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念 徐京 楊蓓
我是1986年元月任省經委常務副主任的,過了一段時間,盧榮景書記和我談話,讓我負責小三線的交接調整。1987年初,選任副省長,繼續(xù)分管上海和安徽小三線交接調整改造工作。
說起小三線,它有這樣一個歷史背景: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我國與蘇聯(lián)和印度的關系,都非常緊張;蔣介石準備反攻大陸;越南又在與美國打仗。毛主席把局勢看得很嚴重,認為要做好打仗的準備,就提出來要搞三線建設,要“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中央建大三線,各省市建小三線。西南、西北為大三線,中部以及沿海地區(qū)省、區(qū)的腹地為小三線。中央的大三線稱“野戰(zhàn)軍”,各省市的小三線稱“地方部隊”。上海在皖南山區(qū)和浙江西部山區(qū)搞了個小三線,在皖南建了80個企事業(yè)單位,有5萬多人。安徽在皖西山區(qū)也建了小三線,有11家企事業(yè)單位,主要是生產常規(guī)武器,也有幾萬人。
改革開放以后,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了,仗是打不起來了,所以小三線就調整了。1986年,我省成立了小三線交接領導小組,省委省政府下文讓我當組長,成員單位有財政廳、經委、國防工辦、重工廳、輕工廳、勞動廳、民政局、銀行等10多個單位。我接到任務以后,就帶著國防工辦的副總工程師陳蘭志和經委的技改處長,還有財政廳的同志,有好幾個人,到上海小三線廠去搞調研,一個廠一個廠地看,有時一個廠分布在幾個山窩子里。我們天天跑,大概跑了兩個月?;貋硪院蠼o省委省政府匯報。
中央要求上海小三線固定資產、流動資金全部交給安徽。因為小三線都分布在縣的深山里,省里管不了。省委省政府聽取各方面意見后,決定將上海小三線全部交到縣里面,這樣有利于安徽縣級經濟發(fā)展。起碼是一筆財富,有房子、有設備,可以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1985年文件下來,到了1986年,這些廠也基本上是坐吃山空了,也就是廠房、設備,還有一點材料。即便這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縣里面也把它們當寶貝。當初東至的一個炸藥廠,當時還沒有建成,后來就調整改造成了小硫酸廠。
小三線,就是規(guī)模小,批量小,成本高。以前生產軍工產品還行,軍工產品定價是在成本的基礎上加5%,后來到市場經濟時代,軍轉民,生產民品,就很受制約。小三線改造后,有的活了,有的毀掉了。印象中比較好的,有祁門微電機廠、寧國球磨機廠;黃山屯溪的鏈條廠,移交給桐城自行車鏈條廠,發(fā)展得不錯。還有績溪的一個手榴彈車間,后來改造成為繅絲廠。池州的八五鋼廠是生產炮鋼的,無縫鋼管,交給馬鋼,當時傅錫壽還在馬鋼。1987年春節(jié),下著大雪,我還拽著黃岳忠、張平去八五鋼廠,一是慰問職工,二是看馬鋼接收改造情況。馬鋼很支持八五鋼廠,從馬鞍山把鋼材運去,要花很多錢?,F(xiàn)在產量都是上億噸、幾千萬噸、幾百萬噸,當時八五鋼廠搞個幾萬噸、幾千噸,批量太小、成本太高。開始還行,但生產幾年以后可能也不行了。如果不是交給縣里面,恐怕很多廠子很快就毀掉了。所以上海小三線廠全部是交給縣里面,讓縣里面重新改造利用。
上海的人員基本上都回去了。我參與交接的時候,有關文件已經下來了,上海小三線廠里面人心浮動,生產也處于半停產、停產狀態(tài)。想當初,是挑出身好、技術好的人員到小三線的,是敲鑼打鼓來的。20多年過去了,大的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政策也變了,上海小三線廠的人基本上是回上海附近的十幾個縣。同時還有一個問題比較棘手:那么多年過去了,當時來的上海人有的娶了安徽農村的妻子,有的嫁了安徽農村的男子,回上海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回不去,還牽扯到下一代,結婚以后有了小孩,這小孩原來也不是上海過來的,怎么辦?后來安徽勞動局跟上海的勞動部門進行了很長時間的交涉,最后是根據(jù)職工的個人意愿,愿意回上海的就回上海,不愿意回上海的就留下。因為愛人工作或住房等問題,一小部分職工選擇留下,最后留下了1000多人。每留下一個人,上海方要給接收方2000元錢安置費,用于軍轉民的調整改造。
我們省的小三線,不比上海差,就是總量少。當時省委省政府決定全部交給地市,軍工產品仍由國防工辦管。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錢,中央不給錢,省財政沒有錢給,到地市,你讓他這么搞?小三線領導小組集體研究一個調整搬遷的優(yōu)惠政策,一方面鼓勵企業(yè)自力更生,創(chuàng)收搬遷,另一方面支持接收地市給小三線企業(yè)創(chuàng)造優(yōu)惠的搬遷環(huán)境。這個文件還是我起草的,報經省委省政府批準同意。我們采取的一個辦法是,讓他們3年不交利潤,也不交稅收,鼓勵他們自力更生,你能賺錢就搬出來,你賺不了錢就在山窩里面。誰先掙到錢,誰就先搬遷。他們積極性一下就提起來了,千方百計地軍轉民,加班加點地搞生產,都爭取早一點離開山窩窩。3年不交利稅,有的甚至還延長了,情況還不錯,有10個三線廠順利搬遷。最后有一家,實在掙不到錢,搬不出來了,職工有意見。我們又幫著協(xié)調解決搬遷費。1993年3月份,我馬上要到政協(xié)工作,正在選舉。我開的最后一次會議,在會上拍板解決了這件事,最后是省財政上拿2000萬,問中央要了2000萬,自籌2000萬,一共是6000萬,終于讓它搬出去了。
當時還有一個政策非常好,是讓16個地市和三線廠“自由戀愛”、雙向選擇。當時時機比較好,改革開放以后,各地都想吸引技術人才,吸引資金和設備。我們跟16個地市講,你們要“自由戀愛”,要制定優(yōu)惠政策吸引小三線廠到你們那里落戶,誰給的政策好,他看中了,他就搬到你們那去。也就是雙向選擇。最后,基本是去了合肥、馬鞍山、蚌埠、銅陵4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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