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青春獨有的夸張、激烈、跳躍——這種戲劇感,令青春本身成為一種行為藝術(shù)。
三年,五年,八年,隨便你認(rèn)為青春有幾年,青春過去,除了腦海中抖音視頻一般跳過的碎片,其他全都蕩然無存。這像極了整個人生的寫照。
而你們、我們,都是藝術(shù)家。
我沒干過老師,但也做起了評卷。這一次,整個編輯部為一座城市的少年們評定寫作水準(zhǔn)。寫作的題目,叫“絕交”。
在諸多好笑的絕交對象中,“失敗”拔得頭籌。選手在文中寫:失敗啊,你讓我各種難過,所以我要跟你絕交——這篇作文又是一場充滿隱喻和諷刺的行為藝術(shù)。從主題確定的那一刻起。文章就已經(jīng)失敗了。后來我猜測,作者想要表達的深層含義是:跟失敗一樣,世間有許多事,你越想遠離,它越是靠近。
一一真可惡。失敗是一種常態(tài)。
最近也辦了一場大賽。你們應(yīng)該知道的,選拔封面麻豆。
在眾多令我開眼的奇葩選手里,一位糾纏客服小編直到放榜的選手搶鏡成功。
拋開好笑的部分,我欣賞他的死纏爛打。他在私信里,為自己因刷票而被清空票數(shù)義憤填膺一一我知道我長得丑,可為了比賽都花了一兩百塊了,我付出了這么多全都白費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相比起面對懶情的天才,我更怕勤奮的笨人。笨,不是說天資愚鈍,而是從未客觀地了解過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里。總以不擅長的事情苛責(zé)自己,我認(rèn)為這是對生命的浪費。
不過,他的那句憤懣的哀嘆,倒讓我想起高三那年,我持續(xù)不斷地給一本爆紅的雜志投稿,卻收到無數(shù)封退稿信的心情。
那時我付出了什么呢?或許,電腦里躺著的20萬字廢稿能說明一些問題。
高三,20萬字。父母屢次找我扯皮,就差砸電腦。我哭著說,我會努力在學(xué)習(xí)和寫作之間找到平衡的,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可他們說,你哪里有時間?你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那之后,我繼續(xù)像做賊一樣寫著稿。寫完稿還要掐著時間給電腦降溫。
那之后,雜志編輯繼續(xù)用模板給我發(fā)退稿郵件。我天真地回信:能不能給我一些指導(dǎo)?
沒有。收到的永遠是一句感謝和一聲再接再厲。后來看破紅塵一般,我竟然只期待能收到一封編輯親手寫的退稿信。
我記得在高考前一周的晚上,剛寫完的一篇五千字的小說,被泡濕了一樣,躺在word文檔里。從房間那扇窄窄的窗戶望出去,整個世界都是窄窄的。那時我比現(xiàn)在瘦,大概瘦40斤,可依然覺得難以在這狹窄的世界里前行。
我咬著插在空酸奶盒里的吸管,以吸空氣發(fā)出的巨大響聲,掩蓋心中那個空洞里傳出的可怕聲音一一知道嗎,18歲之前,我學(xué)到的第一樣有用的本事就是欺騙自己。后來,這成了一直支撐著我的力量。
我告訴自己,你只要努力,就一定會失敗。
但沒有渴望的青春,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