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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達,弄潮兒向濤頭立

      2018-07-11 16:46:44趙勇
      博覽群書 2018年6期
      關(guān)鍵詞:路遙王老師雷達

      傳來雷達先生去世的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給王作人老師打電話。手機中存著他的兩個號碼,一南一北。南京的號沒打通,又試北京的號,接聽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人。這時我才意識到,我與王老師未通音問已有多年,北京的電話可能早就號易其主了。

      為什么我會想到王作人王老師?這得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我知道雷達就是從王老師那里開始的,那應(yīng)該是1985年。那一年我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晉東南師專,適逢王老師也調(diào)至這所學校,又攜兒帶女住進我們那棟集體宿舍樓,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們就成了同事和朋友。那時候王老師正在寫小說,又不時到我宿舍里聊天,他的身世與遭遇我也就了解了一些。他是甘肅平?jīng)鋈?,父親早年從軍,后遠走臺灣,官至軍區(qū)副司令。正是因為成份太高,大學畢業(yè)時他才被發(fā)配至上黨革命老區(qū)。

      撥亂反正之后,王老師的境遇已有所改觀,就成天笑呵呵的。他本來就是英俊小生,底子好,又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像諶容所說的那樣“減去了十歲”。我們就夸他年輕瀟灑,與我們這些新兵蛋子有一拼。王老師很受用,卻也要謙虛出一種王氏幽默:哪里哪里,我已經(jīng)二十幾公歲了。

      就是在那時候,雷達成了二十幾歲的王老師不時講述的對象。他說他與雷達是大學同班同學,又是好朋友。他說雷達大學畢業(yè)去了北京,如今已在評論界混出名氣;他卻來了山西,結(jié)果一事無成。說著這些時,他就會感嘆一番,感嘆之后又趕快回去寫他的小說了。

      就這樣,雷達進入了我的視野,成為二十幾歲的我仰望和遙想的目標。后來但凡見到他的文章,我都會品讀一番。但那時候都讀過他些什么,現(xiàn)在已全忘了,我只是在我的讀書筆記中找到一丁點記錄。那是一篇《關(guān)于文學“尋根”問題的討論》(《新華文摘》1985年第10期),我摘錄了韓少功、阿城、雷達、周政保、劉火等人的觀點。雷達在那里說:“對于文學來說,什么是文化中的核心和焦點所在?它首先是民族的心理素質(zhì)。它并非一成不變,但卻具有相當?shù)哪坌院头€(wěn)固性。”今天看來,這幾句話似無多少出彩之處,但為什么我會抄下它呢?是不是因為出自雷達之口?

      1987年,我與王老師雙雙離開那所學校,我是外出讀研,屬于暫時流竄,他則前往母校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任教,徹底打回老家。從此往后,我身邊就再沒人念叨雷達了,直到許多年后我與王老師在北京重逢。但雷達始終在我的視線之內(nèi)。他是評論界的風云人物,文章又滿天飛,我也就不時能讀到他的雄文大作。2000年,我在北京的書市上買回他的《縮略時代》(中央編譯出版社1997年版),或許已不只是慕其聲名,其中更有一種雖未謀面卻仿佛早已諳熟于心的親近感。大概也是從那時起,我就意識到雷達既能寫評論,又會寫散文,兩手抓,兩手都過硬,仿佛“雙槍老太婆”。

      應(yīng)該是2004年的一次聚會,我才第一次見到雷達。一見面我就打出王作人這張牌,說,雷老師,我跟您的老同學王作人老師算是忘年交。雷達就愣一下,嗯?你們怎么會有交情?待我提綱挈領(lǐng)講過之后,他就發(fā)出一聲只有我能明白的嘆息:唉,我這個老同學不容易,不過還算圓滿,最終他還是葉落歸根了。

      那次聚會不久,王老師忽然駕到,于是我們又有了另一次聚會,參加者都是當年在晉東南師專一起逃過荒、吃過糠的親密戰(zhàn)友。談笑間,王老師自然又講起雷達。他說,我寫過秦大河的南極考察,發(fā)表在《中國作家》上,因為雷達推薦,還獲了一個全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我這輩子閃閃發(fā)光就那么一次。他還說,我這次來其實是幫雷達的一個忙,他要審一部電視劇,但手頭事情多,就把我喊過來了。這不,審?fù)曛罄走_還分給我500塊現(xiàn)大洋。我心直口快,立馬將他一軍:你們不是感情深一口悶的弟兄嗎?干嘛還要分田分地真忙?王老師笑了,說,你這個小同志啊,怎么能這么理解我們這些老家伙的革命友誼?我就開始打岔:不是小同志了,我都二十歲了。

      現(xiàn)在想想,后來我與雷達老師見面熟,挺親熱,很可能是因為我們心中都裝著一個王作人。記得2006年年初,王老師又來北京女兒家小住,其間我請他喝酒聊天,酒喝大了之后我就邊勸邊激將,說,你不是說過多少年之后跑了趟香港才見到了自己的生身父親嗎?你既是高干子弟,傷心的事情又一大堆,為什么不把那段歷史寫一寫?你看看人家雷達,左右開弓,電閃雷鳴,文章呼啦啦一大片,為什么不向你的老同學看齊?我仗著與王老師交情不淺,便酒后吐真言,又言辭峻急,只把王老師逼得點頭稱是。第二天他就打來電話,說昨晚那番話讓他很震動。

      過了些日子,他打電話與我告別,說去雷達家聊天,還在他那里談起了我。雷達馬上說,趙勇我知道,說著就點開中國作家網(wǎng)上“今日批評家”版塊,讓他看那里關(guān)于我的介紹和文章。

      好像就是那次之后,我就再沒見過王老師。一轉(zhuǎn)眼,十二年光陰匆匆已逝。

      但我與雷老師見面的次數(shù)卻多了起來,見面的場合主要是開會,有時候是飯局。

      北京就像當年的巴黎,一般而言,外省的作家寫出部小說,常常要“徽班進京”唱出戲,戲臺往往設(shè)在中國作協(xié)??磻虻拇笈圃u論家到場后,評頭論足,指手畫腳,媒體記者再對著通稿,添油加醋,及時報道一番,作家作品似乎才算登堂入室,地方作協(xié)的政績也才下落清楚。我不在這個圈里,這種研討會就參加得極少,但有數(shù)的幾次被朋友拉著入伙,卻總能見到雷達先生。那個時候,雷老師就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緊蹙眉頭,若有所思。他是長者,資歷又擺在那里,所以往往就成為領(lǐng)導(dǎo)致辭后率先發(fā)言定基調(diào)的評論家之一。一些評論家一出口就是車轱轆話,明顯是沒怎么看作品,但雷老師卻準備充分,講得充實。待他子丑寅卯甲乙丙丁先優(yōu)點后缺點評析一番之后,跟進的人就有福了,他們可以接著說——“雷達的看法我非常認同”,也可以虛晃一槍對著說——“我與雷達的觀點略有不同”。這些都是開會說話的小竅門。

      當然,也有雷達定不了調(diào)調(diào)的時候。記得有一次開的是軍隊系統(tǒng)一個年輕作家的作品研討會,據(jù)說小說的第一章是雷達讓加上去的,他自然說好得很,但大家卻異口同聲,猛批這一章不著調(diào),很糟糕,整個兒就不該往上寫。雷達臉上掛不住了,眉頭越蹙越緊,結(jié)束之后他還不甘心,要高山流水覓知音。那一次他是不是很受傷?

      雷達先生去世后,一位經(jīng)常參加這種研討會的朋友對我說:雷達就是太認真了!那些來北京燒錢開研討會的作品值得認真看嗎?我參加這種會議,從來都是打上車后才翻翻書,看幾眼,然后臨場發(fā)揮,大肆吹捧。你不就是來要表揚的嗎?那我就把過年的話送給你。雷達不一樣啊,他不但要認真讀,而且還要寫稿子。不該認真的他認真,還不把人累死?

      也許這就是兩代批評家的區(qū)別。新派批評家看透了,所以他們就逢場作戲,假裝表揚;老派評論家沒看透嗎?在這個問題上,絕對不能低估他們的智商。但他們又假裝沒看透地進入角色,邊表揚邊批評,假戲真做。誰是誰非?孰對孰錯?我就不敢在此妄議了。崔健不是rap過“你說如今看透了琢磨透了但不能說透了”嗎?

      雷老師也有眉頭松開的時候,那通常是在飯局。記得十年前,《當代文壇》的主編羅勇來京,召集大家聚餐,那次飯局就成了一個歡樂的海洋。雷達坐上座,被大家尊稱為教父,朱競與高秀芹都是人來瘋,她們立刻自稱教母,一左一右,緊密團結(jié)在教父周圍,端茶倒水,甜言蜜語,對口相聲說得雷老爺子滿臉開花。那一陣子,第七屆茅盾文學獎剛好新鮮出爐,獲獎的作家作品就成了大家熱議的話題。白燁反復(fù)念叨,怎么評成這樣?怎么會是這樣?大家就起哄架秧抬轎子:可不是嘛,這一屆你們兩位教父都不出場,還能有多大指望?白燁混上教父待遇,立刻談興大增,路邊社消息也層出不窮:那誰誰誰是沒了兒子,所以要給些補償,某某某是丈夫過世,也需要給點安慰。獲獎的作品中還有《秦腔》,他又講起了賈平凹的段子:當年《廢都》的手稿是我背回北京的,當時老賈剛離婚,又生病,狀態(tài)很差,所以就把個作品寫得很悲苦。老賈給我手稿時,正好在計生委那里,他就拎過一個避孕套的包裝盒,把《廢都》塞在里面。咱也算是個體面人吶,拎著一大盒避孕套上火車,有礙觀瞻啊,所以一出門我就找地方,趕快換了個紙盒子……

      白燁講得一本正經(jīng),大家卻已笑成了一疙瘩蛋。雷達也笑了,但他只笑不講。即便是笑,他也適當摟著,似乎還保持著當教父的威嚴。在這種事情上,他顯然不如白燁好玩。

      就是那次聚會,雷達說他會打乒乓球,而且還是作協(xié)高手。他的這一愛好讓我來了情緒。依稀記得,《縮略時代》中他寫過冬泳,還把第十四屆世界杯足球賽寫得天花亂墜,沒想到他還好這一口。當其時也,我在球友張巨才老師的攛掇下,買底板換膠皮,恰好恢復(fù)了乒乓球的訓練。因正在興頭上,我便提出想與他切磋。聞聽此言,他立刻兩眼放光,又把我從頭看到腳,狐疑與不屑便冉冉升起。于是我敲山震虎,意味深長:我當年學的可是王濤的打法啊。這句話一亮相,他就被我唬住了,說,那好,那咱就約約球,過過招?聚會之后不久,我給雷老師發(fā)短信,鄭重提出請教球藝一事,久不見他回復(fù),干脆把電話打到王作人那里,問他手機號是否有誤,王老師卻講起雷達的事情:我這位兄弟最近寫了篇當代作家原創(chuàng)性缺失的文章,李長春認為寫得好,他就很得意,剛剛給我顯擺了一番。我說不至于吧,作家早就被去勢了,這種情況下還怎么談原創(chuàng)性?正討論著,雷達打來電話,說,我住潘家園,樓下就有乒乓球館,你什么時候來?我說故園東望路漫漫啊。他問我住在哪里,末了來一句,那路程還真是有點遠。

      那一陣子,我與張老師煞有介事地商量著如何去找他打球,仿佛立刻就要行動起來,但因為忙亂,卻一直未能成行。2010年年初,我與雷達相遇在“新版《路遙全集》出版座談會暨‘我與《平凡的世界》征文頒獎會”上,他又約我打球,我嘴上應(yīng)承著,過后卻依然忙得昏天黑地,結(jié)果又一次爽約。

      我在關(guān)于路遙的會議上遇到過雷老師兩次,這是其一;另一次是四年之后在北大召開的“路遙文學獎開評發(fā)布會”。路遙文學獎是個民間獎,開設(shè)伊始便爭議不斷。因為有麻煩,級別又不高,北京圈內(nèi)的一些大牌評論家便不屑與之為伍。但為什么創(chuàng)辦者能說動雷達呢?這個事情我并沒問過,卻似乎又從雷老師那里找到了一些答案?!独走_觀潮》(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年版)中有兩篇文章與路遙有關(guān),一是《我所知道的茅盾文學獎》(2007),二是《路遙作品的內(nèi)在靈魂與審美價值》(2015)。后者回答了《平凡的世界》為什么具有強烈的審美沖擊力,前者則披露了他對這部長篇小說的認識過程:“路遙是我的好朋友,這書出來以后,他希望得到我的好評,但當時我比較固執(zhí),對這個作品的反應(yīng)偏冷,主要是認為,這個作品沒有超越他自己的《人生》,只是把《人生》中的高加林在《平凡的世界》里化成了兩個人,一個是留在鄉(xiāng)下的高加林,一個是進了城的高加林,一個叫孫少安,一個叫孫少平,橫的面展開了,縱深面開掘不夠?,F(xiàn)在看來是我部分地錯了,我對這部作品厚實、頑強、寬廣的生命力估計不足,特別是對它的勵志價值、內(nèi)蘊的現(xiàn)代性認識不足?!保ǖ?87頁。該文收入書中時略有刪改,此處采用了網(wǎng)上的原始版)既如此,他后來參加關(guān)于路遙的活動是不是出于內(nèi)疚之后的一種補償?

      我與雷達老師的最后一次相遇是在“新世紀‘三晉新銳作家群研討會”上,那是2016年8月13日。那天發(fā)言者眾,一直開到12點半方才收場。吃罷午飯,我又被《名作欣賞》的傅書華先生與張勇耀女士拽到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里,參加一個對談,對談?wù)弑阌欣走_,還有首都師范大學的張志忠教授,話題是“當下的公眾閱讀與文學教育”。開了一上午會本已疲累,接著搞對談更是昏昏欲睡。為了強迫自己興奮起來,我一邊喝熱咖啡,一邊吃冰激凌,冰火兩重天,輪番刺激。雷達似乎更不在狀態(tài),他先講了講自己的觀點,就撇下我們打道回府了。

      想想也是。連我都快累趴下了,七十多歲的雷老爺子豈有不累之理?

      萬沒想到,那一次我與他居然就是永別。

      回顧我與雷達先生數(shù)得過來的交往片斷,大都是在北京的研討會上進行的。當年我在山西遙望他時,讀其文想見其為人;后來時來運轉(zhuǎn),我也混跡京都,能不時近距離觀賞他,聆聽他,可謂耳福不淺。本來我還可以通過切磋球藝,與他走得更近一些,也順便見識一下他另一面的風采的,卻終于還是說嘴呱呱,尿床刷刷了。不亦憾乎!

      北京之外,有一次活動也值得一提。2007年11月下旬,我跑了一趟桂林,參加“《南方文壇》2007年優(yōu)秀論文頒獎儀式”。沒想到雷老師作為頒獎嘉賓之一,也到了現(xiàn)場,不由得讓我大喜過望。因為是雷老師頒獎,這個證書于我也就有了特殊的分量。記得他念完論文評語把獲獎證書頒發(fā)到我手中時,崔健的歌聲忽然在我耳邊響起:“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庇谑俏易е桌蠋熍恼?,留下了與他單獨合影的唯一一張照片。

      也想起童慶炳老師曾經(jīng)跟我們說過,這個雷達挺厲害的,面對新出現(xiàn)的文學現(xiàn)象,他總是能上升到一定的理論高度加以概括,你們應(yīng)該學學他。童老師的這番話說在2006年,是不是他當時讀到了雷達的什么文章很受觸動?但我卻一直沒學雷達,不是不想學,而是學不來。有人把當下的文學批評分成學院派批評、作協(xié)派批評和媒體派批評,雷老師顯然屬于第二類。這種批評敏銳,犀利,有現(xiàn)場感,無學究氣,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我等長期在學院里廝混,后知后覺甚至不知不覺,哪里有他那樣的速度與才情?

      不僅是批評,他的散文也學不來。雷達先生去世后,他的《韓金菊》一文曾廣為流傳,此文很可能會成為其代表作之一。為什么它寫得好?因為那既是作者一生的痛,又在他心中珍藏了六十年,一旦拿出來,便動如脫兔,痛徹心扉。像這種題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加上雷老師雖至老年,卻反孫犁的散文觀而行之,并沒有把它當成老年人的文體,而是揮灑著年輕人的心氣、血氣和率真之氣。像這種精氣神又是天生的,哪能那么容易學到手?

      我只能欣賞一番他的散文觀了。他說過:“我感興趣的散文,首先必須是活文、有生命之文,而非死文、呆文、繁縟之文、綺靡之文、矯飾之文?!彼€說過:“我寫散文,完全是緣情而起,隨興所至,興來弄筆,興未盡而筆已歇,沒有什么預(yù)定的宏遠目標,也沒有什么刻意追求,于是零零落,不成陣勢。我寫散文,創(chuàng)作的因素較弱,傾吐的欲望很強,如與友人雪夜盤膝對談,如給情人寫的信札,如郁悶日久、忽然沖喉而出的歌聲,因而顧不上推敲,有時還把自己性格的弱點一并暴露了?!保ā段倚哪恐械暮蒙⑽摹罚嶋H上,這其實就是李贄“童心說”、蘇軾“文說”的現(xiàn)代版。前者的名言為:“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焙笳叩募丫涫牵骸拔嵛娜缛f斜泉涌,不擇地而出。在乎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里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地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崩走_所追求者,是古人早已驗證過的藝術(shù)境界,這當然是散文正道,小子我唯有心悅誠服。

      寫作此文期間,我拐彎抹角,終于打聽到了王作人老師的蘭州號碼。電話打過去,王老師自然很是高興。一說到雷達,他就開始滔滔不絕了:

      小趙啊,那天雷達的兒子打電話報喪,我真是大吃一驚。后來看著他的照片,我是淚如雨下啊。好多年我都沒這么流過淚了。上大學時雷達就對我說:將來我們要在文學史上留一筆。你瞧瞧,他那個時候就立大志了。后來到北京,一開始沒人看得起他。他說他是蘭州大學畢業(yè)的,是重點大學。別人就笑話他:蘭州還有大學?這讓雷達很受刺激,所以他就用筆說話,不停地寫,不久就讓人刮目相看了。我對雷達太了解了,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強人。他性格中有爭強好勝的一面,很剛烈,就是不服輸,不服氣。所以他寫了14本書,三百多萬字,證明了自己,也給我們西北人爭了光。

      我說:我覺得還可以加上不服老。記得開研討會時,他是不愿意別人說他老的。

      怎么能不服老呢?王老師接過話頭說,他就是太拼了。我曾經(jīng)勸過他,說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得悠著點了,但他沒把我的話當回事。當然,他那個毛病我估計也有遺傳原因,他父親就過世很早。

      ——王老師身體還好吧?

      ——還行,目前我還是一個健康老頭兒。退休后我在北京、南京兩地漂泊十年,給女兒帶孩子,順便講講課,現(xiàn)在已是告老還鄉(xiāng)了。我們要是再見面,恐怕你都認不出我了。我現(xiàn)在頭發(fā)已脫光,很瘦,抽抽成了一個干巴老頭兒。

      ——如果我沒記錯,您今年整整三十八公歲了。他大笑,說:沒錯,我比雷達還大一歲。

      我說:我正在寫一篇關(guān)于雷達的文章,您就不打算寫點什么嗎?我要說的話太多了,一下子都不知從何說起。在報紙上寫個豆腐塊,也沒什么意思……唉——想想還是算了,我在心里懷念他吧。

      我收了電話,這一次并沒有勸王老師。

      打開新買來的《雷達觀潮》,一段文字進入眼簾:

      我早就發(fā)現(xiàn),這年月自我感覺良好的人越來越多,無論是商海豪杰還是文化英雄,而我,不知為什么,自我感覺始終好不起來,心緒總是沉甸甸的,我懷疑我是否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逸民。我背負著傳統(tǒng)的包袱,卻生活在一個高度縮略化、功利化、商品化、物質(zhì)化的都市,我渴望找回本真的狀態(tài),清新的感覺,蠻勇的體魄,文明的情懷而不可得,有時我想,當失去最后的精神立足點以后,我是否該逃到我的大西北故鄉(xiāng)去流浪,這么想著的時候,便也常常感受著一種莫名的悲哀。讀到這里,我忽然意識到,雷達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今天這個時代,居然還殘存著理想主義信念的雷達活得一定不那么輕松,而突然與這個時代訣別,或許也不失為一種瀟灑的解脫吧。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文藝學研究中心研究員,文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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