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lián)疆域繼承自沙皇俄國,具有極大的地理多樣性;其邊疆地區(qū)涵蓋北歐、東歐、高加索、中亞、東北亞等遼闊地域,又具備了極大的文化多樣性;在蘇聯(lián)解體后,其邊疆民族地區(qū)紛紛獨立,在北約東擴、冷戰(zhàn)延續(xù)的國際政治格局下形成了復(fù)雜的地緣政治局面……所有這些因素造就了蘇聯(lián)邊疆地區(qū)的深遠魅力,促使有識行者陸續(xù)將目光投向那些地理交雜、種族交融、國界交錯的地方。
亞歐分水嶺中的紀念碑
王在田
格魯吉亞-俄羅斯友誼紀念碑是一處相當突兀的所在。
沿著南北縱貫大高加索山脈的格魯吉亞軍用公路,用6個發(fā)卡彎垂直爬升640米高的穆萊塔(Mleta)懸崖,攀上隘谷東側(cè)的古多里(Gudauri)臺地,由此向北十幾公里就是這條傳奇公路的最高點十字山口(Jvari Pass)。古多里臺地是高加索山間一塊罕有的平坦草坡,得益于隘谷產(chǎn)生的上升氣流,這里是遠近馳名的滑翔傘運動基地,七八頂各色滑翔傘在藍天上翱翔。隘谷西側(cè)群峰壁立——山那邊就是叛離格魯吉亞的南奧塞梯。
格魯吉亞-俄羅斯友誼紀念碑就坐落在古多里臺地的懸崖邊上。它是一座弧長70米的環(huán)形觀景臺,陡然出現(xiàn)在亞歐分水嶺的雄渾峽谷,恍如在月球表面的環(huán)形山上安了一座方尖碑,畫面十分違和。
這座紀念碑建于1983年,用于紀念格魯吉亞與俄羅斯締結(jié)“友誼”200周年。倒推到200年前的十八世紀末,格魯吉亞作為世界上最早的基督教國家之一,尚處于日益削弱的波斯人控制之下;而長期謀求向南擴張的沙俄則穩(wěn)步占據(jù)了南俄草原,兵鋒直抵高加索北麓,覬覦今日格魯吉亞、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構(gòu)成的高加索山地國家。俄國人在大高加索山脈前建立了一座邊鎮(zhèn),命名為弗拉季高加索(Vladikavkaz),將其雄心壯志展示無遺:這個名字與海參崴俄語地名Vladivostok的構(gòu)詞法完全一致,前者的意思是“控制高加索”,后者的意思是“控制東方”。
謀求擺脫異教統(tǒng)治加入基督教朋友圈的格魯吉亞與全力南進但受阻于高加索山脈及其剽悍山地部落的俄國順理成章地握了手。1783年,東格魯吉亞王國的赫拉克留斯二世與沙俄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簽署了格魯吉夫斯克條約,格魯吉亞成為沙俄的受保護國,脫離波斯管轄。為此,波斯備戰(zhàn)十年后大舉進攻格魯吉亞,俄軍趁機發(fā)動了一場俄波戰(zhàn)爭,沿著格魯吉亞軍用公路的前身高加索古道南下,不僅擊退了波斯軍隊,還占領(lǐng)了今天的阿塞拜疆全境,沿著里海把戰(zhàn)線推向波斯本土。由于葉卡捷琳娜二世駕崩后俄軍迅速撤回國內(nèi),波斯才勉強逃過了一劫,但從此無力奪回對高加索地區(qū)的控制權(quán)。
俄軍走的這條古道歷史悠久,古羅馬將軍和作家老普林尼就曾描述過古多里臺地的羅馬之門。
俄軍雖然打贏了俄波戰(zhàn)爭,但沿古道穿越大高加索山脈時吃盡了苦頭,且這條便道一年中只有6個月可供通行,無法保障持久戰(zhàn)的軍需補給,因此決意修建一條高等級公路,這就是格魯吉亞軍用公路的緣起。
這條公路北起弗拉季高加索,南至第比利斯,全長212公里,自1799年開始修建,1817年通車,但直到1863年才全面竣工,耗資400萬英鎊,在當時絕對是個天文數(shù)字。沙皇尼古拉一世在格魯吉亞軍用公路的落成儀式上曾半是自嘲半是感慨地說:我原以為會看到一條用黃金鋪成的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上竟全都是灰石子。
站在紀念碑前,遙想它所紀念的200年間,普希金、萊蒙托夫、契訶夫、托爾斯泰、柴可夫斯基、馬雅可夫斯基、高爾基等一代又一代俄羅斯文化精英們就是沿著這條回旋坎坷但皮實耐用的軍用公路進入雄健而浪漫的高加索地區(qū),將此地融入了俄羅斯文化圈,把地理上的亞洲國家轉(zhuǎn)化為文化上的歐洲國家。而一個農(nóng)奴出身、鞋匠的兒子約瑟夫·朱加什維利,30歲因搶劫官司逃離格魯吉亞,45歲當上了蘇共中央總書記——他以筆名“斯大林”聞名于世。
說到這座紀念碑的突兀之處,其實不僅在于其幾何外形與周遭自然環(huán)境的對比,更在于其紀念主體的不復(fù)存在——2008年8月8日,格魯吉亞與俄羅斯在北京舉辦奧運會開幕式的那一天為了紀念碑對面的南奧塞梯而悍然開打,格魯吉亞把意圖叛降俄羅斯的南奧塞梯首府茨欣瓦利轟成了一片瓦礫,而早有準備的俄軍則于當天進駐南奧塞梯,旋即進入外線作戰(zhàn),向第比利斯逼近,并開始轟炸斯大林的出生地哥里城。一周后,兩國簽署停戰(zhàn)協(xié)定;一個月后,兩國斷交,紀念碑背后的200年“友誼”灰飛煙滅,這條充滿傳奇色彩、沿途風景壯美瑰麗的格魯吉亞軍用公路也在兩國邊境處被截成兩段。
我把車熄火,盤腿坐在觀景臺上,久久凝望腳下的隘谷、對面的峭壁和天空中的滑翔傘,直到太太催我趁著天沒黑抓緊趕路翻越十字山口。我從后視鏡里最后看了一眼那恍如天外來客的違和巨構(gòu),踩著油門沿軍用公路繼續(xù)上行,不久便看到了標志性的防雪廊道。那是十九世紀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在《亞洲腹地旅行記》中描寫過的:
“冬季時會有崩雪塌下來隔斷道路、堆滿山谷,所以又蓋了足有10英尺高的堅固棚子用以擋雪,我們的馬車就從棚下穿過……”
諾亞方舟山麓
王在田
前方即將穿過阿塞拜疆領(lǐng)土,究竟還能往前開嗎?
當我在暮色四合中的亞美尼亞山區(qū)評估這一國別風險時,已經(jīng)較行程規(guī)劃滯后了5個小時以上。
滯后的原因肇始于埃里溫(Yerevan)的租車行,它耽擱了4小時才決定把車租給我。為了補償我的時間損失,高大英武的值班經(jīng)理把尼桑騏達升級為沃爾沃S80,我略一遲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結(jié)果犯下大錯——S80是一輛高端商務(wù)車,并不適合翻山越嶺。未來三天它爆了兩次胎,每次都是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野嶺。
向南駛離埃里溫,我向著阿勒山(Ararat)疾馳。阿勒山是《舊約·創(chuàng)世紀》中諾亞方舟躲過大洪水后的登陸之地,人類重新繁衍生息的起點,也是亞美尼亞人的精神圖騰——亞美尼亞國徽的正中央便是阿勒山雙峰以及停在山頂?shù)闹Z亞方舟。
只可惜,雖然首都埃里溫隨處可以欣賞“窗含阿勒千秋雪”,這座優(yōu)美的錐形火山雙峰卻不再屬于亞美尼亞。
亞美尼亞是世界上第一個將基督教尊為國教的國度,一度占據(jù)高加索以南、安納托利亞高原以東、兩河平原以北和伊朗高原以西的遼闊疆域,跨黑海、地中海和里海,涵蓋今天的高加索三國、土耳其東部、黎巴嫩、敘利亞大部、伊拉克北部和伊朗西北部,直到伊斯蘭文明在阿拉伯半島興起后才被逐步壓縮到以阿勒山為中心的安納托利亞東部地區(qū)。到19世紀末,亞美尼亞被分為兩半,東亞美尼亞由沙俄統(tǒng)治,西亞美尼亞則歸屬奧斯曼土耳其帝國。
一戰(zhàn)中,東西亞美尼亞分屬協(xié)約國、同盟國兩大陣營,成為沙俄與土耳其的對峙戰(zhàn)場。土耳其忌憚亞美尼亞基督徒通敵投俄,遂將其集體遷徙至帝國南部的敘利亞荒漠。此舉造成100萬-150萬亞美尼亞人喪生,史稱亞美尼亞大屠殺,但土耳其方面始終拒絕西方國家對其種族滅絕的指控。
一戰(zhàn)結(jié)束后,沙俄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雙雙崩潰,東西亞美尼亞脫離各自的宗主國宣告統(tǒng)一,處于兩地之間的阿勒山自然歸屬獨立的亞美尼亞國。但緩過神的蘇軍和土軍隨即入侵,亞美尼亞再次亡國。1923年,蘇聯(lián)與土耳其在卡爾斯(Kars)簽署條約,羽翼未豐的蘇聯(lián)將西亞美尼亞交還土耳其,順手把原屬東亞美尼亞的卡爾斯也劃給了土耳其。阿勒山位于西亞美尼亞,這么一來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土耳其領(lǐng)土,即使近68年后蘇聯(lián)解體,亞美尼亞重獲獨立,這片領(lǐng)土卻永遠失去了。
卡爾斯是我這次拜訪亞美尼亞的緣起。十多年前,我在土耳其東部旅行,進入歐式小鎮(zhèn)卡爾斯,恍若換了人間。次日又去土亞邊境的古城阿尼(Ani),那是中世紀古國巴格拉提王朝(Bagratid)的首都,當時正值亞美尼亞國力鼎盛時期,阿尼號稱“一千零一座教堂之城”,與巴格達、拜占庭等西亞大城齊名,千年以降仍不失其雍容華美之風。這么一座亞美尼亞歷史文明的瑰寶、世界文化遺產(chǎn),卻與亞美尼亞一河之隔,歸屬于其世仇土耳其,不禁讓我對亞美尼亞這一千年古國的興衰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直至這次專程前來探訪。
我驅(qū)車來到阿勒山東麓的深坑修道院(Khor Virap),傳說早期傳教士圣格列高利(St Gregory the Illuminator)曾被亞美尼亞國王囚禁在此間的地洞里長達13年,最終以神跡使國王皈依,建立了第一個基督教國家。修道院坐落于小丘上,是典型的亞美尼亞式八邊形火山巖石砌尖頂教堂,體量很小,但它背靠阿勒山雙峰,以修道院和小丘的矮小襯托阿勒山的巍峨,又以阿勒山的宏偉自然之美凸顯修道院的線條工整之美,體現(xiàn)了亞美尼亞建筑師的獨特美學眼光。
阿勒山位于土耳其、伊朗和亞美尼亞三國交界之處,距離伊朗12公里,距離亞美尼亞32公里。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十幾年前從伊朗進入土耳其,當時在深秋的夕陽下沿著阿勒山南麓西行,仰望被落日余暉染成金黃色的雄偉雙峰。這次從東麓眺望,注意到立足的小丘之下便是國境線,拉著高高的鐵絲網(wǎng)——亞土兩國有世仇,幾十年來互相封鎖邊界,亞美尼亞公民無緣進入土耳其境內(nèi),民族圣山近在咫尺卻無法親臨,只能登臨深坑修道院遠眺,不像我這個外人倒可以自由探訪。再聯(lián)想起卡爾斯郊外的阿尼古城,令人對亞美尼亞民族油然而生同情之嘆。
離開修道院繼續(xù)南行,進入與阿塞拜疆飛地納希切萬(Nakhchivan)毗鄰的山區(qū)。納希切萬原屬東亞美尼亞,與伊朗、土耳其接壤。蘇聯(lián)吞并亞美尼亞國東部地區(qū)后,將這塊亞美尼亞人與阿塞拜疆人雜處的山區(qū)從亞美尼亞加盟共和國劃給了阿塞拜疆加盟共和國,當?shù)氐膩喢滥醽喨怂礻懤m(xù)遷離,當?shù)氐陌⑷萁俗優(yōu)檎既丝诮^對多數(shù)。蘇聯(lián)解體后,這里便成了阿塞拜疆的飛地。由于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有領(lǐng)土爭端,外交關(guān)系封凍,從阿塞拜疆本土去納希切萬需要向南繞道伊朗的阿塞拜疆省。
我的車在這里爆了胎,一對路過的老夫婦停下車來幫助我換胎。我向老先生打聽前面能否過得去,可惜他聽不懂英語,無法與我溝通。
前面是什么地方呢?一個叫做提格拉納申(Tigranashen)的小山村。如果說納希切萬是阿塞拜疆隔著亞美尼亞的一塊飛地,那么提格拉納申就是納希切萬在亞美尼亞境內(nèi)的一塊飛地,用數(shù)學語言來表述的話應(yīng)該叫“飛地平方”。它是阿塞拜疆領(lǐng)土,而我并沒有阿塞拜疆簽證,理論上無法通過;周圍又只有這一條公路,無法繞行。這段路只有不到4公里,谷歌導航建議我繞道80公里,這就有點離譜了。
我緩緩向前行駛,隨時準備在阿塞拜疆邊防軍的槍口下調(diào)頭鼠竄。車經(jīng)過了村莊,轉(zhuǎn)了幾道山坳,谷歌地圖顯示我回到了亞美尼亞領(lǐng)土——就這么穿過了這塊阿塞拜疆飛地。
天黑透了,在夜色中繼續(xù)東行,原先規(guī)劃的宿營地今晚肯定趕不到了,好在前方河谷中有個村子叫阿列尼(Areni),以出產(chǎn)紅酒聞名,我找了家酒莊打聽住宿,一位熱情的酒客把我?guī)У揭粦艮r(nóng)家樂。這家的兒女都成家了,只剩一對老夫妻操持,正在村里參加婚宴。兩位老人家?guī)еⅤ傅逆碳t氣色趕回來給我們做飯:亞美尼亞式脆薄餅、香腸、蜂蜜、黃油、葡萄、西瓜,關(guān)鍵是上了一盤番茄炒蛋——和中餐一般無二的番茄炒蛋——成就了由租車糾葛、長途跋涉、山路爆胎、飛地逡巡、星夜投宿構(gòu)成的充實一天中最后的亮色。
中亞古城依然困守一隅
劉子超
在撒馬爾罕,我決定去舞廳看看。如果世界上有所謂“旅行哲學”這種東西,那么我的“旅行哲學”就是去看看那個地方的夜生活。在我看來,城市也好,國家也罷,全都有兩副面孔——白天與夜晚截然不同。一個再正襟危坐的地方,到了夜晚也會卸下偽裝,變得放松,甚至放蕩。
我吃過簡單的晚飯,然后去了一家兼做酒吧的咖啡館。女招待留著朋克頭,穿著黑色T恤,露出小臂上的文身。
坐在我身邊的是一個英國男人。他來到烏茲別克斯坦已經(jīng)一周了。和我一樣,他的下一站是布哈拉。他想看看那座著名的綠洲城市。1842年,兩位英國軍官在布哈拉被殘酷虐殺(虐待和行刑的過程都相當匪夷所思),成為“大博弈”時代的注腳。在英國,此事的轟動效應(yīng)不亞于“鴉片戰(zhàn)爭”之于中國,因此布哈拉幾乎成為“野蠻”和“暴政”的代名詞。
“實話跟你說,至今想起那段歷史,我仍然會覺得心里有點發(fā)毛,”英國人說,“在其他地方,我會想去找點樂子。在這里,能喝上一杯啤酒就已經(jīng)滿足?!?/p>
隨后我打了一輛黑車,去了女招待推薦的舞廳。相比首都塔什干,撒馬爾罕的舞廳保守很多。這里沒有舞女,只有喝著伏特加的年輕人,舞池中扭動的男女衣著相當正常。
然而,一旦發(fā)現(xiàn)有外國人混入,他們就圍了過來。我很快被邀請喝一杯伏特加。當我一飲而盡后,更多的伏特加就源源不斷地送了上來。很快,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舞池中央。一個大膽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扭動著屁股,周圍響起一片興奮的口哨聲。我又被拉回到桌邊繼續(xù)喝伏特加。對我來說,那東西喝起來就像白開水。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烏茲別克人要開車載我回旅館。此前,我們倆干了不少次杯。我想,還是不坐他的車為妙??墒撬瓷先ズ芮逍?,而且態(tài)度頗為堅決。我們走出舞廳,撒馬爾罕的夜色如水。坐上他的破拉達,飛馳在早已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我們在旅館門口互相握手,稱兄道弟,感到中烏友誼又到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第二天,我坐在經(jīng)沙赫里薩布茲前往布哈拉的車上。酒精就像老鼠,把昨晚的記憶啃得模模糊糊。
沙赫里薩布茲是帖木爾的故鄉(xiāng),唯一保留下來的是帖木爾夏宮的殘破拱門。太多年輕人選擇在這里自殺,樓梯如今已經(jīng)禁止攀登。
離開沙赫里薩布茲,面包車穿行在近乎白色的沙漠中。我不時看到運送棉花和巨石的卡車,蹣跚地行駛在荒僻的公路上。我閉上眼睛,傾聽引擎轉(zhuǎn)動的聲音。等我睜開眼睛,周圍依舊荒涼。除了一條破碎的公路,看不到任何可以辨別方向的參照物。羅馬歷史學家曾經(jīng)驚嘆于當?shù)厝说谋绢I(lǐng):他們依靠沙漠上空的星星指路,如同大海上的水手。
正是這無邊無際的沙漠,阻隔了布哈拉,也成為它最難逾越的屏障。1552年,從阿斯塔拉罕逃來的蒙古貴族統(tǒng)治了這里。此時“絲綢之路”已經(jīng)絕跡,遜尼派的布哈拉又與什葉派的波斯不睦,布哈拉由此陷入長達數(shù)個世紀的隔絕狀態(tài)。其間也有短暫的繁榮,也有政權(quán)的更迭,但在時間的長河中,就像幾朵不起眼的浪花。更多的時候,布哈拉是殘暴、衰落和奴隸市場的代名詞。然而,沒有一種力量可以輕易占領(lǐng)這里。即便俄國,也僅僅是將布哈拉變?yōu)樽约旱谋Wo國。直到布爾什維克來到。
朝著落日的方向,我進入布哈拉的新城。在火車站附近,我看到布哈拉最后一任埃米爾為沙皇興建的賓館(當時火車剛剛連通)。那是一座保存完好的西式建筑,很像四季酒店集團會用來改做奢華酒店的地方。然而,沙皇從沒來過這里,西方資本也一樣。蘇聯(lián)時代,這里被當作圖書館、學校、幼兒園,如今則是一片死寂。
記憶中,六年前的布哈拉還有所謂的“夜生活”,如今卻到處蕭索。我問了司機幾個我上次去過的地方。無一例外,全都關(guān)門大吉。沙漠的氣候也異常詭異,昨天還是25度,今天就驟降到5度。同車的一位旅客,顯然受夠了這一切,決定立刻結(jié)束旅行。但是,無論飛機票還是火車票全都售罄了。
布哈拉依然給人困守一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