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山東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發(fā)展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
1583年,羅明堅與利瑪竇以學習中國文化為由,獲準在廣東肇慶留居,邁出入華傳教的第一步。1589年,傳教士們從肇慶遷居韶州,此時,羅明堅已回到歐洲,利瑪竇承擔起在華傳教的重任。
利瑪竇為了使天主教能夠在中國順利傳播,開始實踐“文化適應”的傳教策略,即秉持一種以自然真摯的謙虛去尊重中國人與中國文化的思想態(tài)度。為了踐行這種傳教思路,利瑪竇提出三種具體的方法,其一是放棄扮演僧人的角色,其二是極力融合天儒,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是走上層路線,發(fā)展與士大夫的交往。
萬歷二十七年(1599),徐光啟首次聞利瑪竇之名。據(jù)晚清教會史家蕭若瑟《天主教傳行中國考》記述:徐光啟“萬歷二十七年,偶聞利瑪竇名,特來南京問道”。這次見面時間不長,應該是徐光啟在利瑪竇的南京寓所所獲聆利氏講道,但對徐氏影響不小。萬歷三十一年(1603)秋,徐光啟再次來到南京,想拜謁利瑪竇。這次雖未見到利氏之面,但獲利氏之書,對徐光啟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萬歷三十一年(1603)冬,徐光啟入京參加會試,第二次見到利瑪竇。柏應里《徐光啟行略》稱:赴京會試,即登甲榜,入翰林。其時利子在都城,構堂行教。公雖備員講幄,時或朝廷顧問,必且日與彌撒,未嘗間缺。[1]可以看出,徐氏進京后與利瑪竇交往更加密切。而利瑪竇1605年的信亦稱:“他常來望彌撒,辦告解,領圣體?!盵2]在與利瑪竇交游中,徐光啟通過讀利瑪竇所譯之書,如《西國記法》、《交友論》、《天主實義》等,終于信服西學,捐棄“向所嘆服”。萬歷三十三年(1605),徐光啟在京期間還是不斷地向利瑪竇學習。
隨著徐光啟學習的不斷深入,已由學習西方的哲學和倫理學轉向學習圣教道理和西方科學之書。他認為利瑪竇之學,“略有三種:大者修身事天,小者格物窮理,物理之一端別為象數(shù)?!盵3]徐光啟與利瑪竇合作譯書,如《幾何原本》、《測量法義》等,都大大促進其對先進科技的認識。同時,徐光啟也積極向利瑪竇學習西洋火器,他推薦西人陸若漢以槍炮協(xié)助明軍守涿州,并向他的好友孫元化推薦西人火器,從而增強軍隊力量。
李之藻與利氏交游較徐光啟早。據(jù)徐宗澤的《增訂徐文定公集》記載:“萬歷辛丑,利氏來賓,余從寮友數(shù)輩訪之?!崩钪迮c利瑪竇的交往以及利瑪竇對李之藻入教的影響,可以從以下兩件事中看出。
其一,利瑪竇壁間懸掛的大地全圖成為二人相識相慕的媒介。李之藻少年時曾繪一天下總圖,圖上有十五省,頗精確,他認為世界盡在于此。而當他于1601年在北京看到利氏所作《山海輿地全圖》,時恍然大悟。知天下與世界相比,為渺小。李之藻對利瑪竇所言大地之廣袤,地為圓形、地有兩極、天為九重,以及太陽與其他星辰遠較地球為大等真理,與他人所難于信從者,均易于領會。于是便與利瑪竇密切無間。從利氏日后主動和利瑪竇共事看,《山海輿地全圖》可以說指示了李氏的“西向”之路。利瑪竇還在李之藻的幫助下,使原圖得以重新考訂和恢廣,并于1602年再次刻印。
另外,李氏對利瑪竇個人的欽佩和西來新理念的賞識,與日俱增。二人在算學和天文學上的譯著及天文儀器的制造上,均共商事。萬歷三十三年(1605),李之藻從利瑪竇譯《渾蓋通憲圖說》,還編印了《天學初憨》。萬歷三十五年(1607),李氏為利瑪竇所著《天主實義》重刻本作序。
其二便是1610年李之藻受洗入天主教。據(jù)記“李氏患病京師,邸無家眷,利瑪竇朝夕躬為調護,凡數(shù)周之久。當其疾篤時,已立遺書,請利瑪竇主之,利子力勸其立志奉教,得了然于生死之際而受洗,且奉百金為圣堂用,而李公之疾亦痊矣”。[4]
利瑪竇與李之藻的交往,展現(xiàn)了利瑪竇對中國文化的熟悉,其以西方科技之所長,不斷吸引士大夫與其交往,并且在交往的過程中,利瑪竇以其高尚的人品和道德,以及對李之藻的深切照顧和關懷,深深打動李之藻,使其感動入教。順利推動了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李之藻真心相信儒家的“天”和“上帝”與天主教的“天主”本來為一,且天儒之間可以并行不悖,相互補足。中西兩種文化,在李之藻身上似乎頗為成功的融合在一塊。
楊廷和1600年認識了利瑪竇,二人有一些交往,并從利瑪竇初識耶教天學,因其妾室及其他原因,楊廷筠并未受洗入教。到了1611年春天,楊氏對天主教的認識和信仰忽生轉向,這種轉變與其友李之藻有關。1611年,李之藻父親去世,楊廷筠前往吊唁,獲識郭居靜、金尼閣二人。楊氏“叩其宗旨”之后又獲睹“主像”而為之“竦息瞻拜”。并且在與郭居靜、金尼閣同游后,對教理漸有所契。二人又為他“開示主恩,發(fā)明教戒”,遂使他“洞然知天地萬物,同歸一天主之生養(yǎng)”的意義。萬歷三十九年(1611),遂受洗入教。
利瑪竇在與楊廷筠的交往中,使楊氏改宗天主教,大大促進了天主教的傳播與發(fā)展。楊廷筠感化了很多人隨他入教,就連他虔誠奉佛的母親,也被他感化,終棄佛信教,并領洗禮。
利瑪竇走上層路線的傳教策略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一方面,他通過與士大夫的交往,將西方的宗教思想和科學技術傳入我國,對知識分子而言,起到了解放思想、吸取新知識、來闊視野的作用,初步為天主教的傳播開闊了道路。另一方面,利瑪竇在與士大夫的交往中,進一步加深了對儒家文化的了解,他的政策為后世傳教士所繼,并在不斷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中,造就了被稱為“西學東漸”的全方位文化交流。
注釋:
[1][3]朱維錚:《徐光啟全集》卷二《序跋》,上海:古籍出版社,第66,75頁。
[2]利瑪竇著,劉俊余、王玉川譯:《利氏致羅馬高斯塔神父書》,見《利瑪竇書信集》下冊,第266頁。
[4]張星烺:《中西交通史料匯編》,北京:中華書局,2003年,第48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