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偉章
蘇凱和尹晴坐在拐角的飲食店里。尹晴點了兩個菜。蘇凱喝著啤酒,尹晴吃得很少。蘇凱對尹晴說,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尹晴看著蘇凱。蘇凱說是真的,真的做了個夢。尹晴就笑了起來。尹晴目光爍爍,笑起來很好看,飲食店里好像也燦爛起來。尹晴知道他會說什么。那次蘇凱對她說,趴在她光潔的身上做了那件事,早晨醒來短褲上沾滿了黏稠液體。尹晴聽著羞紅臉,撲過去揪打蘇凱?!澳阌袝r候會想,也想做這種事?”蘇凱憋住笑,夸張且饞涎地說,“這種事真的很爽!”尹晴尖叫起來。蘇凱朝后躲避邊說,我們嘗試一下,總歸早晚的事。尹晴明白蘇凱的意思,知道他想做那種事。蘇凱認(rèn)真地說,昨天晚上真的做了個夢,莫名其妙在暗夜里裸奔,忽然墜入懸崖――跌入時光隧道:身體在急速下滑,風(fēng)在耳邊呼嘯,青春、少年、兒童……退行了人生,落地時變成了蹣跚學(xué)步的嬰兒。尹晴又笑了起來,猜測他不懷好意。盛夏季節(jié),外面很熱,驕陽似火。
尹晴說:“后來呢?”
蘇凱說:“什么后來?”
“變成嬰兒之后……”尹晴感到好奇。
蘇凱說:“沒有后來?!?/p>
“沒有后來?”
“后來醒了。”蘇凱說,“你說這個夢滑稽不滑稽?”
尹晴興趣盎然地笑著說:“我以為你又會講那個夢?!?/p>
“短褲上畫滿地圖?”
“畫滿了世界地圖!”尹晴笑得前仰后合。
“不做夢也會畫。”蘇凱說,“你難道不喜歡?”
“不和你說這些了?!币缛套⌒Γ瑢μK凱說,“你肯定想做壞事,昨天晚上,才會做這樣的夢?!?/p>
蘇凱說:“是嗎?”
尹晴說:“是嗎?”
夏蟬聲此起彼伏。蘇凱看著外面,收回目光,輕輕拉了一下尹晴,讓她朝自己靠得近點,一只手從她衣襟滑進去,一直到握住尹晴的乳房。尹晴的乳房堅挺而有彈性。蘇凱知道只要撫摸一會,尹晴的身體就會濕潤,自己會產(chǎn)生反應(yīng)。尹晴臉頰紅了,須臾,拍打一下他的手,神情似乎在說:謹(jǐn)慎一點,還有人呢。蘇凱把手縮回來,朝門口看了一眼。午飯過后一刻,店里只有幾個食客、頭頂上舊吊扇搖晃著。老板娘坐在門口柜臺前閉目養(yǎng)神。
尹晴看著手機,要回店里去,對蘇凱說:“我要走了?!?/p>
蘇凱說:“再坐一會?!?/p>
“到店里要走十幾分鐘。”尹晴說,“顧客已經(jīng)在店里等候?!?/p>
“什么顧客,那么重要?”蘇凱有些不愉快。
“最近他才來店里的顧客?!币缃忉屨f,“快六十歲了,來過幾次,每次來店里點我的鐘,都是我給他做的?!?/p>
蘇凱覺得匪夷所思:“六十歲?做按摩?”
尹晴說:“他是個大學(xué)教授。”
蘇凱難以理解,六十歲了,還是教授,也會到那種地方去,是不是太不檢點,分明是為老不尊。尹晴說這有什么稀奇,還有年齡更大的,來這里消遣的男人,中老年人俱多,更留戀這種地方,年輕人反而很少。蘇凱心里不平衡,想越老越不正經(jīng),更不要臉。
尹晴笑著說:“人老心不老。”
蘇凱罵了句:“這些老騷貨!”
“再給你添瓶啤酒?!币缯f。
那個服務(wù)員姑娘,看起來比尹晴年齡小,不知從那里鉆出來,將啤酒擱在桌子上,隨后很快離開了。
“我真的該走了?!币缂敝f,“老板娘來短信催促了,再不過去,顧客等不及,老板娘會不高興?!?/p>
蘇凱看著外面,太陽明晃晃的,有人在走過,馬路上行人很少。
尹晴也看著外面,接著收回目光,起身拿起桌子上包,把手機放進包里,拿出折疊陽傘說:“我過去上一個鐘,加上來回時間,最多一個半小時,很快就會回來。你慢慢喝啤酒,在這里等我。我回來陪你去看電影。”
蘇凱悒悒不樂,不僅感到沮喪,甚至有些懷疑。水站正是旺季,自己好不容易請了半天假,讓尹晴也請半天假,洗桑拿似地趕了許多路過來,在飲食店才坐一會兒,電話心急火燎地追來了。尹晴已經(jīng)請過假,還打來電話干什么?老不正經(jīng)什么居心,非得要點尹晴的鐘?還有,其它小姐不能按摩,全都躲到哪里去了,沒有尹晴店就開不下去了?蘇凱此刻很想和尹晴在一起。蘇凱喝著啤酒,心里很不滿意,看著尹晴撐開折疊陽傘,走出門去,一會不見了,像被烈日融化了。
蘇凱和別人合租房子。蘇凱工作的水站距離尹晴的按摩店很遠,蘇凱本來想在水站與按摩店之間租房子,能和尹晴住在一起。尹晴沒有同意。按摩店很晚關(guān)門,尹晴回來要洗澡,怕影響蘇凱第二天工作,再說按摩店也有住的地方。其次,兩個人住在一起,朝夕相處,耳鬢廝磨,肯定是遲早的事。尹晴一直想守住最后底線。那次蘇凱趴在尹晴身上,尹晴感覺到劇烈悸動。尹晴盯著蘇凱的眼睛,最終還是笨拙地說,蘇凱,我不想讓你就這樣睡了,結(jié)婚時肯定給你。蘇凱想進一步深入,尹晴將他用力推開,坐起身來哭了,哭得梨花帶雨。蘇凱心軟了,下身也軟了。蘇凱和尹晴分開住,一個星期或十來天見面,這樣也會有新鮮感。尹晴不但人長得好看,穿什么衣服都有模有樣的,而且特別會做家務(wù),每次來把蘇凱的出租房收拾得干干凈凈。蘇凱想這樣也好,感覺像牛郎織女,距離和時間產(chǎn)生美。蘇凱和尹晴已經(jīng)想好,等有錢了準(zhǔn)備結(jié)婚,如果經(jīng)濟條件允許,還想去旅游。尹晴說想去一趟九寨溝,許多人說那里風(fēng)景如畫。蘇凱說那里都是山溝溝,自己家鄉(xiāng)遍地都是九寨溝。兩人商量到海南島去。兩人從來沒有看見過海。
蘇凱和尹晴初中畢業(yè),就一起出來打工。蘇凱在一家水站送水。尹晴尋找過許多工作,最后那家公司倒閉,老板欠員工大半年薪水,銷聲匿跡,尹晴到按摩店做了小姐。蘇凱不同意尹晴到那種地方去。你想想看,按摩店小姐濃妝艷抹,穿得花技招展,店后面隔成一個個小房間,來這種店里的男人能懷好意,在小房間,光線曖昧,能干什么?顯然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尹晴執(zhí)著地說這是家正規(guī)的按摩店,沒有提供色情服務(wù),而且掙錢多每月能夠結(jié)清報酬。蘇凱想,即便是家正規(guī)按摩店,客人會不會順勢揩油?他想象著尹晴的手在陌生男人身上摸來摸去,心里就感到黏膩而不舒服。況且在這種地方,日子久了,耳濡目染,尹晴會不會變心?尹晴賭氣說,城市物價很高,開門就要用錢,要不你養(yǎng)我!蘇凱氣餒了。尹晴說你放心,我不會給別人的。蘇凱相信尹晴,心里很不高興。
蘇凱真的很不想讓尹晴在按摩店做小姐。一次,尹晴打來電話憤懣地說,碰到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動手動腳,就想做那種事。尹晴拒絕了,明確告訴他不會提供那種特殊服務(wù)。男人胡攪蠻纏,滿嘴粗話,結(jié)果老板娘打圓場,男人才醉醺醺離去。尹晴受到污辱,還白給他按摩半個多小時。蘇凱狠狠地罵了句垃圾!還有一次,蘇凱和尹晴見面兩天,尹晴又去見蘇凱,蘇凱問怎么了?尹晴忐忑地說,昨天晚上警方突擊行動,整條街按摩店被檢查,提供色情服務(wù)的小姐都被抓了。蘇凱跟著緊張起來。尹晴說正規(guī)按摩店沒有被查封,老板娘為了避嫌,暫停營業(yè)一個星期。尹晴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心有余悸的樣子……蘇凱心里亂糟糟的,很不舒暢,夾起小龍蝦塞進嘴里,灌了一口啤酒。蘇凱想,此刻尹晴正在做什么,想象著按摩房燈光渾濁,和那個老家伙湊得那么近,這種氛圍難免心猿意馬,有幾個男人能坐懷不亂?蘇凱想給尹晴打個電話,拿出手機,撥了號碼,電話里響了幾下掛斷了。蘇凱有些慌亂不安,猜想尹晴肯定正在忙。忙什么呢?蘇凱不太愿意進一步去想。蘇凱又想即便是旺季,自己送一百多桶水,騎著電瓶三輪車,穿街走巷,汗流浹背,一天才攢一百多元。蘇凱很想能有錢。
蘇凱想著這些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蘇凱摁了通話鍵,是小倪打來的。小倪在電話那頭說:“蘇凱,今天整個上午,沒見到你影子,你在那里鬼混?”蘇凱沒有回答。小倪壓低嗓音,有些神秘地說,那個女的又出門了,十二時三十分很準(zhǔn)時,和每個星期三下午一樣。那個男人的車子就停在小區(qū)斜對面。蘇凱“嗯”了一聲。
小倪是水站附近小區(qū)保安,那個女的住在小區(qū)A幢,蘇凱送水時和他倆認(rèn)識的。水站是街面房子,邊上還有其它店鋪,逼仄的空間,擱著辦公桌,放著一部電話,其它地方堆滿了空桶和各種品牌的水,一直延伸到店面門外。水站除了老板,還有兩個送水工。夏日旺季,訂水量猛增,來不及送水,會忙到很晚。五月,天氣已經(jīng)像初夏,水站生意好起來。欣欣小區(qū)A幢,八零三室。蘇凱扛著水撳響門鈴。少頃,門開了,露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龐。她看上去三十來歲,成熟、漂亮、皮膚白皙、臉上有種慵懶的美?!八退摹!碧K凱說。她警惕的目光盯著蘇凱,眼睛里除了戒備,還有種不屑神情?!澳愦螂娫?,要求送水?”“呃?!彼f。她側(cè)過身讓蘇凱走進門。蘇凱走進客廳換下空捅,將桶裝水搬上飲水機。這是兩居室的房間。蘇凱拎起空桶,目光穿過她圓潤的雙肩,發(fā)現(xiàn)臥室席夢思床上被褥凌亂,感覺她一個人居住。她看著蘇凱,問他那里人?蘇凱說了。她略顯欣喜,說是同鄉(xiāng),臉部表情松弛下來。她撕下一張水票給蘇凱。蘇凱走出門,不知為什么,輕吁出口氣。
欣欣小區(qū),A幢,八零三室。
僅過了三天。蘇凱從老板手里接過送水訂單,仔細(xì)察看送水的客戶,又發(fā)現(xiàn)了那個地址。蘇凱再次確認(rèn)地址,想起那個年輕女人。蘇凱心生疑竇,五加侖一桶水,一個人三天就喝完了?臨近傍晚,蘇凱送到欣欣小區(qū)A幢,撳響八零三室的門鈴。門里沒有聲響。蘇凱接著又使勁撳了門鈴,門里依然沒有聲響。蘇凱想怎么回事,這刻難道沒有人?蘇凱有點惱火,送一桶水才一元錢,來來回回地跑,訂水時都已確認(rèn)過,水送到時會有人。蘇凱罵了句很難聽的,正想離去,門里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響。須臾,那個年輕女人開了門,她看著他歉意地解釋說,剛才正在洗澡。她穿件粉紅色睡衣,睡衣顯得松松垮垮,反而若隱若現(xiàn)襯映出誘人身材,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沐浴露氣味。蘇凱走進客廳,飲水機上水還有大半桶。蘇凱有些疑惑。她說把水倒掉,桶裝水時間長了,容易滋生病原細(xì)菌,會影響飲用水質(zhì)量。蘇凱將飲水機上水搬下來倒掉,換上新送來的桶裝水。她問蘇凱幾歲,一天送多少水,送一桶水能賺多少錢?客廳里光線有點暗。她睡衣領(lǐng)口很大部分裸露著,蘇凱看見了她睡衣里羊脂般的乳房,這讓他想起尹晴光滑堅挺的乳房。她顯得熱情,遞過毛巾,說擦擦汗。蘇凱還要給其它客戶送水,說了聲謝謝,想轉(zhuǎn)身離去。她猝然抱住了蘇凱。蘇凱怔住了。她氣息短促,握住蘇凱的手伸進胸部。蘇凱感覺一種陌生的膨起。蘇凱使勁揉搓著她乳房,還伸到下面,用手摸了她下身。她給了蘇凱五張水票。她轉(zhuǎn)過身去,打開抽屜拿水票的時候,蘇凱看見里面有銀行卡,還有首飾和許多現(xiàn)金。小倪繼續(xù)在電話里說:“我一直在留意她行蹤,觀察了她很長時間,她和那個男的在一起,今晚肯定不會回來。我一會再給你打電話?!?/p>
蘇凱掛斷電話看著外面,感覺今天不會下雨,天氣沒有一絲要下雨的征兆。
外面天氣很熱,樹影貼在地面上,就像被烤焦了。店堂里兩個食客走了,那個年齡很小的女服務(wù)員,在收拾桌上的碗碟。手機鈴聲響了。蘇凱看到是尹晴打來的,摁了通話鍵,馬上聽到了尹晴的聲音。尹晴在電話里說:“蘇凱,你還在喝啤酒?!?/p>
蘇凱說:“我剛才給你打過電話?!?/p>
“嗯。”尹晴應(yīng)了一聲,停頓一會又說,“我剛才在上鐘,不方便接電話,借口出來倒水,才給你回電話?!?/p>
“還沒有結(jié)束?”蘇凱等得不耐煩,是有些不放心,其實是有點情緒,在按摩房和老家伙一起,難道接個電話都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尹晴在電話里笑,沒有理會蘇凱的醋意。
蘇凱聽著尹晴的笑聲說:“你笑什么,按摩也那么好笑?”蘇凱感到莫名其妙。
尹晴說:“我在笑嗎?”
“你沒有笑嗎?”蘇凱的情緒被感染了,“你在干什么?”
“按摩、聊天?!?/p>
“按摩、聊天?”
尹晴忍俊不禁,調(diào)侃地說:“那個顧客在喋喋不休,和我談?wù)撊松?。他說人生就像太陽,從東面升起來,從西面落下去,在天空劃過一段弧線--生命只是一個過程。許多顧客,故作深刻,很有閱歷的樣子,循循善誘,聽膩了就想笑起來。”
蘇凱說:“想慫恿、引誘你,寬衣解帶,及時行樂?”
“大概是的。”尹晴笑著說,“鱉腳的伎倆,都是老套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幾句話就想讓我賤賣,我還沒有傻到這一步。”
蘇凱說:“老家伙是變態(tài)!”
尹晴說:“老牛想啃嫩草!”
蘇凱笑了:“老??心鄄?!”
尹晴囑咐說:“他正在等我。還有一刻鐘,就到點了,打發(fā)他走后,我就過來?!?/p>
太陽不依不撓地照射著,感覺像一個炙熱的陷阱。蘇凱喝光了兩瓶啤酒。蘇凱不是不再想喝了,恐怕一直喝下去醉了,多喝一瓶啤酒,需要送三桶水。角落里面三個食客也走了,店里只剩下蘇凱一個客人。蘇凱惦記著尹晴,估計時間差不多,抬起頭看見尹晴的身影一晃,回來了,在門口收起折疊陽傘,臉上熱得在冒汗,朝他走來。蘇凱有點激動,忽然發(fā)現(xiàn)尹晴臉色不太好。蘇凱迫不及待地說:“尹晴,怎么了?”
尹晴走到蘇凱身旁,繃緊著臉說:“蘇凱,我不想在按摩店做了?!?/p>
蘇凱緊張地問:“為什么?”
尹晴說:“蘇凱,我真的不想在按摩店做了?!?/p>
“發(fā)生什么事了?”蘇凱瞧著尹晴焦急起來。
尹晴淚眼迷離,霎時眼圈紅了。
蘇凱不清楚什么事。蘇凱讓尹晴坐下來。
尹晴說:“蘇凱,我……”
“究竟怎么回事?”蘇凱更加擔(dān)心起來,“是有人欺侮你?!?/p>
“我心里很亂?!币缜榫w激動地說,“我沒有想到發(fā)生這種事,你不會想到的,你根本想不到。”
蘇凱猜測到事情端倪:“是那個老色鬼圖謀不軌。他對你怎么了?是他侮辱了你?我去找他,這個白癡,不要臉老家伙!”蘇凱慍怒地說。
“不是這樣的?!币缯J(rèn)真地說。
“那么……”蘇凱看著尹晴。
“是他孫女?!币玎洁熘f。
“是他孫女?”蘇凱有些吃驚。
“他說,我和他孫女長得很像,年齡也差不多,今年本來應(yīng)該要上大學(xué)了。他路過按摩店時,看見我就走了進來。”尹晴說,“他喜歡看著我,很想和我閑聊,感覺和孫女在一起,這樣能獲得某些安慰。他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他告訴我,他心里一直很難平復(fù),過幾天要離開這座城市,想到外面去走走。他不會再到按摩店來。他說我還年輕,不希望我這樣生活,揮霍美好年華。他想能資助我,開家小復(fù)印店,希望我空暇多學(xué)習(xí),能夠報名上社會大學(xué)?!?/p>
蘇凱心里抽搐。
尹晴說:“他說的是正經(jīng)的?!?/p>
蘇凱下意識地說:“是的。”
尹晴說:“是真的。”
頭頂上舊吊扇依然在搖晃。蘇凱看著尹晴,想不到會發(fā)生這種事。蘇凱感到心在朝下沉,整個身心在朝下墜入,就像那個夢,在向下快速墜入。誰能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尹晴說:“蘇凱,我們?nèi)タ措娪?。?/p>
尹晴撐開折疊陽傘,和蘇凱走出飲食店。太陽不遺余力地照射著,天氣熱得要命,走在路上像鉆進蒸籠,頭上、肩上、背上像被火炙烤。路上行人稀少,車輛也很稀少,蘇凱聽到手機鈴聲驟然響了,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是小倪打來的。蘇凱摁了掛斷鍵。風(fēng)倏地從身邊掠過,風(fēng)也是溽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