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南臺村翻過兩道山梁進入青虎山的,逆著王小波當年推糞的山路下來的,坡度確實很陡以致弄壞了我的車。一場朝圣之行在接近目的地時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糟糕,看著滴在村路上的機油,耐心也沒了,打聽幾位村民未果后就匆匆離開。我沒有找到“王小波故居”,找到了那棵神樹——棘子棗樹,系滿了紅絲帶。
朝圣嘛,不會輕輕地來,悄悄地走。也許小波的英魂不希望外人來打擾他姥姥家。初看小波的照片,長得很面熟。腦海里一下子想起一位同學父親的模樣,像很多膠東男人一樣長得很“寫意”。
村里的老人都知道這位四十多年前的下鄉(xiāng)知識青年。王小波對于青虎山只是來去匆匆的過客。在王小波的諸多作品中,關于他的山東老家只有兩三篇雜文而已。改革開放前膠東腹地的貧窮落后是他不愿回憶的。他說:“傍晚時分,坐在屋檐下,看看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涼,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剝奪了?!?/p>
十幾年前就買過王小波的書,那時我才十八九歲。那時我沒理解,現在同樣不能領略那些寓言小說背后的思想精髓。他的比喻類比跟魯迅一樣,風馬牛不相及地混在一起如神來之筆,狂放不羈,不是傳統文人的趣味與思維方式,小說意境詭異。同樣是幽默,小波的“黑”魯迅的“冷”。
王小波死后爆得大名,跟梵高類似。繼陳寅恪、顧準之后九十年代末在知識界又掀起了一陣自由主義的熱潮。很多人自稱其“門下走狗”。關于他的事跡、作品分析連篇累牘,就不多說了。
王小波作品的延伸閱讀還有卡夫卡、卡爾維諾、羅素。在文學被完全擠在社會邊緣的當下,除了偽文青還會有多少人知道這些文化名人呢。我看不懂王小波寫的小說,通過雜文能略微體會到他所說‘嗯維的樂趣”。青虎山的村民不知道看了王小波的小說作何感想?跟莫言一樣吧:看起來老實沉默的孩子怎么一肚子黃水?多數人也不能從中體會什么是“自由主義”。
順著青虎山通向水道的路向北走,回望有種“自古華山一條路”的感覺,青虎山很快就消失在視線里。青虎山、八甲夼都在山溝里,當年王小波來到她姥姥家,看到這一幅風土人隋,心情一定很沮喪,真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來過一次就不想來第二次。過了徐家寨翻個坡才到了文登通往招遠的大路,走不了多遠就到了水道鎮(zhèn)。王小波兩三年的插隊時間大部分是在這鎮(zhèn)上做民辦教師度過的。
這場朝圣之旅,我先去的“馮德英故居”,作為“十七年作家”,他的“三花”跟現在隔得更遠,真正被掃進了歷史堆里。小說中描寫的景象,作為一個膠東人讀起來很親切,這也是我拜訪的原因。
王小波的分量當然更重,很多人說如果還活著是大師級世界級作家。作為自由主義作家,他肯定不喜歡偶像崇拜,被人供起來吧。
那時的青虎山名氣應該會大一些,也許能在“文化旅游”上借借光。
吳劍龍,1989年生,山東文登人。普通職工,高中學歷,有豐富的底層生活經驗,愛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