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編輯部
重慶、西安、成都、廈門,一個個城市相繼在網(wǎng)上火了,有時候我禁不住想:如果一座城有思想,它會不會覺得火了更孤獨呢?許多時候,時間煮雨,光陰寧靜,走在路上的人,都有別人不可言說的宿命。很多人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拂過喧囂后留下的塵埃,明天像今天一樣,又將開始。
作為網(wǎng)紅城市,似乎每個角落都擠滿了手機的“咔嚓”聲。為了躲避這一切嘈雜,我傾心于在石板小路上穿行,也迷戀于隨遇的老樹、古屋、小橋流水,還有陌生而樸素的臉龐,來一場不曾約定的遇見,困獸般的心也安靜下來。甚至,某一天突然打開門走出去,不問歸期也不問目的地,一雙眼一顆心,就此闖入自然的胸襟。
于是在這個軟綿的初夏,遇見時光停頓處的黃葛樹。
《詩經(jīng)·周南·樛木》中說:“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作為重慶的市樹,黃葛樹大氣地伸展著,枝繁葉茂,供人欣賞。第一次近距離感受黃葛樹,是在一個小縣城的步道。春夏交替之時,步道邊幾棵黃葛樹翠綠的葉芽兒剛探出頭,樹下就圍滿了打牌的老人。清晨的陽光被樹影切割成無數(shù)碎片,散落在吐著舌頭的金毛狗身上和追逐嬉鬧的孩子臉上。
家鄉(xiāng)三個村子交匯處聳立著一棵黃葛樹,那左右對稱的兩根枝干分別向北向南延伸,遮蓋了整個大院,搖曳一地蔭涼。老家的人說,這棵樹已經(jīng)幾百年了,是村子的吉祥樹。當(dāng)年,香椿被伐,當(dāng)做木柴化為灰燼;欒樹被以50元一棵的價格賣到城市,唯有這棵需五個人牽手才能合抱的樹,見證著村子的繁盛興衰,屹立不倒。每次回家一下車,等候客人的摩托車師傅問:“回來了?。窟€是送你到黃葛樹埡口嗎?”那棵黃葛樹代替了村子的名字。此時,心事停靠在炊煙裊裊的黃昏,對老家久遠(yuǎn)的記憶一下子就被這句熟悉的鄉(xiāng)音連接起來。
再回到方方正正的城市,時光列車越開越快。在城市里生活久了,靈動和輕盈被逐漸堆積的脂肪蓋住,跟不上城市列車的加速度。這時候,特別適合走進(jìn)中山四路,撫摸一棵棵黃葛樹,追逐一片隨風(fēng)打旋的葉子;或者撇開磁器口古鎮(zhèn)的小吃、人潮,到寂靜的山后面,尋一棵黃葛樹,找一處靜地,一杯茶,一方天空,足矣;甚至,哪怕是身邊隨處可見的一棵黃葛樹,細(xì)數(shù)著它的根須沿著方方正正的地磚,畫出一個個小框,澎湃的心潮也能頓生寧靜吧。
后來的我,走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風(fēng)景,發(fā)現(xiàn)黃葛樹依然是我不變的牽掛。因此,身在何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的取舍。不管走多遠(yuǎn),黃葛樹永遠(yuǎn)都停留在時光的某個節(jié)點上,有黃葛樹的地方,時光就慢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