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艾玲
【摘 要】《凡爾賽玫瑰》是日本女性漫畫家池田理代子于1972年在集英社創(chuàng)辦的周刊雜志《瑪格麗特》上連載的少女漫畫。這部漫畫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講述了在這段動亂的歷史中主人公奧斯卡一生的愛恨情仇。作為日本家喻戶曉的歌劇團,寶冢歌劇團于1974年將《凡爾賽玫瑰》改編為音樂劇搬上了戲劇舞臺,上演至今仍然場場爆滿。憑借浪漫夢幻的愛情,磅礴大氣的音樂,華麗俊美的服飾,《凡爾賽玫瑰》有著對女性獨特的吸引力,使她們絡繹不絕地重復觀劇,一度沉迷于寶冢所創(chuàng)造的夢境世界里。
【關鍵詞】寶冢歌劇團;《凡爾賽玫瑰》;男役
中圖分類號:J8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1-0006-02
一、情節(jié)主旨
這部歌舞劇是按時間發(fā)展的順序來講述奧斯卡的一生。因家族無子,父親決定將她當作男孩撫養(yǎng)長大,剛出生時就背負著家族的使命,在父母親和5個姐姐的疼愛下成長。整場戲以奧斯卡的性格來推動劇情發(fā)展,她善良、高潔,對愛情有著美好的憧憬,但她的使命并不能讓她像一個普通女子一樣去追尋愛。她心系法國人民,主動要求調動去前線的衛(wèi)兵隊,保護手無寸鐵的平民不受貴族的欺壓。奧斯卡有著如櫻花般美麗的年紀,帥氣的杰拉德在請求她脫下戎裝成為他的妻子時,她毅然不顧家族的勸說,與青梅竹馬的戀人安德烈前往巴黎,為攻陷巴士底獄獻出了生命。
《凡爾賽玫瑰》是夢幻的,但也是壓抑的,悲劇的。這種以真實的歷史為背景下的人物情感是最能打動人心的。開頭曲就已經決定了結局,和那美麗的歌聲一樣,玫瑰開在最燦爛的時候凋謝。奧斯卡優(yōu)雅、勇敢、善良、熱情,她用自己美好的生命換來了社會的變革??此诿媾R貴族與平民的階級之爭時數(shù)度掙扎,看她最終仍堅定地站在民眾一邊,為理想化繭成蝶。這樣傳奇美麗的人,也許上帝也不忍心讓她孤獨老去,于是將她的生命停止,成為一代傳奇。
《凡爾賽玫瑰》改編自少女漫畫,在原作“粉絲”心中就如同“神作”一般的存在,劇團發(fā)表《凡爾賽玫瑰》即將改編成音樂劇的消息后,立即遭到原作“粉絲”的一片罵聲,她們認為真人演出會毀了漫畫。因戰(zhàn)后的寶冢劇團一直處于低谷期,而漫畫界在這個時候正處于快速發(fā)展時期,多部經典作品破殼而出。原作“粉絲”認為,寶冢劇團無法還原漫畫中的夢幻世界,有著如同繁星一般眼睛的人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的。結果《凡爾賽玫瑰》上演后,寶冢成了日本商業(yè)演劇的奇跡,上座率節(jié)節(jié)攀高,一票難求,創(chuàng)造了日本戲劇界的票房神話。[1]
在《凡爾賽玫瑰》之后,寶冢歌劇團又開始著手改編更多少女漫畫。比如池田理代子《奧爾佛士之窗》,手冢治蟲的《火鳥》《怪醫(yī)黑杰克》,大和合紀《源氏物語》,木原敏江的《惡魔夢碑》(假鳳虛凰異聞錄)、《大江山花傳》(惡魔夢碑外傳),本宮宏志的《黃金之國》,粕谷紀子的《風的軌跡》等。如果說少女漫畫是女性想象中的夢幻世界,那么寶冢將少女漫畫搬上舞臺的一系列舉動,就是將夢幻世界具現(xiàn)化的體現(xiàn)。寶冢的舞臺就是集華麗、絕美、夢幻、浪漫于一體,與少女漫畫中的元素有很高的契合度。為了營造一種異國情調,使漫畫中的人物和事件具有遠離社會的間離效果,少女漫畫時常將故事發(fā)生的背景設定在歐洲,這樣既可以讓漫畫人物的言行獲得超越日??蚣艿奶貦啵挚梢宰屪x者進入夢一般純美而又封閉的幻想世界。
少女漫畫讓女性被允許游離于日?,F(xiàn)實之外,她們可以盡情地沉迷于被世人斥之為“少女趣味”的遐想中。日本小說家橋本治在《如花少女們的炒牛蒡絲》中這樣寫道:“少女漫畫是少女們的玩具,是少女們的慰藉??梢詽M足少女們追求快樂的心靈,安慰其沒有得到滿足的心理。只要少女們希望得到什么,少女漫畫就會毫不吝嗇地給予什么。而這一點恰恰又變成了少女漫畫遭到貶斥的緣由?!盵2]盡管如此,少女漫畫卻對這些譴責不屑一顧,徑自潛入了追求愛情的少女和追求美的少女那充滿渴望的心靈之中。寶冢歌劇將少女漫畫真實化,也是為了滿足少女們在現(xiàn)實中沒有得到滿足的心靈,當英俊高雅,眼眸里閃耀著星河的男役出現(xiàn)在少女們的眼前時,她們的內心大概都得到了彌足珍貴的補償,給予她們對夢想的希望和勇氣,沐浴在滿足的芬芳里。少女漫畫里沒有現(xiàn)實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生兒育女,消解了女性內心深處的壓力。對純粹愛情的描寫,奏響了少女漫畫永恒的旋律。
少女漫畫給了女性做夢的勇氣,而寶冢將夢境呈現(xiàn)在少女們的眼前,無論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都為少女們的美夢而存在著。
二、音樂制作與服飾舞美
作為一部歌舞劇,《凡爾賽玫瑰》中的音樂同一般的歌舞劇一樣,同樣起著抒發(fā)人物情感,敘事以及表達主題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歌舞劇并不意味其音樂與舞蹈完全脫離劇情而展現(xiàn),如何讓音樂與舞蹈、劇情更好融合,長久以來,一直是歌舞劇創(chuàng)作者所要思考的問題。而在《凡爾賽玫瑰》中,創(chuàng)作者采用的是西洋樂器打造恢弘的氣勢,開篇便是新人歌舞隊的《凡爾賽的玫瑰》,在演唱結束后漸漸拉開帷幕, 引出全劇中的部分主要人物登場亮相。第一個登場的便是一直默默愛慕著奧斯卡的安德烈?!澳前咨拿倒灏?,她圣潔芬芳,孤高地綻放,她就是凡爾賽的玫瑰?!备柙~從安德烈的角度大致描繪了奧斯卡的人物形象。安德烈退場后,奧斯卡的10米漫畫畫像出現(xiàn)在舞臺上,隨著伴唱們一聲聲“奧斯卡”的呼喚,本劇的主演男役奧斯卡身著紅色軍服出現(xiàn)在多達50層臺階的舞臺中央,氣勢如虹地演唱著貫穿全劇的主題曲《我名叫奧斯卡》。歌中唱到了“時代風暴的漩渦籠罩上空,究竟往何處飛,展翅的勇敢飛馬,乘坐在你的羽翼內,我也得以翱翔天際,心中懷抱著愛,我不再迷茫。神明啊,請指明一條路。劍啊,請斬斷所有悲傷。啊~我名叫奧斯卡,神明啊,請守護我們的夢想。劍啊,請刺穿一切躊躇。”從歌詞中我們可以看到,整首歌的風格符合歐洲浪漫主義的語言化風格,這樣的風格打造是非常適合《凡爾賽玫瑰》這部以歐洲為背景的少女漫畫作品,使用西洋樂形式,也更加貼合主題,值得觀看。
絢麗華美的舞臺表現(xiàn)形式一直是寶冢舞臺的特色。這部《凡爾賽玫瑰》也不例外。舞臺劇作為戲劇藝術的一種,舞美以及服裝道具等是舞臺劇能夠在外在形式上吸引觀眾的重點。欣賞《凡爾賽玫瑰》,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奧斯卡在第一幕中主要穿著淡藍色軍服,這樣可以表現(xiàn)她的年輕與稚嫩。在第二幕中主要穿著紅色軍服,表現(xiàn)她的成熟與強大,奔赴戰(zhàn)場穿上了白色軍服,頗有視死如歸之感,與安德烈的歌詞中“白色的玫瑰”相照應,就算在戰(zhàn)場上與敵人殊死搏斗染滿鮮血,她也是最高潔最神圣的存在。其他角色大多身著深色軍服,平民則穿著普通的歐式便服或西服。歐式服裝的采用,既符合漫畫的背景,在多姿絢爛的舞臺上更增添了一份莊重和華麗,也能使人帶入到如此夢幻優(yōu)雅的世界觀中。在第一幕最后一場戲中,奧斯卡身著黃金戰(zhàn)甲,騎著等身大的戰(zhàn)馬“翱翔”在舞臺中央,演唱著人物主題曲《我名叫奧斯卡》時,望著閃閃發(fā)光的奧斯卡,不得不感嘆寶冢將服裝與道具的精致做到了極致,他們用真摯的誠意致敬舞臺,致敬前來反復觀劇的戲迷。
三、男役魅力
寶塚歌劇“女扮男裝”的男役,就是讓女性扮演男性角色,要求演員必須具有男性氣質,所以寶冢的男役們在日常生活中也處處模仿著男性的動作和語氣,將自己當作一名男性生活。而原作漫畫中的奧斯卡剛好也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將軍,本質是一名女性,男役既要表演她男性氣質的一點,又要表現(xiàn)她卸下戎裝女性氣質的一面,漫畫人物與寶冢的演出形式有了如此完美的契合。男役演員牽動著萬千前來觀戲的女性觀眾的心弦,她們身上有著對女性致命的吸引力,為了能看到更多男役演員的身姿,這些女性戲迷不惜多次買票觀看。
在生活中,男性與女性的區(qū)別既絕對又相對,雌雄、陰陽、剛柔這些對立的因素在每一個個體的人身上都共存。心理學家榮格認為,男性心理存在女性的一面“anima”,女性心理也存在著男性的一面“animus”。[3]每個人都天生具有異性的某些特質,人的情感和心態(tài)總是兼有兩性傾向。也可以說,在舞臺上男役演員是超越性別的男女合一,有著一種獨特的中性美,中性又具有綜合性。以歌舞伎作比較,歌舞伎作為日本的傳統(tǒng)戲劇,在女人演戲被禁止后,一些劇團讓年輕貌美男子扮演女人的角色,由此產生了“女形”。一位日本的女形演員就認為,女演員上臺作戲,無法表現(xiàn)理想的女性美,只是在進行生活發(fā)揮,太自然,表現(xiàn)不出綜合性的美,缺乏人為美,完美的女人應該由男演員扮演。[4]寶冢男役又何嘗不是在扮演著戲迷中完美的男性呢。比如在《凡爾賽玫瑰》中的男役二番手、奧斯卡的青梅竹馬安德烈,自幼起便默默守護在奧斯卡身邊,奧斯卡被求婚時痛苦不堪主動退出,最后,就算因疾病雙眼失明時也要堅決陪伴奧斯卡奔赴戰(zhàn)場,為奧斯卡開辟前進之路時英勇犧牲。
男役雖為女性扮演,但在演繹男性角色戰(zhàn)斗時的英姿,面對戀人時的含情脈脈毫不輸于男演員,甚至更令女戲迷沉迷其中,勾起她們內心深處對柏拉圖式浪漫愛情的向往。寶冢男役的表演形式,也可以稱作跨性別表演??缧愿癖硌莸奶攸c,就是將演員人格中隱藏的另一性別側面呈現(xiàn)出來,這對于觀眾來說是一種對人的雌雄同體復合性的發(fā)現(xiàn),造成一種驚喜與喜悅,一種平時與異性交往時所未能發(fā)現(xiàn)的美感。
西方戲劇中也有跨性別表演,比如男芭蕾。米哈伊洛夫斯基認為,男芭蕾是無性的,它超越了性別,成為了一種符號。在寶冢劇團蓬勃發(fā)展的今天,男役也會走向世界戲劇界,成為一種符號,傳統(tǒng)的跨性別表演基本都為男演女,寶冢劇團女演男的形式,說它將會大大提高女性在戲劇界的地位也不為過。
四、結語
綜上所述,從這三個角度出發(fā),我們談論了寶冢版的這部《凡爾賽玫瑰》的部分魅力所在。日本的寶冢歌劇團的發(fā)展歷史融合了許多戲劇的形式。深入探析寶冢歌劇團的表演形式和演出題材,有利于我們對戲劇藝術的本質進行深刻認知,也有利于戲曲在新時代的傳承與發(fā)展。
參考文獻:
[1]鄒慕晨.寶冢戲劇團研究[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84.
[2]楊偉.少女漫畫、女作家、日本人[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5,6-7.
[3]霍爾.榮格心理學入門[M].馮川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7.
[4]陳世雄.戲劇人類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325-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