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秀

記者在朋友圈看到這樣一條信息：且看好醫(yī)生如何“收紅包”。按照鏈接方式點了進去，是人民網電視欄目的一個視頻，該視頻的標題是《“收紅包”的好醫(yī)生：“治病救人是一種信仰”》。在視頻中，簡單地介紹了北京大學第一醫(yī)院（以下簡稱北大醫(yī)院）腎內科副主任周福德的工作情況，同時也提到了他是全院退紅包最多的醫(yī)生，而且他每次都是把病人給的紅包全部交回到病人的住院押金里。他說：“做醫(yī)生不為賺錢，而是一種信仰?！?/p>

雖然視頻只有短短四分鐘，卻折射出周福德“醫(yī)者仁心、一心為民”的精神。他是在服務于患者、服務于社會。他是在真正踐行“厚德尚道”的院訓。

帶著對周福德的好奇，記者在百度上搜了一下他的名字，找到相關結果一百五十多萬個。在“好大夫在線”上，他收到的患者感謝信多達四百多封。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他立志做個好醫(yī)生？他又是怎樣走上從醫(yī)之路的呢？為此，記者決定采訪他，最后確定了時間、地點，與他進行了面對面的交流。

按照約定的時間，記者來到了周福德的辦公室。他給記者的第一印象是：個子高挑，胖瘦適中，棱角分明的國字型臉上有著兩個深深的酒窩，文質彬彬，戴著眼鏡。他著裝整潔，上身穿著白玉蘭色襯衣、配著藍白相間的條紋領帶，外面套著一件白大褂，胸口上的口袋里掛著三支筆，十足的醫(yī)生范兒。

勤學苦讀，金榜題名

1967年5月5日，周福德出生在內蒙古自治區(qū)烏蘭浩特市的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工人，母親是會計。在兄弟五人中，他是老大。到了該上學的年齡，他被父母送到立新小學就讀。在這所學校上了兩年后，由于學校解散，他被轉到民族小學。然而因為這所小學只收蒙古族學生，他是漢族，上了一學期后，又被轉到了向陽小學（現改名為愛國一?。?。小學五年級畢業(yè)時，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烏蘭浩特一中，隨后的初中、高中，都是在這所學校度過的。

提到烏蘭浩特一中，周福德說：“當時，我的母校是全國十幾所重點中學之一，影響非常大，郭沫若還給題寫了校名?！?/p>

那時，周福德的家住在城市郊區(qū)，家里養(yǎng)著豬，他每天早早起床，先做飯，吃完飯后再把豬飼料弄好，才去上學?！拔疑现袑W時，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每天晚上基本上是十二點多睡覺，第二天早晨三四點鐘讓我爺爺把我叫起來。”周福德說，爺爺看著他這樣忙忙碌碌，非常心疼他。

為了給自己多一些學習時間，周福德上課專心聽講，課余時間，在干好家務活后，擠時間學習。特別是寒假期間，他會提前預習書本上的東西，也會學點課外的知識。那時候，盡管也有學生悄悄談戀愛，但周福德說：“我只能學習，自己家里窮，沒有資格談戀愛。上學時，一學期交兩塊錢的學費都交不起，還是學校免費的。家里人口多、負擔重，父親上完班后，業(yè)余時間就打零工。那時候就想，不好好學習考上大學，以后找什么工作？不好好讀書，可能以后連老婆都找不上！”

經過勤學苦讀，在1985年高考時，周福德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北京醫(yī)科大學。

“我們兄弟中有四個是大學生。”周福德說，除了老三不是。當年老三為了幫助家里，放棄了讀書?，F在，我們這個大家庭關系很融洽，誰有困難，相互幫助。

老師影響，選擇學醫(yī)

上高中時，學校分了文理科，同時還分尖子班和普通班。由于周福德的數學、物理、化學成績一直很好，最終分到了理科尖子班。

“選擇學醫(yī)，其實跟老師的教育有著直接關系?！敝芨５抡f，他的語文老師叫譚元昌，譚老師講語文課時，就跟他們講，理想的職業(yè)有三種：一是老師，二是醫(yī)生，三是建筑師。還說，你們將來選職業(yè)，這三個職業(yè)是首選。老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醫(yī)生是治病救人，而且醫(yī)生是越老越有經驗。老師和醫(yī)生的職業(yè)最偉大。而建筑師設計出來非常好的建筑，可以流芳千古。經過老師長時間的灌輸，在高考填報志愿時，周福德就報了醫(yī)學專業(yè)。

還有一件事堅定了周福德學醫(yī)的決心。上初中時，周福德的鼻子上長了一個小癤子，父親帶他到醫(yī)院去看，醫(yī)生不會看這病。當他填報好了醫(yī)學專業(yè)后，周福德就想，等自己大學畢業(yè)以后，一定要回到老家當醫(yī)生，既可以為家鄉(xiāng)人民看病，又可以照顧父母。

多年后，當周福德回想起這段經歷時，仿佛發(fā)生在昨天一樣。他說：“當年，我們班考上大學的，基本上有三分之一當了老師，三分之一選擇了與醫(yī)學相關的職業(yè)，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有選擇建筑等其他領域的。”

不久前，周福德在門診時，遇到個病人是老師。他對這個老師說：“現在很多優(yōu)秀的學生不報醫(yī)學院校，很讓人擔憂。當醫(yī)生的人都應該是高智商，智商不高的人當醫(yī)生將來要出問題。我上大學選醫(yī)，是我老師的引導?，F在你們就應該在教學過程中引導孩子們學醫(yī)、當老師。職業(yè)的引導很重要，要從娃娃抓起。”

崇拜偶像，做“大醫(yī)生”

六年的大學生活是忙碌而充實的。在大學期間，進入實習階段時，周福德發(fā)現，先前計劃畢業(yè)后回老家的想法是不成熟的。

“醫(yī)生需要有經驗。剛畢業(yè)，掌握的完全是基礎理論，沒有實踐經驗。再說，老家那個地方也沒多少病人，有些病人都跑到北京的大醫(yī)院來了?！敝芨５抡f。

1991年，周福德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北京，進入了北大醫(yī)院腎內科。周福德說：“腎內科是北大醫(yī)院最好的科室。病人得了急性腎衰竭，一半的病人可以好轉，恢復正常。”

醫(yī)院規(guī)定，用五年時間培養(yǎng)“住院醫(yī)”。剛開始，周福德是當“住院醫(yī)”，在內科各個科室輪轉。比如，他在心內科輪轉十個月，處理心肌梗塞的病人、心律失常的病人；在消化內科四個月、呼吸內科四個月，處理一些常見病人；在急診室輪轉一年，去急救病人、搶救病人等。經過全面的培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每年的考核時，他都獲得了優(yōu)秀成績。因此，1996年，周福德當上了腎內科主治醫(yī)師。

“我的理想是做大醫(yī)生?！敝芨５抡f，在大學期間，他進入醫(yī)院實習，碰到很多偶像，其中就有他特別崇拜的兩位偶像：一位是外科醫(yī)生李通，被譽為“外科一把刀”，所有的高難手術他都能做；別人處理不了的事情，他都能處理，而且手術的視野也特別清晰。記得有一次，外科另外一個教授在給患者做肝部手術時，患者大出血，血止不住，然后叫李通教授去，他很輕松地就給止住了。另外一位是張樹基教授，大家喜歡喊他“基大夫”，他被稱為北大醫(yī)院的“活救護車”。他是消化內科的大夫，但他知識淵博、經驗豐富。1992年退休時，他在內科各個領域都處于領先地位。比如，在臨床處理方面，腎內科有疑難雜癥處理有困難時，找基大夫；心血管內科疑難雜癥處理有困難時，找基大夫；就連普通外科處理有困難時，有時也找基大夫。記得在2008年，他自己得了結腸癌，在普外科做手術。在住院期間的一個晚上，有個病人的問題處理困難，普外科的大夫就找基大夫，說你穿上白大褂，幫我們看看病人。年輕醫(yī)生用輪椅推著基大夫到病房，給另一個病人會診。

再后來，腎內科的偶像太多了。周福德說，比如，有他的導師王海燕、諶貽璞等。他們知識淵博、技術精湛，是他們的敬業(yè)精神在推著他向前。他立志，將來就做這樣的大醫(yī)生。

抓住機遇，積累經驗

為實現自我理想，周福德從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周福德說：“在大學四年級時，同學們都放假回家了，北大醫(yī)院的進修醫(yī)生也回家了，當時醫(yī)院非常缺年輕醫(yī)生，我認為這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就到急診室跟著老專家看病，在那里做了兩周的準住院醫(yī)?！?/p>

一天晚上，心內科專家胡大一到急診室指揮搶救病人，他的成功救治經驗吸引了周福德，于是，他又申請并被批準到胡大一所負責的心內科監(jiān)護室學習了兩周。

“這樣我比同學多了一個月的臨床工作經歷，得到很多寶貴經驗。”周福德說，大學5年級時，他選擇到北京市順義縣醫(yī)院外科實習，在那里積累了基層醫(yī)院外科的臨床經驗。

當實習醫(yī)生時，周福德認為，各科的實習經驗對今后的內科臨床都有幫助，因此，他努力用好實習機會，認真實習；在當住院醫(yī)階段，他笑稱，自己的“耳朵”變長了，只要是哪個科有會診或者搶救，他都能得到消息，爭取參加旁聽會診或者觀摩搶救；在當主治醫(yī)師期間，他每天到病房查房，及時會診和搶救病人；擔任副主任以來，他給自己定了一個規(guī)矩，每個月去外地次數不超過一次，只要病房有重大搶救都爭取參加。

“每周五主任管查房，下班以后，要把病房重病人和新病人都看一下。”周福德說，星期六是休息時間，病房的主治醫(yī)生要到病房看病人；星期天，幾乎雷打不動到病房看病人。為什么這么強調星期五和星期天呢？因為這是醫(yī)院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周末期間，有的醫(yī)生要外出開會，有的醫(yī)生要出去會診，醫(yī)院的醫(yī)生就少了，而恰恰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大醫(yī)生在，病人就踏實、安全。

2002年，周福德就被評為副主任醫(yī)師（副高職稱）。2008年，周福德獲得醫(yī)學博士學位，成為北大醫(yī)院腎內科畢業(yè)時年齡最大的博士。

德睿大醫(yī)，橘井流香

經過近30年的艱苦努力，周福德已成為了病人喜歡的腎內科專家之一。記者在北大醫(yī)院第二住院部腎內科走廊，看到兩面墻上幾乎掛滿了感謝周福德以及他團隊的錦旗或書法作品，比如“種德收?！薄暗骂４筢t(yī) 橘井流香”等。

周福德說：“只要病人得了能夠治療的病，無論在什么情況下，我們見到都要去救，無論他有錢沒錢?！?/p>

2011年9月，他們醫(yī)院收治了90后女大學生尚月梅。她患抗腎小球基底膜病導致急性腎衰，在花掉全家僅有的5萬元醫(yī)療費用后，就無力支付高昂的血液透析和血漿置換費用了。經過醫(yī)院組織捐款、新華網和《北京晚報》對此事做了多次報道，最終獲得了社會的資助，治療得以持續(xù)，最后返校完成學業(yè)。而這次，周福德共捐了兩萬元。每年他都要幫助一到兩個病人。

周福德至今依然記得他們醫(yī)院曾經收治的一位14歲女性患者。那是2012年11月底，他剛從美國進修訪問回國，病房就收到一位表現難治性高血壓、反復心衰和反復急性腎衰的女中學生，她歷經深圳、武漢等全國知名的三級甲等醫(yī)院都未能確診，慕名來到了北大醫(yī)院腎內科，可是住院2周也未能確診。在臨床處理比較困難的時候，主管醫(yī)生找到了周福德。他當時就懷疑這個患者可能是腎動脈狹窄導致的問題，而確診需要做腎動脈造影，可造影又需要使用對比劑，可能引起腎衰竭，醫(yī)生和家屬對做此項檢查都有顧慮。周福德認為這項檢查利大于弊，應該做。做了造影后證實是孤立腎動脈狹窄，幾乎閉塞，應該做擴張術，但是介入科醫(yī)生也有顧慮。怎么辦？不治療吧，患者病情不會好轉；治療吧，有可能發(fā)生腎動脈破裂。最后，經過周福德與介入科醫(yī)生共同討論決定，還是應該試一試腎動脈擴張術，結果獲得成功，沒有出現并發(fā)癥，患者高血壓、腎衰竭以及心臟衰竭都獲得痊愈。

愧對家庭，事業(yè)豐收

提到自己的家庭，周福德滿懷愧疚地說，我對家庭的付出確實太少了。2001年去援助內蒙古自治區(qū)赤峰市，下鄉(xiāng)在基層工作三個月；2002年1月到2004年1月被派往澳門仁伯爵綜合醫(yī)院腎科擔任主治醫(yī)生；2008年9月至2010年2月，受中組部和衛(wèi)生部的委派，作為援疆干部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醫(yī)院擔任醫(yī)療副院長；2012年，在美國呆了三個月。前后時間加上，正好四年時間，沒有跟家人在一起。特別是援疆期間，周福德的妻子工作時忽然大出血，獨自一人到婦產科看急診，直到他從新疆打電話來才知道她病情嚴重。他在妻子手術前一天返回北京，手術后第三天又重返新疆，赴南疆巡診。

提起自己的兒子，周福德的臉上盡顯欣慰。他說：“兒子非常優(yōu)秀，從初中保送到高中，又從高中保送到北大的數學系。高三時，也就是2017年，兒子參加了國際奧林匹克數學（IMO）競賽，去巴西比賽，獲得了銀獎。我和他媽媽都是醫(yī)生，我們各忙各的，根本沒有時間管他，全靠他自己。只是醫(yī)生的兒子不學醫(yī)，我覺得是我教育的一種失敗?！?/p>

如今的周福德是家庭、事業(yè)雙豐收。夫妻倆在同一家醫(yī)院不同科室，在工作和家庭中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人過四十，需要保腎

“腎臟從40歲以后，每年縮小1%，這是器官的生理性衰老，就跟頭發(fā)變白、皮膚變皺、眼睛發(fā)生白內障一樣。腎臟在縮小的同時，腎功能也下降了?！敝芨５抡f，40歲以后，腎功能逐漸衰退，更容易得腎病、高血壓、糖尿病、高尿酸血癥，反過來對腎臟造成傷害。因此，在日常生活中要保護腎的健康。

首先，要少吃鹽。鹽吃多了，容易得高血壓，對腎臟有損害。按照中國膳食指南的要求，一個人每天鹽的攝入量要低于6克。據了解，所有的北方人吃鹽量都超標。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減少一半鹽。不吃咸菜，因為咸菜里有很多鹽。在炒菜時，盡量不放醬油，堅決不放味精，因為味精里面含有鈉。其次，控制體重，不暴飲暴食。暴飲暴食容易增加腎臟負擔。特別是肉吃多了，會加重腎臟負擔，因為飲食都是通過腎臟代謝。最后，不亂用保健品、不濫用化妝品。比如一些美白產品、染發(fā)劑，里面含有汞、重金屬。

周福德也強調，要注意控制原發(fā)病，如高血壓、糖尿病、痛風、腎病。不要用傷腎的藥。對比劑可傷腎，不能亂用。

對于自己的體重控制，周福德選擇健身，比如快步走、游泳、爬山、打羽毛球。有時候晚上下班回家，先游泳一個小時。早上起來，天好時，先去運動一個小時，然后上班。

種德收福，澤被杏林

周福德深知，醫(yī)生維護著患者的健康甚至生命，“患者無小事”，他把醫(yī)生的手機比作士兵的槍，保持每天24小時開機，從不離身，隨叫隨到。病人或家屬來電話咨詢病情的，他也都一一耐心答復。作為科室主任，周福德絲毫沒有架子，還用他的“三聲”理念感染著同事，即對患者要做到“來的時候有歡迎聲，問的時候有回答聲，走的時候有送別聲”，讓患者感受到尊嚴與熱情。

慕名找周福德看病的人非常多。盡管每周出三次專家門診、一次特需門診，仍然不能滿足病人的需求，因此周福德采取每月增加周末專家門診一次，每次門診加號的方式盡最大努力滿足患者的看病要求。每次專家門診至少加15個病人，有時可多至30人，一個門診相當于3個專家門診。為了保證看病質量，他幾乎是到得最早、走得最晚的醫(yī)生，4個小時的門診要延長至5-6個小時。此外，自2010年3月做病房主任以來，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門上貼上自己的名字，這樣可以方便患者找他溝通，只要是病房的患者或家屬有事找他，他都在第一時間予以接待，盡可能地解決患者的問題。

為了能讓更多的腎臟疾病患者受益，周福德注冊了“好大夫在線”網站，每天都利用空余時間回答病人的咨詢，常常工作到深夜，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病人看病難、看病貴和住院難的問題，讓外地的病人享受到更好的醫(yī)療救治。如今，在全國3000多名腎內科醫(yī)生中，他排名第一，病人滿意度最高，收到的表揚信也最多。

“北京兵團人”是周福德的新浪微博號，關注他的粉絲近三萬人。周福德在工作之余，自己寫微博和微信，用一篇篇或長或短的文字展現醫(yī)務人員真實的工作狀態(tài)，報道同事中發(fā)生的好人好事，點評醫(yī)患現狀，并和網友和“圈友”們積極互動，向社會傳遞醫(yī)院的正能量，讓社會各界體會到醫(yī)者的大愛仁心。

2010年，周福德榮獲北京大學優(yōu)秀共產黨員標兵和北京市師德先進個人榮譽稱號；2014年8月，周福德榮登“中國好人榜”；2017年被評為“2017年度好大夫”，這已是他連續(xù)四年獲得“年度好大夫”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