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福軍
大林性格憨厚靦腆,一見女孩子就臉紅,所有追女孩的浪漫方式他一樣不會,所以一直單著。東子是他好友,兩人住同一間員工宿舍,他很替大林著急,反復教他追女孩的方法技巧。大林開始認真學習,一段時間后,自認為已掌握要領(lǐng)??蛇z憾的是,只要一和女孩見面,他就臉紅心跳說不出話,更別提什么技巧了。東子每次都氣得一頓臭罵,稱以后再也不給他介紹對象了。
東子當然說的是氣話。這不,這天他在街上巧遇自己的老鄉(xiāng),一個長得五官清秀、性格溫柔大方、名叫阿芳的年輕女孩。東子問起她的終生大事,她說追她的男孩倒不少,但大多輕浮,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她想找一個成熟本分、靠得住的男孩。東子趕忙說,我有個哥們兒,特別本分,特別實在,絕對是個靠得住的男人。接著,他就把大林的情況詳細介紹一番,希望他們處一下。阿芳同意了。
東子趕忙把消息告訴大林,并叮囑一番,就安排他們見面了。時值中午,東子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邊吃邊聊,阿芳同意了。東子偷偷給大林使眼色,讓他好好表現(xiàn)。身旁正好有家小飯店,3人走了進去。落座后,服務(wù)員拿來菜單,東子示意大林點菜,大林對著菜單愣了半天,不知在想啥。東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笑著問阿芳喜歡吃點啥?阿芳說:“隨便吧,不過我喜歡青菜?!贝丝?,大林心里正在回想東子教的討女孩歡心的技巧,忽聽阿芳說喜歡青菜,他趕忙對服務(wù)員說:“來一個燒菠菜,再來一個火爆卷心菜?!狈?wù)員問他還點別的嗎?他抬頭看看阿芳,阿芳笑了下,說:“行,我愛吃,夠了。”大林也笑了,心說,我也會討女孩歡心了??伤蝗话l(fā)現(xiàn),東子正眉頭緊皺,悻悻地看著他。他有些奇怪,我又哪里做得不對了呢?這時,東子轉(zhuǎn)過臉笑著對阿芳說:“老鄉(xiāng)千萬別客氣,初次見面,怎么能光吃青菜呢!”說完,他又點了兩個肉菜。大林終于明白,是自己太實在了,女孩哪能只吃青菜不吃肉呢,人家是客套而已,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阿芳。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菜上來后,阿芳真的吃青菜不吃肉,特別是那盤火爆卷心菜,她吃得最多,還邊吃邊說好,而那兩個肉菜她幾乎一口不動。大林見她如此喜歡吃自己點的菜,開心極了。
當晚,東子急匆匆出差去了,臨走時他對大林說:“阿芳對你并不反感,也算有意吧,下面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要多用我教你的方法技巧,多討她歡心,投她所好,你得到她的幾率才大。記住,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大林握了握拳頭,發(fā)誓一定抓住機會。
3天后,東子出差歸來,一見大林,就急著問他和阿芳處得如何?大林撓了撓腦袋說:“我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睎|子生氣得罵他廢物!片刻后,他想了想又問:“你們又見面沒有?”大林紅著臉說:“見是見過一次……”“那談得怎樣?”東子急忙問。“也,也沒談什么……”大林囁嚅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真費勁!算了,我去問阿芳?!睎|子瞪了他一眼,氣咻咻地走了。
一見阿芳,她竟講了一件令東子萬分驚愕的事。
那天在小飯店吃完飯,次日一大早,阿芳還沒起床,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她被驚醒,起身來到門前,透過貓眼一看,竟是大林,正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腳邊有個鼓鼓囊囊的袋子。這么早他來干嗎?阿芳整理下儀表,疑惑地打開了房門。
“不,不好意思,這么早,打擾你了吧……”大林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紅著臉說。
“你這是?”阿芳奇怪地看著他。
“昨天見你特別喜歡吃卷心菜,今天一大早,趕到郊區(qū)老家,這些都是俺娘親手種的,沒用化肥,無污染,吃著對身體好?!贝罅钟檬种噶酥改_邊的袋子,憨厚地笑了。
“我的天!”東子聽阿芳講到這兒,忍不住叫出了聲,只知道有人用玫瑰、鉆戒求婚的,這用卷心菜求婚可是頭一次聽說,簡直太奇葩了!
“不好意思,阿芳,大林不懂事,你原諒他吧,以后我再給你介紹合適的。”東子抱歉地說。
阿芳看了他一眼,突然“咯咯”笑了。
東子嘆了口氣:“唉,這事的確讓你見笑……”
“不是,”阿芳突然收斂笑容,認真地說,“我仔細想過了,玫瑰花的愛情雖然浪漫,但容易枯萎,不如卷心菜實在、可靠、長久。遇到這樣忠厚、老實、知道關(guān)心我的男人,我還有什么理由猶豫呢!”
東子吃了一驚,沒想到阿芳會這么想,他高興地說:“你說得太對了,大林終于遇到知音了。我這就去告訴他,你愿意嫁給他了。”
“你先別?。 卑⒎稼s忙說,“我們剛認識3天,好歹也得處處,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吧?!?/p>
東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天,東子又見到阿芳,就開玩笑說,啥時喝你和大林的喜酒???因為他聽大林說過,他們處得挺好??蓻]想到,阿芳顯出失望和難為情的樣子,東子就問她有什么問題。
“唉,也許是我要求過多了?!卑⒎寄樣行┘t。
“到底什么事?你跟我說,我去找大林?!睎|子急道。
在東子的一再追問下,阿芳終于不好意思地說出了事情原委。原來,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連手都沒碰過,有時阿芳想主動一下,大林卻靦腆得像個大姑娘,滿臉通紅,立刻和她保持距離。阿芳懷疑他會不會有什么病。
東子心里這個氣,趕緊和阿芳解釋一通,說大林就是靦腆害羞,啥病沒有。然后就氣咻咻地來找大林興師問罪。大林囁嚅著,依舊一副靦腆的樣子。東子焦急地思索了一會兒,終于想到一個辦法,于是對大林低聲交代起來。
這天,阿芳接到大林電話,大林說要請她看電影,她欣然同意了。
電影是午夜場,兩人坐在光線暗淡的角落,當屏幕出現(xiàn)男女主角相擁的場景時,阿芳忍不住想拉拉大林的手。用眼角余光一瞧,大林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她心里一下就涼了,她不想再發(fā)生以前的尷尬事。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低頭一瞧,她吃了一驚,只見大林的手正一點點向她的手靠近。今天這太陽怎么從西邊出來了?他竟然會主動!正驚奇疑惑間,大林的手已握住她的手,她頓覺一股電流通過全身,忍不住回握著大林的手,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
幸福來得太突然,阿芳激動得身體有些微微發(fā)抖。
這時,電影已接近尾聲,大林突然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附近有家賓館,我們?nèi)ラ_房吧?!?/p>
阿芳心里一震,天啊!這大林平時連手都不敢碰一下,今天居然要去開房,這也太反常、太不可思議了!阿芳想了想,決定答應他。她當然不是真想跟他去開房,她想弄清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兩人終于來到賓館,阿芳去了洗手間,大林到總臺辦手續(xù)。阿芳回來時,大林手續(xù)已辦完。她心里一驚,大林果真開房了。她竟有一絲欣慰和滿足:因為這總比他對我無動于衷好,這證明他今天是真的主動,真的想我了。盡管心里很高興,但她早打算好了,不會讓他占自己便宜的。
當晚后半夜,東子一個人在宿舍睡得正香。突然,房門被重重推開,他一下被驚醒,睜眼一瞧,吃了一驚,只見大林垂頭喪氣地走進來。
他驚問大林為啥回來了?
“我也不知咋回事,阿芳特別生氣地走了?!贝罅植唤獾卣f。
“是你沒按我說的方法開房吧?”東子驚問。
“怎么沒開?”大林悻悻地說,“我開的還是高檔房呢!”
“那她為啥特別生氣地走了呢?”
“她罵我不懂節(jié)約,然后就氣惱地走了?!?/p>
“不懂節(jié)約?”東子有點疑惑,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阿芳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她是嫌你開了高檔房,太貴了?!?/p>
“不是,”大林趕忙說,“她是嫌我開了兩間房?!?/p>
東子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盯了他一會兒,最后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幾乎笑出了眼淚。
大林被他笑懵了,愣愣地看著他。突然,東子止住笑聲,當胸給了他一拳,然后對他一頓臭罵:“你個豬頭,你竟然開了兩間房,開了兩間房!你咋不直接讓她回家睡呢?唉,都怪我,沒和你這木頭普及‘開房的知識,現(xiàn)在我就來告訴你……”末了,東子說:“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她不會再理你了,你也休想以后再讓我給你介紹!”
大林頭一次見東子發(fā)這么大的火,囁嚅著說:“其實,其實,我也知道是那么回事兒,就是感覺不該那樣做……”
東子一愣,片刻后,搖了搖頭,拍了拍大林后背輕聲說:“你呀……明天我會給阿芳打電話?!?/p>
第二天一早,大林上早班走了,東子想了想,立即撥通阿芳電話,他想幫大林挽回這段愛情。
電話一通,東子趕忙道歉,稱大林不懂事理,請她原諒。
阿芳情緒激動:“那么多男人做夢都想占有我,唯獨他大林……也不知他是不懂,還是有病,還是根本就不愛我?”
東子趕忙解釋:“他,他不是實在嘛!他什么都懂,他很愛你,只是不想傷害你呀!”
阿芳平靜了下來:“他回去怎么跟你說的?”
東子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憋了半天,才低聲說:“不懂節(jié)約?!?/p>
阿芳“噗嗤”一聲樂了:“我當時很生氣,就找了個離開的借口,我是和他開了個玩笑。”
“??!開了個玩笑?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東子驚訝地問。
阿芳大聲說:“一個用卷心菜求婚,約會開兩間房的男人,請問世上還會有第二個嗎?如此稀缺動物,我現(xiàn)在不嫁,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