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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的出生處與成長地

      2018-06-25 03:02:00子規(guī)
      文史雜志 2018年2期
      關鍵詞:李白

      子規(guī)

      唐朝是詩的天空。這個天空雄闊浩瀚,星光璀璨,其中最明亮的一顆星是字稱“太白”、號“青蓮居士”的李白(701—762)。李白的族叔李陽冰《草堂集序》說,李白的母親臨盆前的那個夜晚,忽然夢見長庚星,故而在生下兒子后,給他命名為“白”,字則為“太白”。長庚星就是太白星。我國古代把金星(太陽系各大行星中離地球最近的一顆)叫做太白星,早晨出現在東方時叫啟明,晚上出現在西方時叫長庚。西方在五行中屬土,色白。

      那么,李白出生在哪兒呢?千百年來這一直被認為是個難解之謎,眾說紛紜,鬧得不可開交。

      其實,與李白同時代的兩位唐人早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一位是距李白逝世僅55年的范傳正于唐憲宗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撰寫的《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其曰:

      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隴西成紀人。絕嗣之家,難求譜牒。公之孫女搜于箱篋中,得公之亡子伯禽手疏十數行,紙壞字缺,不能詳備。約而計之,涼武昭王九代孫也。隋末多難,一房被竄于碎葉。流離散落,隱易姓名。

      另一位就是前述李陽冰在《草堂集序》里說:

      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涼武昭王暠九世孫……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為名……神龍之始,逃歸于蜀,復指李樹而生伯陽。

      李陽冰的這篇序比范傳正的還早,幾乎就在李白逝世的當年。其時在唐代宗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冬,李白在安徽當涂病臥于床,生命垂危之際,將詩文稿托付于時任當涂縣令的李陽冰,請他結集作序。序中家世生平,應據李白口述而成。而范傳正是李白好友范倫之子,時任宣歙池等州觀察使(治今安徽宣州)。他以當地最高行政長官的名義前往當涂訪問李白遺跡,看望李白的兩個孫女,目睹到李白兒子伯禽關于李氏世系的殘缺記錄,據此而作《李公新墓碑并序》。兩篇序文的可信度自當不容懷疑。它們都清楚地將李白的出生地指向中亞碎葉,即今天吉爾吉斯斯坦共和國北部、靠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的托克馬克地區(qū)。

      對這兩篇序文,郭沫若先生認為,一是交待了李白的籍貫——隴西成紀人;二是指明了李白的出生地——中亞碎葉,三是說明了李白的家世——祖上是西涼建立者李暠。不過,唐代有兩處碎葉,其一為中亞碎葉,其二是焉耆碎葉。郭沫若考證說:“焉耆碎葉,其城為王方翼所筑,筑于高宗調露元年(公元679年)?!侗摹芳葮嗣鳌迥梢娎畎椎纳厥侵衼喫槿~,而非焉耆碎葉?!盵1]郭沫若先生關于李白出生中亞碎葉之說影響很大,權威的工具書,如新版《辭海》《辭源》均采此說。

      有學者根據李陽冰序文中“謫居條支”一說,提出李白出生在條支。郭沫若并不回避“條支”的說法。他還注意到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中有這樣的敘述:“白本家金陵,世為右姓,遭沮渠蒙遜難,奔流咸秦,因官寓家?!卑蠢恚槿~、條支、咸秦應是三個地方,但郭沫若先生卻有他自己的見解:“條支是一個區(qū)域更廣的大專名,碎葉是一個城鎮(zhèn)的小專名,碎葉是屬于條支的……(唐代)條支都督府所轄地即今蘇聯(lián)境內的吉爾吉斯和哈薩克一帶,是毫無疑問的?!惫暨€認定:“咸秦”當系“碎葉”之訛。[2]

      對于李白是涼武昭王李暠之后的說法,郭沫若先生認為不足為信。其一,李白自己在其詩歌里雖也有所涉及,卻往往自相矛盾,游移不定。[3]

      其二,當時唐廷宗正寺屬籍,未錄有李白;也就是說,李唐宗室不承認李白這門親戚。(唐高祖李淵是李暠的七世孫,唐玄宗李隆基是十一世孫;倘按李白的說法,李隆基還晚李白兩輩呢?。4]

      其三,“所謂李暠九世孫之說,看來是李白本人或其先人所捏造,目的就是在抬高自己的門第?!盵5]

      陳寅恪先生則根據前引《李公新墓碑并序》和《草堂集序》,在《李太白氏族之疑問》一文里,提出李白不是漢人,而是西域胡人,“入中國后方改姓李”。陳先生寫道:

      夫以一元非漢姓之家,忽來從西域,自稱其先世于隋末由中國謫居于突厥舊疆之內,實為一必不可能之事。則其人本為西域胡人,絕無疑義矣。[6]

      與此相應,胡懷琛則認為李白先世本為中國人,為突厥所掠,乃是突厥化了的中國人。[7]幽谷也支持此說,認為李白是“從碎葉家庭中出來的”。 [8]這大概是李白“西域胡人”說的最早提出。

      對此,郭沫若先生在《李白與杜甫》一書中,從李白能迅速而深入地掌握漢文化以及李白詩歌對胡人的描述、品評,認為“李白肯定是漢人,而決不是‘西域胡人”[9]。

      蔣志先生在《綿陽師專學報》1992年第2期上發(fā)表《李白家世諸說評議》一文,贊同郭沫若之說,還作了幾點補充:

      其一,李白自己說他是漢人而且與許多李唐宗室認親,若他真是胡人,根本無法與李姓族人稱兄道弟。唐代是個開放的時代,李白沒有必要隱瞞其族屬。

      其二,凡是與李白過從親密的人,都沒有露出李白是“西域胡人”的絲毫跡象。

      其三,從李白的生活習慣也看不出他是胡人。盡管李白先世在西域生活過相當長時間,卻不能以此證明他就是胡人。

      其四,五代前蜀的李珣本波斯商人,因關中戰(zhàn)亂而來中國。他在中國其生意、其詩作都很有名氣,但他并未隱瞞國籍。

      還須說明的是,明、清以來直至當代,也有不少學者(如楊慎、王琦、黃錫圭、戚維翰、王伯祥、安旗、胥樹人、裴斐)提出李白出生在蜀地,他應當是土生土長的蜀人。其根據也是范傳正《李公新墓碑并序》以及同屬唐人的魏顥《李翰林集序》?!独罟履贡⑿颉吩谇耙畎紫茸妗傲麟x散落,隱易姓名”之后,寫道:

      故自國朝以來,編于屬籍。神龍初,潛還廣漢,因僑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為名……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復姓。

      魏顥則在《李翰林集序》寫道:

      蜀之人無聞則已,聞則杰出。是生相如、君平、王褒、揚雄,降有陳子昂、李白,皆五百年矣。白本隴西,乃放形,因家于綿。身既生蜀,則江山英秀。

      其實,范傳正序的那段“先府君指天枝以復姓”之說與前引李陽冰《草堂集序》“神龍之始,逃歸于蜀,復指李樹而生伯陽”一段乃大同小異。對此,郭沫若先生有自己的讀法,他寫道:

      伯陽即老聃李耳,相傳李耳分娩后,被他的母親指李樹以為姓。這兒的一句話著重在一個“復”字,就是說恢復了原姓。[10]

      周勛初先生則在《李白評傳》一書里以李白親筆之文并結合范傳正序否定了魏顥“李白生蜀”說。他指出:

      李白《為宋中丞自薦表》云:“臣伏見翰林供奉李白,年五十有七?!贝吮碜饔诿C宗至德二載(757),以此上推,可知李白應當生于武后大足元年,亦即長安元年(701),此時下距中宗神龍元年(705),已有四年之久,則是其父攜家自西域到蜀中,李白已年五歲。這也就是說,李白應當生于西域。[11]

      李白雖不是胡人,卻出生于胡地的碎葉,入蜀之時,已是5歲孩童了。他天資聰慧,對雄奇渾莽的西域大地刻骨銘心,懷有深厚的感情。他后來的不少詩篇,都在遙望他兒時的故地,緬懷胡地的壯麗風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橫吹曲辭·關山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zhàn)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宋人郭茂倩編的《樂府詩集》卷二十一《橫吹曲辭一》交代《橫吹曲》由來說:“其始亦謂之鼓吹,馬上奏之,蓋軍中之樂也。北狄諸國,皆馬上作樂,故自漢已來,北狄樂總歸鼓吹署……《晉書·樂志》曰:‘橫吹有鼓角,又有胡角……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后漢以給邊將,和帝時萬人將軍得用之。魏、晉以來,二十八解不復具存,而世所用者有《黃鵠》等十曲。其辭后亡。又有《關山月》等八曲,后世之所加也?!崩畎走@首《關山月》將他記憶中的長風、明月、天山、玉門關等萬里西域風光盡收眼底而細細咀嚼、回味,略帶憂郁的思鄉(xiāng)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的胸襟卻是開闊的,氣宇軒昂,歌聲豪邁而又寧靜致遠。所以,他的這首描寫胡地故土的詩,千百年來不知牽動了多少有著胡地情結、邊塞情結的游子、健兒的心緒!明人胡應麟在其《詩藪》里稱它“渾雄之中,多少閑雅”,確為的見。從西域一路走來的李白《關山月》的意義,在當代學者楊義先生那里還得到進一步的揭示:

      李白《關山月》是以胡地聲情震蕩人心的。李白西北胡地的氣息和南方長江流域的素質改造了盛唐文化,開拓了盛唐詩風,從而成為中國詩史上永遠令人神往又難以企及的典型。[12]

      唐中宗神龍元年(公元705年),5歲的李白跟隨父親李客風餐露宿,涉流沙,渡黃河,翻秦嶺,攀棧道,萬里輾轉,最終抵達劍南道綿州昌隆縣的青廉鄉(xiāng)定居。唐玄宗先天元年(公元712年)八月,28歲的李隆基正式即位。為避新皇名諱,昌隆縣改名為昌明縣,治所就在今江油市彰明鎮(zhèn)一帶。李白居家的青廉鄉(xiāng)在彰明西南方向,距今天的江油市區(qū)15公里,為涪江及其支流盤江所懷抱。青廉鄉(xiāng)后來改名為青蓮鄉(xiāng)、青蓮鎮(zhèn),乃因李白自號“青蓮居士”的緣故。李白不僅崇道,骨子里亦深受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熏陶,且與佛教、縱橫家關系極深。他的自號,似應受到佛教的影響。清人王琦《李太白年譜》釋青蓮道:“青蓮花出西竺,梵語謂之優(yōu)缽羅花,清凈香潔,不染纖塵,太白自號疑取此義?!?/p>

      李白在蜀地生活近20年之久,直至開元十三年(公元725年)25歲時才經三峽出蜀。因此李白一直視自己為蜀人,并為此而自豪。他在《上安州裴長史書》里說:“見鄉(xiāng)人相如大夸云夢之事,云有七澤,遂來觀焉?!边@是很自然地將漢代的蜀郡成都人、大辭賦家司馬相如當做同鄉(xiāng)。

      《上安州裴長史書》是李白于唐玄宗開元十八年(公元730年)寫就的,其中講自己“少長江漢,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軒轅以來,頗得聞矣”。這里的江漢,指長江、漢水(嘉陵江),指代當時的巴蜀地區(qū),“少長江漢”就是“少長巴蜀”。此段最重要的一句是“五歲誦六甲”。六甲本指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又謂道教方術之書,《道藏》中有《上清瓊宮靈飛六甲左右上符》神符之書。至于軒轅,也是道家所托,即所謂黃老。李白在《贈張相鎬二首》其一里,還說自己“十五觀奇書”。奇書,也應該是道書之類吧?正經的儒家典籍不能視為奇書。由此看來,李白自他踏上巴蜀大地起,就已開始學習道書,涉足道教了。他后來的許多詩文,都以老莊之理作申言,信手拈來,相當熟稔。如他于開元十五年(公元727年)在安陸(在今湖北)所作《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便數舉《老子》《莊子》名言而化為己說,毫無池,運用自如。

      巴蜀是一塊充滿神秘吊詭的土地,最初的道教——五斗米道(或稱鬼道、米巫)就在這塊土地上蘊釀、生成。這里自上古以來就彌漫著巫鬼之風,為東漢道教的萌芽埋下了種子,也為唐人李白的求道尋仙聚結了千年的仙氣。李白的家鄉(xiāng)綿州處于蜀地北部,靠近岷山—岷江河谷。這里是古蜀先民的圣地,也可以說是古蜀文明的一個發(fā)祥地。商代廣漢三星堆—成都居民的主體部分是從川西高原的岷江河谷東南下的一支古羌人。難怪位于成都平原的三星堆遺址的蜀人墓葬一律朝西北30℃~40℃方向成坑。這應當是古羌蜀人靈魂不死而溯遷徙路線返歸故里觀念的表現。東晉常璩寫的《華陽國志》卷三《蜀志》說在“兩山對如闕”叫做天彭闕的地方恍惚看見有許多鬼魂精靈絡繹不絕地從成都平原方向經過這里,去到岷山深處。據說是西漢成都人揚雄寫的《蜀王本紀》也提到過天彭闕鬼魂過往的情況。這說明,在古羌—蜀人的認識里,湔氐縣天彭闕(又稱天彭門)是他們從人間返歸天國的通口,是“送魂”的關口。

      向達先生說,天師道(即五斗米道)的祖師張道陵學道于西蜀鶴鳴山,這里屬岷江流域,是氐、羌族常年必經與活動之處。所以他“疑心張道陵在鶴鳴山學道,所學的道即是氐、羌族的宗教信仰”;“天師道的思想原出于氐、羌族”[13]。而500年后李白在岷山之陽從逸人東巖子隱居數年,“養(yǎng)高忘機”,就有可能是在學道——這種原本屬于氐、羌信仰的具有濃郁羌—蜀巫鬼氣息的道教。

      李白在《上安州裴長史書》中說:

      又昔與逸人東巖子隱于岷山之陽。白巢居數年,不跡城市,養(yǎng)奇禽千計,呼皆就掌取食,了無驚猜。廣漢太守聞而異之,詣廬親睹,因舉二人以有道,并不起。此則白養(yǎng)高忘機不屈之跡也。

      “岷山之陽”指李白家鄉(xiāng)青蓮鄉(xiāng)西北的匡山,又名戴天山。這里周秦時亦是氐、羌頻繁出入的地域,漢屬剛氐道,山青水秀,林壑幽深,既是學道的好去處,也是讀書的優(yōu)選之地。當地老百姓稱它為“讀書臺”,說是青少年時期的李白常居此處讀書有十年之久。相傳匡山夜里每每有光影搖曳,當地老者便指點著說:“那是李白在秉燭讀書呢!”

      老百姓的傳說或許不假,不過按李白在《上安州裴長史書》里的自述,他主要讀的該是道書——當然也不排斥會讀些道書之外的儒典、佛經等。李白所說的隱士東巖子的真實姓名如何,無從得知;或可將其歸入道家人物。道家的祖師爺之一莊子(被道教奉為南華真人)就提倡回歸自然,到山林去,“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并”(《莊子·馬蹄》),按自然天性自由自在生活,返璞歸真,成為真人,也就是神仙了。這也是李白“養(yǎng)高忘機”的旨趣所在。

      李白在唐玄宗天寶十三載(公元754年)所作《贈黃山胡公求白鷴》的詩序中亦有與上述《上安州裴長史書》中的那段話相似的詞句:

      聞黃山胡公有雙白鷴,蓋是家雞所伏,自小馴狎,了無驚猜,以其名呼之,皆就掌取食。

      兩段話講的都是一個狀態(tài):“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并”(人與禽獸住在一起,人群與萬物渾然不分)。這是莊子設想的“至德之世”,也是李白所追求的理想夢境。當時李白看中了黃山胡公的一對白鷴,便寫詩表達愛憐之意,愿以一雙白璧來交換它們:“我愿得此鳥,玩之坐碧山?!泵魅酥熘G在《李詩選注》中道出了李白索求白鷴的潛臺詞:“愿得此鳥,坐玩碧山,相與悠然,出塵忘世,是吾之志也?!?/p>

      南朝梁蕭子顯撰的《南齊書·高逸列傳》有段記載,講述蕭齊永明時期(483年—493年)的一位蔡姓會稽人在山中養(yǎng)鼠數十只,與之為友,“呼來即來,遣去便去,言語狂易,時謂之‘謫仙,不知其終。”匡山學道時期的李白,大致也是如此情形,是“在向神仙方向發(fā)展了”。[14]

      李白學道是認真的,很虔誠,也很辛苦(他在《游太山六首》其四里說自己曾“清齋三千日,裂素寫道經”),但卻樂此不疲。匡山(戴天山)道士既是隱者,與禽獸為伍,則會像禽獸一樣形影不定,來去無蹤。大約在唐玄宗開元七年(公元719年),李白19歲時,屢訪某道士(不知是不是東巖子)不得,遂寫下《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一首以自嘲: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

      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松。

      《李詩直解》(清乾隆時刻印,編者不明)卷五解說是詩云:“山境之奇致如此,今羽士只在此山中,但云深不知所在耳。今我徘徊不遇,愁倚兩三松,亦無聊之極矣。”但無聊中的學道者李白卻得以以閑適的心境去重新認識眼前的大自然——他心目中的仙山,僅寥寥幾筆,便將匡山的犬吠、水聲、深樹、青靄以及帶露桃花、林中小鹿、碧峰飛泉與野竹、兩三松等這些莊老自然主義的,屬于“小國寡民”或“至德之世”的景致,展現得可聞可見,如畫如夢。

      蜀地道家之氣甚重,崇山峻嶺間多道觀羽士,令李白目不睱給而引以為驕傲并自美曰:“蜀國多仙山”(《登峨眉山》)。他在天寶九載(公元750年)所作《題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詩里開篇就寫道:

      家本紫云山,道風未淪落。

      況懷丹丘志,沖賞歸寂寞。

      ……

      按王琦《李太白集輯注》里的解釋,紫云山在匡山之南,在昌隆縣西南40里處。那里峰巒環(huán)秀,古木蔥籠,常有紫氣盤礴于上。山里有仙人青龍洞、露香臺、白云洞、帝舜洞、桃溪源、天生橋等仙人駐地,“有道宮建其中,名崇仙觀。觀中有黃箓寶宮”。李白對紫云山自是深懷朝圣敬意,不時造訪道宮,混跡于諸道士中。他所謂的“丹丘志”乃求仙學道之志。丹丘,為上古神話中的羽人結集之地。李白友人元丹丘(即元林宗)即以此為名。

      昌隆縣境的竇圌山也是李白學道之地。此處有三峰突兀云天,甚是巍峨。唐末五代道士杜光庭《錄異記》記為三石筍,“石筍如圌(通團,圓形)”,“其頂有天尊古宮”,乃“真人竇子明修道之所也”。宋人祝穆《方輿勝覽》卷五十四“綿州”條則說:“李白《題竇圌山》詩:‘愿隨子明去,煉火燒金丹。竇子明名圌,隱此山,故名?!表氈熳鸸艑m乃壁立于絕峰之巔,即《錄異記》所稱“躋攀絕險,人所不到”。而李白卻時時尋訪上頂,足見學道之意頗為堅定,視畏途如平地。他眼中的竇圌山因有道有仙而美如畫卷。他在開元三年(公元715年)作《題竇圌山》吟道:“樵夫與耕者,出入畫屏中。”真?zhèn)€是世外桃源,是學道尋仙者的理想世界。這年他剛好15歲,正入門讀“奇書”(道書),汲收道家理論營養(yǎng);又開始踐行道學,即他自述的:“十五游神仙,游仙未曾歇?!保ā陡信d八首》其五)

      綿州諸仙山之外,李白還屢屢遠足峨眉。峨眉為大渡河與青衣江所懷抱,距綿州昌隆有千里之遙,為蜀中最孤峭之高山,最高峰海拔達3099米,群峰疊嶂擁翠,懸崖陡立險峻,是道家眼里仙氣聚匯、仙人云集之地。《華陽國志·蜀志》“南安縣”條引《孔子地圖》說,峨眉山“有仙藥。漢武帝遣使者聚之,欲致其藥,不能得”。崖壁間多洞穴飛泉,有九老洞空透數十里,為道人高士隱身好藏所,傳為老子“授軒轅”之地,宋以前一直為道教勝地,為三十六洞天之一的“虛凌太妙之天”。

      蜀地氤氳的仙氣,漢晉以來,吸引著無數接受“天人合一”、向往“至德之世”的士子趨之若鶩。崇尚五斗米道的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因官至右軍將軍,人稱王右軍)曾經“采藥石不遠千里,遍游東中諸郡,穿諸名山,泛滄海,嘆曰:‘我卒當以樂死。”(《晉書·王羲之列傳》),可謂見多識廣了,可是仍以未去蜀地、特別是未去峨眉山問道而抱憾終生。他在《與謝安書中》寫道:“蜀中山水,如峨眉山,夏含霜雹,碑版之所聞,昆侖之伯仲也?!庇衷凇峨s帖》里說:“往在都見諸葛颙,曾具問蜀中事……令人遠想慨然?!?/p>

      由于唐太宗特別推崇王羲之,致使有唐一代王書風行天下。李白書法也宗王書。對王羲之的故事,李白自是爛熟胸中。他有《王右軍》詩贊道:

      右軍本清真,瀟瀟出風塵。

      山陰遇羽客,要此好鵝賓。

      掃素寫道經,筆精妙入神。

      書罷籠鵝去,何曾別主人。

      是詩開門見山即點出王羲之淡泊寡欲,不為世俗所累的真性情,將書圣引為同道;而其“出風塵”而遠想蜀地山水、特別是遠想峨眉仙氣之概,更令李白欣欣然而溢于言表。李白在某次登峨眉山后寫下古風《登峨眉山》以抒懷:

      蜀國多仙山,峨眉邈難匹。

      周流試登覽,絕怪安可悉?

      青冥倚天開,彩錯疑畫出。

      泠然紫霞賞,果得錦囊術。

      云間吟瓊簫,石上弄寶瑟,

      平生有微尚,歡笑自此畢。

      煙容如在顏,塵累忽相失。

      儻逢騎羊子,攜手凌白日。

      峨眉山的仙氣,即道家—道教之氣,是令人企羨仰慕的。作為家鄉(xiāng)人,李白一直為之自豪、自得。在是詩里,李白將峨眉山地的神跡仙蹤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使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全詩凡16句,便有8句涉及道教典故,如末二句“騎羊”一典,語出《列仙傳》卷上:“葛由者,羌人也,周成王時,好刻木羊賣之。一旦騎羊而入西蜀,蜀中王侯貴人追之上綏山。綏山在峨眉山西南,高無極也。隨之者不復還,皆得仙道?!崩畎字阅軋A熟地摭拾道教典故來展現峨眉山的道影仙氣,一是說明他熟讀道經而運斤成風,二是反映出他對擁有峨眉仙山的家鄉(xiāng)蜀國——這個道教發(fā)源地的熱愛與依戀。

      《李詩直解》釋《登峨眉山》說:“此詠峨眉之景而有游仙之思也……況煙霞之容若在我顏,塵埃之累忽爾相失。此時此心已灑然如仙也。倘逢騎羊之仙子,自然契合,攜手以凌白日,而同與之逍遙矣。”《登峨眉山》大約作于開元八年(公元720年),時李白20歲,離他仗劍出蜀還有5年。這也就意味著,李白在蜀中生活的后半段,其遺世而游仙(漫游仙境)的構想已在悄然形成。他的求道尋仙之夢也進入到成熟期。

      注釋:

      [1][2][3][4][5][9][10]郭沫若:《李白與杜甫》,人民文學出版社1971年版,第3頁,5-7頁,16-17頁,15、17頁,18頁,14頁,4頁。

      [6]陳寅?。骸独钐资献逯蓡枴?,載《清華學報》第10卷第1期,1935年1月。

      [7]參見胡懷琛:《李太白的國籍問題》,載《逸經》1936年第1期;胡懷?。骸独钐淄ㄍ回饰募捌渌?,載《逸經》1936年第11期。

      [8]幽谷:《李太白——中國人乎?突厥人乎?》,載《逸經》1936年第7期。

      [11][14]周勛初:《李白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0頁,61頁。

      [12]楊義:《文學地理會通》,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11-112頁。

      [13]向達:《南詔史略論》,《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三聯(lián)書店1957年版,第1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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