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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布盧姆斯伯里:朱利安·貝爾中國之行隱在的文化政治

      2018-05-14 16:40陶家俊
      外國語文研究 2018年1期
      關鍵詞:朱利安貝爾

      內容摘要:以后殖民文化批判為視角,本文分析了20世紀30年代英國現(xiàn)代主義詩人朱利安·貝爾中國之行隱在的文化政治。朱利安·貝爾中國之行引申出英國文化自我與中國文化自我的跨文化雙向旅行,最終促使他在經歷跨文化心理疏離之后開始審視、批判布盧姆斯伯里自由主義傳統(tǒng)。這表征了在英國布盧姆斯伯里現(xiàn)代主義精英群體內在的價值分裂——從自由主義向激進左翼政治的否定式裂變——過程中,中國所發(fā)揮的獨特酵母式的能動作用。

      關鍵詞:朱利安·貝爾;布盧姆斯伯里;中國之行;隱在的文化政治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11BWW0009)。

      作者簡介:陶家俊,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英國小說、西方文論和后殖民研究。

      Abstract: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latent cultural politics in the travel to China by British Modernist poet Julian Bell in the 1930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tcolonial cultural studies. Julian Bells travel to China initiates transcultural voyage-out and voyage-in between British Cultural Self and Chinese Cultural Self, and eventually leads to his gaze at and critique of Bloomsbury liberal tradition after experiencing transcultural psychological distancing. This is symptomatic of the internal value split-up of British Modernist elite group Bloomsbury, a negating implosion process from liberalism to Left politics in which China plays a unique catalytic role.

      Key words: Julian Bell; Bloomsbury; travel to China; latent cultural politics

      Author: Tao Jiajun is professor of English literature and Ph.D. supervisor at the School of English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 His academic interests include English novels,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and postcolonial studies. E-mail: taojiajun@bfsu.edu.cn

      朱利安·貝爾(Julian Bell)1937年7月在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場上犧牲,一年之后,霍伽斯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弟弟昆丁·貝爾(Quentin Bell)編輯的《朱利安·貝爾:論文、詩歌和信件》,其中收錄有他的82封信件、14首詩歌、3篇公開信形式的論文。1966年彼得·斯坦斯基(Peter Stansky)和威廉·亞伯拉罕(William Abrahams)以朱利安·貝爾和約翰·康福德(John Cornford)為研究對象的《到前線去:通往西班牙內戰(zhàn)的兩條路》問世。1991年,倫敦索斯比拍賣行將朱利安·貝爾寫給凌叔華的信件拍賣給紐約公共圖書館伯格收藏館(Berg Collection of the New York Public Library)。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的現(xiàn)代檔案館也收藏有朱利安·貝爾的檔案。帕特麗夏·勞倫斯(Patricia Laurence)以朱利安·貝爾與中國現(xiàn)代女作家凌叔華關系為核心內容的著作《麗莉·布瑞斯珂的中國眼睛:布盧姆斯伯里、現(xiàn)代主義與中國》在2003年問世。2012年彼得·斯坦斯基和威廉·亞伯拉罕斯推出了新研究成果《朱利安·貝爾:從布盧姆斯伯里到西班牙內戰(zhàn)》。這些材料以不同的存在方式,帶著不同的歷史和文化印跡,指向朱利安·貝爾以及圍繞他編織成的多樣世界。在帕特麗夏·勞倫斯的《麗莉·布瑞斯珂的中國眼睛》一書中,朱利安·貝爾與凌叔華的男女愛戀關系被闡釋為英國的布盧姆斯伯里小組與中國的新月社、英國現(xiàn)代主義與中國現(xiàn)代主義發(fā)生關系的支點。彼得·斯坦斯基和威廉·亞伯拉罕在《朱利安·貝爾:從布盧姆斯伯里到西班牙內戰(zhàn)》中偏重于探討朱利安生活中與女性的性愛關系以及他的性心理結構特征。這樣凌叔華就被放置在與其他女性同等的位置,盡管他與凌叔華的愛情有其獨特的扣人心弦的激情和浪漫。而關于他的性心理特征,這兩位學者既強調了瓦妮莎·貝爾的母愛對朱利安個體性心理成熟的妨礙,也肯定了朱利安性心理中暴露癖、多性戀、放蕩等特征。例如他們從朱利安不斷尋找、需要情婦的習慣中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事情共同促使他成了浪蕩子:他有充足的理由繼續(xù)堅持一種‘對愛的性放縱觀點”(Stansky, Julian Bell: From Bloomsbury to the Spanish Civil War 197)。又例如他們特別強調朱利安在武漢期間從開始與凌叔華的愛戀關系發(fā)展到后期同時與凌叔華、英尼斯·杰克遜(Innes Jackson)等的多角性愛關系。他們的有力證據(jù)是朱利安的自白:

      我開始厭倦了做愛,但是就是不可能放棄。像英尼斯甚至S這類女性——這些不得不在感情上需嚴肅對待、照顧、小心的女性——不再是我的茶杯了。只是令人感到糟糕的是,我從與英尼斯的相處中體會到,我確實有勾引有知識、有審美品味女人的天賦。誰又能擯棄這樣的天賦而不用呢?嗨,走著瞧。(Stansky, Julian Bell: From Bloomsbury to the Spanish Civil War 235)

      這種過度的性闡釋打上了當代西方理論思維的價值烙印,遮蔽了朱利安·貝爾中國之行更應被肯定的后殖民文化政治意義。因此我們深入分析他的中國之行隱在的文化政治的兩個緯度——跨文化的雙向旅行、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跨文化審視和批判。借以重新認識朱利安·貝爾在擺脫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羈絆、構建中國與英國之間逆向的跨文化關系中的積極主動以及他的激進政治觀點,揭示布盧姆斯伯里這一20世紀上半葉英國現(xiàn)代主義精英文化知識群體的文化和政治局限。

      一、跨文化的雙向旅行

      1934年5月朱利安·貝爾開始向“劍橋任命委員會”提出在遠東的中國或日本謀求大學教職的申請。約翰·謝帕德(John Sheppard)和梅納德·凱因斯(Maynard Keynes)為他寫推薦信;羅杰·弗萊的妹妹瑪杰里·弗萊(Margery Fry)通過中國的朋友為他疏通關系。1935年7月16日,朱利安收到中國國立武漢大學文學院英語教授的聘任通知。按照合同規(guī)定,他在國立武漢大學文學院的英語教授任期為兩年,第一年為試用期,教授《文學批評》和《現(xiàn)代英國文學選讀》,年薪800英鎊。

      1935年8月29日,朱利安·貝爾在法國馬賽搭乘日本客輪“伏見丸井”號,踏上前往中國的航程。布盧姆斯伯里小組的影響力甚至延伸到他的太平洋航程。他途經斯里蘭卡的科隆坡時,列奧納德·伍爾芙的朋友、代理總督用隆重的禮儀歡迎他,為他提供奢華的生活條件。途經香港時,列奧納德·伍爾芙的妹妹在總督府設午宴招待他,陪他游覽參觀香港市容。1936年1月朱利安利用寒假從武漢到北京游覽。受朋友所托,他拜訪了正在北京大學教授英國文學的哈羅德·阿克頓(Harold Acton)。阿克頓不僅設晚宴專門招待他和正寓居于北京的英國旅行作家羅伯特·拜倫(Robert Byron),而且陪同他和凌叔華拜訪了畫家齊白石。1936年12月他決定前往西班牙,投身于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爭。正在中國推廣“基本英語”教育的I. A. 瑞查茲(I. A. Richards)專門寫信勸阻他:“別去西班牙參戰(zhàn)。我當然崇拜任何這樣做的人,非常崇拜,就像有人羨慕某類犬一樣。但是結果卻與行為和代價名不符實,哪怕連不會算計的動物也能看出這一點——無論于你、英國、世界亦或是未來都是如此”(Richards 98-99)。

      以朱利安為連接點的這張布盧姆斯伯里小組人際關系網有兩個基礎:第一個基礎是大英帝國的殖民事業(yè)在印度洋、太平洋、中國編織的脫胎于殖民傳教、殖民貿易、殖民行政管理、殖民文化傳播的網絡;第二個基礎是中國現(xiàn)代大學中成長的英國文學學科和中國現(xiàn)代主義文學運動。基于此,在武漢大學期間,朱利安·貝爾構建了以他自己、凌叔華和葉君健為核心的新的文學、思想和情感網絡,并積極地將凌叔華和葉君健引薦給弗吉尼亞·伍爾芙、瓦妮莎·貝爾、英國現(xiàn)代主義文學刊物《新作品》的主編約翰·萊曼等,不遺余力地把他們推向英國,或者說是國際現(xiàn)代主義文學舞臺。

      凌叔華與布盧姆斯伯里圈子的聯(lián)系始于朱利安·貝爾的牽線搭橋。她能躋身于布盧姆斯伯里圈子,得益于朱利安的親人瓦妮莎·貝爾、弗吉尼亞·伍爾芙因對朱利安的愛和思念而衍生出的對她的關愛和幫助。1936年2月瓦妮莎通過朱利安轉贈給凌叔華一幅她自己的水彩畫。這年5月16日朱利安到武漢漢口的郵局給瓦妮莎寄去凌叔華和她女兒的照片以及他收集的中國古董的照片。8月底他結束了到四川的旅行(從武漢出發(fā),途徑湖南、長江三峽、重慶、成都、雅安、西藏東部地區(qū)),然后從成都乘飛機到北京與凌叔華會合,同時寄給遠在英國的親人一套四川人喝蓋碗茶的瓷器茶具。凌叔華在北京專門為朱利安的妹妹安吉莉卡買下一套被保存了四十年的滿族貴婦穿的宮廷服裝。這些繪畫、照片、茶具、服裝、首飾用形象可感知的物的方式逆向傳達了細膩、生動、鮮活的情感和友誼。

      朱利安幫助凌叔華將她寫的兩個短篇故事翻譯成英文?!蛾P鍵是什么》(英譯名是“Whats the Point of It”)發(fā)表在英文月刊《天下》1936年8月第3卷第1期上;《詩人變瘋了》(英譯名是“A Poet Goes Mad”)發(fā)表在《天下》1937年4月第4卷第4期上。此外朱利安還將與凌叔華合譯的、她寫的三個故事寄給布盧姆斯伯里圈子中的作家兼出版商大衛(wèi)·伽尼特(David Garnett)。伽尼特將英譯稿轉給瓦妮莎后,她試圖將這些故事發(fā)表在頗負盛名的文學月刊《倫敦水星》(The London Mercury)上。1953年凌叔華的英文版作品《古韻》由列奧納多·伍爾芙掌控的霍伽斯出版社出版。凌叔華自己繪插圖,弗吉尼亞·伍爾芙的同性戀人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Vita Sackville-West)作序。

      通過朱利安·貝爾,凌叔華與瓦妮薩、弗吉尼亞形成了情感共鳴。朱利安在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犧牲后,瓦妮薩與凌叔華之間經常信件往來。在1939年9月16日給凌叔華的信中,瓦妮莎寫道:“我覺得他的去世使你與我之間的某種聯(lián)系成為可能。如果他還活著也許我們之間不會這樣。因此讓我們竭力維護它,親愛的蘇”(Berg Collection)。在1939年12月5日給凌叔華的信中,瓦妮莎更動情地寫道:“我仍愛你,如果我的愛能對你有任何幫助,你知道你擁有這份愛?!谌魏吻闆r下請盡可能保持樂觀,我知道朱利安會告訴你同樣的話”(Berg Collection)。這種情感共鳴是兩位深愛著朱利安的女人對死者的共同悲悼,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死亡陰霾中兩個女人甚至她們所屬的群體相互之間愛的慰籍。

      1938年春凌叔華在閱讀了弗吉尼亞·伍爾芙的《一間自己的房子》后開始了倆人之間的通信。如弗吉尼亞·伍爾芙在1938年4月5日給凌叔華的第二封信中寫道:

      我希望我能幫助你。我知道你甚至有比我們更多的理由悲傷,因此任何建議一定顯得極其愚蠢?!覜]有讀過你的任何創(chuàng)作,但是朱利安經常寫信告訴我,且想讓我看看你的部分作品。他還說你曾有過非常有趣的生活經歷。其實我們曾討論過——我想是在信中——你嘗試用英文寫出你的生活經歷。(Woolf 221)

      在稍后的4月22日下午凌叔華在武漢大學見到了到中國采訪的英國詩人W. H. 奧登(W. H. Auden)和作家克里斯托弗·伊修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她專門托伊修伍德轉送給弗吉尼亞·伍爾芙一顆象牙雕成的頭顱。直到這一年的7月27日伊修伍德才將凌叔華的禮物送到弗吉尼亞·伍爾芙手中。在弗吉尼亞·伍爾芙給凌叔華的全部信件中,最具跨文化文學創(chuàng)作價值的無疑是1938年10月15日的信。在這封信中,弗吉尼亞從跨文化的角度深度闡釋了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語言、風格、修辭、文化意蘊等詩學問題。

      我終于讀到了你寄給我的這一章……現(xiàn)在我寫信想說我非常喜歡它。我認為它很有吸引力?!野l(fā)現(xiàn)那些比喻奇特且有詩意?!埨^續(xù)寫下去;放開、自由地寫;不必介意你是怎樣直接地將漢語翻譯成英文。事實上我愿建議你盡你所能在風格和意思上盡可能貼近漢語。盡量如你喜歡的那樣多描寫生活、房屋、家具的自然細節(jié)。始終像你面向中國讀者寫作那樣來創(chuàng)作。如果在某種程度上由英國本土人士來梳理文法,我認為應盡可能保留漢語味道,使之對英語讀者來說既能懂又奇特。(Woolf 290)

      弗吉尼亞指出了跨文化創(chuàng)作的真諦:通過詩學技巧盡可能原汁原味地保留原文化和原語言的滋味。

      葉君健是朱利安·貝爾在武漢大學的學生,是除凌叔華之外他與之建立深厚私人友誼的第二個中國青年知識份子。朱利安像幫助扶持凌叔華那樣幫助葉君健。他特意把葉君健的作品推薦給英國現(xiàn)代主義文學刊物《新作品》的主編約翰·萊曼(John Lehmann)。因此《新作品》1937年刊載了葉君健的短篇小說《王德勝從軍記》以及他的三篇翻譯作品——姚雪垠的《差半車麥秸》、張?zhí)煲淼摹度A威先生》和白平階的《在中緬公路上》。

      1944年葉君健受英國戰(zhàn)時宣傳部邀請,赴英國各地做巡回演講,宣傳中國人民的反法西斯戰(zhàn)爭。他在宣傳演講間歇,利用周末回倫敦休息的時間,乘火車去英國南部蘇塞克斯的小鎮(zhèn)查爾斯頓,與朱利安·貝爾的母親瓦妮莎·貝爾團聚。因此他有緣進入由瓦妮莎·貝爾、鄧肯·格蘭特(Duncan Grant)、梅納德·凱恩斯、列奧納德·伍爾芙等躲避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倫敦大轟炸的布盧姆斯伯里圈子的核心中堅人物。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葉君健從倫敦遷到劍橋去住,一邊上課一邊從事寫作。他續(xù)上與朱利安·貝爾的妹妹安吉莉卡和妹夫大衛(wèi)·伽尼特的友誼,經常在下午騎車去拜訪住在劍橋郊區(qū)的他們。

      到了20世紀80年代,間隔了幾十年的通信聯(lián)系后,葉君健趁去劍橋大學國王學院演講的方便,重走當年去查爾斯頓的老路,拜訪住在那里的昆汀·貝爾和夫人安妮·奧利維爾(Anne Olivier)。睹物思人,透過當年的老房子、他們夫婦收集整理的文稿,他又與布盧姆斯伯里圈子再次發(fā)生情感和精神交流。因此他從昆汀·貝爾身上發(fā)現(xiàn):

      這也可以說,他繼承了以卡爾斯登為中心那一小批文藝家的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現(xiàn)在既表現(xiàn)在他的創(chuàng)作上,也表現(xiàn)在他的工作紀律上。他既燒瓷器,又作雕刻,還要整理佛吉妮婭的手稿和遺物,自己又要研究美術史和理論,他要作的事太多?!@事實上也是他老一代人的工作方式,是那小批高級知識分子在他們自己中間所形成的傳統(tǒng)。昆定保持了這個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給20世紀上半期的英國文化增添了光輝,但現(xiàn)在已經成了歷史。(葉君健,《葉君健全集》76)

      只不過與弟弟昆汀不同,早在20世紀30年代的朱利安選擇了一條跨文化遠行、積極投身反法西斯戰(zhàn)爭并為之英勇獻身的道路,告別布盧姆斯伯里,告別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

      如前所論,我們必須將朱利安·貝爾的中國之行放在大英帝國殖民文化和地理版圖上。這樣我們不僅能從他的中國之行主動建立的人際關系網絡中發(fā)掘出他掙脫布盧姆斯伯里圈子影響的努力,而且發(fā)現(xiàn)他跨越文化帝國主義的束縛、擺脫帝國殖民主義和歐洲中心主義意識形態(tài)控制的無畏精神。這不僅表征為他與凌叔華、葉君健建立起的情感認同紐帶,而且更直觀地表現(xiàn)為他到中國后對在華西方殖民者的鮮明批判立場。1936年春葉君健陪伴朱利安·貝爾去四川旅行。他們到了四川瀘定橋附近的一家天主教堂住宿。面對神父對葉君健的傲慢無禮,朱利安氣憤地拒絕了神父給他提供的優(yōu)待。“‘用這種帝國主義的態(tài)度對待我的朋友,他說,‘也是對我的侮辱,我不能忍受,讓他見鬼去吧!”(葉君健,《葉君健全集》371)

      如果說朱利安·貝爾積極主動地將凌叔華和葉君健推薦給布盧姆斯伯里圈子,這是他主導的以凌叔華和葉君健為被動角色的跨文化互動,那么凌叔華和葉君健在朱利安犧牲后自覺地推動與布盧姆斯伯里圈子的聯(lián)系并用鮮明的中國主題、中國風格進行的文學創(chuàng)作則是從跨文化發(fā)聲的層面對英國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文化政治介入。因此朱利安的努力和來自中國的兩位作家的努力共同形成了愛德華·薩義德在《文化與帝國主義》中所論的后殖民文化政治的“順向航行”(殖民作家從帝國中心到邊緣的旅程)與“逆向航行”(后殖民作家從邊緣到帝國中心的旅程)兩個層面。認識到這一點,可以幫助我們更深刻地理解朱利安·貝爾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反叛和顛覆,而這一切都隱藏在溫情脈脈的日常生活和人際關系背后。這種顛覆因他而開始,卻在凌叔華和葉君健的文學發(fā)聲政治中走向中國自我的文化自覺和文化再現(xiàn)。

      葉君健的英文作品面向英國和西方讀者大眾,運用獨特的文學表征手法,以現(xiàn)代中國的紅色革命和民族自由獨立為主題,以鄉(xiāng)土中國為背景,以草根階層農民為歷史主體,向西方講述真實的中國、真正的中國、鳳凰涅槃的中國。這些血脈僨張、家國情愫濃郁的英文作品包括:1938年在《新作品》上發(fā)表的短篇小說《王得勝從軍記》、1945年歲末在英國《讀者文摘》上發(fā)表的中篇小說《冬天狂想曲》、1946年秋出版的短篇小說集《無知的與被遺忘的》、1947年7月出版的長篇小說《山村》、1948年春出版的長篇童話小說《雁南飛》?!锻醯脛購能娪洝泛汀抖炜裣肭范急皇杖搿稛o知的與被遺忘的》。20世紀80年代《山村》的后兩部《曠野》和《遠程》英文版在英國出版?!稛o知的與被遺忘的》出版當月被英國出版界的“書會”(Book Society)評為推薦書之一?!渡酱濉烦霭娈斣卤弧皶鴷痹u為最佳作品。

      在回憶錄中,葉君健解釋了自己20世紀40年代的英文創(chuàng)作動機。在《無知的與被遺忘的》這部短篇小說集“所涉及的人物大都是一些貧苦無知的農民和手藝人,及其他類型的貧苦勞動群眾。事實上他們是國家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是他們傳宗接代,延續(xù)我們這個民族的生命”(葉君健,《葉君健全集》473-474)。而他創(chuàng)作《山村》的原因是:“我在英國各地巡回演講中及與英國知識分子的接觸中,我發(fā)現(xiàn)他們對中國正在進行的革命存在著許多誤解……描繪出一個較生動的在中國農村所發(fā)展起來的革命圖景,使讀者能從中真正體會出中國式的無產階級革命的特點及其實際意義”(葉君健,《葉君健全集》475-477)。這一回憶反映出葉君健兩部在英國有影響的作品的題材和價值取向。放大到國際跨文化框架中去,這兩部作品表現(xiàn)的題材具有鮮明的中國發(fā)聲特征——中國的文化、民俗、人情世故;中國以農民和農村為根基的社會個體和群體的生活和生命;中國勞苦大眾反法西斯的頑強和犧牲、反剝削和壓迫的自由和獨立之路。

      二、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跨文化審視和批判

      與朱利安牽動、推動的中英跨文化雙向旅行平行,卻被批評界忽略的是越過文化邊界的他在中國期間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獨特審視和批判。不僅在表現(xiàn)言說的話語形式上,而且在自我的批判主體性建構上,他實現(xiàn)了對布盧姆斯伯里小組這一英國文學上的現(xiàn)代主義、政治上的自由主義神圣文化家族的反思和反叛。這無疑與他積極投身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英勇行為有著內在的邏輯因果關系。

      在武漢大學一年零三個多月的英國文學教學是朱利安到中國后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進行審視的獨特方式。1935年10月5日抵達武漢大學后的第三天,他就開始了教學工作。與聘任合同不同,他原定教授的兩門課變成了《莎士比亞》、《寫作》和《現(xiàn)代文學》三門課;原定年薪減少到700英鎊。開始時,中國人給他的印象是美妙、善良且樂于助人?!按髮W里的人們像極了劍橋人,非常友好、隨和、樂于交際。我們都住在散落在山坡上的房子里,鄰居之間經常串門,像隨意的劍橋生活方式那樣”(Bell,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43)。

      在1936年秋季學期的課程《現(xiàn)代文學:1890年-1914年》中,他講解的英國現(xiàn)代作家包括:羅伯特·布里奇斯(Robert Bridges)、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茹坡特·布魯克斯(Rupert Brooks)、豪斯曼(Housman)、威爾斯(Wells)、蕭伯納(Bernard Shaw)、塞謬爾·巴特勒(Samuel Butler)、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約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在1937年春季學期的課程《現(xiàn)代文學:1914年-1936年》中,除了講授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和西格蒙·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他集中向學生傳輸?shù)氖莿驅嵱门u學派和布盧姆斯伯里小組的思想和文學成就。他選取的英國現(xiàn)代主義人物包括:I. A. 瑞查茲(I. A. Richards)、克萊夫·貝爾(Clive Bell)、拉姆塞(Frank P. Ramsay)、穆爾(G. E. Moore)、G. L. 迪金森(G. L. Dickinson)、梅納德·凱因斯、羅素(Bertrand Russell)、羅杰·弗萊、弗吉尼亞·伍爾芙。

      隨著教學重心轉到他最熟悉的實用批評學派和布盧姆斯伯里小組,他開始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英國文學在中國的接受以及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進行反思。在1936年1月10日給弟弟昆丁·貝爾的信中,他認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簡直是“一種奇怪的主張”(Bell,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72)。到了這一年的5月份,他進一步認定中國歷史傳統(tǒng)中不存在牢固的智識(而非單純的浪漫感傷)文學。因此盡管他們真誠、勤勞、忍耐,但是卻缺乏理性、智識、觀念傳統(tǒng)。他們從英國文學中接受的只不過是二流作家的二流文學,如查爾斯·蘭姆(Charles Lamb)、斯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羅斯金(John Ruskin)。他的中國學生盡管知識面廣,記憶力好,能大量地背誦唐代詩歌,能在作文中盡情宣泄浪漫情懷,但是卻不能進行抽象、大膽的理性思考。

      對中國人和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中強烈的感性、浪漫、情感和柔美的批判最終使他轉而批判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精神象征人物之一G. L. 迪金森。在1936年5月22日給弗吉尼亞·伍爾芙的信中,他就毫不客氣地批駁過迪金森。他認為迪金森之所以鐘情于中國和中國人,是因為他們的柔和與多情善感,是因為他被壓抑的情感的迸發(fā)。而所有這些溫情、陰柔、平和的人性都不足以強硬、堅實、冷峻到使他和人類抵抗,遏制日益迫近的戰(zhàn)爭和暴力。我們也就不難理解在情感濃烈、追求摯愛的凌叔華面前,他為什么會發(fā)出困惑和疲倦的哀鳴:“我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人心中有如此強烈的情感……我太厭倦感情了——我自己的和其他人的感情。這并非意味著我沒有感情?!胰缃裾嬲⒄嬲\地相信:我認為友誼比愛情更適合我”(Stansky, Julian Bell: From Bloomsbury to the Spanish Civil War 209)。

      朱利安在中國期間的書信體散文和論說文既是他對現(xiàn)代主義表達方式的探索,又是他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批判方式的創(chuàng)新。他最早在詩歌創(chuàng)作領域顯露才華。1927年秋他進入劍橋大學國王學院攻讀歷史專業(yè),兩年后轉到英語專業(yè)。1929年1月開始,他連續(xù)在劍橋大學學生文學刊物《冒險》(The Venture)上發(fā)表詩作。1月份《蛾》刊登在《冒險》第二期上;4月份《冬季運動:一首正式的頌歌》刊登在《冒險》第四期上。在《冒險》的最后一期上他登出了自己的詩論文章《略論詩的晦澀》。1930年他的第一本詩集《冬季運動》正式出版。1935年11月、12月,剛到中國一個多月的他就在英文刊物《天下》上連續(xù)發(fā)表了7首詩作:《形而上的慰籍》、《向馬拉美致敬》、《倫敦》、《紅腳鷸》、《形而上的泛神論者》、《尾聲》和《帕斯卡爾》。1936年1月,他與凌叔華在北京度寒假期間,他的新詩集《為冬季而作》由霍伽斯出版社出版。

      彼得·斯坦斯基和威廉·亞伯拉罕斯認為,早在1929年春朱利安實際上就已在劍橋確立了自己的詩人聲譽?!八F(xiàn)在是個不折不扣的詩人了,他自己、他的朋友乃至劍橋都這么認為。在與朋友的談話中詩歌也許是最重要的話題。此外他在學生會也是個人物。他加入了使徒社。他還是個運動好手”(Stansky, Julian Bell: From Bloomsbury to the Spanish Civil War 68)。此外還得加上:他是一個論說文作者。他在詩歌、散文和論說文方面的才華服務于不同的目的,它們在不同的境遇中成為他表述自我情感和思想的手段。

      無論從馬賽登上駛往中國的船還是從香港登上回歐洲的船,在往返于西方與中國的航程中,在中國的一年零三個月里,朱利安用手中的筆寫下的主要是三篇公開信式的批判文章以及與親人和朋友之間大量的信件。他嘗試用嶄新的方式來盡情地展露并保存在中國生活的方方面面,用書信體和論說文體來言說自己日漸成熟、逐漸獨立并最終與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徹底告別的情感、思想和政治生命。因此中國之行不僅促成了朱利安現(xiàn)代主義文學表述方式和風格的驟變,而且使他的個體生命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新生。他最終掙脫了母親、長輩、朋友乃至整個布盧姆斯伯里圈子對他的情感、思想和政治羈絆。

      對于他那些自成一體的大量書信,批評家們從中獲取到與自己批評闡釋的主觀意圖吻合的不同證據(jù)材料。但是除卻那些有關私人兩性情感、有關中國各地的見聞、對中國風景的審美凝視之外,朱利安不斷強化、日趨強烈的反法西斯決心和左派政治意識無疑遭到根本性的忽略。開始時他關注的是中國國內國民黨與共產黨的戰(zhàn)爭以及遠東地區(qū)日本人與中國人的戰(zhàn)爭,接著他就密切關注著歐洲的局勢。在1936年4月13日給瓦妮莎的信中,他就大膽預測希特勒法西斯侵略的走向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不可避免:

      至于希特勒——從你和弗吉尼亞寫信談論這個話題的方式看,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嚴肅緊迫的問題?!侨绻麘?zhàn)爭不可避免——如果他如此喪心病狂,他就不會被嚇住——那么對我而言似乎無論從社會主義還是和平主義的角度看克萊夫都是對的?!湍壳岸?,如果制裁的結果必將導致戰(zhàn)爭,那么整個左派都舉起了愛國主義的大旗。(Bell,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105)

      到了1936年10月,他對歐洲局勢的判斷更使他堅定了反法西斯主義的決心,也促使他選擇了一條與布盧姆斯伯里的自由主義乃至和平主義不同的激進道路。在10月22日給簡·西蒙·布斯(Jane Simone Bussy)的信中,他寫道:

      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政治是如此糟糕——如此糟糕以至于我根本不可能為共產黨或自由派而氣惱——雖然我不再能理解自由派或和平主義者們?!静淮嬖谌魏魏推降南M?,無論是民族還是國際意義上,只有在戰(zhàn)斗與屈服之間作出抉擇。(Bell,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165)

      在一個強權政治主宰的時代,自由主義信奉的價值觀和堅持的操守已經無濟于事,弱不負重。詩歌充其量使人充滿了感傷和悲哀。這種向務實、行動的政治的轉變最終促使他下決心參加西班牙內戰(zhàn),為反法西斯的自由事業(yè)而戰(zhàn)斗。在1937年1月7日離開武漢前夕的信中,他這樣為自己辯護:“不可能讓其他人去為自己信仰的事業(yè)戰(zhàn)斗而自己卻拒絕去冒險。……如果我不去,恥辱感將一輩子烙在我心中?!l(fā)現(xiàn)民主、自由主義就像老年人貪婪守財一樣令人厭惡”(Bell,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184)。

      三、結論

      對于朱利安的叛逆行為,對于他的冒險心理和對左翼激進革命的向往,最好的證明就是他1935年9月26日剛從歐洲到中國、途徑香港時寫的、預先托好友在他為革命而犧牲的狀況下轉給他母親瓦妮薩的兩封信:一封信是他如果得了絕癥或意外死亡時需要朋友寄給他母親的;另一封信是如果他參加中國革命活動而遭受不幸時需要朋友寄給他母親的。他告訴瓦妮薩:“這樣如果你聽說我坐船船翻了或者卷入戰(zhàn)爭或暴亂,記住這是我應該選擇的那種結局”(Bell,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196-7)。因此經歷了中國之行的心路歷程、擺脫了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羈絆之后,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戰(zhàn)場和為自由獻出寶貴的生命,是他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信仰之路,是他告別布盧姆斯伯里后義無反顧的自覺選擇。朱利安中國之行引發(fā)的反思和批判的政治意圖非常鮮明。1937年1月,在從中國回歐洲的旅途中他寫了文章《戰(zhàn)爭與和平:給E. M. 福斯特的信》,朱利安名義上寫給福斯特的這封公開信實際上是與福斯特和迪金森這兩位英國現(xiàn)代自由主義靈魂人物的批判性對話。他與迪金森、福斯特、瓦妮薩、弗吉尼亞乃至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之間的分歧實質上是兩種看待現(xiàn)實世界的方式和態(tài)度。自由主義者和保守派要么認為世界建立在穩(wěn)固堅實的基礎之上,要么認為人性的良好意愿能指引社會不斷完善進步。馬克思主義則強調過程和必然性,認為決定世界變化的力量并不是人的意愿,而是客觀的物質和社會力量。因此迪金森宣揚的自由主義,布盧姆斯伯里圈子信奉的和平主義,事實上是政治浪漫主義。建立在這種信仰基礎上的國際聯(lián)盟憑借的僅僅是理性和善良,而不是以堅強的實力為后盾。他們無視這樣一種現(xiàn)實,即:除了少數(shù)善良、理智的人之外,整個世界充斥著愚蠢、習慣、貪婪以及眼里只有利益的大國和實力階級。他認為,自由主義政治的致命傷就是對實力和權力的忽視,就是對權力的真正來源的無知。在危機四伏的現(xiàn)代世界,自由主義在英國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在戰(zhàn)爭和貧窮面前,布盧姆斯伯里圈子的自由主義精英們仍幻想靠同情、理性和善良來保護自己。

      朱利安引發(fā)的跨文化雙向旅行在空間意義上表征了作為帝國自我代表的朱利安與文化自我的疏離,與中國他者的認同;表征了作為中國文化自我代表的凌叔華和葉君健在與英國乃至西方他者交流對話過程中,在全新的文化思想氛圍中,在世界文學場域中,走向文化自覺并向西方文化他者言說中國的轉變。朱利安對布盧姆斯伯里傳統(tǒng)的審視和批判在思想意義上表征了英國現(xiàn)代主義精英內在的價值分裂——從自由主義向激進左翼政治的否定式裂變。但是這種思想的超越是因為他的中國之行來促成并實現(xiàn)的。換言之,舍去朱利安的中國之行,他的生命軌跡將走上另外一條不同的道路。中國,苦難的中國,革命的中國,柔情似水的中國,發(fā)揮了獨特的酵母式的能動作用。這是后殖民意義上更微妙但卻影響至深的文化政治——有別于后殖民抵抗和顛覆的消解政治。

      引用文獻【Works Cited】

      Bell, Julian. Julian Bell: Essays, Poems and Letters. London: Hogarth Press, 1938.

      Bell, Vanessa. Selected Letters of Vanessa Bell. Ed. Regina Marler.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93

      Berg Collection, New York Public Library.

      Charleston Papers, Modern Archives, Kings College, Cambridge.

      Julian Bell Papers, Modern Archives, Kings College, Cambridge.

      Laurence, Patricia. Lily Briscoes Chinese Eyes: Bloomsbury, Modernism, and China. Columbia: U of South Carolina P, 2003.

      Richards, I. A. Selected Letters of I. A. Richards. Ed. John Constable.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0.

      Said, Edward. Culture and Imperialism. New York: Vintage, 1994.

      Stansky, Peter, and William Abrahams. Journey to the Frontier: Julian Bell & John Cornford: Their Lives and the 1930s. London: Constable, 1966.

      ---. Julian Bell: From Bloomsbury to the Spanish Civil War. Stanford: Stanford UP, 2012.

      Woolf, Virginia. The Letters of Virginia Woolf Volume IV: 1936-1941.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80.

      葉君?。骸稓W陸回望》。北京:九州圖書出版社,1997。

      [Ye Junjian. Europe in Retrospect. Beijing: Jiuzhou Press, 1997.]

      ——:《葉君健全集》第十七卷散文卷(二)。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

      [---. Complete Works of Ye Junjian. Vol.17:Prose (2). Beijing: Tsinghua UP, 2010.]

      責任編輯:何衛(wèi)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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