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坤靜
陳龍,原名劉漢興,1910年12月誕生于遼寧撫順的一戶農(nóng)家。1918年,他隨父遷居吉林寧安縣(今屬黑龍江?。胱x私塾。九一八事變后,投身東北抗日斗爭,后被派往蘇聯(lián)留學。從蘇聯(lián)歸國抵達延安后,他于1939年2月被分配到中央社會部工作,從此開始了長期的隱蔽斗爭生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歷任南京市公安局局長,中央公安部政治保衛(wèi)局局長、副部長等職務,堪稱我國隱蔽戰(zhàn)線和公安戰(zhàn)線上的卓越指揮員。
在東北時期,陳龍馳騁于白山黑水間,浴血抗戰(zhàn)達5年之久,是東北抗日聯(lián)軍(以下簡稱東北抗聯(lián))驍勇善戰(zhàn)的一員虎將。
出了私塾,陳龍便報名參加了東北護路軍,不久被選送到吉林軍官訓練團學習深造。結業(yè)歸隊后,他歷任東北護路軍第二十一旅六五九團一營四連的司務長、排長、連長。九一八事變后,他率部在駐地牡丹江火車站起義,毅然加入由原東北軍第二十四旅旅長李杜和第二十八旅旅長丁超領導的吉林自衛(wèi)軍(以下簡稱自衛(wèi)軍),并很快升任營長。
1932年2月間,自衛(wèi)軍與原東北軍營長王德林領導的吉林中國國民救國軍(以下簡稱救國軍)在吉東地區(qū)會合,壯大了抗日力量。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獲悉情報后,立即派出幾支精銳部隊,朝寧安、鏡泊湖合圍過來。自衛(wèi)軍和救國軍司令部連續(xù)召開緊急軍事會議,部署反“圍剿”事宜。李杜決定任命張治邦、馬憲章分別為自衛(wèi)軍左路總指揮、副總指揮,率部開往馬橋河、梨樹鎮(zhèn)一帶布防;救國軍方面由參謀長李延祿指揮,在鏡泊湖一帶相機而動。
此后,李延祿率部在鏡泊湖附近包圍了來自哈爾濱的日軍王牌天野旅團一部,歷經(jīng)數(shù)晝夜激戰(zhàn),重創(chuàng)敵軍,迫使其殘部400多人狼狽逃回寧安城。日軍上田、萬目兩個支隊奉命從吉林市出動,撲向吉東進行報復。救國軍副總司令孔憲榮率領一支不足百人的隊伍輕敵冒進,結果被日軍圍困在一條山谷里,處境十分危急。接到救援請求后,率部與敵激戰(zhàn)正酣的張治邦,果斷地命令營長陳龍撤出戰(zhàn)斗,率部火速馳援孔憲榮部。
陳龍率部爬坡過溝,跑步前進,轉過一道山谷時忽聽得陣陣槍聲從不遠處傳來。原來,孔憲榮部被圍困在一條狹長的山谷中,正進行微弱的抵抗。陳龍立即命部隊排成楔形隊列,悄悄地向日軍摸過去。待敵人發(fā)覺時,陳龍一聲令下,所部100多人猶如旋風般勇猛沖殺,密集的槍彈將日軍掃倒了一大片,將日軍剛剛形成的包圍圈撕開了一道口子。被困的孔憲榮部士氣立時振奮,迅速與陳龍部合兵一處,分頭出擊。當敵人的火力被我小股部隊迷惑、吸引到谷口時,陳龍乘機率領大部隊奪取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險要山頭,孔憲榮也被衛(wèi)兵送到山頂一個隱蔽的地方。陳龍部據(jù)險固守,連續(xù)打退了敵人的多次進攻。直至夜幕降臨,救國軍前方司令吳義成派增援部隊趕到,與陳龍部對敵形成兩面夾擊,最終打得日軍倉皇逃竄。
當這股日軍與天野旅團殘部會合,在海林火車站乘車西逃時,又遭我鐵路工人游擊隊伏擊,敵天野少將斃命。日軍對吉東地區(qū)的第二次大規(guī)模進攻,以慘敗而告終。
因救援友軍有功,陳龍被破格晉升為團長,成為自衛(wèi)軍中最年輕的“團座”。
1932年4月下旬,自衛(wèi)軍總司令李杜兵分三路,向日軍發(fā)起進攻。其中右路軍連克方正、賓縣,前鋒進抵哈爾濱市郊的荒山嘴子;中路軍一番激戰(zhàn)后,攻入珠河(今尚志縣)縣境內(nèi)。敵人卻在迎戰(zhàn)自衛(wèi)軍的同時,秘密調(diào)兵遣將從哈爾濱沿江出發(fā),直撲自衛(wèi)軍大本營依蘭。幸有警衛(wèi)團的頑強掩護阻擊,自衛(wèi)軍司令部才得以撤出依蘭,退到救國軍的防區(qū)。
在緊急召開的兩軍軍事聯(lián)席會議上,救國軍參謀長李延祿提出了避敵鋒芒、以攻為守、兵分三路、直插敵后的作戰(zhàn)計劃,以擾亂日軍進攻海林、寧安、牡丹江的作戰(zhàn)部署。王德林和自衛(wèi)軍代表對此表示贊同。不久,以陳龍團為主力的自衛(wèi)軍與救國軍混編而成的一支隊伍,在救國軍前方作戰(zhàn)司令吳義成的率領下,向日軍占領的敦化和安圖進發(fā)。他們沿途不斷地襲擊日偽軍,使得剛從上海抽調(diào)到海林縣的日軍廣瀨第十四師團,未及發(fā)動新的進攻,就被迫分兵去救援安圖等地。
從5月13日拂曉起,經(jīng)過長時間慘烈的血戰(zhàn),陳龍親自率部作為攻城先頭部隊,終于由北門攻入敦化城內(nèi),但被占據(jù)街口的日軍強大火力阻擊,再也無法深入。因日軍炮火威猛,城外的救國軍被炮火堵截,不能及時沖入城中,加之突然傳來被救國軍一部攻克的額穆又失守的消息,吳義成被迫下令撤出戰(zhàn)斗,前去救援額穆。這時天色已晚,從城內(nèi)撤出的陳龍團自然成了后衛(wèi)。
陳龍策馬率部來到一條河邊時,前面的部隊正排成兩列從一道搖搖晃晃的木橋上過河,許多士兵都散坐在河灘上等待。這時,正在橋頭指揮部隊有序過河的一位30多歲軍官模樣的青年人迎上前,用生硬的東北話對陳龍說:“團座,要過河嗎?”陳龍?zhí)埋R來,將馬交給警衛(wèi)員,說:“我要去見吳司令?!蹦俏磺嗄暾f:“吳司令已經(jīng)過去半天了?!边@時,從那位青年身旁閃出了吳義成的部下,也是自己的好友陳翰章,向陳龍建議道:“坐下,歇一會兒再走吧?!?/p>
陳龍這才想起,他不久前曾在指揮部見過那位青年,而且在行軍途中聽陳翰章介紹過他的一些簡況,知道他名叫周保中,早年畢業(yè)于云南講武堂,還參加過“護法討袁”斗爭。陳龍便心懷敬意,挨著周保中坐在一棵被風刮倒的樹干上。陳翰章則跑到橋邊去指揮隊伍過河。
陳龍與周保中推心置腹地交談起來,周保中開門見山說道:自衛(wèi)軍軍官沉湎于酒色,士兵消極悲觀,恐怕難以與日寇抗衡?!澳阏f的都是實情,總司令、司令要保老本,副總司令一打仗就推‘八門(占卜的一種)?!标慅埳钣型?,對能否打敗日軍更是信心不足。
周保中顯然經(jīng)過深思熟慮,說:“自衛(wèi)軍、救國軍中有不少熱血男兒,這要看是誰來領頭打仗,依我看,李參謀手下的補充團就打不垮?!薄盀槭裁??”見陳龍頗有點不服氣,周保中以贊嘆的口吻解釋道:“那些工人、莊稼人很能吃苦。自衛(wèi)軍、救國軍雖有幾萬人馬,但不能吃苦,說垮就垮!更不必說他們只是想當官發(fā)財了?!边@一席話說到了陳龍的心坎里,他不得不佩服周保中的遠見卓識,遂不無憂慮地追問:“依你之見呢,就看著他垮?”周保中語氣堅定地說:“只要中國人不垮,抗日斗爭就不會垮!”說完他站起身,拍著陳龍的肩膀:“我要過河去了。你的部下也快到了,有機會咱們再嘮一嘮?!彪S后,周保中跑步奔向橋頭,與陳翰章倆人很快就隱沒在過橋的士兵中了。陳龍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坐在樹干上久久未動,直到警衛(wèi)員牽著馬來喊他,才慢慢站起身。
原來,周保中對自衛(wèi)軍、救國軍早有深入的了解和認識。他身為中共滿洲省委軍事委員,經(jīng)過對東三省抗敵斗爭形勢的周密分析,決定將吉東地區(qū)作為組建發(fā)展中共領導的抗日武裝的首選目標。為此,他喬裝成一個收購山貨和皮貨的南方客商,從哈爾濱經(jīng)牡丹江向綏芬河進發(fā),在萬路溝的山道上,與率部前往東寧的吳義成及其參謀長胡澤民迎面相遇。經(jīng)胡澤民力薦,周保中被吳義成留在救國軍中當了一名參議,不久升任總參議。在敦化城下,周保中曾親眼目睹陳龍沖鋒陷陣的英雄氣概,認為他是可以爭取過來為我黨建立抗日隊伍的最理想的骨干人選。
1932年秋,為了解決自衛(wèi)軍、救國軍數(shù)萬官兵的御寒棉衣和武器彈藥補給問題,李杜、王德林曾多次派人輾轉入關,向國民黨南京政府請援,結果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們決定兩軍聯(lián)合攻打被日軍又一次占領的寧安城。
10月11日,自衛(wèi)軍、救國軍5600人兵分5路,一舉攻入寧安縣城。陳龍、周保中分別率領突擊隊、別動隊在城中與日軍混戰(zhàn)了一夜,天亮時因敵援軍趕到,被迫撤出城外。休整10天之后,他們二次攻打?qū)幇?,在城中與負隅頑抗的日軍苦戰(zhàn)3個晝夜。在反復沖殺時,陳龍多處受傷,周保中臂部中彈。因日軍投入6架飛機轟炸、掃射,抗日隊伍傷亡慘重,被迫再次撤出寧安城。攻占城池獲得補給的希望落了空,從此自衛(wèi)軍、救國軍處境更加艱難,官兵忍饑挨凍,士氣萎靡,攜槍離隊潛逃的事不斷發(fā)生。
12月上旬,以馬占山為首的抗日義勇軍和蘇炳文領導的黑龍江義勇軍,在日軍重兵“圍剿”下慘遭重創(chuàng),被迫撤往蘇聯(lián)境內(nèi),黑龍江全境陷落。繼之,日軍兵鋒直指吉東。根據(jù)這一嚴峻的形勢,中共綏寧中心縣委經(jīng)會議研究決定,要求李延祿以到前方抗敵為由,將補充第一團和救國軍中的骨干力量集合在我黨的抗日旗幟下,成立“東北人民抗日游擊軍”。會后,周保中奉命來到汪清、東寧一帶,聯(lián)合實際上已受中共領導的自衛(wèi)軍、救國軍部分武裝和“平南洋總隊”,以便阻擊日軍進攻,伺機建立一支由中共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
12月末的一個傍晚,陳龍被陳翰章和王潤成請到周保中的駐地,然后4個人圍坐在一張簡陋的桌子旁,開懷暢飲起來。因自衛(wèi)軍、救國軍前景慘淡,陳龍憂心如焚,故誠心邀請周保中、陳翰章、王潤成和他一道上山入伙,再圖抗日大業(yè)。聽了陳龍的想法,周保中反問道:“不知你想過沒有,如果幾萬抗日軍官兵要抵不住日軍的進攻,你去占一個山頭或幾個山頭,又有什么用?又如何能夠占穩(wěn)?”陳龍無言以對,繼而心情沉重地說:“自衛(wèi)軍、救國軍萬一失敗,別無他法,不過境(指去蘇聯(lián))那就殉國!”
“局勢雖然嚴峻,但還沒到無可挽救的程度?!敝鼙V袚]了揮手,“你還記得我和你在橋頭說過的話嗎?就看誰來領這個頭!”陳龍嘆息道:“現(xiàn)在,有錢的人舍不得財產(chǎn),沒錢的人都有家口要養(yǎng)活,誰肯領這個頭?”
心直口快的王潤成說:“我們——共產(chǎn)黨?!敝鼙V薪o陳龍的酒杯滿上,說:“共產(chǎn)黨是個有組織、有紀律、有武裝的黨,在關內(nèi),我們有黨中央,在滿洲、吉東都有黨的組織,他們正在領導抗日斗爭。九一八事變后,不過兩天,也就是9月20日,共產(chǎn)黨中央就發(fā)表了《中共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強占東三省宣言》,反對日本侵略東三省。”直到此時,陳龍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3人是中共秘密黨員。
“國民黨不但不抵抗,反而把東北軍的主力調(diào)進關內(nèi),去打共產(chǎn)黨,實行不抵抗主義?!标惡舱卵a充道。陳龍因而更加憂心忡忡:“這么說,中央軍是沒指望了。”
王潤成用力地頓了一下酒杯:“指望他們?指望他們下令殺咱們?”原來,李杜等在8月間奉國民黨的電令,指使馬憲章暗殺了自衛(wèi)軍中有中共黨員嫌疑的數(shù)名官兵,讓孔憲榮殺害了救國軍中被懷疑是共產(chǎn)黨的總部秘書長曹品一和王副官。
陳龍心里亮堂起來,把酒碗朝周保中一舉:“我擁戴你們領頭?!必M料周保中嚴肅認真地說:“我的意思你還沒有弄明白,我所說的領頭的,不是指哪一個人,而是靠共產(chǎn)黨?!标慅堉匦露似鹁仆耄骸昂谩俏揖蛽泶鞴伯a(chǎn)黨!”周保中等3人也一起舉杯:“來——咱們一起擁戴共產(chǎn)黨!”
1933年初,在日軍的大舉進攻下,自衛(wèi)軍彈盡糧絕,李杜被迫于1月9日退入蘇聯(lián)境內(nèi);不久,救國軍總部東寧失陷,王德林含淚于1月13日率殘部撤入蘇境。
隨著東北軍舊部抗日斗爭宣告失敗,中共登上了歷史舞臺,肩負起了領導東北人民浴血抗日的光榮使命。經(jīng)過艱苦努力,周保中將被打散的救國軍官兵聚集起來,組成一支抗日游擊軍,由中共黨員李延祿任司令,陳龍被任命為游擊軍第四路軍副總指揮,與原救國軍旅長、現(xiàn)任第四路軍總指揮柴世榮搭檔,從此開始了新的革命歷程。
歷經(jīng)兩個多月的輾轉跋涉,李延祿率部于1933年3月初轉移到寧安縣以南的和尚屯,又和中共寧安縣委接上了關系。寧安縣委遵照黨中央提出的關于黨在東北實行全民族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總策略和總方針,結合實際,因地制宜及時提出了“擴大游擊軍,收編零散抗日武裝”的意見。游擊軍迅速得以擴充、壯大。為了加強政治思想教育和軍事訓練,提高部隊的戰(zhàn)斗力,陳龍調(diào)任游擊軍副參謀長,擔起了在團山子整訓部隊的重任。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除了指導訓練外,他還認真研究了日軍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總結了一年多來游擊戰(zhàn)爭的經(jīng)驗教訓,為日后更好地指揮作戰(zhàn)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天,陳龍得到日軍風島部隊和偽警備團以及寧安警察大隊千余人來犯的情報,即命游擊軍一部連夜趕到馬鞍山狙擊敵人,同時自己和第三團團長史忠恒率部去東山腰一帶設伏。次日拂曉,敵先頭部隊寧安警察大隊200多名偽軍逐漸進入我東山腰伏擊圈。按照陳龍關于分化、離間日偽軍的部署和要求,隱蔽在巖石后面的狙擊手先一槍撂倒了偽軍大隊長的坐騎,偽軍王大隊長一下子摔了下來,嚇得魂飛魄散。接著,史忠恒大聲向偽軍喊話:“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再往前走可就對不住你們啦!”隨后,埋伏于山坡上的游擊隊員也高喊著同樣的話。
那個王大隊長沒料到游擊軍早有埋伏,便在慌亂中喊道:“不要打,不要打呀!我們也是中國人!”然后帶著人馬掉頭就跑。與此同時,馬鞍山一帶的游擊軍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打得偽警備團倉皇撤退。日軍風島部隊見勢單力孤,也被迫退卻。此戰(zhàn),游擊軍共斃、傷日偽軍300余人。
隨后,陳龍派人四處偵察,得知日軍風島部隊和偽警備團數(shù)百人正在八棵樹屯宰豬燒飯的消息,便即刻率領一個團和兩個騎兵連如閃電般奔襲而去。在游擊軍的包抄、突襲下,敵又被消滅100多人,其殘部忍饑挨餓,抱頭鼠竄。
為了躲避日軍的報復,游擊軍迅速轉移到地勢險要的八道河子駐防,并在村外建立了一道嚴密的封鎖線,以拱衛(wèi)司令部。在得到日軍伊田旅團調(diào)動1300余人,配備6門重炮,連夜前來“圍剿”游擊軍的情報后,李延祿即命第二團、第三團分別埋伏在溝口兩側山頭,嚴陣以待。
拂曉時分,日軍果然進入溝口。戰(zhàn)斗剛打響不久,聞知史忠恒身負重傷,陳龍連忙從司令部趕來,繼續(xù)指揮第三團作戰(zhàn)。在連續(xù)擊退了敵人的3次沖鋒后,因游擊軍彈藥不足,陳龍被迫率部撤出山頭陣地。結果有一股敵軍闖入村子,直殺到司令部,李延祿和政委孟涇清等不得不在衛(wèi)隊的掩護下撤離屯子,在村后的樹林中,與陳龍等不期而遇。
敵人在村里大肆燒殺搶掠,村民慘遭蹂躪。在一些逃出村子的朝鮮族農(nóng)民的熱切懇求下,李延祿下令湊了不足200發(fā)子彈,由陳龍組織一支50余人的精干突擊隊,在一群攜棒提斧的朝鮮族農(nóng)民引導下,如猛虎般撲向村子。這次突襲取得了斃、傷日偽軍200多人的驕人戰(zhàn)果,日軍指揮官治田大佐也命喪黃泉。
戰(zhàn)后,游擊軍司令部決定讓參謀長張建東留守八道河子,李延祿、孟涇清和陳龍等立即率領1500人前往中共吉東局(以下簡稱吉東局)所在地汪清縣馬家大屯。第二天,李延祿接到張建東派人送來的一份重要情報,說偽軍馬海山團從團山子潰敗后,現(xiàn)據(jù)守在寧安縣南的東京城,士氣極其低落,因此張建東提議游擊軍乘機攻取東京城。經(jīng)請示吉東局批準后,李延祿遂派陳龍率一個多營的兵力去攻打東京城。
在東京城城高墻厚、工事堅固、易守難攻的情況下,陳龍決定采取政治攻勢,以便分化、削弱敵軍的力量。果然,經(jīng)過游擊軍的一番喊話攻心之后,城墻上的偽軍拒不聽從馬海山的命令,不再向游擊軍官兵射擊。見軍心渙散難以控制,馬海山只得灰溜溜地帶著幾個親信逃出城去。陳龍兵不血刃,便進入東京。第二天,他帶著全副武裝的反正偽軍500余人和繳獲的大量衣服、布匹、武器彈藥等,浩浩蕩蕩撤出了東京城。
同年8月間,周保中以“綏寧反日同盟軍聯(lián)合辦事處”的名義,將流散在各地的義勇軍、救國軍和自衛(wèi)軍殘部聚集、組織起來,加上中共領導下的抗日武裝共5000余人,向東寧縣城發(fā)起了主動進攻。陳龍和柴世榮指揮第四路軍肩負著從側翼攻擊敵人的重任。歷經(jīng)4天血戰(zhàn),東寧縣城終被攻克。此戰(zhàn)有力地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不僅為我黨領導下的抗日武裝開創(chuàng)吉東游擊區(qū)打開了局面,而且也為不久后東北抗聯(lián)第五軍的建立打下了基礎。隨后,第四路軍被改編為第四旅。經(jīng)周保中和王潤成介紹,陳龍光榮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實現(xiàn)了人生的重大轉折。
1934年春,為了撲滅吉東地區(qū)的抗日烽火,牡丹江、東寧的日軍傾巢出動。周保中決定兵分三路,以打破敵人的重兵“圍剿”。其中,陳龍隨周保中率領東部派遣隊遠征,與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二軍獨立師會攻綏芬河大甸子。此戰(zhàn)歷經(jīng)7天7夜,后因敵援軍趕到而被迫放棄。此戰(zhàn),陳龍有幸結識了獨立師政委王德泰。
從同年11月起,日軍將偽滿王牌部隊“靖安軍”調(diào)出來作為主力,妄圖對游擊軍實行分割包圍,一舉全殲。周保中和陳龍日夜調(diào)動部隊,采取聲東擊西策略,使敵疲于奔命,處處被動挨打。1935年1月中旬,日軍被迫將前方司令部從寧安縣城移到東京城,由日軍司令官親自指揮“靖安軍”一個團和偽軍、偽警察2000余人,在飛機的配合下,對我抗日武裝實施大討伐。出于避敵鋒芒、保存實力的考慮,陳龍率部急速東進,沖破層層包圍,甩掉敵人,將隊伍帶到了東滿地區(qū),與第二軍獨立師勝利會合。
不久,根據(jù)中共滿洲省委的指示,東滿抗日部隊被整編成以王德泰為軍長、魏拯民為政委(兼中共哈爾濱市委書記)、陳龍為參謀長的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二軍。隨后,陳龍奉命率第三團、第四團于同年6月間啟程,開赴吉東,與已成立的第五軍(軍長周保中、副軍長柴世榮)會合,共同開辟新的游擊區(qū)。
途經(jīng)老黑山時,有百姓控訴,駐扎此地的“靖安軍”某連橫行霸道,欺壓群眾。陳龍遂決定消滅它,派團長侯國忠?guī)ьI四團預設埋伏,然后略施小計,便使敵人傾巢出動,陷入埋伏,僅用半個小時就全殲敵人。陳龍所部且戰(zhàn)且走,歷時兩個多月,終于抵達吉東地區(qū)。會師后,他又率部配合第五軍,成功地粉碎了敵人的兩次“掃蕩”。
1936年2月,赴蘇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的中共東滿特委書記、東北抗聯(lián)第二軍政委魏拯民,歸國后來到寧安縣鏡泊湖游擊根據(jù)地,向周保中傳達了中共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關于撤銷滿洲省委,按游擊區(qū)建立南滿、東滿、吉東、松江等4個省委和建立東北統(tǒng)一編制的抗日聯(lián)軍的指示。3月上旬,魏拯民在安圖縣一個叫迷魂陣的地方主持召開專門會議,決定將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二軍改編為東北抗聯(lián)第二軍,陳龍仍擔任軍參謀長。因二軍下轄第二師的師長史忠恒重傷治療,一時不能到任,陳龍又兼任二師代師長。
會后,魏拯民率領第二軍一部遠征撫松、濛江,南下與東北抗聯(lián)第一軍楊靖宇會合,開辟南滿游擊區(qū)。陳龍和師政委王潤成指揮第二師北上,與第五軍會合后,開辟吉東(綏寧)游擊區(qū)。
日軍野蠻推行集團部落和集家并屯策略,大搞燒光、殺光、搶光,使吉東地區(qū)的形勢空前嚴峻,糧、棉等物資極度匱乏,東北抗聯(lián)將士陷入饑寒交迫的困境。在寧安縣泉眼頭召開的第二軍和第五軍干部會議上,周保中認真分析了當前面臨的險惡形勢,進行了周密的軍事部署,并遵照上級指示提出了將一些青年干部和家屬送往蘇聯(lián)的建議。會后,一批青年干部、重傷員和隨軍家屬被集中到臥龍河。然后,他們在陳龍和王潤成所帶兩個連的護送下,向五軍位于中蘇邊境的一條秘密國際通道進發(fā)。安全抵達邊境后,王潤成過界到雙城子,向前來迎接的中共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楊松(化名斯達崗諾夫)移交檔案,介紹情況,因此他也留在蘇聯(lián)學習。兩個連由陳龍獨自帶回。
此后,陳龍率第二師和第五軍一部,轉戰(zhàn)圖佳線老松嶺一帶。9月10日,他率部在老松嶺截擊敵軍列車。戰(zhàn)斗剛一打響,日軍便棄車逃跑,史忠恒躍出陣地,帶領戰(zhàn)士們追擊不舍。最后,我軍取得了殲敵500多人、繳獲大批軍需物資的勝利,但史忠恒卻不幸身中數(shù)彈,壯烈犧牲。兩天后,侯國忠團在磨刀石車站與代馬溝站之間,顛覆了一列敵工兵軍用火車,全殲了車上的300余名日軍工兵,從而重挫了敵國防工程計劃,震驚了日本內(nèi)閣。
豈料一個月后,王德泰也在小湯河激戰(zhàn)中英勇獻身。高級將領接二連三陣亡,震動了周保中,他預感到東北抗日斗爭將從此進入更加艱苦卓絕的階段,或許還會有更多的干部面臨著同樣的命運。而要使抗日大業(yè)經(jīng)久不息、后繼有人,就必須要保存干部。為此,他向中共吉東特委建議,再選送一批干部去蘇聯(lián)。獲特委批準后,在擬定選派干部名單時,他首先想到了陳龍。
當陳龍被周保中告知這一決定時,甚感意外。自從第二軍政治部主任李學忠、第二師師長史忠恒和二軍軍長王德泰相繼殉國后,陳龍便獨自苦撐著二軍的領導重任。周保中語氣凝重地解釋說:“抗日斗爭需要有后備干部,特別是軍事領導干部,這是形勢的需要?!币婈慅埐磺樵?,周保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去吧!你是軍級領導,到蘇聯(lián)要好好學習,準備回來挑更重的擔子?!泵鎸Ω锩啡思永蠎?zhàn)友、老領導的殷切關愛,陳龍只能接受。
啟程那天早晨,陳龍來向周保中辭行。周保中將他送出老遠,然后含淚握手而別。之后,陳龍再也沒能重返白山黑水,與周保中等并肩抗日。(題圖為林海雪原中的東北抗聯(lián)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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