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彥林
蓮花,又名荷花、芙蕖、菡萏、水旦、草芙蓉、水芙蓉、六月春、中國蓮、六月花神等。荷花入文,情采飛揚,雅俗共賞。自古以來,蓮花的文學(xué)意象有很多,常見的有以荷喻人,以荷明志,等等。荷,冰清玉潔,遠(yuǎn)離塵世,經(jīng)文人點化,形象更加卓然,人荷相映,演繹出一首首洋溢著生命情愫的華彩詩章。
(筱 梅)
凡到過濟南的人,稍微留意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在這座垂柳含煙的北方古城,處處留有荷花的印記。唐宋時,大明湖就曾被稱為“蓮子湖”,其因就是當(dāng)年城北十里荷塘的自然風(fēng)貌。每當(dāng)看到荷花,尤其是在異鄉(xiāng),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清代詩人劉鳳誥贊譽濟南的楹聯(lián):“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庇纱?,我的眼前也就會慢慢浮現(xiàn)出那一方彌漫著荷香的池塘。
那是一個夏季的黎明,雨絲很密,很細(xì),很勻,很柔,輕輕地吻著我的臉、我的手,脆生生的,甜潤潤的,涼爽爽的。
我踏著寂靜彎曲的石徑,不知不覺來到雨幕籠罩的荷塘。遠(yuǎn)遠(yuǎn)望去,綠柳叢中躲藏著一棟新房,白墻、紅瓦、尖頂,猶如安徒生童話里的風(fēng)景。白屋、綠浪、粉荷、黃籬,組合得格外協(xié)調(diào),自然而柔和。近處,一片片圓圓的荷葉,撐起或深藍(lán)或草綠或嫩黃的傘蓋,細(xì)雨落上去,每一柄荷葉都像一把神奇的樂器,彈奏出悠遠(yuǎn)清脆的音響。滴翠的荷葉,落上雨絲后若打了蠟一般,油光閃亮的,迎光處澈明,背光處微暗,錯錯落落地遮住了整個池塘。一滴滴雨絲剛棲落荷葉尖,瞬間又收縮為小水珠,潺潺滑下葉中央,密密匝匝的,一會兒凝成晶瑩的大水珠,滾動著,磨蹭著,嬉鬧著。調(diào)皮的風(fēng)把葉子弄翻,水珠或跳上另一片葉子,或一個跟頭跌進荷塘里。
荷花更是光亮亮、鮮嫩嫩的,高高矮矮,肥肥瘦瘦,濃濃淡淡,或?;騽?,或尖或圓,或半開或怒放。有的牙雕般晶瑩,有的白玉般剔透,有的瑪瑙般緋紅。雨中荷花的神態(tài)更是各異,如成群的仙女在洗浴,或抿嘴羞澀,或笑臉半藏,或聚首細(xì)語。恰似一幅幅巧奪天工的水粉畫,一首首意境朦朧的抒情詩。一陣陣微風(fēng)吹過,田田的荷葉推推搡搡,把荷香一縷縷送到對岸,飄飄逸逸,空空靈靈。
雨與風(fēng),光與影,聲與色,互相交錯,彼此交融,在細(xì)密的波紋上流溢,流溢……
我的腳步驚飛了一只被雨淋濕了翅膀的小鳥,幾滴水珠濺在了我的衣衫上。樹叢中、荷葉間,幾只不知名的鳥蟲在輕輕地叫著,不知在覓友交談,還是在尋找食物。一切生命在這神秘的荷塘,在這綿綿的雨霧里,都萌發(fā)出一種難以言盡的渴求或是希冀。
我心凈如鏡,任雨絲洗濯我的衣衫和我的視野,任荷風(fēng)吹拂我的記憶和我的思緒。不知不覺,我敬仰起荷來了。雨中的荷你遮我、我護你,你攙我、我扶你,吐葉展蕾,展露令人銷魂的形體;雖然屢遭風(fēng)雨,仍相親相愛,交臂挽手,盤根結(jié)節(jié),緊緊抓住腳下這深深的淤泥,編織盛大的生命景象。是啊,在那些風(fēng)雨飄搖的歷史時刻,我們不也是手挽心連?
望著,望著,我仿佛也成了一株荷,在大自然里重塑自己。
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在神奇而浪漫的荷塘之上濺起一片云、一片煙、一片霧、一片夢。
黎明的荷塘氣象萬千,朦朦朧朧,虛虛實實,奇奇幻幻。
在我的眼里,這就是濟南——因了荷塘,雅得別致;也因了荷塘,不懼風(fēng)雨……
(摘自2010年8月9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稍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