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放心吃

胡秀欣

楊晴是一個富家女，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與同學(xué)李賀結(jié)了婚，定居在北京。李賀的老家在東北山區(qū)，他父親早逝，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供他到大學(xué)畢業(yè)。

楊晴記得，她第一次到李賀家吃飯時，桌上就有一盤婆婆自己上山采的大葉芹。楊晴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大葉芹的口感，當(dāng)時，她一個人就吃了大半盤，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從此以后，每年到春暖山綠時，楊晴總能收到婆婆寄來的大葉芹，每一棵都是婆婆精挑細(xì)選過的。

早些年，楊晴收到的大葉芹都是婆婆親自上山采的?？呻S著婆婆年紀(jì)增大，她爬不動山了，就從市場上買來大葉芹，摘凈后再寄給楊晴。

這年五月，又到了山菜上市的季節(jié)，楊晴本來并不奢望能收到婆婆寄的大葉芹了，因為婆婆得了眼病，看不清東西，年頭就住進(jìn)了當(dāng)?shù)氐酿B(yǎng)老院。可出乎楊晴意料的是，幾天后她又收到了婆婆寄來的大葉芹，滿滿一大箱子。

楊晴樂壞了，她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就要進(jìn)廚房清炒。李賀見了，一把拽住了她，皺著眉頭說：“先別急著吃，看看有沒有芹菜幌子。”楊晴遲疑地停住了腳步，不解地問：“什么是芹菜幌子？”李賀解釋說，芹菜幌子的形狀與大葉芹特別相似，有的與大葉芹生長在一起，采摘時，很容易帶進(jìn)菜中。這東西汁苦，有劇毒，一旦誤食，就有生命危險。

楊晴看了看手中的大葉芹，說：“這么多年了，媽寄過來的大葉芹，我們吃了都好好的，從來沒有中毒過，這次我覺得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崩钯R急了，說：“你忘了，咱媽得了眼病，看啥都模糊，如果不小心帶進(jìn)去一棵兩棵的，可就麻煩了。在我們老家，每年都有誤食了芹菜幌子進(jìn)醫(yī)院的?！?/p>

聽李賀這么一說，楊晴也害怕了，將手中的大葉芹放回箱子里，說：“那咱再挑一遍吧，你認(rèn)識不？”李賀蹲在箱子前，左翻翻右翻翻，搖頭道：“我也不認(rèn)識芹菜幌子呀！從小到大，都是媽炒好我吃現(xiàn)成的?！毖劭粗欢衙朗?，兩人想吃卻不敢吃。

最后，兩人還是決定打電話問一問。楊晴撥通了婆婆的電話：“媽，你郵的大葉芹我們收到了，我想問一下，都挑過了嗎？聽李賀說有一種芹菜幌子有毒，這里面不會有吧？”

楊晴這邊話音剛落，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了婆婆的聲音：“挑過了，沒幌子……”婆婆的話沒說完，就是一陣咳嗽。

楊晴忙問：“媽，你怎么了？病了嗎？”

這時，電話里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喂，我是養(yǎng)老院的護(hù)工，你媽住院了?！?/p>

楊晴心里一驚，連忙問：“她怎么了？”

護(hù)工嘆了口氣，說：“這老太太，太倔強了！她買了大葉芹非得自己挑，怕別人挑不干凈把幌子帶進(jìn)去。可她眼神又不好，看不準(zhǔn)就用手摸，摸不準(zhǔn)就用鼻子聞，再聞不準(zhǔn)就掐根后用舌頭舔。這不，芹菜挑完了，她也中毒了。幸虧我們及時發(fā)現(xiàn)，把她送到了醫(yī)院，才沒造成什么嚴(yán)重的后果。”

聽到這兒，楊晴徹底呆住了，眼里頓時噙滿了淚水。見此情景，李賀急切地問：“媽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楊晴掛了電話，淚眼模糊地看著李賀說：“媽沒事，咱們把媽接來一起住吧！”聽了楊晴的話，李賀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連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