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旺
2018年1月2日,印度外交部迎來了新的人事任命。駐華大使顧凱杰(Vijay Keshav Gokhale)受命出任印度新一任外交秘書,接替超齡服務一年多的蘇杰生(S. Jaishankar)。據(jù)印度媒體報道,顧凱杰大使由于協(xié)助國內(nèi)成功談判解決了中印洞朗對峙,表現(xiàn)出他“嫻熟的外交技能”,才被委以這一重要職位的。印度人民黨發(fā)言人更是就此任命評稱,“顧凱杰敢想敢干,做事果斷老練”。
中國是印度最重要的鄰國之一,對華外交一直是印度外交的“重中之重”。印度歷任駐華大使在奉調(diào)回國后都有不錯的發(fā)展前途。過去六任印度外交秘書,有四位是曾經(jīng)的駐華大使,除了顧凱杰之外,其他三位分別是2000~2003年擔任駐華大使的希夫尚卡爾·梅農(nóng),2006~2009年擔任駐華大使的拉奧琪女士(Nirupama Rao),以及2009~2013年擔任駐華大使的蘇杰生。
由于常年從事印度研究的原因,我同顧凱杰、康特(Ashok K. Kantha)、班浩然(Gautam Bambawale)三任印度駐華大使都有過接觸。顧凱杰大使性格顯得較為開放,與中方人員的交談直率而真誠。但由于他個子較高的緣故,我在交談中總得仰視他,略有壓迫感。他懂中文,在正式的會見場合基本不說,但在與中方人員用英語交流卡殼的時候,會自己使用中文來做解釋。
2017年1月,顧凱杰大使邀請幾位在京的印度學界專家座談中印關系,我也參加了。記得他向我們提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中國現(xiàn)在怎么看印度”。有此一問的背景是,2016年印度試圖加入核供應國集團(NSG)的努力受挫,印度各界普遍將此歸因于“中方以技術性理由進行阻撓”,并且認為中方此舉背后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阻擋印度獲得世界大國地位。
康特大使則往往笑容可掬,也善于傾聽。不過,和他打過交道的中國外交官私下告訴我,康特在外交談判中一直是比較“強硬”的。2017年6~8月中印洞朗對峙期間,作為印度中國問題研究所的新主任,康特大使頻頻在印度媒體上發(fā)聲,其立場和分析都顯示出他頗為“民族主義”的一面。當然,這是否與其所在的研究所因為同當局在一些政策問題上立場不那么一致而導致經(jīng)費被削減有關,也未可知。
同樣值得關注的是印度新任駐華大使班浩然。班浩然大使在解決2013年的中印邊界爭議地區(qū)“帳篷對峙”中同樣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他擔任印度外交部東亞司司長期間,我曾因工作原因隨自己的領導與他見面。見面事宜在工作層安排得頗為不順,不過最終得以實現(xiàn)。后來我還在新德里的一家中餐廳遇見他和家人用餐,可見他對中餐的喜好。
研究印度外交,顯然需要關注這個國家的“中國通”群體。新德里的中國問題研究所一直是退休的印度“中國通”們聚集的地方,有很多研究中國或曾經(jīng)從事與中國相關工作的大學教授、退休外交官、軍官都到那里“發(fā)揮余熱”。例如,前外交部秘書梅農(nóng)(Shivshankar Menon)和薩仁山(Shyam Saran)都于近期出版了兼具研究和回憶錄性質(zhì)的著作,分別是《選擇》和《印度如何看世界》,產(chǎn)生了比較廣泛的影響。
相比之下,那些正式就職于印度智庫的學院派“中國通”,比如哈什·潘特(Harsh Pant)、穆尼(S.D.Muni)、賈加那斯·普拉薩德·潘達(Jagannath Prasad Panda)、拉賈·莫漢(Raja Mohan)、布拉馬·切拉尼(Brahma Chellaney)等,由于缺少在中國“一線”工作的切身經(jīng)歷,他們針對中國的觀點有時顯得不那么平衡和理性。如果他們能有更多與中方直接接觸的機會,相信會從實際情況中汲取新的靈感。
由于印度外交圈人員的超小規(guī)模和高度精英化,更加上外交決策機制的封閉性,這些“中國通”在印度對華政策的制定和實施中所能發(fā)揮的作用是不容小覷的。
印度是中國外交對象中唯一兼具三重身份屬性的國家——既是我們的鄰國,也是發(fā)展中國家和地區(qū)大國,在世界外交棋局中的重要性也是與日俱增的。我們除了關注、接觸印度既有的“中國通”外,更有理由著眼中印關系的長遠和亞洲和平合作的未來培養(yǎng)印度新的“中國通”的需要。在此方面,我的建議是,一方面要支持、鼓勵印度的中文教育,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到印度中文教學與中國研究相脫節(jié)的現(xiàn)象。有印度教授告訴筆者,那些在印度國內(nèi)受過高等教育的研究中國的學者,經(jīng)濟收入其實不如導游、翻譯等行業(yè)的中文從業(yè)人員。中國越來越重要,中印關系的格局也會越來越大,我們需要鼓勵更多真正了解中國的印度人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