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楊　對外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　尚德機構(gòu)二向箔事業(yè)部

2008年的7月20日，韓國一部親情喜劇片《非常主播》創(chuàng)下了800多萬人次的票房紀錄；時隔8年后，一部國產(chǎn)翻拍的本土化版本《外公芳齡38》踩著2016年的“光棍節(jié)”的熱點上映了。拋去國產(chǎn)版本在分析觀眾市場與影視后期制作等方面的因素，影片的名字與角色名字就給與該片在宣傳上增加了難度，最終票房與口碑均不盡人意。影片從劇本的改寫、本土化角色的設(shè)計、人物的演技等方面均有很多值得探討的空間，本次僅從影片名字與角色名字兩個角度對兩部影片的票房懸殊進行粗淺研究。

一、會錯意的片名

就韓國原版《非常主播》而言，原本的意思直譯過來是：“超速丑聞”。因電影的故事涉及到娛樂圈，所以應該直譯為“超速緋聞”。在中國上映時考慮到文化傳播需要娛樂大眾甚至引導大眾，不可扭曲風氣傳達低俗文化，遂翻譯為《非常主播》。中國影片的片名順應了這個翻譯，采用了意譯的辦法翻譯成了《外公芳齡38》。然而這兩個翻譯成本土化的名字，都從不同角度沒能突出故事的核心特征：

(一)翻拍片名的再創(chuàng)作未體現(xiàn)電影為群像戲

原版影片的名字想要借以“超速的緋聞”來告知觀眾：緋聞至少和兩個人有關(guān)，這不是一個籠罩主角光環(huán)的戲，也就是并非主角作什么都對；實際這部劇的真正的主角是一家三口，每個人都是故事中不可缺失的主要核心人物。翻譯成《非常主播》則會讓觀眾猜測這個故事是圍繞著一個很特別的主播展開的，國產(chǎn)翻拍的片名《外公芳齡38》，又好像在講述一個有關(guān)年輕外公的故事，讓不熟悉原版電影的觀眾很難產(chǎn)生代入感。

(二)從“聞”變成人物，故事寓意降低

原版片名《超速緋聞》其實更詳細的理解意思有兩個：因為某件事發(fā)生過快而產(chǎn)生負面新聞；同時暗諷當時的藝人為了紅而炒作制造新聞，不料卻制造了負面新聞。這樣的片名在韓國當時很好理解的?！斗浅Ｖ鞑ァ愤@個翻譯很難理解和猜測到故事中的這層暗指，國產(chǎn)版《外國芳齡38》基本完全脫離了這層含義。

(三)普世觀眾難以解讀片名字面后的內(nèi)涵

韓國著名詩人兼比較文學專家金會媛在《中韓文化談》一書中提到：“中國人和韓國人洞察力很強，能揣摩上下文和情境，探出隱藏在字里行間的真正意思?！癧1]充分說明了中韓兩國文化都很喜歡解讀“字面背后的意思”。所以不難理解當觀眾看到標題或者一句口號時，有多么愿意去分析：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故事？故事產(chǎn)生的原因是什么？故事的結(jié)局有什么意義？原版電影依靠“超速的負面新聞”引起觀眾的興趣點：“什么緋聞？是怎么產(chǎn)生的？超速，那一定會引發(fā)災難或者變革吧？”而實際影片中也是讓主人公所在的娛樂產(chǎn)業(yè)、同事間關(guān)系因其自身的假負面新聞，產(chǎn)生了很美好的變化。翻譯版本《非常主播》把觀眾的注意點轉(zhuǎn)移成：“哪一位主播？他因為什么特殊了？”內(nèi)涵就和原版并不一致；國產(chǎn)翻拍的《外公芳齡38》則將注意點增加且偏移到：“這么年輕就當了外公是因為什么？”，容易讓人誤解國產(chǎn)翻拍的片子是一部純粹意義的商業(yè)片。

二、只有“雅”的角色名字讓觀眾很難對故事產(chǎn)生“信”與“達”

無論借鑒、改編還是翻拍，再創(chuàng)作的電影都是一種新型的翻譯：通過影像與劇本進行文化的輸入與輸出。于是翻譯就不簡單是語言切換那么簡單，要翻譯得當?shù)刈x者或觀眾完全理解并且通曉故事劇情，穿透故事內(nèi)涵，最后甚至上升到欣賞，這就是嚴復在翻譯天演論中提倡的翻譯核心理論：“信達雅”。

“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敝阜g要先準確傳遞意義(信)，能夠把翻譯過來的文藝作表達出原作者的思維、文藝水平和情緒(達)，甚至再創(chuàng)作出美、雅、值得欣賞的新作品(雅)?！霸氖欠g之本，原文與譯文、原作者與譯者的關(guān)系是主次關(guān)系。因此，正確地、盡可能充分地理解原文的全部內(nèi)涵，務(wù)使譯文不背離原文，乃是翻譯的首要任務(wù)?！盵2]

運用到電影劇本創(chuàng)作上也是如此。原版《非常主播》的故事從背景、文化、人物關(guān)系的特殊性都和中國文化融合較少：男主角18歲有了女兒，自己的女兒在高中時期有了自己的外孫。這個劇情在中國文化認知上非常理，所以翻譯能夠達到“信”——讓中國觀眾理解的劇情，已是非常困難。原版劇情的轉(zhuǎn)折又很大，依靠臺詞和情節(jié)的部分很多。翻拍版本要體現(xiàn)原版“男主角從浮夸、利欲熏心的狀態(tài)，返璞歸真轉(zhuǎn)到責任與家庭”這件事，更是要依靠功力深厚的臺詞和演技。演員精湛的演繹可以簡化觀眾需要對人物分析的過程，演技配合劇本才能將夸張轉(zhuǎn)為自然且容易理解的本土化故事。正所謂“對于一個劇作家來說，了解當代觀眾的審美需求，探索欣賞者的審美心理，摸準他們喜怒哀樂的脈搏，便顯得異常重要了?！盵3]

而在翻譯再創(chuàng)作劇本的過程中，不僅要讓演員的臺詞盡可能多的傳遞有效信息，還要讓演員的名字巧妙的表露人物特色，不錯過每一個可以滿足觀眾審美和便于觀眾理解的信息元素。原版影片中的主角名字都很有意義，在臺詞上也會對名字加以解釋，鋪墊和理順了劇情。其中男主人公名叫 ???，被翻譯成南賢秀。賢者俊秀，體現(xiàn)了其身在娛樂產(chǎn)業(yè)作為主持人具有“先天優(yōu)勢”：外貌過人、生活精致且自我。這個名字翻譯得很“雅”，不需要過多解釋就可以讓中韓兩國觀眾都容易相信：主人公大概是一個精致生活在娛樂圈的“美男子”，輕微目中無人。在翻拍版本中，男主人公的名字被再創(chuàng)作成了“何志武”。翻譯的“雅”也許做到了，然而男主人的性格弱點卻很難從這個名字被觀眾所感知，也就是缺失了“信”和“達”。“如果原文是不達不雅的，即令意思沒有譯錯，因為把一個流氓譯作一位紳士，等于換了一個人，如何能說是忠實的翻譯呢？”[4]男主人公在故事初期有著“痞”的性格弱點，后續(xù)轉(zhuǎn)變成了溫暖的大叔。名字上可發(fā)揮的作用在翻拍版中被削弱了，需要靠演員的演技來表現(xiàn)這部分變化，略顯可惜。

翻拍版女主人公的名字也錯過了對故事本土化的輔助性。原版女主人公的韓國語名字為“???”，寫作“黃濟仁”，發(fā)音近似“黃才人”。這是一個很有深意的名字，既能表露出女主人公被母親獨自撫養(yǎng)得很有素養(yǎng)，又能體現(xiàn)“女子又何妨，才能可過人”的期盼。另外，杜甫《哀江頭》中有道：“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嚙黃金勒。”[5]充分證實自古以來，女官的美與俠氣都值得記載。所以音譯成“才人”恰好和古代女官的職稱很相近，聽著十分美。而實際意義上，“???”這個名字的兩個字“濟仁”分別代表了很溫暖的意義，電影借助女主的臺詞將名字的寓意告知了觀眾：媽媽希望我的名字能告訴大家“救世濟人，仁愛之心”。這句臺詞是個重要信息，不僅刺激到了電影中當時自私自利的男主人公，也扣住了電影的主題：親情與愛的溫暖，可以改變被利益熏染的心。

翻拍版給女主人公定名成了“慧茹”，由于電影沒有給予臺詞上輔助合理解釋為何要叫這個名字，所以不能武斷確定這個名字不合適。但和臺詞與名字配合的原版比較，這個名字也許僅僅貼近了本土化：影片中介紹女主人公來自福建，她出生時候剛好是90年代末期?？梢源竽懲茰y，女主人公的媽媽也許受到那時流行的瓊瑤文學作品的影響，所以給自己的女兒叫“慧茹”。然而“慧茹”這一名字很難從劇情上對電影氣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也很難引起觀眾對影片女主人公身份的同情。

有趣的是，翻拍中男主人公的初戀也就是女主人公的媽媽叫“婉君”。根據(jù)電影中時間的推敲，那時候剛好是瓊瑤文學作品改編電視劇的熱潮。這不難理解：影片還讓男女主人公唱出了電視劇主題曲：“有個女孩，名叫婉君”。但正如開篇所講，這部國產(chǎn)翻拍電影想要吸引的是處于而立之年左右的單身男青年；這部分男性因年代文化的斷層對這個名字對應的影視作品毫無感知。所以其實著重強調(diào)這個名字對翻拍電影的劇情毫無一絲幫助，僅僅是男女主人公在劇情中的共同話題之一。而原版電影就較為巧妙的弱化了這個部分，“寶京姐姐”這個名字也僅僅出現(xiàn)了一次，為了輔助引起接下來男主人公的回憶還增加了“姐姐”這個稱呼。

綜上所述，無論是韓國電影直接翻譯版成《非常主播》，又或者是翻拍版本的《外公芳齡38》，都算不得是意義多么高深的文藝片。但這部影片中的人物關(guān)系(祖孫三代)和音樂主線的故事，將臺詞的標準留在了“信“和“達”，將音樂交流給人帶來感情升華的部分提升到了“雅”。在翻譯過程中如果遇到原作中沒有達到“雅”的部分，不如真誠的用“信”做到傳遞信息的精準；而為了追求“高端”而將人名強制提升到“雅”，也會讓影片在理解上增加難度。這本身不是國外文藝作品難以本土化的問題，而是翻譯和再創(chuàng)作如何站在原作的基礎(chǔ)上，表達原作的意義和內(nèi)涵，讓本土觀眾減少思考，多跟住劇情的投入，是一門很值得深思的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