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當勞餐廳的慘案（下）

紀萍

被告人徐乾案發(fā)前患肝癌晚期，喪失勞動能力無力養(yǎng)家，化療期間與其同居七年的女友付音音帶著他倆的女兒離家出走，此后的一年半內(nèi)，徐乾與付音音娘兒倆見過三次面，前兩次見面，病人膏肓的徐乾情緒激動，有暴力傾向，這次付音音拖了一個多月才答應徐乾探視女兒……

第三次見面溫柔中帶著殺氣

第三次探視女兒約定是2016年6月中旬，考慮徐乾體質(zhì)虛弱不宜旅途勞頓，付音音攜女兒回到老家江蘇省新沂市，這次她沒敢再約父母陪同，但跟父母通報了約見的地點時間，以免不測。見面的氣氛比起先前兩次顯得平和很多，嬌嬌異常興奮，一會兒摟著爸爸，一會兒依偎著媽媽……

按約定會見完了徐乾得把娘兒倆送回付音音娘家附近，徐乾騎上摩托車，付音音擁著嬌嬌坐在后座，徐乾道：你還是拉住我的衣服吧，安全些！付音音雙手拽住徐乾外套，不經(jīng)意觸碰到了徐乾腰部，徐乾倒吸了口氣，六年前他就是這樣把她帶回家的，可今非昔比……他猛地踩下油門，摩托車飛馳而去，開出不遠付音音道：不對呀，說好送我們回去的，這是要往原來的家去吧，快停下，不停我就跳車了！徐乾放慢速度大聲吼道：別動，你要下車就全家一起死！付音音不敢動彈……

徐乾將娘兒倆帶回了家，餐桌上擺著各式時令水果和零食，嬌嬌爬上桌子盡情享用，付音音知道這個時候要離開會激怒徐乾， 見機行事等等再說吧……

徐乾走進廚房戴上口罩系好圍裙，他為娘兒倆準備了豐富的午餐，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全是這娘兒倆喜歡的菜肴，如果拒絕未免太不近情理。正在猶豫，徐乾解下圍裙道：你們慢慢吃，多吃點，我還是另外吃去。他進了廚房間，回頭向嬌嬌眨了眨眼……午飯后嬌嬌睡了，付音音坐在床沿，她有些打蔫，一上午有驚無險折騰到這會兒已很疲憊，想盡快離開，無奈嬌嬌睡得正酣。徐乾走了進來，坐在床對面椅子上：音音，你看，一家人多好哇，別走了，我可以住別屋，不上飯桌，不接觸你們娘兒倆，也不用你照料我，保證不會傳染給你們，這些年你們倆不都好好的嗎？吃飯的時候給我個盆子就成，你就當是養(yǎng)了條狗吧！說到這兒，這個茍延殘喘的男人眼圈兒紅了……

付音音道：你自顧自都顧不上了，還要化療幾個療程，這個病是什么后果你清楚，怎么養(yǎng)活我們？嬌嬌總不能丟給你吧？我得趁年輕趕緊找工作，給嬌嬌重新安個家，也是為你考慮，你就別操心我們了！

徐乾猛地站了起來：能不操心你們嗎？！我就只有你們母女倆了，這個家我是全部付出，都給了你們，你就這么狠心丟下我！再要逼我，就殺了你！殺了你全家！反正我是死路一條，像我這樣晚期病人監(jiān)獄不會收，殺了你就殺了，能把我怎么樣…

付音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正要哀求，徐乾的手機響了，徐乾掛斷了，手機再響還是不接，再響他接了，對方告知是派出所民警，要求其立刻將母女倆送回娘家。原來是付爸爸見女兒遲遲未歸怕出意外報了警，又一次有驚無險，付音音倒吸了口冷氣，徐乾無奈地把母女倆送了回去，告別時他依依不舍緊緊摟了摟女兒……

她帶上老公見前任他惱羞成怒刀出鞘

2017年6月初，徐乾做完第三次肝癌化療，步履蹣跚地走出醫(yī)院大門，因化療反應突然一陣惡心，他扶著路旁的梧桐樹站穩(wěn)，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看看女兒。他即將離去的世界，只有女兒讓他無比牽掛，還有一周是嬌嬌五周歲生日。為此他提前出院想為女兒過一次像樣的生日。他撥通付音音手機，付音音告知：幼兒園還沒放假，不好安排。

因前三次探視女兒徐乾都情緒激動行為失控，付音音心有佘悸推脫再三，徐乾多次與付音音商榷探視時間地點，付音音一拖再拖始終沒答應。幼兒園放暑假了，7月20日徐乾再次與付音音商榷，態(tài)度有些強硬，付音音答應7月23日在無錫會面，徐乾當即買好新沂到無錫的大巴車票，期待著女兒叫著“爸爸，爸爸”向他撲來……

7月22日晚付音音通知徐乾，改在常州見面。7月23日下午2時許，徐乾到了常州汽車總站，出站口付音音牽著嬌嬌在等他，徐乾說自打母女倆離去后他像個活死人，不大說話不會笑了，見到嬌嬌那一刻才笑了起來，嬌嬌明顯長高了，可不知為什么看見我沒像以前那樣立馬撲過來叫爸爸，心里一陣難受！

瞬間，徐乾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看到付音音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一個與付音音一樣年輕的男人。這個男人朝徐乾點了點頭，付音音道：這是我老公小李，你還沒吃午飯吧，一起去附近吃點東西吧。

小李的出現(xiàn)出乎意料，徐乾有點發(fā)蒙，雖然他知道付音音遲早會有現(xiàn)任，可是，一旦真人站在面前還是很難接受，相親相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妻子，親生骨肉或許已習慣叫那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人：爸爸！徐乾胡思亂想，稀里糊涂跟著付音音他們走出車站，在車站旁面館落座。付音音點了三碗排骨面，徐乾胡亂吃了小半碗就擱下筷子，他抱起女兒說：我?guī)蓩扇ベI點飲料。他出了面館朝麥當勞餐廳走去，付音音和小李緊隨其后。

麥當勞里，熱情的營業(yè)員上來招呼，推薦一款兒童套餐，徐乾說就要這個吧，即去收銀臺，小李跟過來說我來付吧，徐乾沒理他付了款。小李是好意，徐乾患病后辭掉之前工作現(xiàn)在當保安每月僅2000多元收入，還要花錢看病，所以他覺得這個場合應該他買單，但是他忽略了對方的心理狀態(tài)，他的舉動多少傷了徐乾的自尊。

小餐桌，一邊是付音音和女兒.一邊是徐乾和小李，徐乾對小李直言道：今天就說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小李說還是你找個律師去法院把這事情具體確定下吧。徐乾提高嗓門：去法院干嘛，說好一月或兩個月看一次不就行了，不要講好時間一拖再拖。你倆早就好上了吧？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她才離開我的？

小李也提高了嗓門：我倆是在你們感情破裂后認識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要是你，我會主動離開她們。付音音緊跟小李的話道：跟他沒關(guān)系，有氣沖我來。短短幾句話又激怒了徐乾，自己的女人竟然幫腔另一個男人，他指著小李道：告訴你，我們沒有感情破裂，感情破裂的話她會要求領(lǐng)結(jié)婚證嗎？她離開我是因為我不能賺錢養(yǎng)家了，是怕我傳染給她和女兒，直到她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們感情還是很好的……他轉(zhuǎn)身對付音音呵斥道：去買點飲料來！徐乾想自己不能對小李怎么樣，恨的是付音音，感覺所有的怨恨都要發(fā)泄出來……

付音音走向收銀臺，彎腰看貨架上飲料，徐乾跟上來一手掏出褲袋里的刀片，另一手臂拽住付音音，刀片劃向付音音頸脖。說時遲那時快，小李一個健步上來雙手死死按住徐乾握刀的手，把他踢倒在地，接著一陣拳腳，徐乾沒還手，任憑雨點般的拳腳落下，他感覺快要死了，使勁掙開腫脹的雙眼，看到了搖搖晃晃的付音音，她頸脖處鮮血直流，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對著目瞪口呆的圍觀者大喊：快叫120救護車！

一名男性顧客奪下徐乾手里的刀，替換小李死死按住徐乾，小李攙扶妻子，付音音軟軟地倒在丈夫懷里……120救護車、110警車先后趕到，付音音被抬上救護車，徐乾被扭送派出所。

付音音因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經(jīng)搶救第二天才蘇醒過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愣住了：肚子癟了下去。殘酷的事實告訴她，她和小李的孩子、無辜的小生命消失了！她聲嘶力竭地向守護的女民警大聲呼喊：我要他為我的孩子償命！我要法律嚴懲他！

小李向辦案民警如實陳述：我與付音音2016年4月認識，2017年正月初七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她懷孕5個月了，我工作在常州，所以約徐乾到常州探視女兒的。

徐乾交代：刀片是搞裝潢時的美工刀斷刀頭，一頭用布條包著，平時削水果的，帶上是因怕付音音帶家人來，我吃虧。我癌癥晚期她離開我，太殘忍；探視孩子老是刁難我，想見女兒越來越困難；那天她和那小子相互幫襯排擠我，不實事求是，對他倆態(tài)度很不滿意，就決定動手，想劃破她的臉讓她變丑沒人要，也讓她家人知道，對我這么殘忍要遭報應的，沒想到心慌劃到了頸部……

病床上的付音音說案發(fā)前徐乾在QQ上數(shù)次威脅說要用硫酸潑我臉，讓我見不得人。還說他準備在網(wǎng)上買槍，以后不用這個QQ號聯(lián)系，不是不讓他見女兒，是我很害怕見他，所以叫老公陪同的。

徐乾先是確診肝癌晚期，再是付音音母女離去，家散了；之前年收入十幾萬，落魄到現(xiàn)在每月只有2000多元生活費，未來看病的錢無著，想見女兒總是見不到，接二連三遭遇不幸不快，一系列重大變故導致心理失衡扭曲，積怨于付音音。再看到她重組家庭，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閨女要管別人叫爸，怒火中燒終于付諸暴力……

如何“經(jīng)營”探視權(quán)

用“經(jīng)營”倆字，是說法律規(guī)定的探視權(quán)的履行是一個復雜敏感的過程，需要雙方認真“經(jīng)營”、妥善處置。

如何履行、配合履行探視權(quán)有很多講究，時間上應避開工作日，節(jié)假日或寒暑假安排探視，方便各方。會見地點也有講究，如之前矛盾激烈就不能在家里會面，應選擇公開場合，這點上付音音考慮周全，在公交總站、面館與徐乾會面以免不測。最該講究的也是最復雜敏感的是陪同探視的人選，需避開對方不想見的人，比如付音音的父母，徐乾對他們抱有成見，就不能讓他們出場。雖說現(xiàn)任老公是最能保護付音音的最佳人選，但沒能充分考量前任的感受，其實最忌諱的人選就是彼此的現(xiàn)任。為避免沖突，可邀請其他成年男性前往，比如自己的兄弟、同事、朋友，邀請異性同事、朋友同往時，最好約上他的女友或配偶，以免發(fā)生誤會。總之，盡量不讓現(xiàn)任與前任臉對臉。哪些人選不適合陪同探視呢？站在對方角度沒身處地想想哪些人是他最不愿見的，最容易引發(fā)沖突的人，然后決定取舍。另外，離婚或分手時要確定探視的時間及地點，在律師或法官主持下協(xié)商一致，落實到書面協(xié)議上，免得各奔東西了再瞎折騰，誰也不痛快。

2017年12月7日，江蘇省常州市天寧區(qū)人民法院公開宣判：被告人提出其是想毀被害人的容貌，沒有殺人的故意。經(jīng)查：被告人用美工刀片割傷被害人的要害部位頸部，致使被害人頸部、喉部開放性外傷，頸部疤痕長達16.5厘米，應認定被告人具有殺人的故意，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 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依法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10年，剝奪政治權(quán)利3年。近期，徐乾被押送江蘇省鎮(zhèn)江監(jiān)獄服刑，他說現(xiàn)在不恨了，就是想能見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