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輝祥
經(jīng)歷不同者,對于狗的感情色彩有著天壤之別。有人談狗色變,不僅無絲毫好感,甚至于恨之入骨;有人喜歡有加,不僅好肉好食待之,甚至于寵愛得無以復(fù)加。
有人對狗情有獨鐘,恐不外乎狗通人性、對主人忠心耿耿之故,也不外乎喜見它們活潑可愛、對著主人撒嬌賣乖的憨態(tài)。至于“義犬救主”“警犬破案”“軍犬巡疆”“獵狗撲物”之類帶著神奇光環(huán)的故事,更是提升著人們對狗的喜愛之情。狗的機警、狗的勇敢、狗的疾惡如仇的本性、狗的看家護院的本領(lǐng),也確實值得狗主人們津津樂道。倘若有人對自家狗狗做出不友好之舉,馬上會引得狗主人怒不可遏。
遍查字典,“狗”的條目下竟查不到一個形容它的褒義詞。我曾認(rèn)真查過字典,結(jié)果看到的是用在狗身上的各種貶義詞,即使是引申義或比喻義,也難找得出一個稍含贊頌意味的說辭。狗吃屎、狗尿苔、狗茍蠅營、狗急跳墻、狗皮膏藥、狗屁不通、狗屎堆、狗頭軍師、狗腿子、狗血噴頭、狗仗人勢,等等,足見歷朝歷代人們對狗的“定位”之一斑——它成了匍匐于人面前、仗勢欺人、視野不寬廣、隨時咬人、腔調(diào)難看的指稱。
我這個屢次吃過狗苦頭的人,對惡狗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年輕時我當(dāng)過超高壓鐵塔的外包油漆工,經(jīng)歷了“狗眼烏珠看窮人”的遭遇,那時,一群狗發(fā)瘋地追逐得我這個衣服上油漆斑斑的狼狽者無處可逃,不得不跳進河里才幸免于難;當(dāng)年在一個開河工地,我曾被一只冷不防躥上來的狗咬得鮮血淋淋;在帶隊參加供電所組織的技術(shù)比武時,又曾被一只看家護院的狼狗撲上來咬得血肉模糊……害得我打了不知多少次狂犬疫苗。故而,多年來我談狗色變,一見到它們總會心有余悸,避之唯恐不及。兒孫輩幾次提出要養(yǎng)狗,沒有一次不被我不含半點通融地一票否決。但理性反思,我這個怕狗者,恐怕還應(yīng)不以自己的喜惡來限制小輩增添樂趣的權(quán)利,看狗的眼光,也當(dāng)去除一個“老”字。
然而,撇開吃足“惡狗”苦頭的記憶,對于寵養(yǎng)狗類成了流行風(fēng)尚,乃至于有些愛狗者走火入魔、喪失理性的情狀,我依然有點看不懂。在我居住的小區(qū)里,養(yǎng)不止一條犬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最多的一家甚至養(yǎng)了六條,遛狗時,小區(qū)廣場簡直成了狗狗的博覽會,品種多到令人目不暇接。時不時也有人將狗拿在手里作為攀比顯擺的資本:有的人不惜賣掉一套住房,從國外買回價值40萬的純種狗來炫耀;有人不惜工本,給狗做高檔衣服、戴上金燦燦的裝飾項鏈;有人為寵狗定制彈眼落睛的狗車和玩具……然而,與人一言不合,有些狗主人便以狗貴貶人低,話語素質(zhì)之低劣,讓人瞠目結(jié)舌。更有甚者,對寵愛的狗狗傾注了堪比對寶貝兒女的滿腔熱情,對生養(yǎng)自己長大的老父母卻冷若冰霜,不聞不問,百善之“孝”,在他們那里成了“先孝狗”。
凡事應(yīng)有度,寵狗亦有道。對于那些“走火入魔”的顯擺族還想說一句,得便時還請用人的精神這面鏡子,時時照一照自己的模樣,狗狗的模樣,往往折射著主人的情商和人商。
(摘自《解放日報》 圖/高加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