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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觸(四)

      2018-08-20 10:24:34呂天逸
      桃之夭夭A 2018年6期

      呂天逸

      上期回顧:沈曜接到新的任務(wù),保護(hù)翻車魚人魚貴族。因為翻車魚人魚分泌出一種神奇的物質(zhì),在醫(yī)學(xué)上是神藥一般的存在。然而,打個噴嚏都能嚇暈的貴族那是相當(dāng)脆弱,沈曜表示有點想哭……

      第二天一早,沈曜出門去于帆帆那里報到。

      沈曜前腳剛走出小區(qū)大門,蓄謀了一整夜的沈亦清便走進(jìn)沈曜家所在的單元門,進(jìn)電梯,按下十二。

      沈亦清身后跟著一個與他年紀(jì)相仿的青年,這青年五官生得也不錯,打眼一看,不比他差。但整個人的氣質(zhì)不大好,病懨懨的,還散發(fā)著一種詭異的脆弱感,薄薄的一層皮膚白得幾乎能瞥見下面的淡青色血管,仿佛將其攆到太陽下面曬上一個小時,就會脫水死掉。

      這位青年名叫江沐溪,是一只燈塔水母,和人魚族一樣屬于半人半水族的高級魔物,也是巨妖寶寶沈亦清在海洋里的好伙伴??赡苁且驗閼涯钣啄暝谒械纳?,江沐溪給自己取的名字看起來特別有一種五行缺水的感覺。

      他和沈亦清一樣是青年新銳畫家,由于燈塔水母的觸手?jǐn)?shù)量不僅多而且纖細(xì),所以,他擅長細(xì)致的描繪。他畫出來的人像仿真度極高,雖然時常因為畫作的還原程度和照片相差無幾而被評論家們質(zhì)疑作品的藝術(shù)性,但他的畫作售價仍然極高。

      英俊的燈塔水母從口袋里掏出面巾紙,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又?jǐn)Q開手里的礦泉水瓶咕咚咕咚地狂喝一通。

      這是因為水母一族要時常注意補(bǔ)水……

      兩人走到沈曜的家門口,沈亦清用食指堵住門上的鎖孔,隨即,軟化后的食指如液體般流進(jìn)鎖孔中。咔嗒一聲輕響,門應(yīng)聲而開,正在沙發(fā)上晾蛋蛋的橘哥抬起頭,威嚴(yán)地看著這兩個渾身散發(fā)海鮮味兒的家伙。

      橘哥:“喵,喵?!?/p>

      食物,躺下。

      聽不懂貓語的沈亦清二話不說便開始融化身體,幾秒鐘后,他變成了一只和橘哥一模一樣的橘貓。

      橘哥驚呆了,一雙碧綠的貓眼瞪得溜圓,甚至開始懷疑貓生。

      “一模一樣嗎?”沈亦清橘貓?zhí)缴嘲l(fā)上,和橘哥肩并肩。

      “嗯……一樣?!苯逑^察了片刻,肯定道,“絕對分辨不出來。”

      “好,你把它抱走吧?!鄙蛞嗲逄鹭堊ψ?,指了指震驚得幾乎精神錯亂的橘哥,不放心地叮囑道,“曜曜很喜歡這只貓,你好好養(yǎng),別欺負(fù)它?!?/p>

      “哪能呢,貓罐頭管夠?!苯逑冻鲆粋€友善的笑容,伸手抱起了橘哥,“什么時候要我送回來,你提前告訴我?!?/p>

      這時,橘哥一扭頭,照著江沐溪的手指就是吭哧一口!

      橘哥:“喵!喵!”

      大膽海鮮,居然敢碰本王!

      江沐溪手一抖,連忙放開橘哥。

      水母先生被橘哥咬得噴水了!

      因為一受傷就會噴水,所以,江沐溪身上常年配備創(chuàng)可貼。他輕車熟路地給自己貼上創(chuàng)可貼,哀怨地戳了戳沈亦清,道:“你讓它睡覺?!?/p>

      “好。”沈亦清應(yīng)了一聲,貓爪變成觸手,像前幾天殺牛那次一樣,觸手動作輕柔地探進(jìn)橘哥的耳朵里釋放催眠液體。橘哥小山般的身體轟然傾塌,又被江沐溪穩(wěn)穩(wěn)地接住抱進(jìn)懷里帶走了。

      巨妖寶寶伙同燈塔水母綁架了無辜的橘哥,可以說是一個非??蓯旱姆缸飯F(tuán)伙了!

      另一邊,沈曜正帶著于帆帆蹲守秦亦琛。

      秦亦琛目前的住所是公司給他租的一套高檔公寓。

      根據(jù)蔣澤提供的線報,秦亦琛在沒有通告時,一般會早上八點左右下樓吃早餐。而按照計劃,于帆帆會打扮成在附近晨練的樣子與秦亦琛進(jìn)行偶遇。

      而現(xiàn)在是七點五十五分。

      我們堂堂獵魔人居然像狗仔隊一樣關(guān)注明星的起居時間,還在人家家門口蹲點……沈曜一臉痛苦地想。

      于帆帆和一眾人魚侍從待在沈曜的身邊,從五分鐘之前開始,每過三十秒,于帆帆就要忐忑地問一次時間。

      隨著秦亦琛平時出門的時間越來越臨近,于帆帆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侍從們也一臉緊張,一個用扇子給于帆帆扇風(fēng),一個用手帕給于帆帆拭去額頭上的冷汗,兩個一左一右,像對待即將上場的拳擊運(yùn)動員一樣,給于帆帆放松肌肉。

      還有一個在不斷用軟語安撫于帆帆,一個則虎視眈眈地盯著于帆帆的人中準(zhǔn)備隨時撲過去按,過路的行人都用關(guān)懷傻子一樣的眼神打量他們,沈曜面紅耳赤地站到距離他們?nèi)走h(yuǎn)的地方試圖撇清關(guān)系。

      于帆帆:“現(xiàn)在幾點?”

      侍從:“七點五十九分三十二秒,請您注意呼吸?!?/p>

      于帆帆開始做深呼吸了:“呼——呼——呼——”

      沈曜擔(dān)憂地問:“等下您遇見他,會不會直接翻過去?”

      于帆帆斬釘截鐵:“會!”

      沈曜:“……”

      那還偶遇個屁??!

      可能是為了分散注意力,于帆帆沒話找話,和沈曜閑聊起來:“我如果能像我姐姐一樣堅強(qiáng)就好了?!?/p>

      “您的姐姐也是純血翻車魚人魚?”沈曜問。

      “是的?!庇诜恋男∧樀吧狭髀冻龀绨?,“雖然是純血,但她十分勇猛無畏,號稱海上鐵玫瑰?!?/p>

      “這么厲害啊?”沈曜來了點興趣。

      于帆帆不遺余力地吹捧道:“是的,她狀態(tài)好的時候,甚至可以忍受打雷的聲音?!?/p>

      沈曜:“……”

      真是好一朵海上鐵玫瑰……

      這時,疑似目標(biāo)人物秦亦琛從公寓樓門口出現(xiàn),那人身材高而精瘦,挑染著淺栗色的頭發(fā),和前些日子娛樂新聞上的形象吻合了。他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讓人看不大清模樣,但只看氣質(zhì)與身材,也是帥哥一枚無疑。

      于帆帆很沒出息地開始結(jié)巴:“我、我……”

      “快去,您先不說話也可以的,從他面前跑過去,混個臉熟也行啊。”眼看著秦亦琛離他們越來越近,沈曜恨鐵不成鋼地催促道。

      “呼,呼……我不能翻,不能翻……”于帆帆開始劇烈地喘氣,臉色雖已蒼白如紙,卻沒有翻車,看起來似乎是正在頑強(qiáng)地和自己的本能做斗爭。

      可試圖克制本能是一回事,能不能克制得了卻是另一回事——于帆帆的雙腳扎了根一樣釘在地上,完全沒有要朝秦亦琛走過去的意思。

      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間只有一個月,怕是沒時間讓于帆帆慢慢適應(yīng),況且能不能適應(yīng)得來還另說,不如就……先讓他們見個面,再說別的!沈曜想著,一咬牙,心一橫,反身抄起于帆帆夾在胳膊下面,噔噔地跑到秦亦琛的面前三米處,把木樁一樣僵硬的于帆帆杵在地上,隨即噔噔地轉(zhuǎn)身跑開了。

      秦亦琛看清了于帆帆的臉,緩緩睜大眼睛。

      “不能翻,不能翻……”于帆帆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著,臉紅得仿佛分分鐘就要爆血管。在和本能抗?fàn)幜俗詈髱酌腌姾?,于帆帆終究還是壯烈翻車,那纖細(xì)的身體在原地左右搖晃了片刻,便直直地朝后仰去。

      躲藏在樹后的侍從們正要撲過去接住于帆帆,秦亦琛卻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把鉤住了于帆帆的腰。

      于帆帆綿軟無力地癱在秦亦琛的懷里,腦袋枕著秦亦琛的肩膀,吐出了紅紅的小舌尖。

      見于帆帆昏迷得徹底,毫無醒轉(zhuǎn)的跡象,秦亦琛焦急地朝躲在樹籬后暗中觀察的沈曜與侍從們望去,大聲問:“你們是一起的嗎?”

      幾個翻車魚侍從你推我、我推你,全都慫得不敢出面,沈曜只好尷尬地從樹籬后轉(zhuǎn)出來:“是一起的?!?/p>

      秦亦琛收緊了環(huán)在于帆帆腰上的手:“這是怎么了?”

      沈曜說謊:“低血糖?!?/p>

      “低血糖?”秦亦琛反問,眉毛擰了起來,眼神狐疑,似乎不大相信低血糖這個說法。

      沈曜一臉無辜:“對啊,就低血糖。”

      秦亦琛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調(diào)整姿勢,讓于帆帆在自己的懷里靠得舒服一些,他垂眼定定地望了于帆帆片刻,抬頭問:“你們認(rèn)識?”

      “對,我們是朋友。”沈曜說著,仔細(xì)觀察秦亦琛的表情,想看看他有沒有認(rèn)出于帆帆,可秦亦琛大半張臉都被口罩遮住了,露在外面的眼睛則寫滿了不信任。

      狀況不明,沈曜不敢多說什么,只想幫于帆帆爭取一些和秦亦琛相處的時間,于是厚起臉皮道:“您家住在這附近吧?不然,您幫個忙,把我這位朋友帶回去休息一會兒?”

      樹籬后的翻車魚侍從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沈曜說的話。

      看起來,非常像一個碰瓷兒團(tuán)伙——一個戲精負(fù)責(zé)假暈,一個軍師負(fù)責(zé)交涉,還有幾個打手埋伏在旁邊。

      秦亦?。骸啊?/p>

      糟了,我這要求提得太突兀,話一出口,沈曜就有點后悔。

      然而,秦亦琛悠悠地道了句:“好啊?!闭f完,他給了于帆帆一個公主抱,大步往公寓樓的方向走去。

      沈曜急忙跟上,又回身沖侍從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在原地等候。

      三人進(jìn)了秦亦琛的家門,秦亦琛小心地把于帆帆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隨即摘掉口罩,動作輕柔地幫于帆帆脫鞋、蓋被子。他掖被角時,于帆帆很爭氣地自己醒了過來,大眼睛迷茫地眨巴眨巴,嬌弱地問:“我在哪……”

      秦亦琛眼睛一亮,光速貼近,語氣急切道:“我找你很久了,你也是來找我的嗎?”

      “你、你還記得我!”于帆帆激動得眼圈一紅,然而,還沒來得及哭出來,便再次含淚翻車。

      “醒醒?!鼻匾噼镜?,伸手在于帆帆的小紅舌頭上拽了一下,于帆帆一個激靈,猛地醒過來。

      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終于被人做了,沈曜爽得長出一口氣。

      秦亦琛按住于帆帆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問:“你是來找我的,你也一直記得我,對嗎?”

      于帆帆眼中噙淚,拼命點頭。

      秦亦琛如釋重負(fù)般松了口氣。

      于帆帆預(yù)支光了未來一百年的勇氣,結(jié)結(jié)巴巴地直奔主題道:“請、請你和我結(jié)婚吧!”

      “這話應(yīng)該我先說吧?”秦亦琛愕然片刻,終究還是沒有拒絕,而是一把將于帆帆緊緊地?fù)нM(jìn)懷里。于帆帆眼睛一眨,喜悅的淚水在流出眼眶的一瞬間變成了斷線珠子落了一地,并當(dāng)即再次翻車。

      人魚落淚成珠,說斷線珠子,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斷線珠子,十分講信用。

      這么如魔似幻的一幕居然發(fā)生在普通人類面前,沈曜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蹲下?lián)煺渲椤?/p>

      不是所有人魚都能哭出好珍珠的,普通人魚哭出來的珍珠往往又癟又小,光澤還暗淡,觀賞價值基本為零,也就能磨點珍珠粉。不過,于帆帆這樣血統(tǒng)高貴的王室成員流出來的珍珠品質(zhì)絕對算得上是上乘,賣的話,可以賣出高價。

      被房貸蒙了心的沈曜一邊撿,一邊在心里默念,下個月的房貸,下下個月的房貸,下下下個月的房貸……撿著撿著,沈曜發(fā)現(xiàn)明年二月份的房貸滾到床底下去了,而秦亦琛的腳擋在那里,沈曜鉆不進(jìn)去。

      “麻煩您的腳挪一下,謝謝?!鄙蜿纵p輕戳了一下秦亦琛的小腿。

      秦亦琛表情復(fù)雜地挪開腿,讓出空間,方便沈曜撿珍珠。

      沈曜撿完五顆圓潤光亮的大珍珠,喜滋滋地揣進(jìn)褲子口袋里,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幫于帆帆掩飾道:“我這褲子的口袋太松,一彎腰,珍珠就撒了……這些珍珠本來是我褲兜里的。”

      秦亦?。骸啊?/p>

      莫非我看起來很像一個傻子?

      沈曜看看床上翻到飛起的于帆帆,輕聲建議道:“你再拽一下舌頭?好像挺有用的?!?/p>

      秦亦琛很了解內(nèi)情地表示:“拽多了不好?!?/p>

      沈曜試探著問:“呃,關(guān)于我這位朋友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亦琛戒備:“你又知道多少?”

      沈曜:“絕對比你多很多很多,和他們有關(guān)的事,我都是當(dāng)知識點記的,所以,你先說。你說完,我再決定要不要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秦亦琛猶豫片刻,開始了講述。

      一切的開始就是那次海難。

      秦亦琛會游泳,翻船的一瞬間沒有過于驚慌,而是穿起救生衣,第一時間抱住一根粗壯的浮木,冷靜地漂在水上等待救援。

      他等了沒多久,不遠(yuǎn)處的水中忽然游出一個人來。

      那人就是于帆帆了……

      于帆帆長得極精致,美得令人挪不開眼。雖然是從水中鉆出來的,頭發(fā)和露在水面上的衣服卻分毫未濕,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睛澄凈如海。

      于帆帆用腳踏著水,懷中抱著滿滿一捧水母,仿佛海心深處最溫柔的一泓水中誕生出的精靈。秦亦琛一開始就知道眼前人大概不是尋常的人類,他正欲開口,于帆帆卻兩眼一閉,身子一躺,在海面上翻白兒了。

      色彩各異的水母獲得自由,在碧海上漂游,漸漸四散而去。與此同時,風(fēng)暴后,天色亦開始轉(zhuǎn)晴,熔金般的陽光將云層鍍上了細(xì)致的邊,于帆帆上方正巧有一小塊天空沒有云朵遮掩,陽光從那一方云的空洞中落下,宛如天堂之門,光芒溫柔地?fù)]灑在海面上,映著于帆帆與游蕩在她身側(cè)的水生物,景象神異,猶如夢境。

      “我……我是一見鐘情的。”秦亦琛用夢囈般的語氣描述著記憶中的場景,“那一幕太美了,一切都太美了?!?/p>

      “聽起來真的很美?!鄙蜿坠郧傻攸c頭附和,并不忍心告訴秦亦琛那些水母只是于帆帆準(zhǔn)備帶上岸的干糧,而秦亦琛看到的神秘人與海洋生物共舞的唯美一幕只是干糧集體逃逸的現(xiàn)場,換算成人類,差不多就是熊孩子捧著飯碗昏倒在一地大米飯粒中……

      對神秘人一見鐘情,秦亦琛游過去,一只手抓住浮在海上的于帆帆,一只手攀著浮木。沒多久,于帆帆醒了,臉色慘白,嘴唇不住地抖,似是被眼前海難事故的景象嚇到了。

      那時,于帆帆聽人說話,沒有很大障礙,但自己說起來顛三倒四的,只能用單個詞匯或簡短的句子來表達(dá)自己的意思。

      “怕,怕船。”于帆帆指著支離破碎的船,小奶貓一樣顫抖著依偎在秦亦琛的身邊。

      秦亦琛心跳加速不已,他性格一向開朗大方,但面對于帆帆時笨嘴拙舌,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只好伸手擋住于帆帆的眼睛。

      由于太過緊張,不知道說什么,秦亦琛便干脆給她唱起歌,畢竟唱歌是秦亦琛除了顏值之外最拿得出手的特長。

      于帆帆靜靜地聽著,全程乖巧地貼著秦亦琛,雖然隨著夜晚臨近,海水漸漸變涼,兩人間的氣氛卻溫馨得一塌糊涂。

      其間,于帆帆因為被海鷗把排泄物拉在腦袋上而翻白一次,因為突然發(fā)現(xiàn)水母都逃跑了氣得翻白一次,紅紅的小舌尖露出一點點,非常欠拽。秦亦琛墜入愛河不久,智商直線下降,腦子抽了一樣,真的伸手拽了一下。

      于帆帆一激靈,醒過來,并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表示不要亂拽,秦亦琛急忙告罪稱好。

      秦亦琛一直沒敢問于帆帆究竟是什么,他怕一旦問出口就會戳破這個肥皂泡一樣的夢境。救援船來到時,秦亦琛想把于帆帆拉上船,但她似乎很害怕海面上那個緩緩駛來的龐然大物。于是,她拼命甩開秦亦琛的手,并鉆進(jìn)海水中,箭一般地游遠(yuǎn)了……

      “我很后悔當(dāng)時沒問清楚,可我根本不知該如何找起?!鼻匾噼¢L長地舒了口氣,“幸好……”

      沈曜這時想起秦亦琛前段時間發(fā)行的新專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新專輯的主打歌《海心深處》就是寫這件事的!”

      秦亦琛一笑:“是的,我對那件事念念不忘。”

      “真好啊?!鄙蜿租Р患胺辣还嗔艘淮罂诠芳Z,感慨了片刻后,自顧自地重重一點頭,滿意道,“兩情相悅,任務(wù)完成?!?/p>

      “所以說……”秦亦琛從回憶中脫出,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準(zhǔn)備面對現(xiàn)實,“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你們究竟是什么人?人魚嗎?”

      沈曜嘖嘖道:“你連于帆帆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你就同意結(jié)婚了?”

      秦亦琛眼瞳明亮:“是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會后悔。”

      沈曜手揣在褲兜,庸俗地搓著里面的大珍珠:“……”

      你們搞藝術(shù)的,可真感性。

      “反正肯定要在一起,事后補(bǔ)流程就好,我先說了,也不算嚴(yán)重違規(guī)吧……”沈曜小聲嘀咕著,望向秦亦琛,正色道,“于帆帆……是人魚。”

      沈曜首先向秦亦琛科普了翻車魚人魚神經(jīng)極度纖細(xì)的特征,并且對此表現(xiàn)了善意的擔(dān)憂。

      “你們今后可能會面對這些方面的問題,”沈曜委婉道,“你覺得自己可以忍受這一點嗎?你以后可能打個噴嚏都要預(yù)告一下?!?/p>

      “我可以?!鼻匾噼〔患偎妓鞯?。

      沈曜遲疑著點了點頭,覺得秦亦琛答得未免太快。

      屋子里靜了片刻,秦亦琛問:“如果將來我們分手了,你會消除我的記憶嗎?”

      沈曜斬釘截鐵:“會?!?/p>

      秦亦琛雙手交疊,手肘拄著膝,略略從下向上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像大學(xué)生一樣的沈曜,笑了:“就像《黑衣人》里那樣?”

      沈曜嘴角一揚(yáng),肯定道:“是的,你和人魚一族有關(guān)的所有記憶都會被消除得干干凈凈。”

      “明白了?!鼻匾噼¢L出一口氣,挺直脊背,神色堅定道,“我們不會分手,那些記憶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那些童話般的美好回憶已成為秦亦琛生命的一部分,雖然目前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卻不可或缺。

      沈曜把手插進(jìn)褲子口袋,帶著庸俗的喜悅,摩挲五個月的房貸,心想,你們搞藝術(shù)的,的確感性。

      既然秦亦琛表示自己可以接受,沈曜便向他科普了一些其他人魚一族相關(guān)的知識,在這期間,于帆帆自己頑強(qiáng)地醒過來三次。

      第一次,于帆帆仿佛預(yù)支了未來一百年的勇氣,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秦亦琛大喊“請、請和我結(jié)婚”,喊完,還沒等秦亦琛回應(yīng),就緊張至翻車;第二次,她一醒過來,秦亦琛就光速貼近并拉住她的手表示自己愿意結(jié)婚,于是她幸福地翻了過去;第三次,她醒來時問沈曜自己在哪,沈曜表示這是在秦亦琛的家,意識到自己居然躺在秦亦琛的床上,她面紅耳赤地翻了過去,并且再也沒有醒過來。

      沈曜和秦亦琛面面相覷。

      沈曜推測道:“于帆帆如果繼續(xù)躺在你的床上,估計就醒不了了,醒了也會馬上翻過去?!?/p>

      秦亦琛還在狀況外:“為什么?”

      沈曜:“躺在你的床上太刺激了。”

      估計這兩個人以后躺在一張床上互相看一眼就算過性生活了。

      “對了,有件事剛剛忘記和你說?!鄙蜿壮镣吹?,“翻車魚人魚一般是沒有我們?nèi)祟愓J(rèn)定標(biāo)準(zhǔn)中的……性生活的。他們功能倒是有,但對于大多數(shù)翻車魚人魚來說,那種事情過于刺激了,所以……”

      因為沈曜自己也是沒談過戀愛的萬年單身狗,所以剛剛還真沒想起性生活和諧的問題。

      秦亦琛不可置信:“那他們要怎么繁衍?”

      沈曜尷尬地輕咳一聲,道:“教科書上寫的是,育齡男女翻車魚人魚大多會分別提供精子與卵子,交到專門的地方進(jìn)行孕育。雖然他們中也有少數(shù)神經(jīng)堅韌的,可以承受那些事帶來的刺激,但畢竟太少,所以,他們這個種族基本不存在以享受為目的的性文化。”

      秦亦琛默然片刻。

      沈曜還以為秦亦琛這么快就開始后悔了,嘆氣道:“你如果覺得接受不了……”

      秦亦琛走到床前坐下,凝視著身形嬌小的睡美人,俯身輕輕吻了一下于帆帆的額頭,道:“沒關(guān)系?!?/p>

      連性生活都可以放棄,這可以說是真愛了,沈曜不禁有些感動,結(jié)果卻聽秦亦琛含笑道:“我會好好教會帆帆的?!?/p>

      “好好”兩個字還被重讀了。

      沈曜:“……”

      于帆帆被沈曜送回酒店休息。安頓好興奮過度、一翻不起的于帆帆之后,沈曜將秦亦琛帶回單位,向蔣澤與何銘匯報本次任務(wù)情況,同時也是讓秦亦琛來簽保密協(xié)議的。

      人類與魔物結(jié)合的事情古而有之,對獵魔人來說并不新鮮。按照規(guī)定,危險評定等級處于D、E兩檔的魔物有自由婚娶的權(quán)利,對象包括同等級魔物以及知情人類?,F(xiàn)在對于人類與魔物結(jié)合的情況特殊事務(wù)執(zhí)法部門已經(jīng)有了一整套規(guī)范法規(guī),囊括了關(guān)于后代孕育、財產(chǎn)糾紛、保密守則等各方面的管理方法與規(guī)定,和對普通人類夫妻的管理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不過,比較麻煩的一點是,魔物與人類結(jié)合的夫妻需要定期去距離居住地最近的特殊事務(wù)執(zhí)法部門報到,以確保相關(guān)部門能夠掌握他們的近況。

      “這么快就成了?”蔣澤聽說秦亦琛同意了于帆帆的求愛,驚得半支煙掉在地上,張大嘴巴看著沈曜,“紅娘啊你!”

      本來蔣澤還以為就于帆帆那個慫樣兒,八成會在人類社會磨嘰滿一個月,然后鎩羽而歸,沒想到兩天就把秦亦琛拿下了。

      沈曜得意揚(yáng)揚(yáng):“怎么樣,金牌獵魔人不是蓋的吧?”

      蔣澤嘿嘿一笑:“不錯?!?/p>

      沈曜見蔣澤心情愉快,急忙給自己爭取福利:“蔣哥,這次任務(wù)這么坑爹,換個人,你說是不是肯定完成不了?那我這次的任務(wù)獎金是不是應(yīng)該適當(dāng)?shù)囟喟l(fā)一點……”

      “欸,那個誰!”蔣澤嗖地一扭頭招呼屬下,朝秦亦琛一努嘴,道,“小劉,你帶他去簽保密協(xié)議,別的流程先不用走。”吩咐完,他轉(zhuǎn)身快步走開,“我去跟老何匯報任務(wù)?!?/p>

      沈曜像個小背后靈一樣幽怨地跟在蔣澤的身后:“蔣哥,你轉(zhuǎn)移話題很快嘛?!?/p>

      蔣澤健步如飛,溜得特別快。

      沈曜粘上去追問:“那我這算提前完成任務(wù)了嗎?蔣哥,獎金,蔣哥,獎金,蔣……”

      “還不能就算你完成任務(wù),”蔣澤道,“估計你還得跟進(jìn)幾天,再幫那人魚適應(yīng)適應(yīng)人類社會?!?/p>

      沈曜不太高興地鼓著腮幫子,正要說話,忽然想起褲子口袋里的五個月房貸,眼珠一轉(zhuǎn),小臉蛋立刻陽光燦爛起來,道:“好啊,好啊,我這人就是特別喜歡幫人魚適應(yīng)人類社會?!?/p>

      照顧人魚是好事兒,沈曜打算回頭找部《泰坦尼克號》給于帆帆看,爭取讓于帆帆多哭出幾年的房貸來。

      蔣澤很了解地盯著沈曜的褲兜,嘿地一笑,在沈曜的腦袋上重重地揉了一把,道:“撈外快行,別過分了?。 ?/p>

      沈曜笑得眉眼彎彎,美得不行。

      秦亦琛今天沒有通告,走完保密流程后,就和沈曜一起回酒店看于帆帆。她還是那么不爭氣,一聽見秦亦琛說話就興奮到翻車。

      見秦亦琛也大有在隔壁間住下的意思,于帆帆今天也不可能再走出酒店了,沈曜待到下午五點便回家了。

      第四章

      為了慶祝房貸早日償還有望,沈曜在家附近的夜市買了一大堆烤串小吃和啤酒,包括兩串肥肥的烤魷魚和一大盒章魚小丸子,打算回家和橘哥一起慶祝。

      “我回來啦?!鄙蜿讋傄煌崎T而入,橘哥便一反平日高冷慵懶的模樣,抱住沈曜的左腿好一通撒嬌。

      沈曜一條腿拖著橘哥,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旁,把吃的放好,堅守原則道:“燒烤你不能吃,會消化不良的,我給你開罐頭?!?/p>

      沈曜說著,把腿上的橘哥扒下來抱在懷里,托舉著比起啞鈴也不遜色的橘哥去柜子里翻貓罐頭。橘哥今天表現(xiàn)得很反常,但沈曜覺得這是因為橘哥聞到烤串的香氣了,所以一點也沒多想,任由懷里的橘貓瘋狂地舔自己的臉,癢得縮著脖子直笑:“哈哈哈,好了,別舔了,你想吃哪個罐頭?”

      沈亦清纏綿地叫了一聲:“喵——”

      我想吃你這個曜曜牌小罐頭!

      “就這個吧?!鄙蜿啄闷鹨粋€罐頭開了,把懷里的沈亦清牌橘哥放在地上,語氣輕快道,“快吃,快吃,你主人我就要發(fā)達(dá)啦,這些存貨吃完了,我給你買更貴的罐頭!”

      沈亦清敷衍地用嘴碰了一下貓罐頭,就撲回沈曜的懷里,用貓頭在沈曜的脖子處狂蹭狂嗅。貓爪按在沈曜的胸口,貓尾巴垂到沈曜的腿間,左右搖擺亂動,吃豆腐吃得不亦樂乎,差點兒激動到現(xiàn)出原形。

      “干嗎,非要吃我的那些?”沈曜不疑有他,無奈地笑著坐到桌邊,一邊由著沈亦清在自己懷里翻滾賣萌,一邊打開袋子翻檢里面的東西,自言自語道,“這個雞肉串,我拿水洗洗給你吃,應(yīng)該可以……”

      沈亦清正吃豆腐吃得開心,忽然瞥見袋子里兩條肥美的烤魷魚,那些被烤得略焦的觸手讓沈亦清心里咯噔了一聲,而旁邊的一大盒章魚小丸子更是瞬間讓沈亦清清醒過來。于是沈曜便迷茫地看著懷里熱情似火的橘貓突扭著身子跳下地,一溜煙跑開了。

      沈曜愣了一下,笑了:“看著還是沒貓罐頭好吃吧?”

      沈亦清走到貓罐頭前舔了一下,為了不讓沈曜起疑,一小口一小口地全吃掉了。吃完貓罐頭,沈亦清憂郁地回到橘哥的貓窩,靜靜地等待沈曜吃烤魷魚和章魚小丸子。

      沈曜點開一個綜藝節(jié)目的視頻,美滋滋地邊吃、邊看、邊喝啤酒,慢悠悠地享受晚飯。

      沈亦清一貓臉不高興,威嚴(yán)地立起來,瞪著沈曜:“……”

      有時間看綜藝節(jié)目,沒時間給老公發(fā)條微信?

      橘貓形態(tài)的沈亦清像人一樣兩足站立,憤恨地瞪著沈曜,沈曜眼角余光瞥向那個方向,恍惚間覺得哪里不對,猛地一扭頭,沈亦清卻瞬間趴回貓窩并冷靜地賣萌:“喵——”

      結(jié)果,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的沈曜:“……”

      我一定是被于帆帆傳染得神經(jīng)質(zhì)了。

      吃飽喝足看完綜藝節(jié)目,沈曜收拾好桌子,拾起貓窩旁的逗貓棒,對沈亦清道:“來,活動活動。”

      沈亦清冷酷地看著逗貓棒,試圖維護(hù)自己身為海洋霸主寶寶的威嚴(yán)!

      然而,沈曜把逗貓棒晃來晃去,拉長聲音,甜甜地招呼道:“來嘛——”

      對撒嬌毫無抵抗力的沈亦清驟然化作一道橘色閃電,勢不可當(dāng)?shù)負(fù)湎蚨贺埌粑膊康耐婢呃鲜?。沈曜見狀,手腕一挑,逗貓棒隨之高高揚(yáng)起,玩具老鼠從橘貓嘴邊堪堪擦過。

      沈曜開心得像個小孩,眉眼彎彎道:“再來,看你今天能不能抓到老鼠?!?/p>

      沈曜話音剛落,地上的橘貓頭忽然一轉(zhuǎn),用溫柔又縱容的眼神深深地望了沈曜一眼,隨即再次飛身撲向玩具老鼠。

      沈曜油然生出一種被帝王寵愛的錯覺:“……”

      貓都這樣,沈曜冷靜地想,要不怎么叫貓主子呢。

      沈亦清配合演出,撲了好一會兒逗貓棒,還為了哄沈曜開心,故意賣萌犯蠢,假裝撲不中。那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極盡翻轉(zhuǎn)騰挪之能事,如果向來不動如山的高冷真橘哥看見這一幕,怕是要被活活氣死。

      “今天怎么這么配合我???”沈曜幾乎受寵若驚了。

      沈亦清繼續(xù)瘋狂地?fù)鋼舳贺埌簦崧暯械溃骸斑鳌鳌?/p>

      乖,老公寵你。

      沈曜玩了一會兒,玩膩了,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偏著頭觀察沈亦清。

      沈亦清也微微偏著頭回望沈曜。

      沈曜貌似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身把逗貓棒一扔,隨即猛地一下轉(zhuǎn)回來,雙手捧住沈亦清的貓臉并飛速逼近,眼睛一瞇,臉一板,厲聲道:“我懷疑你是一只假橘哥!現(xiàn)形吧,魔物!”

      居然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裝貓還沒裝夠的沈亦清驚呆了,一雙碧綠的貓眼不敢置信地盯著沈曜。

      因為太過緊張,沈亦清的外形再次出現(xiàn)不受控制的趨勢,貓臉上的那些擬態(tài)肥肉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沿著沈曜的手指縫漏了下去。

      “哈哈——你這是什么表情?。慷伎梢宰霰砬榘?。”沈曜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

      雖然今天橘哥的確熱情、乖順得反常,但沈曜并沒真的懷疑什么。高級魔物雖大多有能力變形,卻也都有局限,要么是只能變出幾種固定形態(tài),要么是變一次要大費(fèi)周章,哪個高級魔物會閑得蛋疼,跑到人家里裝貓?

      沈曜放了沈亦清,在貓頭上安撫地揉了兩把,隨即起身去柜子里翻出換洗衣物走進(jìn)浴室。

      下期預(yù)告:沈亦清變成橘哥和沈曜一起生活,還順便和沈曜來了個刺激的“鴛鴦浴”,這簡直太刺激了!想看更刺激的內(nèi)容,敬請期待下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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