,但“角瓜”和其他所有的豬一樣,還沒有過完一生的二十分之一,就被無情地宰殺掉了。它掙扎過,反抗過,雖然都沒有成功,但他卻沒有過抱怨,也沒有因此頹廢不振,而是認(rèn)真地享受著活著的每一天。
現(xiàn)在,每次想起“角瓜”,我依舊汗顏。
承擔(dān)。兩個人的柔軟時光,不管身在何處,心在何方,終是摁不住生活見美而動的初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