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學

林風

經(jīng)過整整五年夜以繼日的刻苦用功之后，星月閣這一屆弟子中資質最差的小師弟阿木，終于也打好根基，繼十一位師兄之后，獲得了進入閣中修習上乘武學的資格。

已對這一刻幻想了不知多少次的阿木，現(xiàn)在站在星月閣的門前，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我……我……”面對看門的前輩師叔，一向木訥的阿木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啊……哦……”師叔卻只是打個長長的哈欠，不等阿木再說，不耐煩地一甩手，“最后一個小鬼頭，進去吧！”

“是，謝師叔！”阿木一蹦三尺高，奔進閣內，腦門兒差點兒撞到門楣上。

閣內并不寬敞，只有幾個碩大的書架，上面凌亂地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不，準確地說，是天下幾乎所有的武功秘籍。從當今江湖上各大門派的武功圖譜，到失傳數(shù)十數(shù)百年的神功孤本，應有盡有——這也是偏居荒谷的星月閣成為江湖上最神秘的武林圣地的原因。

現(xiàn)在，看著眼前一本本的絕世武功秘籍：《天罡掌》《風云腿》《北冥神功》……阿木呼吸加速，連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那么，究竟該學哪一本呢？

阿木撿起這本，又看看那本，摸摸這本，又翻翻那本。不一會兒，眼睛都看花了。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二師兄忽地走了進來，一看是阿木，呵呵一笑，道：“喲，小阿木，你終于也來啦！哎，臉怎么紅了？來，讓師兄看看，你這是要練什么武功啊？”

“我……”阿木做賊一般，隨便抓住一本，連名字都沒看，便逃了出去。

躲到自己的小屋里之后，阿木拿出秘籍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四個篆體字：星月神功。輕輕翻開，書頁間飄起一陣塵土，顯然已經(jīng)多年沒有人看過。

莫非這本秘籍不夠好？

自己該不會是選錯了吧？

阿木剛要懊悔，又忽地想到，自己就算回星月閣去，也不知該換回哪一本。況且，自己這么快就回去的話，被師兄們看到了，肯定會笑自己朝三暮四、用心不專的。而師父不是一直教導自己練功要一心一意嗎？

這么想著，阿木心中漸漸安定，之后，翻開秘籍，仔細看了起來。只見上面畫滿了密密麻麻的星星一樣的圖案，繁雜無比，而且毫無規(guī)律，直看得人頭昏眼花。不過這時阿木練習基本功時的倔勁兒又上來了：只要功夫深，不信看不懂、學不成！

就這樣，寒來暑往，晝夜更替，眨眼間三年過去了。

這期間，阿木也曾好幾次鼓起勇氣，想去向師兄或者師父請教秘籍中的疑難之處，可是每當站到他們面前，羞怯的阿木便又泄了氣，灰溜溜地狼狽而逃。

好在，經(jīng)過一千多個晝夜的參悟和修習之后，阿木終于獨自練成了這套星月神功。

這一天，又到了弟子們每年一度演示武功的時候，能夠讓師父滿意的，便可下山行走江湖。

師兄們一個個輪流演示，其中很多人都得到師父的肯定，師父臉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終于輪到阿木了。

阿木激動得連自己練的是什么武功都忘了介紹，一上去便練了起來。一開始大家只是平靜地看著，并沒有什么反應。但漸漸地，隨著阿木將星月神功施展開來，大家的瞳孔漸漸放大，嘴巴也張了開來。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師父，也從座位上立了起來，身子微微顫抖著。

等阿木使完最后一招，屏氣收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所有人都僵成了木頭。

許久，不知哪位師兄小聲嘀咕道：“他練的……練的是星月神功？”

當他說到“星月神功”四個字的時候，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震，然后齊刷刷朝師父看去，想讓師父做出最后的判斷。

師父一步步來到阿木面前，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嘴里更像是自言自語：“你真的練成了星月神功？”

阿木呆呆地點點頭：“是啊師父，你們這是怎么啦？不是您說星月閣里的武功可以隨意練的嗎？”

“對，對，可是——”師父的眼中隱隱泛出淚光，“可是你知不知道，自星月老人創(chuàng)造這套天地間獨一無二、威力無匹的武功以后，三百多年來，只有一人練成了此功。一般人別說練了，就是看都看不懂里面的功法。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阿木這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父，弟子，弟子只是硬著頭皮看，一天看不懂便第二天再看，第二天看不懂便第三天接著看……如此一年多之后，才漸漸有了些頭緒，后來……”

“你不用說了！”聽到這里，師父想起自己當年苦研星月神功半年后便放棄，以及歷代弟子們一個個未練先怯，甚至心虛得提都不提這套神功名字的情景，忽然間若有所悟，“阿木，你之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星月神功的名字，更不知道它有多難練，對不對？”

“啟稟師父，正是如此?！卑⒛竞龅孛靼琢耸裁矗蟊成厦俺鲆还衫浜埂茱@然，如果自己事先知道星月神功如此難以修習，只怕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修習它的。

“哈哈哈！”師父仰天長笑，欣慰之中隱隱含著一絲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