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來小姐
生活有時是難熬的,但有的人自備法寶,能從一地雞毛的日子里暫時抽身。
青旅的床位,把4個不同生活軌道的陌生人牽在一起。頭頂睡著一位梳著辮子、帶著吉他、靠做手工藝品環(huán)游世界的日本歌手;左手邊是靠教英文掙旅費(fèi)、夢想在埃及建一所學(xué)校的意大利作家;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從中東回來的90后姑娘。她獨(dú)自一人去中東做志愿者,在炮火連天的地方用珍藏的水源給那里的兒童洗頭,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給得了感冒的獅子喂牛肉,回國后在青旅打工,不會疊被子,不會與人打交道,卻也膽大心細(xì)、刀槍不入地走過了半個地球。在年少的我看來,他們有著超乎尋常的魅力。
大家似乎有某種共識:在路上的人必然有故事。因此旅行時邂逅的伙伴,沒人在意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沒人在意你有什么樣的路數(shù),只在意我們能不能并肩走一段路。旅途中,你可以把自己的故事說給其他人聽,不用顧慮對方是否會揣測你的生活。就像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我們準(zhǔn)備好耳朵和眼睛,傾聽別人的故事,看著每個人用獨(dú)有的方式往前走。
那時候我二十二三歲,剛剛踏上旅途,去了云南,在酒吧街后巷的客棧做義工。我在生活中是特別寡言的一個人,旅行時卻自來熟,當(dāng)我把林肯公園的《in the end》分享給客人的時候,有個瘦高的男孩也喜歡這首歌,我主動留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我們因此認(rèn)識了。幾天后,男孩離開了客棧,走之前留下一紙歌單。
第二年,男孩來到重慶看林肯公園的演唱會,約我吃了一頓火鍋。夜幕下,氣氛正好,我們在大橋上散步。男孩始終一言不發(fā),給人感覺有些冷淡,走到橋頭,他問我:“為什么你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熱情了?”
我一時語塞,突然意識到自己才是給人感覺冷淡的那一個。我確實(shí)沒怎么主動挑起話題,因?yàn)槲以谏钪斜揪褪且粋€不怎么熱情的人,熱情的是旅行,它讓我變成了另一個人。此刻的我是真實(shí)的,就像一個卸了妝的模特,一個正在發(fā)呆的演員。我不再修飾自己,坦誠地暴露于眾。
尷尬的氣氛一絲一絲地蔓延開,我們并肩走了一段路,最后各自打車回家。那些還來不及發(fā)芽的情緒,就像那首《in the end》一樣,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的是,我度過了最難熬的時光,走過了旅行的萬種風(fēng)情,我從一個沒有故事的人變成一個有故事的人,從只會聽故事變成能夠講故事。我曾經(jīng)在失敗面前低頭,但我沒有被狹窄的視野擊垮,我勇敢地走了出去,又平靜地回歸了生活。
如果相遇,就并肩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