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未知

當鄧肯在2005年的總決賽第七場,全場貢獻25分、11個籃板、2次蓋帽和2次助攻,成為總決賽MVP時,他的笑容明顯燦爛了很多。畢竟冠軍的得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而且他漂亮數(shù)據(jù)的背后,似乎還隱藏著許多非議。也許這是鄧肯職業(yè)生涯中最為艱難的一次奪冠歷程,但他依舊沉默,甚至是一種不屑與現(xiàn)實辯駁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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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jīng)常會在馬刺隊的更衣室里見到這樣的一幕場景:在主教練波波維奇打算與鄧肯在板凳席上好好地促膝長談一番之前,確切地說應該是在此之前的一個小時左右,獨自悶坐的鄧肯自始至終地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只手極有節(jié)奏地擊打著他的膝蓋,眼睛空洞呆滯地盯視著前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坐在那里沉悶不語。已觀察了他半天的波波維奇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表示,他真的很希望能夠擁有這樣一臺機器,它可以自如地進入鄧肯的思想里去深深地探查一番。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能將他腦袋里的信息全部打印出來,讓我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辈úňS奇頗為解恨地說。這臺機器要具備最新的高科技產(chǎn)品理念,并且還要擁有破解安全密碼的功能,以便于能夠隨時隨地地破解鄧肯腦電波中蘊藏的種種秘密元素。比方說,我們也許可以從他的腦電波中看到很多很多有關于賽場的信息。也許他會在想,為什么我在思考今年系列賽的時候,會讓我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一年與湖人隊的系列賽呢?不是去年,而是2001年我們被湖人隊橫掃的那一年。也許他會在想,為什么活塞隊會在第四場比賽中全隊僅僅只有4個失誤,創(chuàng)下了NBA總決賽失誤次數(shù)最少的紀錄,而我們卻接二連三地犯下低級錯誤呢?也許他會在想他的這些隊友們,默罕默德的手、巴里的冷靜、帕克的助攻失誤比、波波維奇的戰(zhàn)術以及他自己在這兩場客場比賽之中是如何恍若夢游的表現(xiàn)呢?也許他會在想,那些防守他的家伙們,尤其是那個叫拉希德·華萊士的家伙,他為什么會那么成功地防守住了自己呢?

這些只是他內心的思想活動而已,至少他在表面上沒有讓我們看到一絲一毫的思想波動。當他在賽后按照慣例接受記者們的采訪時,他仍然是毫無任何表情,機械地用外交辭令來回答?！八麄兘裉焱砩媳憩F(xiàn)得真的很出色,”他木然地說,“不管是從一號位還是到五號位,他們每個人的防守都是無可挑剔的。”

鄧肯在2005年舉起總決賽MVP獎杯和總冠軍獎杯時,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會打到40歲才退役。

也許,我們還真的需要一臺機器來探測鄧肯深藏許久的內心世界?！拔艺娴牟恢浪谙胄┦裁?”波波維奇說,“他似乎是被他自己所擊敗,那時候他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里不停地責怪自己,他對自己的表現(xiàn)相當失望,始終也無法從失落的情緒中緩解過來。當下一場比賽來臨時,他仍然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我真是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些什么。我還記得當時我坐在他身邊,對他說,’你需要我說點什么嗎,還是你已知道我要說什么了?’”說到這里,波波維奇又忍不住地模仿了一下鄧肯,空洞的眼神向前方望去,腦袋機械地搖晃了兩下。

在季后賽前幾輪遭遇丹佛、西雅圖和菲尼克斯這幾個對手時,每當鄧肯在賽場上遇到麻煩時,他總會讓自己在一個安靜的屋子里獨處一段時間,從而找出解決問題的答案?？蛇@回呢?

拉希德·華萊士不是丹佛人,不是西雅圖人,也不是菲尼克斯人,但他卻是鄧肯遭遇到的最大麻煩。他那長長的手臂和肌肉發(fā)達的四肢,可以非常有效地阻止住鄧肯在賽場上的一切攻勢。還在開拓者隊時,華萊士就是鄧肯在賽場上非常頭疼的宿敵之一。 因此當他在賽場上防守鄧肯時,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他只要一個人就可以輕松搞定,而華萊士的其他隊友也就可以輕松地看好各自的防守對象,從而迫使馬刺隊自亂陣腳。

事實上,盡管活塞和馬刺隊在賽場上拼斗得格外激烈,但場下的兩人卻保持著相當不錯的朋友關系。雖然鄧肯和華萊士性格迥異,但兩人在場上都能攻善守,成長軌跡也驚人的相似:他們都是運動天才,但最初從事的運動都不是籃球,鄧肯在少年時期曾獲得過游泳冠軍,而華萊士在西蒙格拉茨高中就讀時是田徑健將,以跳高見長;他們相差兩歲,但都在199年進入大學,并立刻成為校籃球隊的明星球員;進入NBA后,他們都被看做具有巨星潛質的大前鋒。還在十年前時,在北卡羅萊納州,有四支著名的大學校隊:北卡羅萊納大學、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杜克大學和維克森林大學,當時的鄧肯和華萊士都是大二的學生,在一個州里打球,抬頭不見低頭見,于是,他們成了朋友。實際上,當時很多NCAA的球星之間關系都非常好,同年級的麥克戴斯、坎比、雷·阿倫與鄧肯和華萊士都私交甚篤。據(jù)鄧肯的一位密友回憶,當時讓“石佛”感到討厭的對手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效力于肯塔基大學的安東尼·沃克。

在2005年,“GDP”組合代表了聯(lián)盟中最合理的建隊模式,也代表了馬刺隊光明的未來。

鄧肯非常欣賞華萊士,直到今天,他還認為拉希德是自己“最好的對手之一”。他對拉希德非常了解,從大學時代開始,他就喜歡用自己的冷靜去戰(zhàn)勝拉希德的狂躁和憤怒。1995年,兩人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相遇,當時鄧肯18歲,華萊士20歲。在北卡的禮拜山球館,兩人對位盯防,結果出人意料,鄧肯得到24分,而號稱北卡最強點的拉希德卻只得4分。 賽后,“石佛”一針見血地指出:“拉希德無法控制他自己的脾氣?！彼€開玩笑說,自己愿意為拉希德進行心理指導,當然,肯定是要收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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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談起鄧肯時,總是會不約而同地發(fā)出這樣一個共識:這位馬刺隊的當家球星總給人一種呆若木雞的感覺。之所以會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是因為馬刺隊是掌管在波波維奇的手中的,這位曾經(jīng)的軍人,懂得如何用鐵腕來管理球隊,在他的籃球哲學里,紀律第一。于是,NBA的聯(lián)盟里就有這樣一個普遍存在的印象:馬刺等于嚴厲、陰沉、頑強。沒有多少人會對這樣的球隊感興趣,不錯,這的確是一支樸實無華的球隊,這里,你幾乎看不到頂著發(fā)帶的人。在馬刺,惟一永遠不變的,就是對總冠軍的追求,他們把這個當做惟一的裝飾,時刻談論著它,爭取著它。他們的每個對手都承認,馬刺隊是他們遇到的最堅定的對手,可驚人的是,他們的神經(jīng)也很放松。這是奪冠路上的最佳狀態(tài),所以每當有人談論到總冠軍候選人的時候,總會說到他們。

波波維奇最典型的形象是這樣的:站在場邊,一點兒好臉色都沒有,即使他們在領先,即使他的隊員投中了?？芍灰幸稽c不符合他的籃球哲學的行為,就會招來一頓撕心裂肺的臭罵。馬刺隊完全按照他的意圖來打造,他磨掉了每一個他不需要的棱角?？墒遣úňS奇自己表示,他也是有幽默感的人:“如果沒有幽默感的話,那接受批評和應付尷尬時,簡直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笨纯?在波波維奇的腦瓜里,任何事情,有用才可能存在。他還說:“我們就是那種相信自己可以戰(zhàn)勝自己的人,如果你的行為背離了這個團體的需要,你就失去了存在于這里的意義。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p>

很多時候,波波維奇并不是電視里那樣,像暴君一樣怒吼。鄧肯很清楚這個,他已完全掌握了波波維奇的“放松哲學”和“防守哲學”。他也喜歡挑波波維奇的毛病,這一點,訓練的時候經(jīng)?？梢砸姷?。他們的關系怎么看起來都不像簡單的球員和教練之間的關系。鄧肯經(jīng)常開車經(jīng)過波波維奇的家門口,停下車子,推門就走進去,然后坐在波波維奇最喜歡的椅子上,跟自己的教練大談生活,和籃球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的生活。

波波維奇說:“我不想說,這是一種近似于父與子一般的關系。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應該更專橫些?！编嚳蟿t說:“除了這個,在其他問題上,我也非常非常尊重他?！笔聦嵣?他們之間的這種關系,從1997年鄧肯被馬刺隊選中時,就幾乎確定了下來。他們在鄧肯的老家相會了,鄧肯招待了這位自己未來的教練一杯冷飲,然后兩個人開始毫無遮攔地胡扯起來。波波維奇說:“他招待我的那杯飲料,是我喝過最難喝的一種了。那時候,他嘲笑我的樣子,就像我看起來是個12歲的,無知的孩子?？墒悄菚r候我告訴他,謝謝你,朋友?！?/p>

敵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鄧肯和拉希德·華萊士很好地詮釋了這句話。

同與教練親密無間的關系相比,鄧肯與自己的隊友卻保持著距離,這種距離是恰當卻又有效的,制造了神秘感?！叭藗兏静涣私馕?這很好?！编嚳险f,因此幾乎所有的談話都是由他說了算的。當奧多姆開始游說16歲的鄧肯關于維克森林大學種種好處時,他發(fā)現(xiàn)他竟然要與電視上的橄欖球比賽爭奪鄧肯的注意力,對于這樣的無禮奧多姆也只能忍受下來,并且坐到了電視屏幕邊,這樣鄧肯在比賽暫停時就不得不看著他了?！八浅坏膽B(tài)度能把人逼瘋,再加上他知道那會增加自己的分量。在平時的生活中,我們都不是喜歡爭執(zhí)的人,但他知道真正會讓我生氣的是不說話或是只說一句‘你是對的’,要想吵架贏他是很難的?！?/p>

永遠不要忘記:鄧肯是個贏家。聽起來也許有些簡單,但事實并非如此。運動員的動力往往不是競爭,而是憤怒,是貧窮,是暴力,是父親的離家出走,是對成名或被愛的渴望。而鄧肯并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的身體素質決定了他會是一個良好的運動員,他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讓他能夠繼續(xù)進步,但真正讓他出類拔萃的卻是他想要獲勝的本能。對鄧肯而言,除了競爭,其他一切都只不過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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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刺主教練波波維奇看到并利用了這一點,他最偉大的成就也許就在于此,在上賽季開始前,他覺察到了鄧肯心底最深處的欲望并將此用于他自己的目的。當大衛(wèi)·羅賓遜被傷患拖慢了腳步而最終遠離賽場,當善于點燃大家斗志的領袖埃弗里·約翰遜已經(jīng)離開時,波波維奇最終迫使鄧肯打破了一貫的沉默寡言。他堅持要鄧肯通過語言或動作來讓隊友們打起精神,要鄧肯在場上跟裁判打交道,要鄧肯在場上決定戰(zhàn)術和維持秩序。而直到波帥堅持鄧肯不如此這般馬刺就無法獲勝時,他才勉強接受了這些責任。波波維奇說:“這是我惟一能讓他接受的法子?！?/p>

在2004-05賽季之初,有一個隊友在比賽中犯了錯,當時鄧肯就在接下來的暫停中擠到教練的身邊,問道:“是我去跟他談還是你去?”接著鄧肯把那個犯錯的球員拉到一邊開始跟他談起來,波波維奇教練從那時起就已知道,這個賽季將會變得非常有趣。從此以后,鄧肯似乎變得自在多了,也顯示出了未被發(fā)現(xiàn)的才能:三分、背后運球,身高2.11米的他經(jīng)常帶頭在快攻中從球場這頭跑到那頭?，F(xiàn)在他甚至開始在拍隊友肩膀的時候說些什么,在暫停的時候叮嚀些什么,還會為了波帥充滿激勵的回擊故意頑皮地責備教練。其實他早已成為電玩廣告所試圖展現(xiàn)的那個無所不能的TD了。在總決賽戰(zhàn)場上,一向給人木訥感覺的鄧肯卻在硝煙彌漫的殘酷環(huán)境下向我們展現(xiàn)出了相當溫情的幾個感人瞬間:當比盧普斯進攻造成犯規(guī)倒地時,鄧肯在等待裁判的判罰后轉過身看到仍然坐在場外地板上的比盧普斯,非常友好自然地伸手拉起了他。主持人說,在NBA賽場上,很少會出現(xiàn)有球員去拉對手球員的場面;當老朋友拉希德·華萊士上籃倒地時,依然是鄧肯第一個走上去,親切的拉起了他;當阿羅約腳踝扭傷躺倒在馬刺替補席前,活塞隊的工作人員過來查看情況時,站在一旁的鄧肯也走過去詢問情況并且抱著阿羅約的雙肩往起扶,在阿羅約被工作人員攙扶下場之后,鄧肯仍然站在那里戀戀不舍地目送半天……不管鄧肯是否和上述的三個活塞球員關系篤深,但這三個鏡頭本身足以讓人為鄧肯的人格魅力所傾倒。這是一種從鄧肯身上自然而然散發(fā)出來的君王風范,這是一種巔峰品性,這不是可以裝出來或是作出來的,鄧肯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不但在球場上自己是不可戰(zhàn)勝的,在場外,他的一舉一動一樣可以打敗每個人的心靈。在2005年總決賽正式開戰(zhàn)之前,很多人都紛紛預言鄧肯可能會在戒指數(shù)量上超越喬丹。要知道,1991年的喬丹拿下第一個NBA總冠軍時,他28歲;1994年“大夢”奧拉朱旺贏得第一枚冠軍戒指時,31歲;1999年,“海軍上將”羅賓遜和“石佛”鄧肯聯(lián)手拿下自己職業(yè)生涯第一枚戒指時,他34歲;奧尼爾2000年奪冠時,他28歲,而當時他和科比還沒有翻臉。現(xiàn)在看來,更可怕的是鄧肯,他拿下第一枚戒指的時候,年僅23歲,在2005年他也不過29歲,不僅如此,鄧肯在隊友支援團上似乎比前輩們更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他的隊友全都年輕力壯:吉諾比利27歲,帕克23歲,他們至少在未來5年內都能保持頑強的奪冠競爭力不會衰退。

有的時候,沉默并不表示無知,相反的,是對未知世界的翹首期待,蒂姆·鄧肯就是如此。

波波維奇和鄧肯亦師亦友,他們的組合才是馬刺隊的總冠軍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