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水果
善良的老撾人像守護天使一樣,堅定地張開翅膀保護著我,告訴我,別害怕,你不是一個人。
從摩托車上飛出去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輕如羽毛。
那是一個上坡,土路上遍布石子,我目測自己能騎著摩托上去,于是加足馬力準備直接沖上去??山O腳石偏不讓我如意,輪胎在石子上打滑,摩托車失去了平衡,一瞬間向左歪倒,我就這樣飛了出去。
趴在地上十秒鐘,我整個人都傻了。在東南亞整整騎了一個月都沒事,這旅程快結束了,怎么會摔呢?
四面八方都沖過來人,有的扶車,有的扶我,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膝蓋和腳腕都有大面積的擦傷,再抬起胳膊,手肘也擦傷。同時很疼的還有腹部,哆嗦著去碰了碰,立刻疼得我齜牙咧嘴,還摸到了一手血。
我不敢再碰摩托車了,就向幫我把車扶起來的人請求:“你好,可以請你幫我把摩托車推上去嗎?我就在上坡路右手邊那家店租的,我想先還回去?!闭f這話的時候,我的聲音都在發(fā)抖,身體上的疼痛提醒我,我摔得很嚴重。
對方撿起了摔碎的后視鏡,直接把摩托車騎了上去。還給店主后,我賠付了10美金,取回了租車時押在這里的護照。幫我還車的人沒有走,他瞧了瞧我的傷勢,告訴我:“你必須去醫(yī)院,要打針,不然你會發(fā)燒?!蔽尹c點頭,問他:“請問醫(yī)院在哪里?我走過去遠不遠?”他連忙擺手:“你別走了,我的車就在附近,我送你去。”
我猶豫了,對方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老撾人,還是位男士,我不敢跟他走。見我為難,他立刻解釋:“你別擔心,我在Beer Lao工作,你看我還穿著工作服呢。我來自萬象,這幾個月我來萬榮出差,我妻子也在這里,我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你等我下,我去開車?!?/p>
我知道Beer Lao是老撾最大的國有啤酒公司,在東南亞都很有名,能在這里工作的老撾人不僅受教育程度高,家庭條件也很好,遂放下心來。
他開來了一輛鈴木車,我艱難地爬進了副駕駛座。其實醫(yī)院并不遠,如果沒有摔傷,也就走八分鐘。蹣跚地走進了急診室,他向醫(yī)生和護士解釋了下,我則被安排躺到了病床上。醫(yī)生走過來,按壓了我的腹部,問我傷口周圍疼不疼。我搖頭。醫(yī)生說:“別擔心,就是擦傷,沒大事?!比缓笞o士給我的傷口涂了藥水,又給我打了一針。
當我想著去交醫(yī)藥費的時候,他早就拿著開好的藥品和繳費清單走了過來,我執(zhí)意要給他錢,因為旅行前買了保險,有任何的事故,保險公司都會全額賠付,他卻不收,說沒多少錢。
走出急診室的大門,他說:“我叫Lamphay,現(xiàn)在是我午餐時間,一起去吃個飯吧,你吃飯了嗎?”我想了想說:“我是Joyce,我請你吃午餐吧?!?/p>
Lamphay開車載我去了一家餐廳,也許是覺得我很害怕,他一直在跟我說話,試圖讓我放松下來。我們點了炒面條和蔬菜湯,他說:“我有個朋友在中國學中文,晚上帶你出來玩吧?!苯佣B三的邀請讓我盛情難卻,他卻很理解地說:“你下午好好休息,要是讓你一個人待著,我怕你會很難過?!?/p>
老撾人是不太贊成女生一個人出行的,他們覺得不安全。即使我是外國人,Lamphay也表示了十分的擔憂。聊了一中午,我得知許多游客騎摩托車都會摔傷,不過他們大多是兩個人,Lamphay會告訴他們醫(yī)院的位置。他說:“我是第一次見一個女生自己出來玩,我沖過去幫你的時候就想,萬一你不會說英語,我就把你送到游客中心;如果你會說英語,我就送你去醫(yī)院?!蔽覙妨?,這是幫助過多少游客后總結出來的經(jīng)驗啊。
下午,我就在酒店安安靜靜地躺著休息。到了晚飯時間,我接到了Lamphay的電話,他讓他會說中文的朋友跟我講話,那是一個聲音很溫柔的女生,她的中文沒有一點口音:“你好,好些了嗎?”我說:“好多了?!彼f:“那晚上有安排嗎?一起出來吃飯吧?!?/p>
到了約定的時間,我終于見到了這位中文無比標準的朋友。她的中文名字是金橙荷,曾在重慶留學,專業(yè)是商務漢語,已經(jīng)通過了漢語等級考試的第五級。她講起中文來很有意思,時不時蹦出一句“哎呦喂”,地道得讓我忍俊不禁。
餐廳的環(huán)境很好,位于一個酒店的露臺上。露臺外水光粼粼,隔著水能看到對岸的燈火,天上則是放飛的孔明燈。再看眼前,老撾友人說說笑笑,大家相聚在這里,就為了讓我感覺不孤單。這樣的陪伴很意外,也很溫暖,沖淡了我因為摔傷而產(chǎn)生的恐懼。
生活有詩和遠方,也有摔傷。詩和遠方在計劃之中,摔傷卻在計劃之外。但善良的老撾人像守護天使一樣,堅定地張開翅膀保護著我,告訴我,別害怕,你不是一個人。
(張菲薦自《北京青年報》)
責編:我不是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