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八荒
上期回顧:鹿笙為嬴政打磨同心玉佩,贈送當晚卻慘遭嬴政拒絕同床共眠,這突然的轉(zhuǎn)變竟是因為嬴政找回了青梅竹馬的麗兒……
07公孫麗,做寡人的女人吧?
呂不韋黨倒下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但是,鹿笙沒有想到的是,他倒下之時,竟然勾結(jié)趙國的太子嘉去煽動了嬴政那個二傻子弟弟謀了反。
探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鹿笙把嬴政的腦袋惡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你弟弟一直腦子有毛病,你知道的,那兩人策反一個傻子,也不怕遭天譴?!?/p>
嬴政在她的胸前靜靜地靠了一會兒,聲音平靜:“兄弟鬩墻,人之惡性。成蛟與我反目,我并不太擔心,他優(yōu)柔寡斷,極其容易感情用事,不足為患。但是,我總覺得,老天不會對我這么好。”
鹿笙心里咯噔一聲,心道:你猜得還真準。
她沒有說話,嬴政頓時就面色一變:“怎么,你還有事瞞著我?”
鹿笙無奈:“我想告訴你,你可能是呂不韋的兒子,成蛟知道這件事了,并且再也不把你當成是他的哥哥。到時候,成蛟在陣前若是告訴你,這件事就是他叛變的理由,你可不要覺得受傷,也不必驚慌?!?/p>
嬴政對她怒目而視。她回答得如此之快,他的心一下宛如墜落在冰水之中,如何能不慌?
他看著鹿笙半晌無話,最終吐出一句:“所有不好的事情,你都讓我提前知道,我不知道該謝你,還是該怨你。”
鹿笙大方地一擺手:“嘴一個就成!”
她說完就蹦跶著出了門,留給房內(nèi)那個人一個孤寂的空間,去享受命運帶來的惡意。
嬴政和成蛟終究沒有開戰(zhàn),成蛟被嬴政驅(qū)逐,畫地而治,但是,他叛變引發(fā)的怒火讓嬴政轉(zhuǎn)嫁到了趙國。
趙國被秦軍踏入。公孫將軍一家被滅,趙王崩,那軟弱無能的趙遷登上王位的時候,鹿笙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欸,嬴政,你覺得這國仇家恨面前,你心愛的女人還能跟了你?”
嬴政目視前方,聲音冰冷:“如果不從寡人,那寡人便去搶!”
他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連臉部的線條都顯得如此冷硬,鹿笙嘆了口氣:“得到一個女人和征服一個國家是不一樣的。征服一個國家何其簡單,鐵蹄過處,盡歸我主,可征服一個女人,卻只能靠手段。你若是把她逼急了,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你和我做個交易?!?/p>
嬴政直視著她:“寡人一直把你當朋友?!?/p>
鹿笙不理會他的示弱:“親兄弟尚且要明算賬。我?guī)湍?。你就得給我回報?!?/p>
嬴政回頭看了看趙國的方向:“你想要什么?”
鹿笙笑得十分淫蕩無恥:“你?!?/p>
她自從吸取了第一次龍氣以來,就跟上癮了似的,若是隔得久了,便覺得身體格外虛弱。而且,近來,單純的親吻已然不能讓她滿足。有一日,睡到半夜生生被丹田之內(nèi)的空虛痛醒,她便明白,自己的身體再也經(jīng)不得久耗了。如今給了她機會,她又怎么會不抓?。?/p>
那邊嬴政想了想她的真身,覺得有些惡心:“我覺得這個交易不劃算?!?/p>
鹿笙掏出那塊玉玨,略施小術,那上面便浮現(xiàn)出公孫麗含情脈脈地投入荊軻懷中的身影,她充滿惡意地笑了:“你若不盡快,估計人家公孫麗兒子都要出生了?!?/p>
嬴政咬牙:“何時能事成?”
鹿笙微笑:“很快!只要我試著給她師兄下毒,她找不到解藥,自然就會來找你?!?/p>
“不過,我想告訴你,強扭的瓜不甜?!?/p>
嬴政握緊了拳頭:“是不甜,但是解渴啊?!?/p>
鹿笙一拍他的肩膀,夸贊道:“不愧是我養(yǎng)大的男人,想法都跟我這么一致!”
嬴政想起他跟她做的交易,想起那張毛茸茸的鹿臉,頓時心頭一陣犯惡心,哇地張口就吐了出來。
鹿笙:“……”
鹿笙承認,她確實有某種惡趣味,所以她混在了宮女堆里,去迎接不情不愿地入宮的公孫麗。公孫麗背負著國恨家仇,和師兄荊軻原本好好地在山林間練劍,琴瑟和諧,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卻因為嬴政愛慕她,給荊軻下毒,讓荊軻重病纏身,而只能入宮換取解藥。
迎接公孫麗的時候,鹿笙笑得格外甜美:“公孫姑娘,奴婢清兒,來接您入宮啦?!?/p>
公孫麗眼角含淚,緩緩踏上進宮的馬車,鹿笙仔細地觀察著她。
鹿笙心里其實是莫名有些比較之意的,公孫麗比她的人形確實要好看太多,一雙大眼睛尤為動人,但是,當她看到公孫麗那雙顧盼含情的眼睛在看到她從袖口掏出的一條絲巾后漸漸變得淚落如雨時,她便為嬴政嘆了口氣。
一路這么觀察著,公孫麗順順當當?shù)剡M了秦王宮。
當夜,鹿笙一個人睡在了嬴政的寢宮,翻來覆去,莫名地難以成眠。
嬴政答應她,等他和公孫麗在一起之后,會挑個好點的日子,來履行他的承諾,可是,她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過迫不及待了。
她甚至想在這個時候沖進公孫麗的寢宮,把嬴政拖出來,讓他先付點定金再說。
可是,理智告訴她,做生意,就應該尊重合作方,不可輕舉妄動,壞人家好事。
可是,越想,她心里越慌張,根本無法入睡。
她正準備打開玉玨偷窺公孫麗的寢宮的情勢時,房門陡然毫無預兆地被打開,怒氣沖沖的嬴政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就揮退了眾人,只站在床前,惡狠狠地瞪著坐在床上一臉發(fā)蒙地看著他的鹿笙。
“怎么了,政兒?”她開口問。
嬴政聲音嘶啞,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她有孕了!不是朕的!”
鹿笙驚訝:“你們?nèi)祟惤慌渲?,還得看個大夫?有孕了,拿掉不就是了?”
嬴政摔了案頭的一個花瓶:“可是,她不愿意!她說那是她和她師兄的孩子,不是什么野種!”
他在寢宮里來回踱步,氣得咬牙切齒:“她怎么可以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她的眼里是不是從來都沒有過寡人!”
呃……現(xiàn)在是您強搶民女,公孫麗眼里有你才奇怪吧?鹿笙暗自吐槽,卻無法接話。
嬴政走了一陣,突然停下腳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你為何不勸勸寡人。難道連你也不在乎寡人了嗎?難道連你的眼里,也從來沒有過寡人嗎?!”
他掐得太過用力,竟然讓鹿笙也感覺到了疼痛。
這一疼之下,鹿笙頓時大怒:“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不清楚嗎?辛辛苦苦為你鋪路,為你下毒,為你搞女人,我跟你講,你身邊除了我,還有誰為你這樣兩肋插刀過!”
嬴政被她一頓吼,頓時委屈地別過頭。
她只能拍著對方的后背安慰他:“兄弟啊,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必須帶點綠啊。”
嬴政咆哮:“寡人綠你九族!”
看來,今晚的嬴政是無法好好溝通了,鹿笙腦子里靈光一閃:“你在這里跟我吵,真的沒有任何作用,我們不如來干點實際的事吧?!?/p>
嬴政紅著眼瞪過來:“什么事?”
鹿笙兩眼放光:“喝酒!”
她要把男人灌醉,然后修仙就有了機會。
她哼著小曲,臉上的表情漸漸地就有了些淫邪。嬴政被她看得又羞又氣,可真男人,豈可慫!
他只能一拍桌子:“來人,給寡人拿酒來!”
鹿笙也豪氣地一梗脖子:“喝!不醉不歸!”
一瓶一瓶的酒被送入了嬴政的寢宮。
鹿笙早已無法幻化成人形,她兩只蹄子抱著酒壇,用一根稻草梗插在那巨大的酒壇里面,吸溜吸溜地喝著,而且速度極快,往往是嬴政才喝上三杯,她一壇子就已經(jīng)吸溜完了,到最后,嬴政只能看著她一個人喝得痛快。
喝醉了的鹿笙通體發(fā)光,在光暈之中,漸漸地褪去了灰白的毛皮,慢慢地變得雪白,她明明是母鹿,頭上卻長著樹枝一般的角,顯得既輕靈又美好。
嬴政以往見她都是灰撲撲的邋遢模樣,乍眼見到這樣醉眼迷蒙的白鹿,一時有些驚訝。
就是他驚訝著這一愣神之間,那白鹿晃晃悠悠地邁動四蹄,躍出了他的寢宮。
鹿笙從未如此醉過,嬴政并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王宮閑逛,只能一路跟隨,試圖跟她講道理,好將她領回去。
可喝了酒的鹿笙哪里會乖乖聽話,她笑得眼波蕩漾,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跑,偶爾迅猛地回頭,嬴政就被她吻了個正著。
喝醉酒的神鹿也是鹿,大舌頭溫軟,還帶著酒氣,把嬴政惡心得吐了一路。
不知不覺間,他們就到了后宮的地界。
嬴政身后跟著的宮人,以為他要臨幸后宮的人,便也跟著一路伺候。
誰知道那鹿不走尋常路,在一個院子前的時候,直接一躍,就沒入寢宮不見了。
嬴政身后的宦官看著他們的王久久地站在景良人的寢宮前不言不語,于是小心翼翼地揣度上意:“大王,今日可是留宿景良人宮內(nèi)?”
嬴政咬牙,那鹿別人雖然看不見,但是,若是她在人家院子里撒潑,鬧鬼的傳言可就要因此流出了。
他一揮手,屏退了宮人,提著劍就進了那景良人的寢宮。
這景良人原本是個乖巧的女子,從未受過嬴政的恩寵,鹿笙從房頂上躍下的時候,她正梳著妝哀嘆自己紅顏易老、恩寵未至呢,突然間感覺自己腦子一迷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管了景良人身子的鹿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一不小心就踩在自己的裙擺之上,惡狠狠地翻了個跟頭,惹得一邊的小宮女驚聲尖叫:“良人!你怎么了!”
良人沒有理小宮女,小宮女一回頭,就看到默不作聲的嬴政站在房門口,頓時嚇得都結(jié)巴了,慌慌張張地跪下:“大、大、大……大王!”
那頭她的良人也抬起了頭,醉眼迷蒙地一笑:“喲,嬴政!來親一個!”
此言一出,那小宮女嚇得叫都沒有叫出聲來就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腦子空白的那一刻,她想的是:“這個宮完了……”
小宮女倒下去之后,披著景良人的皮的鹿笙倒是站起來了。她腳步不穩(wěn),晃悠到嬴政的身前,一下按在他屁股上的手倒是穩(wěn)妥得很。她按下去之后,還毫不客氣地用力揉了揉:“喲,嬴政啊,這地方生得不錯嘛,挺扎實!”
嬴政拔劍就劈了過去。
鹿笙不閃不避,直直地朝著他砸了過來。
嬴政又氣又惱,怕真的傷著景良人的身體,只能生生收回了劍。他這一收,就給鹿笙得了機會,大笑著把人撲倒在了身下。
她一擊而中,手下可不含糊,哼著小曲兒迅速把嬴政的上衣扒了個干凈。嬴政氣得要死,劈頭蓋臉就往她頭上扇巴掌,呼啦呼啦十幾個巴掌下去,她也毫不在意,一頭秀發(fā)被扇得如女鬼一般,手下卻依然殷勤地“耕耘”著。
嬴政被按得動彈不得,腦子里突然就靈光一閃。這鹿只是要春宵一度,若是她醒著,就得用真身了,此時她頂著人身,豈不比跟一頭鹿來得好?
他這么一想,頓時就有了指望,伸手一拉,將那景良人拉到胸前,在她的朱唇上一吻,趁著她愣神的時候,站了起來,順勢將人拉到床榻之上,俯身壓了下去。
“鹿笙,這事兒,還是寡人來辦,比較好?!?/p>
……
第二日鹿笙醒來的時候,神魂依然待在景良人的身體里,她微微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胸膛赤裸、遍布痕跡的嬴政,再一摸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不是真身,頓時大叫不好。
果然,她這一番動作,讓對方也醒了。他的黑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得意:“鹿笙,欠你的,寡人可是還了?!?/p>
鹿笙回顧了一下昨晚,再暗自探索了一下丹田內(nèi)的龍氣,只有一點點,頓時氣得號啕大哭。
功敗垂成!
她和嬴政這廝一樣,都是功敗垂成!
08妲己已死,世間再無傾城之色,
鹿笙一怒之下回了哀牢山。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給就不給,還非要搞這些欺騙手段,真是令人討厭。早就聽說人類大多狡詐,多年以來,妖類入世沒有一個不吃著虧兒回去的。她原本以為嬴政是不一樣的,可是事實證明,他和那些凡人,也并沒有什么不同。
可到了哀牢山的山腳,她才發(fā)現(xiàn)昔日生機勃勃的哀牢山早已一去不復返。
山頂之上,觸目所及皆是廢墟,往昔她和妲己修煉之地已然成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周邊已然全部燒焦,只剩下炭化的木材和燒融的石塊。
鹿笙呆呆地站在坑邊,完了,妲己估計被轟得灰都不剩了。
想到這里,鹿笙頓時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了起來。
她正哭得打嗝,那玉玨卻突然微微發(fā)起熱來,她驚訝地低頭看去,只見那玉玨忽隱忽現(xiàn)地顯示出妲己的身形來,模樣十分虛弱,但是,語氣依然可惡:“哭個屁,到后山來。”
鹿笙心里又驚又喜,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眼淚卻流得更兇了,瞧著妲己所在的地方剛好是她以前修煉的那個石洞,她四蹄踏地,飛快地奔了過去。
她去了之后,發(fā)現(xiàn)洞口早已被掩埋,妲己的聲音從里面虛弱地傳來,又費了不少工夫,才把人從坑里刨了出來。
“師尊,你這是怎么了?”她有些怯怯地開口問。
妲己勉強睜著眼睛在她的丹田之處按了一會兒,片刻之后黑了臉,揚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十年了,你的修為不進反退。你可真叫為師刮目相看!”
鹿笙慚愧地垂下了眼睛:“師尊,龍氣不好吸。”
妲己有些氣急:“誘惑不成,難道不會強攻嗎?強攻不成,難道你不會下藥嗎?下藥不穩(wěn),為師教你的媚術難道忘記了嗎?”
妲己怒急攻心,一句話說完,竟然就吐了血,原本白皙的臉色此刻已然如紙般,全無活氣,極力凝視了她一會兒,慢慢地搖頭:“沒想到我涂山氏這一派竟然要命絕于此。師門不幸,你如此不成器,以后三界行走,就當沒有入過我門下吧?!?/p>
妲己這話說得極其決絕,鹿笙委屈地直掉眼淚:“師尊,我胸無大志,你非要我修仙,如今我修仙不成,你就要將我逐出師門,師尊,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了啊!”
妲己黑眸有些渙散,聲音虛弱:“并非為師無情,而是修煉我門,道法雖然速成,卻是為三界所不恥。為師落得今日的田地,乃人界道人聯(lián)合起來,焚我山門,引天雷之火所致。為師修煉不精,讓人鉆了空子,故而,無話可說。你吃了為師的靈藥,成了妖精,為師才起意讓你入我山門,原本指望你飛升上仙,光耀我青丘涂山一脈。但是,如今看來,是為師失策了?!?/p>
妲己緩緩地擺了擺手,聲音漸漸低下去:“不如從此改頭換面,做個鹿妖,活個百年,足矣?!?/p>
聲音一落,那黑眸里的光彩瞬間消失,染血的長睫毛也無力地合上,整個人宛如睡著了一般。
鹿笙的心中悲痛,腦子卻漸漸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唯有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往下落,打在妲己的身上。慢慢地,妲己的形態(tài)逐漸地變化,最后化成一只僵硬的、毫無生氣的九尾狐貍。
原本藏在妲己袖子里的法器叮叮當當?shù)厣⒙淞艘坏兀渲杏幸恢蛔仙挠耔C子瑩潤生光,一閃一閃地吸引了鹿笙的注意力。
她慢慢地伸過手去,那玉鐲宛如有靈性一般,在她觸碰的一瞬間,就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蹄子上。
她吃了一驚,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在拉伸的酸痛感中,慢慢地變成了人形。那紫色的玉鐲在她左手的手腕上,映襯得肌膚如玉,氤氳生光。在鐲子內(nèi)側(cè)的地方,刻著幾個小字——青丘涂山氏。
想必這是她們這一門派的圣物?
她試圖取下來,卻發(fā)現(xiàn),不管怎么弄,這鐲子都無法取下。
鹿笙含淚一笑,舉著鐲子,對著那死去的狐貍輕聲開口:“師尊,你看,我沒辦法聽你的,離開涂山氏。這個鐲子選中了我,我可能就是這涂山氏唯一的繼承人了?!?/p>
轉(zhuǎn)過身,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哀牢山。
她的心里空蕩蕩的,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哀傷怒火。
人間的修真者嗎?她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
從哀牢山到秦王宮,若是縮地成寸,或是化為鹿形,只需要幾個時辰。
鹿笙從王宮的正門進入,依然無人發(fā)現(xiàn),可這一次,她并沒有回嬴政的寢宮,而是悄悄地去了秦王宮最北邊角落的那一片屋子。
那里住著秦國頂級的修真者,以秦國的龍氣滋養(yǎng)他們的法力,而他們,則為王室提供丹藥。
鹿笙捏緊了拳頭,朝著那一片屋子張望。
比起通過吸取龍氣獲得道法大成以便飛升上仙,此刻的她,更想迅速找到那一批擊殺妲己之人。
玉玨滴入妲己的鮮血,自動會浮現(xiàn)其死前的一幕。
鹿笙在妲己閉眼的一瞬間留了個心眼,用小玉瓶收集了起來,然后,她看到妲己在哀牢山巔奮力抵御那些人間的修真者,看到修真者引天雷劈平山巔,再看到最后他們離去之時身上所佩戴的秦王宮玉佩。
鹿笙不明白,為什么待在秦王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修真者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西南的哀牢山,來誅殺一個從未出世的妖修,但是,她又隱約覺得,這可能是嬴政察覺到了什么。
遠方傳來宮女輕輕討論的聲音,她趕緊豎起耳朵,只聽得一宮女對另一位宮女道:“何方士不喜歡人多,我就不進去了。朔以,你待會見著何方士去為燕夫人領取養(yǎng)顏丹的時候,別忘了順便為姐姐我討點兒玉容膏來?!?/p>
另一位宮女應道:“姐姐,朔以曉得了,請姐姐再次稍作等待。”
隨即,鹿笙便看到一位圓臉的宮女緩步朝著此處走了過來,鹿笙抖了抖耳朵,直接就沖進了宮女的身體,然后款款走向北宮的大門。
她不急著進去,而是順著庭院往后走,同時悄悄地放出神識,看看能不能聽到什么聲音。
她不敢將神識放太遠,只能探測到這一個院子里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修為上層,很有可能就是那何方士。此刻的他正怒發(fā)沖冠,對著下面跪著的兩個年輕方士指示道:“這個月把修為丹給我停了吧!”
那兩個年輕方士應了,他仍不解氣,一拍椅子的扶手,大怒道:“穆修,道衡這兩人的修為也未必比我高到哪里去,鏟除哀牢山那個狐貍精時,不讓我去也就算了,連半顆內(nèi)丹都沒能帶回來,就太過分了。”
其中一位年輕方士勸解道:“師父,莫生氣,許是兩位師伯道行不夠,反而被那狐貍精打得落花流水了呢!大王讓他們?nèi)ゲ槟呛偩牡准?,若是他們什么也沒有帶回來,大王那兒也不是好交代的?!?/p>
那何方士點了點頭:“大王聽說有狐修行于哀牢山,狐出,則王室大亂。說是調(diào)查,實則是想要鏟除,如今那兩人什么都沒有帶回來,想必大王會降罪。我們明哲保身就好?!?/p>
那年輕方士諂媚一笑:“若是師伯們失了大王的寵幸,這悲秋宮就是咱們師父為尊了!”
兩位年輕方士齊齊行禮:“賀喜師父!”
……
鹿笙僵直地站在門外,一顆心宛如浸在冰水里一般,嬴政原本并不知道哀牢山有狐,而是某一日,他試探著問她的出身,她一時高興,便告訴他,自己從小長在哀牢山。
天下狐媚之術皆師從青丘,嬴政那么聰明,她說長在哀牢山,那必然就會想到哀牢山有狐。
只是,她沒想到嬴政竟然這么狠,出手之間,竟然就滅了她最親近的人。
她怔怔地站在門外,許久才被門內(nèi)一聲大喝驚醒:“誰!”
她這才知道,剛剛神識不穩(wěn),被人察覺。她一抹臉,強行揚起一抹淺笑,敲了敲那丹爐房的大門:“何仙家!奴婢朔以,奉敏夫人之命,來取玉容膏啦?!?/p>
那年輕方士開門,見是她,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去里面拿了一個小罐子,放在托盤之上遞給她:“朔以姑娘,這是你要的玉容膏?!?/p>
鹿笙接過,行了一禮,也不再多話,慢慢地往外走。
出了大門,她緩緩地退出朔以的身體,輕輕地轉(zhuǎn)身朝著景良人的寢宮疾奔而去。
景良人的寢宮一直清冷無比,就連宮女也不過三人。就算她那日因為被鹿笙上了身而承了君王歡,也依然是個無足輕重的妃嬪,對她的處境毫無改變。
鹿笙順順利利地進到了她的寢宮旁邊的耳房。
鹿笙頭一次痛恨自己未曾強行去吸取嬴政的龍氣過。這樣羸弱的自己,要如何才能為妲己、為枉死的青丘之輩討回公道?
紫玉鐲在她的手上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她心里微微一動,自從戴上這個手鐲以來,她似乎不再受真身的限制,可以一直保持人形,那么,是不是也意味著,吸取龍氣也不需要一定是鹿身呢?
鹿笙緩緩地站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晚不如好好驗證一下。
09是誰悄然動心而全然不知?
子夜時分,景良人的寢宮一片漆黑,今天沒有月亮,所以,她睡得很是深沉,一個人影靜悄悄地站在了她的床前,慢慢地坐下,就著手中的夜明珠打量著對方的容顏。
嬴政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在被麗姬拒絕之后來到景良人的寢宮,或許是他莫名地覺得那只鹿還會再回來?
他不明白為何對方會那樣生氣,從小到大,不管他怎么對她,她都從來不曾直接消失過??蛇@一次,整整三個月,他在整個皇宮,都不能見到她的身影。
他莫名地有些想她,特別是再一次被麗姬拒絕之后。
他伸手去撫摸景良人的臉頰,對方的眼睛卻突然睜開了,他嚇了一跳,卻見景良人那天真的雙眸突然微微瞇起,散發(fā)出熟悉的魅惑,輕輕開口:“怎么,你是想臨幸她嗎?”
是她!
嬴政又驚又喜:“鹿笙?”
鹿笙微笑:“是我?!?/p>
她慢慢地從景良人的身體里出來,一點點顯示出完整的人形,對著嬴政勾起一抹笑:“我能變成人了,你歡喜嗎?”
嬴政不知道如何接話,而鹿笙也不需要他接話,她輕輕湊上前,吻住了他的唇,眼神冰冷而淡漠。
嬴政本想拒絕,她卻用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腦勺上,將一股靈氣注入,他就再也沒有了反抗之力。
他迷迷糊糊的,只看到鹿笙的笑靨,心里就生出歡喜來,只想把她占有。
鹿笙手上的鐲子發(fā)出柔和的光彩,絲絲縷縷的龍氣從嬴政的體內(nèi)傾瀉而出,然后通過鹿笙的手流到鐲子里。
一響貪歡。
次日,嬴政醒來,景良人溫柔地躺在他的身邊,滿面羞色:“大王昨夜過來,怎的不喚醒臣妾?臣妾大概近日太過疲憊,竟然睡著了。”
嬴政轉(zhuǎn)頭,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未見到鹿笙的身影,只好起身:“昨夜見景兒你睡得如此之香,不忍心打擾。”
他腳步十分虛浮,心里莫名覺得鹿笙十分厲害,只是床笫之事,終究不好細想,只能搖搖頭,去上朝。
接下來的幾個月,鹿笙過得很是警惕。
嬴政常常來景良人的房里,便讓她吸了個飽,偶爾景良人侍寢,竟然也有了身孕。嬴政身上的龍氣日益衰落,身體不如往日,便讓后宮里其他嫉妒景良人日日承歡的妃子逮了由頭,讓景良人落了胎。
待鹿笙趕到的時候,景良人腹中的胎兒早已化為了一攤血水。
鹿笙雙目有些酸澀。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握了握拳頭,突然想到一個陰毒的主意。
……
她站在屋頂上對著月亮冷笑,冷笑著冷笑著就落了淚:“妲己,你說,變成這樣的我,是不是才符合你的心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麗姬入宮已然十月。
她生產(chǎn)的那天晚上,秦王宮刮起了大風。不祥的征兆下,必有慘事。
果然,當晚麗姬難產(chǎn),太醫(yī)束手無策。嬴政宣來方士,方士出手,麗姬卻陡然大出血。
嬴政湊近去聽,卻聽到麗姬口中喃喃:“方士要害我。他們曾經(jīng)也給景良人喂過藥……”
嬴政震怒,北宮的方士一夜之間無半個活口。
方士抵抗得了妖孽,鎮(zhèn)得住邪鬼,卻終究是肉體凡胎,擋不住這五千精衛(wèi)。悲秋宮三個主事的人不過一夕之間,便被誅了九族。
鹿笙從麗姬的身體里緩緩地出來,這一次,她隱去了身形,就連嬴政,也看不見。
麗姬房里的血腥之氣讓她無法呼吸,她疾步出門,回到景良人那廢棄的寢宮,趴在上面,一動不動。
修真者已經(jīng)除去,接下來,她就應該對付嬴政了。
她心里非常清楚,卻不知從何下手,或者她無法下手。
可上天對鹿笙終究是厚待的。她才躺下,房門就被人砰地推開。嬴政急匆匆地走過來,看見她趴在床上,就伸手去拖人:“鹿笙,鹿笙,救救麗兒!”
他身上血腥味十足,且?guī)е罋狻O雭?,麗姬怕是熬不過這一關了。
她被拉得一個踉蹌,卻趁勢甩開了他的手。她揚起臉,笑容又冷淡又殘酷:“嬴政,你知道的,每次求我,你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嬴政怔了怔。
但是,很快,他脫口而出:“我答應你!”
鹿笙撇了撇嘴:“你還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呢?!?/p>
嬴政問:“你要什么?”
他想,只要能救麗兒。哪怕是讓他現(xiàn)在就去睡一頭鹿,他也能答應。
可是,這次鹿笙沒有這樣講,她慢慢地再次坐回了床上,在嬴政焦急的眼神中緩緩地開口:“我要你三十年的壽命?!?/p>
嬴政愣了。
鹿笙低下頭:“麗姬身上帶著死氣,這次必死無疑。若要救她,就必須用我此身的修為來換。我一身修為得來不易,所以,你得陪我三十年的壽命?!?/p>
嬴政沉默了。
鹿笙抬起臉來看他,她的眼睛又大又圓,黑亮清澈,顯得格外天真可信。
嬴政心里有些發(fā)軟,輕聲問:“若是要用三十年的壽命來彌補你,我是舍得的,但是你能告訴我,我能活多久嗎?”
鹿笙搖頭:“不能?!?/p>
嬴政思索了片刻,笑了:“寡人一定是傻了,所以才會覺得這個交易很值得?!?/p>
鹿笙開口:“你是傻了?!?/p>
她伸手按在嬴政的身上,說:“你跟著我念。”
冗長的咒語從二人口中緩緩地念出,帶著金色光芒的壽元從嬴政的頭頂緩緩地冒出,注入到鹿笙的頭頂,再匯聚到她的手腕。時光像是過得很快,又像是極慢。
待到儀式完成,嬴政早已面如金紙、虛汗?jié)M頭,他對著鹿笙微微一笑:“我該不會就只剩三十年的壽命吧?”
鹿笙搖了搖頭:“你是真龍?zhí)熳?,還有很久可以活。”
她邁步而出:“走吧,帶我去救你的麗兒。”
嬴政虛軟地起身,雙腿顫抖,又頹然地坐下,只好揮揮手:“你去吧,寡人在這等著你。”
鹿笙看了他一眼,推門而出。
那一夜,麗姬房中有五彩的光芒閃爍,宛若天明,在那華光之中,一聲嬰兒的啼哭乍然響起,打破這夜間的寧靜。
眾人傳聞,這是祥瑞,嬴政大喜,遂為此子取名叫作天明。
而他也驚訝地發(fā)現(xiàn),鹿笙不見了。
整個王宮都不再有她的氣息,也不曾有她活動的痕跡。
不同于上次短短幾個月的消失,這一次的鹿笙幾年都未曾出現(xiàn)。
10鹿笙,是你從不懂人心。
鹿笙在西山獵場里盡情地奔跑。山林里清澈的溪流和甜美的空氣讓她沉醉,她這樣不知疲倦地在這獵場里面跑了整整五年。這五年,凡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她不曾知道。
比如,麗姬因為生下了皇嗣而成了麗夫人,有了孩子的她心境漸漸變得平和,舍棄了少女時期的牽掛,再看枕邊之人便多了幾分包容。嬴政待她和兒子極好,無盡的寵愛和無上的榮光讓她和嬴政早已消除了最初的隔閡,從而琴瑟和鳴。
比如,嬴政早已成為一方霸主,后宮之中,再無可管束他的人。
比如,韓、趙兩國已然被秦國兼并,諸國聞之色變。
這些她都不知道,也都不關心。
失去了內(nèi)丹的她,也失去了感應靈氣的能力,唯獨當年那一株仙草在體內(nèi),讓她與別的野鹿不同。她耳聰目明,力大無窮,不管有多少王室子弟來狩獵,她也不曾受傷過。
鹿笙趴在山洞里,有些哀傷地聽著山洞最深處泉水滴答的聲響,蹄子無意識地扒拉著窩邊的干草。
就在她即將徹底陷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她那簡陋的洞前陡然出現(xiàn)了一道清淡的月光,一個紫色的身影踏著這清淺的月光出現(xiàn)在洞口。他長身玉立,銀發(fā)泄地,月光打在他的身后,讓那半明半暗的身姿顯得更加妍麗,華光四射。
鹿笙在這樣不同尋常的氣氛中抖了抖耳朵,睜開了眼睛。
在看清對方的容貌的一瞬間,她幾乎有種不真實感,試探著開口:“師尊?”
鹿笙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站得太急,差點摔倒,她急急地奔過去,靠近那紫色的人影。
鹿笙張大了眼睛:“你還活著?可我明明看到……”
妲己用手指輕輕在鹿笙的腦袋上一點:“明明看到為師已經(jīng)死了對不對?”
妲己掩唇而笑:“那是因為,若是為師不出此下策,你怎會下得了決心去吸取嬴政的龍氣!”
……
鹿笙有些結(jié)巴:“你……你是騙我的?”
妲己眨眼:“我不騙你,你一輩子都是個妖怪!”
鹿笙哇地一聲哭出來:“可現(xiàn)在我想做個妖怪,都做不成啦!”
她哭得磕磕巴巴的,一邊哭,一邊將皇宮里的事情一一道來,末了,聲音絕望:“我的內(nèi)丹沒啦,還修什么仙!”
她其實很明白,她哭得不是那失去的內(nèi)丹,而是那嬴政的三十年壽命。可是,這些,她如何能告訴妲己呢?
妲己沒有看出她復雜的心緒,只是道:“失去了內(nèi)丹并沒有什么,為師前幾日恰好誅殺了一個在盤虛山作亂的蛇妖。我將此內(nèi)丹給你,你服下之后吸取日月精華,不出幾年,此內(nèi)丹便可為你所用?!?/p>
鹿笙眼睛亮了起來,撲入妲己的懷里:“師尊!你真好!”
她似乎完全忘了得知自己在哀牢山被欺騙時的心情,也忘了失去妲己之后,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此刻的她只想著,要是能恢復人形,那么,她便可以抽取自己三十年的壽元,歸還給嬴政了。
妲己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伸手于懷中掏出一物,那物體華光璀璨,散發(fā)著幽幽的綠色,顯然是一枚青蛇的內(nèi)丹。
妲己伸手遞給鹿笙:“此物得來不易,你就此吞下吧?!?/p>
鹿笙雙手接過,張嘴一吸,那內(nèi)丹就已經(jīng)入腹。
妲己微笑:“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先不陪你了。”
他轉(zhuǎn)身就要離去,鹿笙喊住了他:“那師尊,你可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將凡人丟到的壽元歸還?”
妲己臉上的神情不辨喜怒,就在鹿笙以為他即將開口訓斥自己的時候,對方慢慢地勾起了嘴角:“鹿笙,你說得倒是沒有錯,確實是此理?!?/p>
他從懷中抽出一個絹包,將絲絹慢慢展開,露出鋒利的光芒,確實是一把上好的匕首,匕首無鞘,但手柄極其華麗,鑲嵌著寶石和珊瑚。
他遞給鹿笙:“此乃上古神器,名曰徐夫人。你將壽元注入里面,然后將匕首插入凡人的心臟,它便會和壽元一起融入人的血脈。”
鹿笙咂舌:“師尊,那人不就死了嗎?”
妲己聞言,利落地反手一刀插在自己的胸膛,在鹿笙驚詫的目光中,再緩緩拔出,只見匕首青光閃耀,而半滴血也不曾流出。
他將那匕首拋入鹿笙的懷中:“為師什么時候騙過你?不過,這把刀只能使用三次。為師以前用過一次,現(xiàn)在展現(xiàn)給你看,又用了一次,你可別自己試了。試了,下一次就不靈啦?!?/p>
鹿笙呆愣著點點頭。
11結(jié)局
鹿笙最后一次踏入秦王宮的那一天,秦王宮一片喜色。秦國將軍王翦攻破趙國,俘虜了趙王。秦國大軍甚至到達了燕國南部的邊界。
這時候,又有來自民間的勇士上來進獻樊於期的頭顱和燕國的地圖,嬴政大喜,于大殿之上宴請眾臣,打算讓大家一起享受這喜訊。
鹿笙遙遙地從宮門進入,見這陣勢,又情不自禁地去跟蹤了這名叫荊軻的勇士,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匕首悄悄地放在了裝著地圖的盒子里。
她低下頭,情不自禁地微笑:“嬴政啊嬴政,每一次都是我為你探聽消息、消除隱患,這一次,也依然是我為你解決這最后的問題。”
她跟在荊軻的身后,隨著他進了皇宮,又隨著他踏入秦王大殿。
這不是她第一次進入這秦王的主殿之上,卻是頭一次站在這下面遙望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那個少年已然成人,如刀削般的側(cè)顏顯得他格外英俊,階下站著百官眾臣,唯有他高高在上。
哦,還有他最寵愛的妃子和被他視若己出的兒子天明。
大概是此事值得大肆慶祝,所以,他也毫不避諱地將公孫麗和天明帶到了大殿之上。
他終究實現(xiàn)了他最初的夢想——江山在握,美人在懷。
鹿笙揚起的嘴角不曾放下,心里那一處一直揪著的擔憂卻慢慢地散開了,也許幫了他這一次,他們就再也不會有交集。
荊軻將樊於期的頭顱展現(xiàn)在大殿之上,嬴政頓時大喜,百官也露出得意的臉色來。
接著,荊軻聽令,抱著地圖朝前登上玉階,將地圖緩緩地放在了嬴政面前的案臺之上。
是時候了!
鹿笙一抬腿,就沖進了荊軻的身體里。
荊軻打開地圖的手微微一頓,接著,接管了他身體的鹿笙毫無破綻地繼續(xù)展開那地圖。
圖窮匕見。
嬴政呆怔了片刻。
鹿笙輕輕開口:“政兒,我把欠你的壽命還給你。”
她沒有伸手去拿那地圖上的匕首,反而憑空抓了抓,那把叫作“徐夫人”的匕首陡然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嬴政愣愣地看著她,片刻之后,仿佛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一般:“鹿笙?”
鹿笙點頭:“你別怕痛啊?!?/p>
她揚手,那把匕首對著對方的胸口迅速地扎了進去,離肉只有一寸的時候,一只素手握住了那把匕首。
那手鮮血淋漓,匕首卻再也前進不了半寸。
鹿笙抬起頭來:“麗姬?!”
她呆呆地看向麗姬流血的手,有些不解地開口:“怎么會這樣?”
這把匕首,妲己明明告訴她并不能傷人,只會將注入里面的壽元活靈氣導入他人的身體,如今公孫麗這鮮血淋漓的手掌到底是為何?
一聲“護駕”震撼大殿,殿上的侍衛(wèi)卻在麗姬這一阻擋之間迅速回了神,拔劍便砍向鹿笙。
她一把推開身前的麗姬,揚起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一個侍衛(wèi)的心臟。那侍衛(wèi)閃躲不及,直直地倒下,鮮血流了一地。
那鮮血刺痛了鹿笙的眼睛,讓她無法動作,以至于身后的三個侍衛(wèi),一個砍掉她的頭顱,另外兩個斬斷她的雙手的時候,她都沒有動。
她的靈魂沒有脫離荊軻的身體,至死都瞪圓了驚詫的眼。
她就如同這世間任何一抹無主的靈魂一般,消散殆盡。
【后記】
妲己在青丘徘徊。
妲己手腕上的紫玉鐲泛著光。
上古時期,紂王惹惱女媧,女媧派妲己出世,擾亂帝心,若是能讓帝王心亂,朝代覆滅,便可飛升上仙。
可是,最終妲己動了凡心,不僅沒能飛升,還不曾保住自己的愛人,于是,女媧冷笑——何時你能不染血腥,不吸人取精,顛覆一個朝廷,便能歸于我座下,若是不能,如此無用,不如永墮凡塵,不必再歸天庭。
于是,他在凡間等啊等,終于等來了一個傻傻的鹿精。
白鹿天生有入夢奪魂之能。
妲己大喜,以為是時機借她的力量重返天庭了。
所以,妲己為她洗精伐髓,教她魅惑眾生,可她依然不能聽從妲己的命令去奪取帝王心。直到妲己設下重重計謀,假死并留下紫玉鐲重重引導,偶爾還投放靈氣,引發(fā)她的貼身玉玨來引導她去折損帝王之靈。
她選擇消散容易,可他要是再尋這樣一個契機卻終究已然不能。
那么,下一個會是誰呢?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