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榮光三千丈

二又

作者有話說：女主原型是一個特立獨行的星二代，獨立、放肆、自由、善良且無拘無束，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又有心意相通的男生相伴，人生幸事，不過于此。

他看著她不自覺揚起的嘴角，看著她眼睛里難以抑制的欣喜，看著她和祝問擁抱，心里最后的一點不甘也消散在歡呼聲里。

章一 古書是西瓜味的

舒母去鄰居家打麻將，只留了舒懷瑾一個人看店。

他給自己倒了杯西瓜汁，關(guān)了監(jiān)控，把幾年前的老片子調(diào)出來看。柜臺的電腦里有一個專門的文件夾放著盛靖的電影，以“盛靖”命名。

盛靖是公認的古裝美人，三十五歲才紅起來，大器晚成，為人寡淡，除了必要的宣傳，媒體想要增加她的曝光率都艱難。她早早地成了家，有一個和舒懷瑾差不多大的女兒。

電影放至精彩處，一本書放在了收銀臺。

舒懷瑾按了暫停鍵，伸手過去拿書，卻忽略了西瓜汁，玻璃杯倒了，大部分西瓜汁濺在那本年代久遠的舊書上。

“喂，你把我的書弄臟了！”杜若毫不客氣。

舒懷瑾正用紙巾擦拭桌子，那本受損嚴重的書被他拿在手里，果汁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聽到杜若的聲音，舒懷瑾停下動作，看了她一眼。

杜若穿著寬大的校服外套，拉鏈被她拉到了最上端，遮住了下巴，眼睛里滿是不滿。

“書還沒賣?！笔鎽谚林曇籼嵝眩八F(xiàn)在還不是你的，你可以換一本?！?/p>

“就一本了?！倍湃粜奶鄣乜粗鴿窳芰艿臅澳阍趺催@么不小心？”

他這個賣書的還沒發(fā)話，反倒被買書的小姑娘訓(xùn)斥了一頓，他皺了眉頭：“你去別的店買，這本不賣?！?/p>

一聽舒懷瑾這話，杜若就不樂意了：“你這人怎么這樣？你把書放在冰箱里凍一段時間就好了?！?/p>

“這本書送你，你自己拿回家凍?！笔鎽谚苯影褧旁谝呀?jīng)擦干的桌面上，下逐客令。

“我不是來討書的?！?/p>

“一百五。”舒懷瑾報價。

杜若掏出錢包，看了看錢包里可憐的紙鈔，又問：“書店招兼職生嗎？我是隔壁三中的，用兼職工資抵行嗎？”

舒懷瑾饒有興趣地看著杜若：“沒錢？”

杜若不見絲毫窘迫地點頭，舒懷瑾還是第一次見買書不帶錢還這么理直氣壯的，他重新把視線移到電腦屏幕上，心不在焉地道：“送你了?！?/p>

“我用兼職的工資抵?！?/p>

“不用?！?/p>

“為什么？”

“腕表?！笔鎽谚^都不抬，“戴那么好的腕表做兼職生，體驗底層人民生活？拍真人秀？”

杜若二話不說把腕表解下來扔進垃圾桶：“現(xiàn)在腕表沒了?！?/p>

舒懷瑾詫異地看著杜若，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不會是腦子不好使吧？不過是個兼職生的職位，他給她就是了。

兩個人加了微信，確定了兼職時間，杜若拿著書就離開了。

杜若的朋友圈干凈得可憐，唯一的一條動態(tài)還是在盛靖生日那天發(fā)了一張母女二人的合照。

杜若剛出了門，又進來，帶回了被隔絕在外的暑氣，她直直地看著舒懷瑾，眼睛里滿是戒備：“你會保密吧？”

“P張圖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星二代了。”舒懷瑾不屑道。

杜若笑了笑：“下次，我給你帶盛靖的簽名海報，你這種宅男不是最想要了嗎？”

媒體常常猜測，盛靖之所以一直不讓自己的女兒露面，是因為女兒長相太過平凡，舒懷瑾知道事實并不是這樣。

杜若占盡了盛靖的便宜，出眾的眉眼，灑脫的性子，像極了被滂沱大雨蕩滌干凈的新芽，帶著逼人的純粹與傲氣。

當然，舒懷瑾更重視的點在于，他怎么就被歸為宅男一類了？

章二 不是總統(tǒng)，是弟弟

舒懷瑾本以為杜若要來書店兼職不過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她當真每天來報到。

杜若的腕表進了水，舒懷瑾找了老師傅幫忙修，一周后才把表拿回來。杜若接過表，視線卻落在桌上那塊漆皮都掉了的手表上：“那塊表你是不是不用了？”

舒懷瑾點頭，杜若直接把手表拿了過來：“正好我需要塊手表看時間?！?/p>

晚上，舒母留下杜若一起吃晚飯，杜若跟著在廚房里打下手，洗菜、擇菜、切菜，樣樣在行。

杜若離開以后，舒母還止不住地夸：“杜若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家里條件不好，你看都勤儉成什么樣了，連剩飯都打包帶走給自己的弟弟當晚飯，以后，你在店里少欺負她?！?/p>

杜若成功地賣了一回慘，得到了舒母的諒解和支持，而舒懷瑾卻成了十惡不赦的活靶子。

回學(xué)校的路上，舒懷瑾又遇到了杜若和她口中的“弟弟”。

A大宿舍樓下，原本有不少流浪狗，隨著“吸狗”文化普及度越來越高，長得好看的狗或者小奶狗已經(jīng)被領(lǐng)養(yǎng)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條成年黑狗整天在宿舍樓下亂晃。那條狗長得不符合大眾審美，小姑娘們看到它都繞著走。

半個月前，那只被命名為“總統(tǒng)”的中華田園犬還把舒懷瑾當大哥，整天搖著尾巴到宿舍樓下等他投喂，但是這段時間，總統(tǒng)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了福，并沒有爭氣地成長為英俊小伙，率先成了油膩大叔，對他更是愛搭不理，他總算找到了原因。

總統(tǒng)被收買了，收買它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揚言帶飯給弟弟的杜若。

“你怎么在這？”舒懷瑾問她。

杜若這才注意到舒懷瑾也在，她的眼睛本來就大，在昏昏沉沉的光線里更顯得灼人：“你呢，為什么在這兒？”

舒懷瑾比杜若高了一頭，氣勢就贏了一截：“我住這兒?！?/p>

“我來給人送件東西，順便接弟弟回家?！币贿呎f，杜若還一邊蹲下，拍了拍總統(tǒng)的頭，“弟弟，向哥哥問好。”

聽了杜若的話，總統(tǒng)直接沖上去照著舒懷瑾的小腿惡狠狠地來了一口。

杜若沒想到弟弟會這么囂張跋扈，她愣了半晌，才訥訥地道：“弟弟是打了疫苗的?！?/p>

哪怕傷口見了血，舒懷瑾的關(guān)注點也在杜若給總統(tǒng)取的、不倫不類的名字上：“它叫弟弟？”

杜若訥訥地點頭，然后問舒懷瑾：“名字是不是很酷？”

酷，簡直酷斃了，所以，現(xiàn)在她能行行好，先送他去醫(yī)院打狂犬疫苗嗎？

章三 你認識祝問嗎

舒懷瑾被盛靖的助理送到醫(yī)院，杜若抱著弟弟老老實實地在舒懷瑾的身后跟著，其間盛靖打電話問了情況，得知沒有重大問題，便跟杜若說好好處理問題，就掛斷了電話。

讓舒懷瑾驚訝的是，杜若并沒有流露出不滿的情緒，仿佛一切再正常不過，她似乎忘了自己還不到十八歲。正是撒嬌賣萌的年紀，她卻像是被抽離了少女的嬌嗔，直接成了一個大人。

杜若抱著弟弟把舒懷瑾送到了宿舍樓下，臨上樓前，她把西瓜汁味的書遞給舒懷瑾：“幫我把這本書送給祝問吧?！?/p>

見舒懷瑾皺了眉頭，杜若解釋：“等了一晚上，都沒見他出來，他在你們學(xué)校挺有名的，你應(yīng)該認識他吧？”

杜若的話里帶著試探，眼神像是冰冷又不失柔軟的觸手，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撩人。

舒懷瑾接過杜若的書，他和祝問何嘗是認識這么簡單，兩個人是話劇社的雙王，王不見王的王。

“我?guī)湍闼?，你趕快回家?！?/p>

“嗯?！币娛鎽谚?，杜若叫住他，“三天后打疫苗，我來找你。”

舒懷瑾本想說不用，但是，看到杜若認真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地把那兩個字咽回了喉嚨。

三天后，杜若來遲了。

舒懷瑾給杜若發(fā)了微信，杜若沒回復(fù)，他只能在宿舍樓下等。

男生宿舍樓門口，外賣小哥絡(luò)繹不絕，舒懷瑾在路燈下背劇本。他微微垂首，劇本上落下他側(cè)臉的輪廓，明明是極具攻擊性的長相，卻在靜謐的夏夜里顯得格外溫和，像是被夜風(fēng)吹皺的湖面泛起的層層漣漪，又像是春日里漂浮不定的潔白柳絮。不遠處的鐘樓敲了八下，震飛了樹枝上的麻雀，帶來女生慌亂的腳步聲。

許是默默背了太久，再說話時，舒懷瑾的聲音都帶了喑?。骸澳氵t到了?！?/p>

從小到大，杜若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手足無措過。

“我給你發(fā)了微信?！?/p>

“我新?lián)Q的手機沒有那個功能?！倍湃粽f。

杜若報名參加了比賽，微信上多了很多閑雜人等，為了免除不必要的社交干擾，她特意換了老人機。

“我存一下你的電話號碼?！边呎f，杜若邊掏出手機。

舒懷瑾直接拿出手機：“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p>

舒懷瑾照著杜若給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小背簍》的手機鈴聲響徹整棟宿舍樓，他匆忙掛斷了電話，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尷尬。

是他低估了杜若，他沒想到，連舒母都不會用的手機鈴聲，杜若居然用得這么怡然自得。

“四天后我要參加比賽，比賽結(jié)束后，才能陪你去打針，你要不要順道去看看？”打完疫苗，杜若問舒懷瑾。

“什么比賽？”舒懷瑾饒有興趣地問。

“就是一唱歌比賽，隨便參加玩玩的?！?/p>

聽了比賽名字，舒懷瑾挑了挑眉毛，這次的比賽相當正規(guī)，他們學(xué)校參加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像杜若這樣隨便參加玩玩就挺進決賽的實屬罕見。

舒懷瑾曾經(jīng)聽過盛靖的現(xiàn)場演唱，那個時候，他尚且年幼，明明已經(jīng)忘記盛靖唱的曲子，其明艷動人的樣子卻一直印在他的腦海里。只是，可惜盛靖在那之后再未開嗓，聽聽盛靖嗓音的少女版好像還不賴，他理所當然地答應(yīng)了下來。

章四 我以為這就是結(jié)局

杜若只拿了安慰獎。

她的聲音低沉喑啞，透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女的成熟與獨特，但是，由于沒有受過系統(tǒng)訓(xùn)練，和專業(yè)的音樂系學(xué)生相比，她唱歌的技巧自然差了一截。

賽場雖然失意，杜若卻憑借超高人氣引來了星探發(fā)掘。當星探一本正經(jīng)地為她構(gòu)建美好藍圖的時候，她突然開口：“我不是唱得最好的，你為什么要簽我？”

星探明顯錯愕，他見過太多在浮躁中掙扎的女生，卻沒見過像杜若這般沉著冷靜的。杜若絲毫不覺得尷尬，她又問舒懷瑾：“你覺得他為什么想簽我？”

舒懷瑾正在看手機，朋友圈已經(jīng)被杜若刷了屏，她是三中校花的消息也被發(fā)布出來，卻沒有一個人提到她的家庭。

“因為你長得好看?！笔鎽谚卮鹚?/p>

杜若瞇了瞇眼睛：“好看的人那么多，為什么火的一定是我？”她直截了當?shù)鼐芙^了星探，“我朋友被狗咬了，急著去打疫苗，你能不能讓開路？”

杜若拿了一筆不菲的獎金，舒懷瑾打完疫苗，她大方地請他吃飯，在街邊的小飯館。

中途盛靖給杜若打電話道了恭喜，杜若高興地說要給盛靖買禮物回去，結(jié)果，她所說的禮物就是從飯館門口小攤上打包帶走的臭豆腐。

見舒懷瑾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杜若笑了：“你還真以為盛靖是仙女，喝露水生活??？她就是個凡人，身上滿滿都是煙火氣。”

“不過——”杜若歪了歪腦袋，“像她那樣做個熒幕上的仙女也挺好的，不是還有一群像你這樣的毛頭小子一直喜歡她嗎？”

但是她忽略了，她口中的毛頭小子年齡比她還大。

“那你為什么不進演藝圈？”

“你怎么知道我沒進過？”杜若眨了眨眼睛，“不過，我不喜歡千篇一律的生活，我想多嘗試其他的選擇。”

那天晚上，杜若和舒懷瑾在宿舍樓下分開，他們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見過。

杜若辭掉了書店的兼職，舒母以為杜若家庭困難給她開足了一個月的工資，她送了舒母一個“高仿”包作為謝禮，工資也全換成了舊書。

杜若突然火了，她的照片頻頻占據(jù)舒懷瑾的好友圈，隔著冰冷的屏幕看著她那張清冷的臉，舒懷瑾甚至懷疑自己和她的交集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情節(jié)。

章五 我有我的三輪車

話劇社的慶功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才落下帷幕，舒懷瑾拿著獎杯回宿舍，卻在樓下看到了杜若。

她的頭發(fā)長了一些，堪堪到了下巴，越發(fā)纖細的身體被罩在肥大的校服外套里。潑墨的夜晚被路燈撕扯出碩大的窟窿，她和祝問立在窟窿中央，周身的線條被燈光勾勒得溫馨又柔和。

“我都說了，我不要。”祝問皺著眉頭，“我不想見到你?！?/p>

紙袋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露出書籍的一角。杜若蹲下身子，把書重新放進袋子里。明明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激烈的表情，舒懷瑾卻清晰地看出她的受傷。

一切都明了了，原來，杜若喜歡祝問，她一開始就給出了答案。他一直覺得她是江湖任我行的俠女，原來啊，俠女也難過美人關(guān)。像是被線牽制住的風(fēng)箏，祝問就是她的千回百轉(zhuǎn)、柔腸百結(jié)。

聽到祝問的話的時候，舒懷瑾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如果杜若喜歡的是他，他一定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是，這世界上因果循環(huán)從來都不講求如果，從他開始設(shè)想的時候，他就知道，在這場博弈里，他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

杜若注意到了舒懷瑾，她沒有被撞破的尷尬，甚至還對他笑了笑：“舒懷瑾，下學(xué)期你就可以在學(xué)校門口迎接我這個A大新生了?！比缓?，她問他，“你會去接我的吧？”

為什么不讓祝問去接？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成型，舒懷瑾便知曉了答案。杜若本來就是想讓祝問去接她的，她甚至還奉上了自己千辛萬苦搜集來的古書，可是，祝問不屑一顧，說白了，舒懷瑾就是個替補。

見舒懷瑾遲遲不答應(yīng)，杜若只要拿出自己的撒手锏：“九月份盛靖的粉絲見面會，我有票?！?/p>

舒懷瑾皺了眉頭：“你就是這么坑你媽的？”

杜若一臉奸計得逞地笑：“現(xiàn)成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嘛?！?/p>

“所以，你一定要記得去接我啊。”杜若眉眼彎彎，然后又把袋子遞給舒懷瑾，“順便幫忙把書送給祝問吧。”料定了舒懷瑾不會拒絕，杜若迅速補充，“開學(xué)我請你吃大餐?！?/p>

舒懷瑾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杜若的要求，但是，他沒想到杜若所說的接她的地點并不是校門口而是距學(xué)校兩站的公交站牌。

舒懷瑾借了樓管的電動三輪車就上了路，開學(xué)周，學(xué)校門口的私家車格外多，舒懷瑾抄了小路尚且被堵了半個小時才到達指定地點。

八月份的尾巴似乎帶了火，舒懷瑾的白色T恤像是在水里浸泡過，被繁茂的樹葉篩選過的光斑落在他的面龐，襯得他更加落拓。

他把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杜若的身邊，年邁的電動三輪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他說：“上車。”

杜若把行李箱放在三輪車的車斗，周圍的新生都詫異地看著兩人的操作，杜若直接坐在行李箱上，感覺比開跑車還拉風(fēng)：“起駕?！?/p>

三輪車開得飛快，舒懷瑾嘴角勾起的笑意都消融在風(fēng)里。

章六 成為女主角

九月中旬，杜若帶舒懷瑾去看了盛靖的粉絲見面會。

見到舒懷瑾，盛靖的眼里閃過了欣喜：“魏然？”

舒懷瑾恭敬地同盛靖打招呼：“盛老師。”

舒懷瑾小時候曾經(jīng)得到過和盛靖搭戲的機會，在戲里，舒懷瑾的名字就叫魏然。盛靖算是舒懷瑾的啟蒙老師，他的演員夢就是受了盛靖的影響種下的。因為杜若和他年齡相仿，盛靖對他格外照顧，他一直感念在心。

“前段時間我和杜若去看過你主演的話劇，懷瑾，你已經(jīng)不再是魏然了?！蹦茏屖⒕溉绱丝洫勈蛛y得，舒懷瑾卻難以擔(dān)下這樣的評價。

他盡了最大努力呈現(xiàn)的人物并沒有奪得單人獎項，他說：“我還有所欠缺?！?/p>

“和別人比做什么？自己開心就得了，我看你演得就很好?！倍湃粼谝慌圆遄臁?/p>

那天以后，舒懷瑾和杜若的關(guān)系就被傳得撲朔迷離。

舒懷瑾向來不喜歡牽扯太多，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在話劇社。喜歡舒懷瑾的女生不在少數(shù)，可是，他連說拒絕的時間都沒有?？墒牵詮亩湃羧胄Ｒ詠?，他在社團的時間被一再壓縮。

像是為了坐實兩個人的關(guān)系，杜若遞交了話劇社申請表，舒懷瑾親自審批通過。那份申請表上，杜若只填了名字，申請理由上大大咧咧地寫著三個字“關(guān)系戶”。

舒懷瑾心里明朗，杜若之所以會頻繁地找上自己，都是因為祝問。祝問是話劇社的中流砥柱，不同于舒懷瑾的萬年癡情男二號臉，祝問乖張，脾氣還差，女朋友卻像雨后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但祝問對話劇是獨一無二的認真，他對角色的揣摩細致入微，但凡涉及話劇，他向來是寸步不讓的。

舒懷瑾向來欣賞祝問，他只是沒想到，像風(fēng)一般捉摸不定的杜若也會栽在祝問的身上。杜若終究還是和其他女生不同，其他女生都送祝問愛心便當，唯獨杜若，每次送的都是書，那些書大都有些年頭，連紙張都泛著黃，邊邊角角的損壞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她為人執(zhí)拗，又不肯學(xué)那些女生溫婉的做派，十次有九次都被祝問回絕。漸漸地，她和舒懷瑾的傳聞漸漸消散，祝問再度成為風(fēng)口浪尖上的男主角。

新學(xué)期話劇社的第一場演出定在迎新晚會后的第二天，作為話劇社的社長，舒懷瑾忙著敲定演員，審核劇本，和杜若的聯(lián)系自然而然地就減少了。

但是，他沒想到，即便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還是出了差錯。

距離公演只剩一周，女主角程薇卻因為和男主角祝問的感情糾葛罷演。程薇知道祝問對話劇的重視程度，她就是想借機逼著祝問低頭。

但是，誰也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來個程咬金。一見女主角罷演，杜若主動請纓。第一次公演，挑大梁的都是老社員，新社員在話劇中多是路人甲，杜若更加悲慘，她主要負責(zé)往臺上送道具。

“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想出風(fēng)頭？”原女主角說話帶刺。

“你不是不演嗎？”杜若見招拆招，“你不演，那就我來演，這好像沒問題吧？”

杜若向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更何況這個女生和祝問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杜若對女生的針對之意連舒懷瑾都感覺到了，更遑論一直隔岸觀火的祝問。

“你……”女生不是杜若的對手，氣呼呼地離開了。

祝問饒有興趣地看著杜若：“你行嗎？”

女主角戲份重，光是臺詞就是一項大工程。倘若女主角罷演，恐怕沒人能在一周時間內(nèi)把臺詞記住。

杜若負責(zé)送道具，她早就先人一步記了臺詞，但是，她沒有舞臺經(jīng)驗，絕大多數(shù)人都持反對意見，只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是舒懷瑾，另一個則是祝問。

兩大權(quán)威為杜若保駕護航，女主角公演前一周換角的事情就這么倉促地定了下來。

章七 站在你身邊的不是我

換角的事情并不像舒懷瑾想的那般簡單，即便是前女主角主動罷演，外界的傳聞卻已經(jīng)扭曲了真相，被詬病最嚴重的當屬杜若。

哪怕當事人就在現(xiàn)場，仍舊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舒懷瑾第一次在杜若面前發(fā)了火，在他發(fā)現(xiàn)謠言的源頭是原定女主角的時候。

不同于祝問的喜形于色，舒懷瑾向來是和煦的，難得有見他發(fā)怒的時候。他直截了當?shù)馗嬖V程薇：“一個話劇演員如果把話劇當成威脅手段，就不再適合當話劇演員。你主動退出公演，之后又造謠中傷別人，程薇，你已經(jīng)不適合待在話劇社?！?/p>

舒懷瑾怒發(fā)沖冠為紅顏，程薇成為話劇社被公開開除的第一人，這讓杜若又火了一把。

“她要說就讓她說啊?！倍湃舫蠲伎嗄?，“這下完了，有你出頭，別人對我的期待肯定很高，如果到時候丟了你的臉怎么辦？”

舒懷瑾面不改色：“我臉皮夠厚，你隨便丟?！?/p>

祝問剛剛擺脫緊追不舍的程薇，一進門就聽到兩個人深情款款的對話，他沒忍住，又加了一句：“他的臉不夠丟，不是還有我嗎？你丟不完的?！?/p>

祝問的話似乎潑了舒懷瑾一頭的冷水，那點旖旎的氛圍像迷霧一般消散得了無痕跡，祝問挑釁地看了杜若一眼，心情好得很。

公演那天，舒懷瑾沒有上臺，他在臺下絕佳的位置看完了整場話劇表演。杜若是天生的話劇演員，他很早就知道。

和盛靖搭戲的時候，舒懷瑾就常聽盛靖提起杜若，他一直在想，杜若究竟是個怎樣的小姑娘。直到有一天，劇組提前收工，盛靖邀請他看杜若的舞臺劇表演，順道送他回家。

《小紅帽》舞臺劇中，杜若演的是狼外婆，她刻意扮丑，化得妝遠不如小紅帽好看。她臺風(fēng)穩(wěn)健，眼神到位，演到狼外婆要吃掉小紅帽的時候，小紅帽直接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得咧嘴大哭。

家長們被逗得哈哈大笑，舒懷瑾卻被杜若攫住了視線。杜若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樣愣在原地，她直接沖到盛靖的身邊，抱怨小紅帽演得太差。

抱怨完，杜若才注意到舒懷瑾，他清晰地看到杜若眼里的亮光。

“你是魏然，盛靖說你演戲很好，有機會我們一起同臺，你一定比小紅帽強多了。”

舒懷瑾幼時演戲，少年登臺，演過的話劇一場又一場，合作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叫杜若。那個曾經(jīng)說要和他同臺演出的女生現(xiàn)在就在距離他不過咫尺的地方謝幕，光線毫不吝嗇地打在站在中央的那一對璧人身上。

舒懷瑾遠遠地看著杜若，他看著她不自覺揚起的嘴角，看著她眼睛里難以抑制的欣喜，看著她和祝問擁抱，心里最后的一點不甘也消散在歡呼聲里。

杜若遙遙地往舒懷瑾的方向看了一眼，舒懷瑾沒有發(fā)現(xiàn)，卻被祝問抓了個正著。祝問大大方方地執(zhí)起了杜若的手，像是在宣告占有權(quán)。

章八 我最大的不坦誠是喜歡你

杜若發(fā)現(xiàn)，舒懷瑾在躲她。

公演那天，杜若讓觀眾狠狠地驚艷了一把，但是，公演背后最大的功臣連慶功宴都沒去。

公演過后，無論杜若以什么借口約舒懷瑾出來，舒懷瑾總是能以“忙”為借口搪塞她。哪怕她日日去宿舍樓下蹲守，守到的也只是幸災(zāi)樂禍的祝問。

杜若和祝問是青梅竹馬，兩個人自幼一起長大。祝爺爺是有名的劇作家，盛靖的成名劇就出自祝爺爺之手。

從杜若跟在祝問屁股后面奶聲奶氣地叫哥哥到杜若拿著扇子追著祝問滿大街亂跑，不過短短幾年，兩個人見識過彼此的所有丑態(tài)，旖旎的心思以摧枯拉朽之勢土崩瓦解。兩個人關(guān)系親密，無話不談，風(fēng)格跑偏，朝著最佳損友的方向發(fā)展。

祝問自幼跟著祝爺爺，祝爺爺酷愛典籍，一生博覽群書，他創(chuàng)作的劇本數(shù)量不多，卻本本都是經(jīng)典。

祝問受祝爺爺?shù)挠绊懀诔踔心悄瓯汩_始從事劇本創(chuàng)作，杜若是他的第一個讀者。杜若卻把他的第一本手稿弄丟了。

杜若去向祝問道歉，可是，漸漸的道歉就變了質(zhì)，兩個人唇槍舌劍斗爭良久，回過神來時，祝問已經(jīng)把她從他家請了出來，順道還將一句“絕交”送給她，接下來迎接她的就是長達一年的冷眼相待。

杜若搜羅了眾多古書以求和解，祝問一概不收，以舒懷瑾做橋梁，祝問收下了書卻只字不提原諒。

杜若在話劇社危難關(guān)頭挺身而出，卻莫名地取悅了祝問，兩人重歸于好，她卻發(fā)現(xiàn)舒懷瑾突然不理她了。

“喲，當望夫石呢？”祝問揶揄杜若。

“怎么著，不打算問哥哥取取經(jīng)？”祝問賤兮兮地問，“想不想知道舒懷瑾在哪兒？”

杜若投降認慫，總算從祝問那里知道了舒懷瑾的行蹤。杜若知道，祝問就是故意的，否則，為什么在舒懷瑾讓他好好對待她的時候，不向舒懷瑾解釋清楚？他這個小肚雞腸的小人就是在報復(fù)！

杜若殺到書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薄暮，舒懷瑾剛給書店落了鎖，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氣勢洶洶的杜若。

夏天走到了盡頭，晚風(fēng)都帶了凜冽。

“舒懷瑾，你欠我的話劇究竟還演不演了？”

舒懷瑾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逝，他還以為杜若忘記了。年少的承諾像是疾馳而過的列車，走馬觀花掠過，哪能強求他人細枝末節(jié)都記得清明，她竟然記得。

杜若還記得三年前，她以助理的身份陪同盛靖參加節(jié)目，在后臺坐得無趣，她便到隔壁的美食節(jié)目串門，結(jié)果，那天美食節(jié)目做的辣子雞太過正宗，她落荒而逃卻仍舊被嗆出了眼淚。舒懷瑾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

舒懷瑾誤以為杜若是試演被婉拒的小演員，耐著性子哄了她許久。她鼻涕都要流成河了，心心念念的是這個多管閑事的人怎么還不走。她被磨得沒了脾氣，索性抬起頭來想把事情解釋清楚，但是，她沒想到對方是舒懷瑾。

“怎么辦??？”她的鼻涕都流成河了。

“有那么多條路能走，一條不通，就換下一條路試試。”

從始至終，舒懷瑾都沒給杜若一張紙巾，這件事讓杜若記恨了良久。為此，她關(guān)注了這個過氣童星三年，看過他參演的所有話劇劇目。偶然間去了他的書店，錢明明夠用卻非要做兼職生，她收養(yǎng)了和他關(guān)系最好的狗。為了接近他，她進入話劇社，為了不讓他為難，她主動請纓擔(dān)當女主角……

她做了那么多，卻從來不問為什么。

“祝問說你喜歡我?！笔鎽谚蝗婚_口，“他還說，你是為了我才來的A大?！?/p>

杜若的表情變了變：“哦，不是，是因為分數(shù)不夠。”

舒懷瑾剛想變臉，杜若又趕忙補充：“但我喜歡你是真的?！?/p>

2015年10月15日，星期四，晴，宜戀愛。

編輯/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