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啟
遠山如黛,近草如茵,小溪潺潺,小鳥啾啾。雖然剛剛邁進四月的門檻,早晨的太陽,一冒出山頭,就表現(xiàn)出掩飾不住的火熱情懷。
天剛蒙蒙亮,就被母親拉了起來,硬要我陪她一起去附近的地里逛一逛。就那么幾塊地,有什么好逛的呢?翻過來,是那幾塊地,覆過去,還是那幾塊地,難道多逛幾次,土疙瘩就變成了金塊?我一臉的不悅。
母親知道我心情不好,但又不知道該怎樣勸慰我。
一邊跟隨母親走在縱橫交錯的阡陌小徑上,一邊卻還在不?;叵胫蛱炫c學生發(fā)生的沖突。他倆本來是我心目中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平時溫順乖巧??勺蛱?,他倆竟然在晚修課堂上“沆瀣一氣”,一個公然畫畫,一個偷看小說。于是,被我叫到了辦公室。
“你們是不是認為自己百分之百地可以考上好學校了?”我的話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和,瞪著眼睛大聲質問。
“誰說我要考好學校了?”
“那你還來干什么?”
“讀書。”
他的話瞬間激怒了我。我本來就很不喜歡科任老師告狀,而晚修老師卻已經(jīng)是第三次來向我舉報他“上甲課做乙事”了。這一下,他的話仿佛一根扔在干草堆上的火柴。我的怒火頓時“轟”的一聲沖了起來?!敖心慵议L來跟我說?!蔽胰滩蛔∶偷嘏牧艘幌伦雷?。他一時被我的氣勢唬住了。
停了一會,我又轉向另一個他。
“你呢?為什么要在晚修課時看小說?你是不是認為自己考了幾次第一名就了不起了?”我知道自己剛才有點失態(tài),語氣迅速降低了八度。
他低著頭,不看我?!拔蚁矚g文學,不喜歡數(shù)學。你不是說我像韓寒嗎?”
他竟然用我曾經(jīng)表揚他的話來反駁我。
“你以為你就是韓寒嗎?一個這么大的中國,出了幾個韓寒?”
……
鄉(xiāng)下到處是青山綠水好空氣,的確是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地方??墒牵蛱炫c學生發(fā)生的不快,始終還在我腦子里有如鬼魅一樣,揮之不去。所以,盡管山水再好,也完全沒有一點欣賞的雅興。
不知不覺間,已隨母親來到了一處小土坡上。敞開心扉,縱目遠眺,飽覽滿眼滿眼的青山綠水,心情仿佛還是好了許多。
“你看,這塊地,土腳子深,種白蘿卜,最合適,每年都能拔出千把斤。而那一塊,土腳子淺,但是,種麥子又不錯,所以,那里的麥子,每年收成都很好。左邊那塊,土帶沙性,種別的東西不行,而種紅薯,卻再好不過了。右邊那一塊,地勢低洼,有點藏水,如果用來種麥子,也許顆粒無收,但是,用來種芋頭,卻又很好。而對面山頭上的那塊地,采光好,陽光足,種棉花最好。”母親仿佛在給我指點她的江山。在她眼里,每一塊地,每一寸土,都是好樣的,只要栽種得當,在浩蕩春風里,在金色秋來時,都充滿希望,都能得到豐收的喜悅。
是啊,教書育人與種地也差不多是同樣的道理啊,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如果讓姚明去打乒乓球,讓劉翔去游泳,讓郭晶晶去舉重,讓李娜去摔跤,那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人盡其才,各盡其能。這雖然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古訓了,但是,這也不正是當今社會所需要的嗎?
作為一名教師,我想,不僅要像農(nóng)夫一樣辛勤地耕耘,更要像個農(nóng)學家一樣深入思考。我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心情也輕松、舒暢起來。
的確如此,如果他是一棵樹,那就讓他長成棟梁;如果他是一棵草,那就讓他奉獻一片綠意吧……適合種麥子的地就種麥子,只能種紅薯的地就種上紅薯……如此,豈不甚好?
這么一想,驀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仿佛比原來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