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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是個假教主

      2018-05-25 08:53:26白墨
      花火A 2018年4期
      關(guān)鍵詞:教主娘親

      作者有話說:我最近買了一只布偶貓,窮到吃土,為奴為婢的我為了給主子買貓糧、買罐頭、買營養(yǎng)品,只好碼字賺稿費啦!希望大家能喜歡我的故事,貓奴白墨致上。

      【一】

      “呸!言楓也配得上竹林劍俠的名號?”一人道。

      “就是,別侮辱了君子竹和百兵之君。”一人又道。

      “渾身的銅臭味也能叫劍客?”一人搶著道。

      “怎么說話呢,那錢也是人家自己憑本事賺的?!币粋€十六七歲的少女拍案而起。

      “靠臉賺的錢,也是憑自己的本事嗎?!庇忠蝗酥S刺道。

      “靠著那張好看的臉勾引劍音教主當(dāng)上代理教主,而后勾引武林盟主的女兒兜售校服,再后來和鑄劍山莊的陳莊主的妹妹傳出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嘖嘖嘖……本事厲害著呢?!蓖檠a充諷刺道。

      圍觀的人群唏噓著。

      少女掀桌子大吼:“你們知道個屁!”

      言楓愛財,取之無道,江湖皆知,他可是唯一一個把江湖門派當(dāng)生意來做的劍客,其間也沒少賣弄自己絕好的容顏。

      他做代理教主以來,第一年率領(lǐng)教眾采桑養(yǎng)蠶,第二年紡紗織布,第三年承包了各大門派的校服定制,第四年販茶,第五年售藥,第六年制樂,第七年鑄劍……一年年,硬是讓一個落魄的江湖教派發(fā)展成了最有錢的江湖教派。

      這拍案掀桌子的少女正是該教派的教主——宋十文。

      不對,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是了,在兩個時辰之前,她便已經(jīng)被趕出了劍音山。

      宋十文很清楚,言楓為什么能當(dāng)上代理教主,因為她這個教主本就是言楓買來的冒牌貨,可不是言楓說什么就是什么嗎。

      言楓用孤女冒充劍音教主的事情在最終還是敗露了。長老會上,正牌教主宋音歌抽抽搭搭、惹人憐惜,冒牌教主宋十文支支吾吾、有口難言,罪魁禍?zhǔn)籽詶鲄s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

      “沒錯,阿文確實不是宋教主之女,她是我十年前在路上買的?!?/p>

      宋十文望著言楓那張比十年前更加精致的臉,沉默了。

      【二】

      十年前,言楓也才十四歲,劍術(shù)了得,少年成名,有“竹林劍俠”之稱。他名聲在外,又正值豆蔻年華,正是俘獲少女芳心的最佳時期,而他不用他的好相貌去結(jié)交紅顏知己,卻用這張俊臉欺騙了無知的半老徐娘以及拐賣了宋十文這個不諳世事的毛丫頭。

      當(dāng)年宋十文還不叫宋十文,她娘親喚她臭丫,她至今還能清晰地記得,十年前言楓指著那個餓得精瘦的自己,在破廟邊上和她第三任娘親討價還價的情景。

      “我買了這個丫頭之后,得供她吃、供她喝,等她長到十六歲,我不知道要賠進去多少錢,萬一她有病……啊——”

      臭丫終于被逼急了,抱著言楓的大腿就咬了下去,這一句話她聽得可是很清楚。她才沒??!這個男人才有病,他全家都有?。?/p>

      臭丫這一咬倒是爽快,卻嚇得她娘親差點哭出來,這要是讓她娘親賠醫(yī)藥費,其可是半文錢都沒有。

      “臭丫快松口,快松口!”

      臭丫她娘一邊拽,一邊罵她,直到她覺得下頜有些發(fā)酸才松了口,這一口應(yīng)該咬得不輕,但是,這個男人倒是沒有生氣,還是笑呵呵的。

      這個家伙果然有病!臭丫如是想。

      言楓笑呵呵地告訴臭丫的娘親,他一點也不生氣,只是,這醫(yī)藥費要從買臭丫的錢里扣掉。

      “這丫頭脾氣可真差,這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我就收不到聘禮和聘金,這十幾年我就白養(yǎng)活她了,我委實虧得緊……”

      “十兩不可能的,你看我這腿還疼著呢,我看啊,十文錢就差不多了……”

      言楓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將臭丫她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臭丫她娘還真就十文錢把她賣了,抱著她的小弟逃也似的離開了破廟。

      臭丫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沉重的打擊,邁著她的小短腿就往她的娘親屁股后頭追去,一邊追,一邊哭,一邊哭,一邊喊:“娘親,不要??!不要?。〔灰獙⑽屹u得這般便宜——”

      事實證明,臭丫的小短腿是趕不上她娘親的大長腿的,很快,她娘親就帶著她小弟消失在了朦朧的夜色里。而她險些哭暈在道旁,雖然大部分緣由是餓的,但是也委實叫人傷心。

      十文錢哪,她居然只值十文錢!

      就算是當(dāng)肉論斤稱重,也不只這個價啊。正當(dāng)她悲痛得難以自拔的時候,罪魁禍?zhǔn)讌s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得意地開了口。

      “連賣自己女兒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你何必還喚她娘親?”

      臭丫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抬起頭在淚眼蒙眬中望了他一眼,想要看清這個罪魁禍?zhǔn)椎恼婷婺?,可事實上,她只能望見他那尖削的下巴和緋色的薄唇。

      “花十文錢買人家女兒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我決定……”

      “哦?你決定什么?”

      言楓蹲下身子饒有興趣地望著臭丫,臭丫終于不用在個頭上被言楓碾壓得太過凄慘了,于是,她氣勢洶洶地抬起她那黑乎乎的胳膊,一把摟住他白皙的脖頸:“我決定喊你爹!”

      “嗯……那你以后就叫十文吧,宋十文?!?/p>

      她本以為言楓是個闊氣公子哥,日后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不成問題,可是,事實上,他卻是一個剛死了爹、快窮得揭不開鍋的門派弟子,而且摳得要死。

      初來劍音山的時候,到處都是破敗的墻垣、漏水的瓦,比起宋十文之前住的破廟也好不到哪里去。別說教中住得不好,吃穿更是差得不行。

      當(dāng)時言楓手里只有一塊干了兩天的面餅,他用白皙的手指將本就不大的餅扯了一半又一半,這才將小小的一塊遞到宋十文的手中。

      于是,宋十文哭了一嗓子又一嗓子以后整塊餅倒是全給她吃了下去。

      言楓皺眉道:“你小小一個,吃得倒是不少?!?/p>

      宋十文嚼著干巴巴的面餅抬頭對著言楓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洗干凈后的小臉白嫩嫩的,笑起來很是可愛。

      言楓本是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罷了?!?/p>

      她穿的是言楓小時候穿過的男裝,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走急了還容易被褲腿絆倒。

      于是言楓提著劍將袖口和褲腿削了一截,他的劍法甚是精湛,將那袖口和褲腿削得格外平整。宋十文看得很是震驚,將小手拍得通紅。

      “言爹好厲害!”

      她說著,言楓將所有的衣服都削了一遍,她很給面子地歡呼鼓掌。折騰許久,外面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這是她來這里后下的第一場雨。

      “言爹,下雨了!”

      女孩的聲音甜甜地響起,言楓卻皺了皺眉頭。

      屋漏偏逢連夜雨,只是,這劍音山的屋子不是漏了一天兩天了,言楓輕車熟路地將放置在床底的破瓷罐子一一擺開,接住那漏下的雨滴。

      一時間,屋內(nèi)滴滴答答的聲音時起彼伏,好不熱鬧。

      宋十文搬了張小竹凳子乖乖地坐在罐子前,言楓交代她等水滿了便要拿出屋倒掉。她盯著那略顯渾濁的雨滴滴滴答答地落在瓷罐子里,暈開一陣漣漪,嘴角也蕩開一個笑容。

      “言爹,你快看,它們好像在跳舞,而且還是一邊唱歌,一邊跳舞。”

      宋十文手舞足蹈地向言楓嚷著,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言楓將筆擱下,轉(zhuǎn)頭便瞧見一張純真的笑臉,驀然一愣。往日里,他最煩的便是下雨天,更是嫌這雨滴聲太過嘈雜,卻不想宋十文會因為這個開心得手舞足蹈。

      “喂,你小心著點,罐子踹壞了,可是要陪的!”

      他的語氣雖然嚴厲,但是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宋十文卻慌了:“壞了,我也沒有錢賠呀?!?/p>

      “那就把你賣了?!?/p>

      聞言,宋十文一溜煙地沖了過來,一把抱住言楓的腿,哀號著:“言爹不要賣我!”

      言楓哈哈笑著將宋十文一把提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你賣到富貴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挺好的嗎?”

      宋十文伸手抱住言楓的脖子:“不好!不好!他們沒有言爹好看!”

      唉,世態(tài)炎涼啊,小小年紀就學(xué)會以貌取人了。

      雨水滴滴答答,燭光閃閃爍爍,屋內(nèi)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一個奶聲奶氣,一個少年老成。

      “阿文,快些長大吧?!?/p>

      “嗯,長大了,阿文就可以嫁個有錢人啦。”

      會有錢的。少年言楓如是想。

      但是,宋十文很清楚,當(dāng)言楓放下劍譜研究商道,也背起了重振師門的重任;當(dāng)他的佩劍也被替換成了算盤,這也意味著“竹林劍俠”的名號漸漸遠去,換來的將是一個滿身銅臭的言掌教。

      而她宋十文,為了一口吃的和這位貌美的爹爹,當(dāng)起了冒牌的教主。

      【三】

      只可惜,十年風(fēng)雨同舟過,大難臨頭一人扛。

      考慮到劍音教是言楓一手救活,當(dāng)初找個冒牌貨也是為了穩(wěn)定人心,幾位長老也不好過多地苛責(zé),如今正牌教主回歸,只要把這個冒牌貨偷偷送走,一切還是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于是,幾位長老開始拉著言楓偷偷商量此事,

      “十年心血萬兩黃金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你選誰?”

      面對幾位長老殷切的眼神,言楓微垂著頭,不疾不徐地扇著扇子,抬頭時眼神堅定,眉眼帶著微微的笑意:“自然是十年心血……”

      躲在門外偷窺的宋十文腳下一個趔趄,在屋內(nèi)幾人尚未追出之時,她逃也似的離開了劍音山。

      難過,有之;心痛,亦有之,但是,更多的是茫然和無措。問她有沒有哭過,這不廢話嗎。你爹養(yǎng)了你十年,突然不要你了,你也得哭,何況還是一個如此俊美的爹爹。

      但是,哭多了容易餓,所以,宋十文在山溝溝里號叫了幾嗓子,下了山后在客棧房間號叫了幾嗓子以后就出來覓食了。

      這不,她發(fā)現(xiàn)有人罵言楓,想著有人給自己出氣,樂呵呵地湊了過去,后來越聽越不對味。她氣得掀了桌子,一時間數(shù)把劍尖便朝她鼻子指來。

      劍音山擅劍和音律,雖然言楓忙著賺錢,但是賺來的錢大多都是用在收弟子和發(fā)揚劍音山武學(xué)上的。所以,作為劍音山曾經(jīng)的假冒教主,宋十文也得學(xué)文習(xí)武,但是,學(xué)文會困,習(xí)武會疼。

      宋十文還記得當(dāng)初自己說不愿意再學(xué)的時候,言楓理了理她散亂的鬢發(fā),做了如下回答:“你若不想學(xué)就不學(xué)了吧,日后我護著你便是。”

      所以,雖然曾經(jīng)是武林教派教主,但是她基本是個廢物。

      半吊子的廢材教主很快就被這群人打得屁滾尿流,被一把劍鋒逼得倒翻下桌子后,她下意識地就開口喊道:“言楓救我!”

      喊完后,她突然覺得一陣恍惚,一種莫名的憂傷躥上了心頭,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如兄如父般護著她了,哪怕只是利用。

      一道笛音婉轉(zhuǎn)而又急促,由內(nèi)力驅(qū)動,帶著濃重的殺氣破空而來,掀翻了宋十文身前的那個劍客。

      眾人連連回頭,見酒樓門口站著一位極其俊美的男子,修長白皙的手指攏著一支墨色的竹笛,漂亮的鳳眸中帶著微微的殺意,幽冷的目光一一落在動手的幾人身上。

      “豈有此理,十年來,我都沒下手打她,倒讓你們幾個給打了!”

      低沉而又冰冷的聲音,讓幾人渾身一顫,隨即便聽到一聲響亮的哭聲。

      這是哪個被嚇哭了?

      言楓眉頭一跳,斂了眼中的殺氣,疾步走到宋十文的跟前:“傷著了?”

      “我……我……”

      宋十文抽抽搭搭,話都說不利索,只得搖搖頭告訴他自己沒事。

      言楓連忙將笛子別回腰間,俯身將她提了起來,檢查了一圈發(fā)現(xiàn)并未受傷,暗暗嘆了口氣:“你瞎跑什么?害我一通好找?!?/p>

      責(zé)怪的語氣中那明顯的擔(dān)憂,讓宋十文好受了不少,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我以為你不要我了?!?/p>

      言楓身形一怔,隨即緩緩地道,語氣溫和:“若是不要了,這十年大米豈不是白給你吃了?”

      宋十文點頭:“也是,言楓,你從不做虧本買賣。”

      劍音山,會客堂。

      十個木箱整齊地擺開,為首的少年命令隨從將木箱一一打開,一時間滿堂生輝,那十個大箱子里裝滿了金銀珠寶,看得幾位長老直發(fā)愣,愣了半響后才想起問來意。

      “陳莊主這是何意???”

      陳瀾清的眉眼帶著真誠的笑意,將一份紅帖子遞過,笑道:“求親?!?/p>

      宋十文剛回來便看見一個白衣男子被幾位長老簇擁送出會客堂,她覺得那人分外眼熟,便問言楓:“那人的背影好生眼熟,我認識嗎?”

      言楓原本還笑著的臉冷若冰山,半晌涼涼地道:“不認識?!?/p>

      “是嗎?”宋十文狐疑地望著言楓,邁開步子就想湊過去看看,卻被言楓一把提著后領(lǐng)給拉了回來。

      “帶教主回去休息?!?/p>

      宋十文的侍女佐佐聞言連忙上前將她拉走了,走遠了才敢小聲地對其耳語:“教主,那是陳瀾清?!?/p>

      宋十文:“陳瀾清?我見過嗎?”

      佐佐道:“你不是見過他嗎,年前,他被請來談那鑄劍生意,在碧清池……”

      這么一提,宋十文立馬就想起了年前那不愉快的記憶,她從來沒見過言楓那般生氣。

      【四】

      年前,陳瀾清受邀帶著幾位隨從來劍音山拜訪,一路舟車勞頓,剛到便要求去后山的碧清池泡泡。碧清池是劍音山的一方溫泉,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氣,據(jù)說在池子里泡一泡,對治療狐臭十分管用。

      宋十文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出奇地好,劍音山處處都是好風(fēng)光,尤其是碧清池。用宋十文的話說,那便是“春色滿池關(guān)不住,一個美男出浴來”。當(dāng)時她蒙上了滾燙的臉蛋,偷偷地爬上了碧清池邊的山石。這位子,不近不遠,不高不低,可以恰到好處地窺見池子全貌,且臨近上岸處,可以清楚地觀賞美男出浴的盛況。

      陳瀾清挑的隨從各個生得貌美,池子里的一個美男居然變成了十個,各種膚色的美背看著好不刺激,一時間只覺腦袋發(fā)暈,一股血氣直沖腦門,一時間鼻腔內(nèi)熱流涌動,在美男出浴的時候,她終于扛不住,腳下一滑,掉了下去。

      “誰!”

      碧清池邊剛出浴的十位美男,正悠閑地更衣,聽得這么一個動靜,不顧半掛的衣衫,提劍便往山石后殺了過去。宋十文在迷迷糊糊中看見數(shù)把劍尖齊齊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嘴唇一顫,兩腿一蹬,徹底嚇暈了過去。

      陳瀾清盯著她半遮的臉仔細打量半晌,嘴角揚起了些許弧度,修長的手指捏著她臉上的面紗,往下一扯,露出了少女清麗的面容。那少女鼻下的一抹鮮紅讓他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來。

      劍音山出現(xiàn)采花大盜,不對,是采草大盜,自然是要通知言楓的。

      “言掌教,你且來看看這賊人?!?/p>

      言楓低頭一瞥后,眉毛一揚,手上的算盤珠子一震,發(fā)出清脆的響動。

      地上的少女正值豆蔻年華,臉上皮膚白嫩嫩的,圓圓的臉蛋雖是稚氣未脫,但是少女曼妙的身形已經(jīng)初顯,就這么橫在地上,還是容易讓人產(chǎn)生某些不好的或是太好的遐想。

      言楓克制著自己想踹人的沖動,蹲下身來喚道:“教主醒醒!”

      宋十文被這一喚,瞬間驚醒過來,扯著嗓子便喊:“言爹救我!言爹救我!”

      “是屬下護駕來遲,還望教主恕罪?!?/p>

      言楓剛一開口,宋十文就清醒了過來,言楓的聲音對她來說向來有提神醒腦之功效。

      這語氣咋一聽,謙卑恭順,細一聽不難聽出其間那股咬牙切齒之意。宋十文自幼跟著言楓,別人聽不出來,她心里可如明鏡似的。

      言楓的每一個微表情,她都能迅速捕捉,并且做出反應(yīng)。

      宋十文當(dāng)即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抹著鼻血,狂奔而去,一邊跑,還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喊道:“本、本座恕你無罪!”

      面對言楓后期的質(zhì)問,宋十文坦然地答道:“我沒錯,佐佐說了,我這是豆蔻年華,情竇初開,不過是情之所至罷了。”

      言楓原本沉著的臉這下徹底黑了,冷聲道:“你的情竇開給了誰?”

      宋十文怯生生地望了眼言楓,而后低頭用手指頭絞著衣擺,不說話。

      言楓瞬間怒了,將宋十文關(guān)進了小黑屋。后來,她聽佐佐說,那晚言楓找陳瀾清比劍,險些削了陳瀾清的胳膊。

      宋十文對陳瀾清長相的印象很模糊,畢竟當(dāng)時看的時候他是光溜溜的,之后她便被關(guān)了小黑屋,直到他離開劍音,她才被放出來。

      當(dāng)然,宋十文也十分不喜歡此人,因為要不是他非要泡那池子,也不會壞了她偷窺言楓洗澡的好事。

      雖然宋十文一口一個“言爹”地喚著,其實,言楓壓根生不出她這么大的閨女。言楓不過年長了她七歲,初見時她又瘦又小,個頭只到言楓的大腿,再加上言楓那張少年老成的臉,一個帶著討好意味的“爹爹”便被她叫了出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宋十文開始直喚言楓其名,常常掛在嘴邊的“言爹救我”也換成了“言楓救我”。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每每望著言楓那好看的眉眼,她都會不自覺地心跳加速,甚至愛上了往日里很討厭的竹子。

      劍音山有很多竹子,言楓喜歡竹子,宋十文卻十分討厭,因為在貧困潦倒的時候,她吃了好幾個月的竹筍。她也問過他為何偏愛竹子,是不是因為“竹林劍俠”的名號。

      言楓道:“年少時我并不愛竹子,竹林劍俠什么的,不過是想讓自己多個噱頭罷了。至于現(xiàn)在……竹筍曾解我飽腹之憂,竹子指明我現(xiàn)在所行,我自然是喜愛的?!?/p>

      宋十文問道:“如何指明?”

      言楓指著那被雪壓彎的竹子道:“你看,這些竹子雖折腰卻未損其身,雪化之后,又可以春筍齊發(fā)?!?/p>

      宋十文嗯了兩聲,其實壓根沒聽懂,直到一日晨起發(fā)現(xiàn)院中被雪壓斷的青松,她才隱約明白了些什么,過剛則斷,大丈夫當(dāng)能屈能伸。

      正是因為如此,當(dāng)宋十文不愿學(xué)武的時候,言楓才能再次拾起劍譜,并在兩年前的武林大會上壓倒群雄,一個備受爭議的“竹林劍俠”再次問世。

      面對武林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宋十文十分氣憤,但是言楓笑道:“由著他們?nèi)グ桑吘顾麄冨X沒我賺得多,打又打不過我,你還不讓他們說幾句,就太過分了?!?/p>

      宋十文認真地點點頭,而后言楓又輕輕地補了一句:“你覺得我好便成?!?/p>

      宋十文聞言抬起頭來,少女清亮的眼眸帶著真誠的笑意:“言楓,竹子很好,你也很好。”

      言楓看著她那水靈靈的眼眸失神片刻,而后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五】

      宋十文一邊想著往事,一邊踱著步,不知不覺中竟然到了言楓住的院子。此時言楓已經(jīng)被幾位長老拉去議事了,院中的侍女正在打掃屋子,趁著天氣好,院中曬了不少的東西。有他的各色經(jīng)商書籍和一大堆墨竹畫……

      “教主,你找言掌教有事?”[真的教主不是回來了嗎?她還被叫做教主?]

      侍女輕聲的呼喚,將宋十文從往事中抽回,她說道:“嗯,有事,我進屋等等他吧?!彼贿M屋子,地上滿是斑駁的陽光,像是滿地的碎金紙,她抬頭,發(fā)現(xiàn)了屋頂上破敗的瓦片。

      宋十文問道:“這屋頂破了,怎么沒人修?”

      侍女答:“哦,前些日子壞的,本想找人來修,言掌教說不用,讓我們?nèi)×诵┩吖藿勇┯?。?/p>

      言楓愛財,江湖皆知,言楓摳門那也是全教都清楚的,所以大家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言楓這摳門的毛病又犯了,估計是以前窮怕了、摳慣了,所以,現(xiàn)在也不怎么好改了。

      “我來修吧?!?/p>

      宋十文不顧大家的阻攔,擼了擼袖子,提了幾片新瓦翻上了屋頂。屋頂上布滿了青苔,她會修屋頂?shù)故钦娴?,但是這輕功就有些差了,在屋檐上沒走幾步便腳底打滑翻了下來。

      一時間,滿院驚呼,宋十文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用雙手抱著頭栽了下來。沒有預(yù)想的痛感,有的是一股子檀木的香味,那是一股極其陌生的味道。

      “為什么我們每次見面,你不是從假山上摔下來,就是從屋頂上摔下來?”

      那是一個陌生卻溫和的聲音,宋十文抬頭間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他微微一笑,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

      “我說陳莊主,你這是要抱到什么時候?你們這還沒成婚呢?”

      言楓眉頭微蹙,語氣冰涼,信息量巨大,宋十文不由得呆愣了片刻。這一愣卻讓言楓以為她不舍得下來,臉色又沉了沉,上前將她一把拉了下來。

      宋十文連忙抓著言楓的衣袖問道:“成婚?什么成婚?誰和誰成婚?”

      “自然是你和我啦。”

      言楓還未來得及答話,陳瀾清便搶著開口了:“小教主,你家言掌教可是收了我十萬兩黃金的聘禮呢?!?/p>

      宋十文手里還捏著那兩片新瓦,聽到這事,連忙將瓦片往地上一摔,眼里立馬裝滿了淚水。她抬頭望著言楓,顫顫巍巍地開口:“真的?”

      言楓一怔,以為她這是不愿嫁,連忙抓著她的胳膊道:“你若是不愿意……”

      “十萬兩黃金,十萬兩黃金哪,我值十萬兩黃金,言楓,我值十萬兩黃金!不是十文!看你以后還敢說我是你的虧本買賣!哈哈!”

      言楓手一抖,松開了握著她胳膊的手,發(fā)現(xiàn)原來她是喜極而泣。他方才還明亮的眼眸瞬間暗了下去,仿佛漫天的星辰在瞬間全數(shù)滅了。

      宋十文卻恰恰相反,眼睛亮晶晶的,抱著言楓的胳膊道:“你看,我是值錢的,不要把我送走!”

      言楓又一愣,剛剛才熄滅殆盡的東西好似在悄悄復(fù)燃。

      宋十文繼續(xù)道:“我知道,我比不過你十年經(jīng)營的心血,也比不過萬兩黃金,但是,我可以不當(dāng)教主的,只要你不把我送走。”[不是已經(jīng)沒當(dāng)教主了嗎,正牌的不是找到了嗎]

      言楓驚詫:“你聽到了?”

      宋十文點頭,言楓又道:“所以才跑掉的?”

      宋十文又點頭,言楓微微嘆了口氣,嚇得宋十文連忙抱住他的胳膊。

      她說:“你別嘆氣,我以后不當(dāng)廢材了,乖乖學(xué)文習(xí)武,給你修屋頂,給你洗衣服,給你端茶倒水,給你……”

      宋十文想不出來還能干什么,停頓的片刻,言楓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給我當(dāng)夫人怎么樣?”

      言楓感覺懷里的小人身子微微一顫,而后將頭深深地埋進了他的懷里:“那你的十年心血怎么辦?”

      “你不就是我十年的心血嗎?吃了我十年的米飯,你還想跑嗎?”

      宋十文淚汪汪的眼睛瞬間綻開了花來,笑著給了言楓一個熊抱:“我當(dāng)!”

      言楓壞笑地問道:“嗯,什么?”

      宋十文異常爽快大方地說:“當(dāng)夫人??!”

      陳瀾清看到這幅畫面有點恍惚、有點惆悵、有點憂傷,而后有些不甘心地追問:“小教主,你若是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偷看我洗澡呢?”

      聞言,宋十文臉上騰地?zé)似饋?,支支吾吾道:“按往日?xí)慣,那個時辰會有人來沐浴,可我沒想到會是你們……”

      那個時辰?言楓一聽便悟了,那是他習(xí)慣性的沐浴時間,不等宋十文說完,他便拉著宋十文走了。

      走得遠些了,言楓便開口質(zhì)問:“說,幾次了?”

      宋十文問:“什么幾次了?”

      言楓答:“偷看我洗澡。”

      宋十文氣道:“還說呢!被陳瀾清抓現(xiàn)行以后,你就再也沒去了,我哪還有機會!”

      言楓后悔道:“錯失良機?!?/p>

      宋十文又問:“為什么不修屋頂?”

      言楓道:“還能為什么,我摳唄……”

      宋十文笑而不語,其實她心里清楚,他在聽雨,一場十年前便開始下的雨。

      【六】

      “聽說了嗎?那個言楓被新任教主和幾位長老趕出劍音山了!”一人道。

      “這不是卸磨殺驢嗎?”一人又道。

      “那誰讓他弄個假教主來騙人呢,不走正道啊,就是這樣的下場。”一人搶著道。

      “你們知道個屁!”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拍案而起,卻被身側(cè)的一位男子按了下來。

      “桌子砸壞了要賠的?!蹦凶油兄?、笑盈盈地看著她,“我可是一文錢都沒了?!?/p>

      少女也笑盈盈地道:“你不是還有我嗎?我值錢!”

      男子笑而不語,換作以前,她哪里敢說自己值錢,畢竟年少時言楓時時告訴她:“阿文啊,你只值十文錢,離了我,沒人會要你?!?/p>

      而他為了不值錢的宋十文退了十萬兩黃金的聘禮,后來還為她傾覆了十年的苦心經(jīng)營。對此,他不勝在意地道:“錢很重要,而你值錢。”

      宋十文又問他,她有多值錢。

      他道:“你可以幫我賺很多很多的錢,而很多很多的錢卻買不來一個你。”

      編輯/顏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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