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墨斯和雕像者》是為一篇短小又規(guī)范的寓言。它借“赫爾墨斯詢問雕像價格”之事，諷刺了“愛慕虛榮而又不被重視”之人。文章以“卒章顯志”的寫法，揭示了赫爾墨斯的“妄自尊大”，但這般直接接受結(jié)論，顯然不能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此時，若嘗試針對文本中的一些詞句使用替換的方式，則定能探發(fā)幽微。接下來，我們就以“多大”“赫拉”“宙斯”“白送”等詞為例，進行細致地品讀。

一、“多大”

這則寓言故事緣起于“赫爾墨斯想知道他在人間受到多大的尊重”。這是寓言的第一句話，也是遣詞極為考究的一句。“多大”，即為“多么大”，這是赫爾墨斯在詢問他受尊重的程度。但若只思考到這一層面，還難以更深入地體會赫爾墨斯的形象。此時，我們可以將“多大”一詞用“換”的方式，替換為“多少”，原文則變?yōu)椤昂諣柲瓜胫浪谌碎g受到多少的尊重”。兩句話雖只有一字之差，但意義發(fā)生細微變化的背后，卻是人物形象的顛覆。

原文改動后，赫爾墨斯來人間的目的仍然是了解自己受尊重的情況。但是他對自己受尊重與否顯得并非那么有底氣，即便是受尊重，也有可能這種尊重并不多。此時赫爾墨斯的形象是不太自信的。再反觀“多大”，這個詞表明，赫爾墨斯認為自己一定是受尊重的，且是很受尊重的。他對此相當自信，只是不知曉這種“尊重”已經(jīng)到達了怎樣高的程度，所以要來人間了解。這就像學生考試后去詢問成績，問“我考了多少分”和問“我考了多高的分”，后者顯然有把握得多。然而我們不能忽略一個前提，學生在考后便能對考試情況了然于胸。但赫爾墨斯明顯對凡間的情況了解不夠，他卻仍然深信自己很受尊重，這便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如此一“換”，再經(jīng)對比，赫爾墨斯狂妄自大的形象便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

二、“宙斯”“赫拉”

細觀文中三問三答的前兩問，也值得深思。我們不妨將“宙斯”“赫拉”換成“阿波羅（太陽神）”“雅典娜（智慧女神）”。由此，原文變?yōu)橄葐枴鞍⒉_”雕像的價格，再問“雅典娜”雕像的價格。此時再與原文進行比較，又能發(fā)現(xiàn)不少有趣之處。

須知在希臘神話中，阿波羅和雅典娜都是宙斯的兒女。赫爾墨斯也是宙斯的兒子。如此看來，赫爾墨斯以阿波羅、雅典娜為參照，來比較身價，豈不是更為合理？然而，他選擇的是宙斯和赫拉。宙斯是眾神之主，希臘眾神中地位最尊貴的。據(jù)《神譜》記載，宙斯的妻子不止一位，但被公認的只有“赫拉”。且赫拉是與宙斯分享權(quán)力的共治者，足以見其身份之高貴，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赫爾墨斯雖也是十二位主神之一，但他只是眾神的使者。選擇與眾神中地位最為尊貴的兩位比較身價，只能說明他認為自己的身份地位可與此兩者相提并論，從這也不難看出他有多么自大。

三、“白送”

在雕像者告知赫爾墨斯雕像的價格時，本文使用了一個詞“白送”。我們可以將其換為詞意相近的“贈送”。那么原句則變?yōu)椤凹偃缒阗I了那兩個，這個算添頭，贈送”。大意雖無變化，但這個“添頭”的價值卻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贈送”往往用于禮物，如今也被用在消費市場的諸多活動海報上。被贈送之物，常是有一定價值的，本身也有一定吸引力。所以常常出現(xiàn)消費者只是為了“贈品”便購買了主商品的現(xiàn)象。但“白送”則不一樣。什么物件可以白送？即是無償送出去，也不會有所虧損的?？梢姳话姿椭?，并無多大價值。

再細讀“假如你買了那兩個”一句?！凹偃纭薄百I了”表明這次交易附帶添頭并非是用心策劃的營銷手段，而像是在市場買水果蔬菜一樣。買完后，小販一時興起又送你一點，可以是一顆桂圓，也可能是一根蔥。因為這點兒東西價值極低，幾乎不會帶來虧損，卻可以顯得自己大方，甚至帶來些回頭客?，F(xiàn)在赫爾墨斯的雕像也成了“一根蔥”般的廉價了，這體現(xiàn)赫爾墨斯在商人們心中的地位可謂是極低，完全可以“白送”。如此又與前一句，赫爾墨斯“心想他身為神使，又是商人的庇護神，人們會對他更尊重些”相呼應，形成了一種反差。這種反差，更加讓赫爾墨斯的盲目自大一覽無遺。

劉曉磊，湖北宜昌夷陵區(qū)實驗初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