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河
霍斯章這里有碧綠的田野,有茂盛的莊稼,有膘肥體壯的牛羊,還有善良淳厚的牧民和湛藍(lán)的天空。
這里在木壘縣城以北,沿著開闊平坦的柏油路前行十三公里后,再向東走一公里,就是可愛渾厚的霍斯章村莊了。村莊里閃爍著老牧民健壯且挺拔的身影,綻放著哈薩克族少女青春明媚的笑容,洋溢著牧民朋友們熱情和豪爽的氣息。還有難忘的美好插曲——小狗的故事。
就在駐村后的次日一早,我一開門,就見兩只小狗跑到我面前,眼睛突嚕突嚕地望著我。我感到有些突然,又不敢用手去摸,就做出友好的姿態(tài),用腳在兩只狗的脖子間撫摩一番。而兩只小狗也很友好地臥下,讓我撫慰,其中一只還四腳朝天任我把玩,它們和我一樣,以盡管陌生卻友善的態(tài)度承接我對它們的親昵舉動。
霍斯章村規(guī)劃得很有條理,東西寬約半公里,南北長約一公里,有五條橫道,五條縱道,全是政府出資修的柏油路面。五條縱道的最兩邊和五條橫道的最兩邊算是村子的外環(huán)。繞外環(huán)一周后,在西外環(huán)的中間,就是我們的駐地了。
每天從宿舍出來,打開雙扇玻璃門,那兩只小狗在聽到門開的聲音后就匍匐到了我面前。它們都是母狗,個頭不高,毛色泛黃,大的胖些,小的瘦些。大的毛色重,嘴頭又扎著長而密的胡須,就像海獅的嘴頭一樣,毛茸茸的有些滑稽可愛;而小的那只毛色較淺,頭略扁,嘴頭干凈。一看就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但事實上它們是親姊妹。
一位老人說,這兩只小狗是由同一只母狗所生,因為老母狗常常夜晚外出和不同的公狗交配,所以一個肚子里就懷上了不同基因的孩子。我聽后哈哈大笑。這兩只小狗是由前面工作隊一個兄弟留下的,因為它們懂事、可愛、友善,我們把它們區(qū)分為大姊姊和小姊姊。從此,幾乎每天清晨,一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兩個姊姊就會撲上來,我會用腳在兩個姊姊脖子上撫摩一下,尤其那個小姊姊,每次都會仰面朝天躺下,極通人情地接受我給予的愛撫。逗它們玩過后,我便帶著兩個姊姊繞外環(huán)一周回到工作隊駐地。而那個撫摩姊姊脖子的親熱動作,也成為我和它們之間交往的經(jīng)典動作。
剛開始駐村時,霍斯章仍是春寒料峭。我?guī)缀趺刻烨宄繋е鴥蓚€姊姊,確切地說是它們主動跟著我繞外環(huán)的。這時,村莊的每條柏油路上還覆蓋著皚皚白雪,牧民們?nèi)栽诎菜?,只有個別農(nóng)戶家升起了小股的炊煙。
通常,我開門后,兩個姊姊一聽到聲音,就不約而同地從駐地拐角的窩兒奔到我面前,然后聞聞我腿上和腳上的氣味,我照例回報給它們親切的舉動。然后,她們?nèi)鲋鴼g子跑得不見了蹤影。于是我甩歡了步子,沿著西外環(huán)向南散步。而這時,這兩個姊姊又總是忽隱忽現(xiàn)地陪伴在我的身旁。聽前期工作隊的人說,春節(jié)那幾天,可能只有這兩個可憐的小家伙了,它們始終以工作隊駐地為依托,拐角處就是它們的家。我在想,它們平常一定很著急,它們是怎樣孤獨而又辛苦地熬過了沒有主人的日子啊!而對于我來說,初進霍斯章村,也感到有些陌生和著急,當(dāng)我最早起來時,淳樸的牧家人仍在夢鄉(xiāng),是兩個姊姊陪伴著我。
這天,在我還沒有經(jīng)過駐地的一個交叉橫道時,突然聽得近處傳來“汪汪汪”劇烈的叫聲。再往前走時,兩個姊姊就像被驅(qū)趕著一樣,狼狽逃回。我再往橫道的那邊望去,只見那里站著一只大黑狗,嘴里正叼著一塊骨頭,邊嚼邊示威地望著我們這邊。這時,令人激動的一幕發(fā)生了。兩個姊姊一看到主人來了,馬上掉轉(zhuǎn)回頭,瘋也似的向那只大黑狗奔去,邊跑邊大聲威風(fēng)地叫著。大黑狗一看,只好扔下骨頭落荒而逃。隨后,大姊姊嘴里叼著骨頭,小姊姊隨在大的旁邊,得勝而歸。我猛然間想起了“狗仗人勢”這句話。眼下我對這個成語有了新的理解。如果都很強勢,自然不需要借勢了,之所以要仗勢,因為它們太弱了。看到兩個家伙凱旋,我贊美地摸了一下它們的頭,兩個姊姊高興地跑向兩排房子邊的雪地里。我在路上走,她們盡管在榆樹和雪地中間,在雪和垃圾中間搜尋和倒騰,兩個姊姊時而抬頭看看我是否走遠(yuǎn),時而用余光捕捉我。它們的伙食是不錯的,但它們還是喜歡搞點野味,愛抓些死鳥爛雀。我不喜歡它們這樣,于是做出生氣的樣子大聲叫它們,兩個姊姊聽話地飛跑著追上我,照例與我親近一番,然后搖著尾巴隨我走一陣。走著走著,大姊姊似乎不見了,小姊姊望望我,隨后撒歡了腳丫子找大姊姊去了。我沿著外環(huán)走到了南頭,這里遍地雪野。我有點內(nèi)急,回頭望望五六十米外最邊的牧民家,走過一片高粱地蹲了下來。大自然如此樸實而又接地氣,大概誰都會在身上緊促時喜歡在野外待一會。這時,我抬頭一望,只見小姊姊警惕地望著四周,我也瞅了一下四周,的確沒人,要不可有些臊人。我起身后,來到小姊姊旁邊,親切地?fù)崦怂话???匆娢矣肿咴诹送ㄍ鶘|去的外環(huán)上,小姊姊又瘋跑著找大姊姊去了。正在這時,突然又傳來一陣狗吠。在外環(huán)要拐向北的東外環(huán)拐角處,只見一只大黑狗正在和兩只黃狗娃咬仗,我一看正是大姊姊和小姊姊,它們已經(jīng)落敗而歸了。那只大黑狗恐怕就是剛才和兩個姊姊搶骨頭的那只,這會兒大概是要報仇逞威吧。兩個姊姊一看我來了,迅速回頭,狂吠著去迎戰(zhàn)那只大黑狗,結(jié)局當(dāng)然可想而知了。隨后,我仍帶著兩個姊姊沿著東外環(huán)向北走。兩個家伙一直興高采烈,時而追隨在我左右,時而沖向野外,也許又去找什么死鳥爛雀。我想這樣是很不好的,要操心中毒,于是我又大喊幾聲。但它們就是不出來。我只好一個人繼續(xù)向前快速散步,時而還四處搜尋一下,但還是不見它們出來。我有些著急地向前走著,偶爾,能遇見幾個牧民,他們提著塑料桶到有奶牛的人家去打奶,他們很友好地同我打招呼。當(dāng)我快步向前時,突然,身邊猛地一躥,只見兩個姊姊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時的我既高興又激動,做出親昵它們的樣子。我望著長著毛茸茸胡須的大姊姊,臉糊得好臟,殘雪和碎屑掛在嘴頭上,我嘿嘿地笑了,這長得像海獅的家伙圓咕隆咚的顯得可愛,我禁不住撫摸了一陣它的脖子。尕家伙一見,做出仰面要躺倒的樣子,我趕緊用手去摸它的脖子,它乖巧地躺下,我就使勁地愛撫它一下。兩個小家伙讓我搓弄盡興了,撒著歡子又向前跑了。跑出好遠(yuǎn),都不約而同地站下,回頭望望我。我快步向前跑去,兩個小姊姊一見,也輪歡了向前跑去。
老人說,那個大姊姊肚子圓乎乎的,應(yīng)該是懷上了小崽。我這才想起,怪不得有時跟我跑在路上,小姊姊總是機靈乖巧,跑起來健步如飛,而大的卻略顯遲鈍,而當(dāng)小姊姊緊跟著我跑時,總是回頭望望,大姊姊是不是跟上來了。
在初進霍斯章村的日子里,兩個姊姊陪伴了我許多,它們就是我的好伙伴,而我也意識到,其實我也是它們的伙伴。我難以想象,如果我和兩個姊姊分開了,那將是怎樣的一種情況。我和它們之間雖言語不通,卻用情感交流著,互相陪伴和享受著對方帶來的歡樂。
眼下,我就單等著大姊姊生小崽了。生下了小崽,大姊姊和小姊姊的生活就更有生命的光彩了。
大姊姊終于坐月子了,成果豐碩,共產(chǎn)下六只小崽。這是我們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大家誰有空或好奇了就爬在狗窩前端詳一陣。小狗崽三男三女,長得都很勻稱,而且六只的毛色和長相都比較接近。小崽們生下來幾天,毛色和身材就變得很敦實,胖乎乎得很可愛。我在想,大姊姊本身就矮,長得并不大,怎么就在肚子里盛下了這六只小崽子呢!
大姊姊生下小狗崽的這些天,我們的生活既歡快又充實,余暇時幾乎都盼著這些小狗崽快快長大。我尤其喜歡看大姊姊奶小崽子的樣子。有天中午,我爬在窩前看小崽崽,卻不見大姊姊,我有些納悶,一回頭,大姊姊卻悄無聲息地站在我后面,它是不是奶小崽崽累了,想偷奸耍滑。這樣不行。我做出手勢,嘴里輕輕叫著,讓它進去奶小崽。大姊姊一定是聽懂了,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卻順從地進了窩。小崽們無法睜開眼睛,大概是靠呼吸、氣味和感覺在找媽媽。大姊姊進去后,把脊背對著我,側(cè)身躺下了,小崽子們都憑著氣味圍了上來。麥草窩兒有點窄小,它似乎躺得不太舒展,就使勁兒把身子往展里伸了伸,以便小崽子們都能吃上奶。我早已觀察到大姊姊是雙排乳房,八只乳頭喂養(yǎng)六只小崽子綽綽有余。但還是不行。胖乎乎的小崽子們密密麻麻地擠成了一堆,上面的幾只邊輕微地吖吖著,邊吃力地挪著身子,壓在下面的小崽子在奮力尋找奶頭,但恐怕并沒有吃到,而底下幾只大概已經(jīng)吮吸上了奶子,有了輕微吸奶的聲音。我不敢驚動大姊姊,靜靜地看著,而大姊姊會偶爾側(cè)一下頭,眼睛睜開望我一下,大概覺得很欣慰。我看著真不忍離去,但不想讓大姊姊分心,就離開窩兒到院子一頭和一位牧民抽根煙。但當(dāng)我離開后不久,大姊姊也出來了,有些疲憊的樣子。緩緩吧,我想,它奶這么多子女,當(dāng)然會累的。于是,我繼續(xù)和牧民聊著天。等我兩根煙抽過,猛然醒悟過來,大姊姊呢?我趕快又跑到窩里,一看,只見大姊姊臥在窩里,但這次臥的姿勢卻截然相反。大姊姊這次面向我,這樣,它剛才喂奶時,雙排奶子底下的那排,就翻到了上面。我感動地望著辛苦的大姊姊,只覺眼圈有些濕潤。也可能大姊姊覺著壓著了下面的小崽子了,它把身子又向上翻了一下,腿也往展伸了伸,這樣能確保小崽子們各取所需。當(dāng)大姊姊把這一動作進行過后,小崽子們都開始盡情舒暢地吮吸著。
驀地,我一回頭,看見小姊姊站在身后。它望望我,又望望窩里。它一定是在等待著它的大姊姊出來,一起去打鬧。這些日子來,兩個姊姊在一起的時光明顯少了好多,小姊姊必定知道大姊姊做了母親任務(wù)繁重了,它只好自己四處游蕩,而更多的是看見我們工作隊的人后就跟了過來。我不知道小姊姊晚上是如何睡覺的,我猜想當(dāng)大姊姊護著小狗娃安睡時,它一定是依偎在大姊姊的身旁,小姊姊的孤獨是顯而易見的。
這些天來,因為大姊姊奶小家伙,我不想再在村子的外環(huán)路上散步了,外環(huán)路太長,走完得三公里,我于是開始從駐地一直向西去,直接走到與駐地垂直的通往烏孜別克鄉(xiāng)的路上,來回也就一公里多,大姊姊跟著不至于太累。
后來,我在開門后,兩個姊姊聽到聲音照例迅速地跑到我的腳下,我把右腳抬起,小姊姊便馬上把它的左腳向上舉起,輕輕放在我的腳面上摩擦幾下,然后它又仰面朝天躺下,讓我用腳面撫摸它的肚子,重復(fù)著多少天來很經(jīng)典的動作。然后,兩個姊姊便高興地跑開了。我現(xiàn)在想來,為什么大姊姊當(dāng)時沒有像小姊姊那樣翻過身來讓我擦摩,原來它當(dāng)時就懷了小崽不方便,而這些也就成了靈巧的小姊姊的專用動作。隨后,當(dāng)我走在駐地通往烏孜別克鄉(xiāng)的小路時,兩個姊姊便隨上我,盡情地在路上玩耍。最開心的莫過于它們沖到路邊去,在泛起綠色的田野中打鬧的情景。我在路上走著,它們似跑得不見蹤影,實則在田野上奔跑戲耍。它們或者跑著追黃老鼠,或者又在尋找什么野味,廣闊的原野就是它們的樂園,它們盡情享受著天倫之樂。它們打鬧盡興時,會突然停住,站在地埂上向路這邊望一下,看主人在不在,隨后又開始了打鬧。然后,我煞有介事地大叫幾聲,兩個家伙馬上飛也似的向路上跑來,跑到我的身邊。我真擔(dān)心,原野上有凸出的玉米根和扎出的野刺,它們的腳丫可不要受了傷。當(dāng)它們跑到我身邊時,我馬上伸出了腳,然后小姊姊就舉起了它的左腳,和我親熱一番,當(dāng)然我也不會忽視大姊姊,仍然親熱地摸一把它長著滿嘴胡須的腦袋。然后,兩個姊姊又叫著跑開了。這時,小姊姊就會調(diào)皮地追上大姊姊,把它的頭摁住,使勁地折騰它,而它姐姐也很大度地支著互相逗樂。我想,小姊姊一定是嫌大姊姊給它的時間太少了,只要有空閑,小姊姊就不會放過和大姊姊打鬧的機會。
但是,有那么幾次,我也一個人散步。有次我在生火后,兩個姊姊還在門外望著我。可出門后,兩個姊姊就不見了。我只好一個人走在通向烏孜別克鄉(xiāng)的小徑。當(dāng)我迎著朝陽折回時,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百米開外有兩個哈薩克族巴郎向我走來,大概是到路口等車,有一個是卡斯然的兒子。我再細(xì)看,兩個巴郎后面跟著兩個姊姊,大概是對卡斯然的兒子和他的同伴比較陌生吧,兩個姊姊不敢超過他們。我大聲叫著,兩個姊姊這才快速地迎著我跑來,跑到半路,還回頭示威似的向著兩個巴郎“汪汪”了幾聲,然后依偎在我的腳下。看到這一幕,卡斯然的兒子和他的同伴“嘿嘿嘿”地笑了。因為這個場景,我回駐地后特意為自己和兩個姊姊寫了一首打油詩:早起來生火,姊姊依偎我。拐過村落口,牧村仍安臥?;赝麃砺房?,東方朝陽迫。迎面見巴郎,姊姊來迎我。
結(jié)果有一天,不幸降臨了。中午我正躺在床上小憩,突然聽得外面的吵聲。我出來后,同事對我說,“大姊姊死了!”我心頭猛地一揪。同事對我說,大姊姊誤吃了老鼠藥,被毒死了。我問怎么回事?他說,他中午聽到一陣亂叫聲,出來一看,大姊姊正在痛苦地亂叫亂蹦,他知道這是大姊姊不行了,因為他家的狗就是吃了毒藥這樣死的。我相信了他說的話,但我不相信大姊姊是吃了老鼠藥死的。我現(xiàn)在太恨大姊姊悔不聽我言,偏愛吃些死鳥爛雀,我堅信一定是它吃了那些不該吃的霉變食物才中毒的。同事說,大姊姊臨死時,小姊姊一直舔著姐姐的嘴巴,還用爪子使勁踢著姐姐,希望它能醒過來。同事害怕小姊姊被傳染,就趕緊隔開了她。大姊姊就死在駐地東邊的籃球場上,我到時,小姊姊仍然凄涼地望著躺在籃球架下的大姊姊。我們在場邊的綠茵地上挖了坑,挖好后,我對隊長說,來吧,你先填第一锨土。我回頭望望小姊姊,小姊姊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我們填土,表情憂傷黯淡,我感到它是那樣地悲傷可憐。
為了養(yǎng)活大姊姊的孩子,我到駐地前面一戶牧民家天天買牛奶,每天一公斤。我們大家細(xì)心地給大姊姊的小寶寶們喂著奶,希望這些小家伙能快快成長。當(dāng)我們給小崽子們喂奶時,小姊姊站在我們身后,默默不語,眼睛里沒有了往日的光澤,愣怔且無奈地望著我們。我不知道在沒有大姊姊的日子里,它的日子該怎么過,晚上它在窩里,在黑暗中看著它那些小外甥們,該怎樣入睡?
后來幾天里,當(dāng)我推開大門時,小姊姊依舊依偎在那里,它在等著我。我望著它,只見它的眼光有些呆滯,眼角分明有一點淚痕。我抬起腳尖,小姊姊也抬起它的左腳。它輕輕地用它的腳在我的腳面上劃動著,然后緩緩躺下,照樣彎起前爪,任我撫慰。但是,它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快,動作和表情也遲緩和麻木了好多。我仍然在面向通往烏孜別克鄉(xiāng)的公路上散步,小姊姊無言地跟著我,我也無言地走著。我們就這樣相互無語。我不想用過去叫狗的聲音那樣叫它了,因為我的傷感不在它之下。
有時,村里會來幾個孩子,趴在狗窩旁,逗小狗崽們玩兒。
晚上,籃球場的彩色燈光忽明忽暗。我閑來無聊,拿起手機,像小年輕們一樣,翻看微信。這時,我感覺身邊有響動,低頭一看,小姊姊正站在我的身旁,凝神端詳著填埋她姊姊的地方。當(dāng)我望著它時,它轉(zhuǎn)頭望了我一會兒,又默默地低下頭去,然后,它從籃球場上走向它和姊姊曾經(jīng)的窩兒,神情很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