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年華伊始
那時候還是高三,從冬天到夏天,一邊學習一邊做著白日夢。這個白日夢就是,我相信高考的結局會很好,然后我就有資格把我經(jīng)歷的種種講出來。
我的學習,是一點一點不好起來的。更不令人欣慰的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
很奇怪對吧。高中以來我時常懊惱自己的腦瓜不夠機靈,但驕傲的個人屬性讓我硬撐著去學習,我趴在桌子上做過很多題,我時常不知道其他女同學在課間的時候笑什么,并覺得奇怪,高考在即,有人竟可以如此云淡風輕。
每次考試對我來說都意義重大,因為我總是想咸魚翻身,但是呢,我總是粘鍋。那個時候啊,這些事情足以把我氣哭,天曉得為何在學習這件事情上我敏感又脆弱。我大抵是不會很好地運行自己的消化系統(tǒng),把那么多吃到肚子里的題又原封不動地拉了出來,吸收不到。這讓我無助地給學習下了個定義,即這是個徒勞無功的死循環(huán),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的。
當然這種看法像是人性的陰暗面,是灰色負面的。所以我總是想再掙扎掙扎,畢竟一切還沒結束,那個日期還沒有到來。于是我把這個看法藏起來,即便我內心深處是認同的。我麻痹自己,灌雞湯,打雞血,假裝我有一個執(zhí)念—我會好起來的,我的成績會好起來的。這是一個弄假成真的信仰,心心念念地多了便也信了。
所以,這就是克服了心理障礙嗎?
不,不是。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仍舊哭啊哭。因為這個故事的發(fā)展好像不依著宿命論來,而我也似乎不自帶主角光環(huán)。我的成績在名單的后20行里上上下下,永遠也走不出去。我琢磨了各種學習套路,病急亂投醫(yī)地做足了各方面的工作,知識的回顧,刷題量,錯題的整理回顧,我使盡了十八般武藝,成績上什么也沒有得到,只學會了深吸一口氣然后重重地嘆氣,也終于體會到哭著想要叩問上蒼其實并不荒誕可笑,而是真有苦衷。那段時間雨水多,是灰蒙蒙的很悲傷的雨。
于是在某個下午的自習課,做著題,沒忍住,哭了。之后的流程就是,回家,心理有病去看病。他們說,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于是,再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又對自己進行了某種意義上的自我麻痹—“大不了,我復讀”。這樣的想法似乎把一部分壓力分給了2018年,讓2017年能好過一點。
我依舊努力著像以往一樣,表面靜默,其實內心上演著滄海桑田。
漸漸地,我開始覺得,我是一個落水者,掙扎到一只小船上并隨著它沉浮顛簸,繼而又登上了一艘巨輪,平穩(wěn)安詳?shù)乜此_一朵朵躁動的浪花。我安靜地向那個日子駛去,用我可以擁有的所有實力去迎接它,忘記對結果的評估和預判。
我明白了,原來,這個故事的全部意義在情節(jié)里,而這情節(jié),應是止于六月的落筆。穿起短袖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泰然的了。
慢慢熱起來了,會有細密的汗珠了,高考也越來越近了。我仍舊時常深呼吸,卻是帶著一種感動和欣慰,源于不放棄的一路走來和腦中越來越明晰的知識點。
高考如期而至,有點可控制范圍內的小緊張。打探到分數(shù)的那天,問了好幾遍“真的嗎”,沒哭,這很不符合我。
這分數(shù)大概是年級100來名吧,我爸說這叫黑馬?!昂隈R”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是:“比喻實力難測的競爭者和出人意料的優(yōu)勝者?!睂嵅幌嗖m,被稱作黑馬的確是件很得意的事情。
但,我心里明白,哪有什么黑馬不黑馬,只是表面上的實力難測和出人意料太過玄學而神話了實質—那些被遮住了的自我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