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臘美
【摘要】自有人類文明以來,游戲就始終是兒童文化生活的主要形式。美國傳教士林樂知指出:“兒童之視游戲,一如其視飲食,是故游戲者,兒童之事業(yè),亦猶工作者。”童謠,短小精悍,朗朗上口,則和游戲相伴相生,在娛樂兒童方面,得天獨厚。無童謠相佐,游戲少了趣味,容易散失。于兒童而言,童謠與游戲相伴,快樂翻倍,童謠長盛不衰的生命力也在于童謠的游戲性,像一泉活水,源遠流長。
【關(guān)鍵詞】童謠;游戲;精神
游戲精神是一種先驗的存在,它深深地根植于人類的基因之中。童謠是人生最早接觸的文藝形式,最具有人之初的文學意味。童謠與游戲有先天之緣,在童謠文本中,我們可以窺見人類最原始、最古老的游戲精神。
周作人曾在《兒歌之研究》一文中指出,母歌最初者為撫兒使睡之歌,次為弄兒之歌。所謂弄兒之歌,“先就兒童本身,指點為歌;漸及于身外之物”。一般而言,弄兒歌較富于游戲色彩。弄兒歌既可舒展兒童的筋骨,也可增強其反應(yīng)的敏捷性和認識周邊事物的能力,并有助于建立良好的親子關(guān)系。
《孺子歌》載童謠云:“小眼兒看景致兒,小鼻子聞香味兒,小鼻子聽好音兒,小嘴兒吃玫瑰兒?!?/p>
這首童謠即與人的五官有關(guān),也即朱自清所謂“面戲歌”。在念此童謠時,我們依次點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如此,在歡笑聲中,孩子順其自然記住了五官的位置及基本功能。
何德蘭曾經(jīng)指出,中國的許多兒歌都與人的四肢和五官有關(guān)。例如,有的是在用手指做游戲時唱的,有的是在用腳趾頭做游戲時唱的,有的則是在撓小孩膝蓋時唱的。
例如,《孺子歌》還有“拉大鋸,扯大鋸,用木頭,蓋房子,給貝貝,娶娘子?!眱扇艘允窒嗤欤瑺罾?,作輕輕的拉扯動作,濃濃的童趣撲面而來。
一、肢體游戲歌對游戲動作的提示
童謠中有一部分是肢體游戲歌。在肢體游戲歌中,游戲動作會在文本中有所呈現(xiàn)。比如,橔,橔,橔老米;開了鍋,煮老米;你不吃,我喂你。
玩游戲時,兩人背靠背,手臂向后伸出互相挽著,交替將對方背起,再用力放下,是為橔老米。邊橔老米,邊唱此歌。童謠看似簡單,但是其中的語音節(jié)奏和游戲動作節(jié)奏是完美結(jié)合的,孩子在玩游戲時,能獲得充分的游戲性體驗:是否參加游戲?和誰一起玩?節(jié)奏是快還是慢?什么時候結(jié)束?這些都是孩子自主決定的充分體現(xiàn)自主性。
肢體類游戲又有單人游戲、雙人游戲、三人游戲、多人游戲等等。
比如《荷花荷花幾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正月不開二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二月不開三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三月不開四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四月不開五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五月不開六月開。
荷花荷花幾月開?六月荷花蓬蓬開。
這個童謠游戲適合很多孩子一起玩,中間蹲一個孩子,其他的孩子手拉手站成一圈,把小手都放在蹲著的孩子頭上,蹲著的孩子跟站著的孩子一問一答,當大家念到六月荷花蓬蓬開的時候,大家歡快地手拉手向周圍三開,圍城一個大圓圈,蹲著的孩子站起來要盡力沖出包圍圈。
二、童謠中修辭手法隱含游戲性意味
童謠的游戲性除了反映在動作方面,還存在于語言文字本身。漢語言的豐富復雜性在童謠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它的多音多韻、一字多義、一義多因等使兒童在聲音與意義的轉(zhuǎn)化中獲得了極大的樂趣。如數(shù)字歌、繞口令、謎語、顛倒歌等,為幼兒營造了一個別開生面的藝術(shù)空間。
例如,顛倒歌:稀奇稀奇真稀奇,螞蟻踩死大公雞,爸爸睡在搖籃里,寶寶唱著搖籃曲。
這首童謠不僅僅在“奇”“雞”“里”等字語音相似,還通過發(fā)揮豐富的想象,引發(fā)幼兒的好奇心,促使兒童從悖理的現(xiàn)象中辨別真?zhèn)?,感知自然豐富知識。
再如,《月亮粑粑》:
月亮粑粑,兜里坐個爹爹,爹爹出來買菜,兜里坐個奶奶,
奶奶出來繡花,繡扎糍粑,糍粑跌得井里,變扎蛤蟆,
蛤蟆伸腳,變扎喜鵲,喜鵲上樹,變扎斑鳩……
這首頂針童謠,移步換景,內(nèi)容連貫,形式多樣,孩童張嘴就來,非常容易記憶。周作人說,兒歌(指童謠)重在音節(jié),多隨韻接合……一二物,涉想成趣,自感愉悅,不求會通……這是一首地道的語言游戲,純粹的玩語音。這種純粹的表現(xiàn)聲音魅力的表達,就是文字的游戲。
三、童謠生成過程中體現(xiàn)的游戲性
1.肢體游戲歌的生成過程
(1)念完再玩
這種童謠在游戲準備階段念唱,大多為抉擇歌,為選定游戲角色而念。比如,每逢老鷹抓小雞,老狼老狼幾點鐘,大家為選誰做老鷹,誰做母雞,或者誰做老狼而發(fā)生分歧的時候,我們通常會念:“點兵點將,騎馬打仗,有錢喝酒,沒錢滾蛋?!泵空f一個字點一個人,最后一個字點到誰就約定誰做指定的角色。
另外一種是作為游戲的序曲進行,例如,山山山,山上有個木頭人,一不許動,二不許笑,三不許露出白牙齒。念完童謠,游戲正式開始,誰違反了童謠中的三條,誰就輸了游戲。
(2)邊念邊玩
此類游戲時開始念童謠,游戲開始,童謠念完游戲結(jié)束。拍手歌、拉鋸歌等都屬于這一類。
例如,拍手數(shù)字歌: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二個小孩梳小辮兒。
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吃餅干。
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寫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個小孩敲大鼓。
你拍六,我拍六,六個小孩吃石榴。
你拍七,我拍七,七個小孩坐飛機。
你拍八,我拍八,八個小孩吹喇叭。
你拍九,我拍九,九個小孩交朋友。
你拍十,我拍十,十個小孩站得直。
兩個孩子對向而坐,雙手交叉而拍,童謠念完,小手結(jié)束對拍。
2.語言游戲歌的生成過程
在童謠中,除了部分的肢體游戲類童謠,大多還是以玩語言為主的童謠。玩語言就是語言游戲,是語言游戲生成了童謠文本,而不是童謠文本生成了語言游戲。就是說,不是因為先編好了一個童謠大家才開始玩語言游戲,而是因為大家在玩語言游戲的過程中,才產(chǎn)生了童謠文本。童謠的文本是不固定的,怎么順口怎么念。
比如: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里唱大戲。
接姑娘,請女婿, 就是不讓冬冬去。
不讓去,也得去, 騎著小車趕上去。
另一個版本: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門上唱大戲
接閨女,叫女婿,就是不讓小妞去
小妞跟著跑,當?shù)朗傲藗€大花襖。
扔了吧,可惜了,穿上吧,虱子咬,撕拉斯拉做棉襖。
所以,同一母體的童謠,因為地域特點或其他原因,在玩語言游戲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不同的文本童謠。
語言文字游戲童謠最根本的特質(zhì)是它的趣味性和娛樂性。只有充滿童真童趣的童謠才能為兒童所接受并樂于吟唱,在愉悅兒童的同時,才談得上有益于兒童的功能性發(fā)揮。
總的來說,童謠因游戲而生,童謠伴游戲而行,游戲性伴隨童謠的整個生成過程。
四、童謠的游戲性與童謠的游戲精神
游戲性是童謠最基本最深層的特性。皮亞杰認為,游戲就是把真實的東西轉(zhuǎn)變?yōu)樗胍臇|西,從而使他的自我得到滿足。孩子喜歡童謠,就是因為好玩,如果童謠沒有游戲的特性,孩子就不會喜歡。不喜歡就不可能在他們的口中傳唱,童謠就不能稱為童謠。孩子念唱童謠的過程就是自由自在地玩的過程,就是放飛天性游戲的過程,也是他們精神生命快樂成長的過程。孩子對于童謠有一種天然的需要,念唱童謠是他們內(nèi)心情感的自然發(fā)泄,是他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此可見,孩子的精神所在是游戲,童謠的精神所在也是游戲,正是因為共同的游戲精神使兒童與童謠之間形成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
兒童之于童謠,猶如魚之于水,自由自在,相得益彰。童謠,是孩子“人之初”的文學滋養(yǎng),是孩子游戲時的歡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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