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松
我坐在公交站臺的座椅上
看著五路公交駛過濱海大道
緊接著駛來的
有白色的北京現(xiàn)代、有紅色的海馬、有黑色的大眾
一位攤販
車兜里擺著荔枝、香蕉、蘋果的三輪
也從濱海大道走過
不知是柳樹招搖,還是風(fēng)
每一個拔節(jié)的聲響,都像是生命在掙扎
沙沙作響的葉子,似乎像在告慰逝者
巷里犬吠,院里葉落
明日起,桂花可在?
夜里從窗里進(jìn)來的風(fēng),刮在肌膚上
是涼的,吹進(jìn)心里就變得苦澀
它,掃著大地
掃過之處,盡是凄涼
山和天,混在一起
我分不清它們的界線在哪里,或者說
它們一直沒有界線,是我將它們
分得太清,就像我總在分清自己與陌生人的關(guān)系
村莊、晚霞、過客,還有站在車旁
那個小小的我,從開頭到結(jié)尾,一直開著攝像機
拍著飛速離去的風(fēng)景,它們模糊,卻又真切
在海外,我不曾覺得自己來過
又或者說,就像我們無法判斷
是在海外,還是在夢中
朦朧的暮色,誰把高原唱成清澀
稀少的烏云,想占據(jù)原野,卻無能為力
樓層間的電纜,把天空劃成兩半
一彎月牙,仿佛要下山
牧羊人借著月色,走出一條山路
希望沒有月色的夜里
那霜不白他的頭發(fā),白的只是大地
那風(fēng)不涼他的心,涼的只是肌膚
希望站在窗前失去晚霞的我能在南山
像牧羊人一樣,有月色,有情人
還沒等繡球花開,野蒿開始劃定界限
吊蘭和爬山虎,一個朝下、一個朝上
玉簪在花盆里無法伸張,卻開出圣潔的花朵
百合花如曜日,被母親插在臥室里
紫色花瓣、紅色花蕊的吊燈
像燈盞,吊在夏夜
吊著生死,吊著冷熱
夜來香從傍晚開始散發(fā)清香
彌漫整個夜晚
我還不曾見過牡丹盛開,去年枝干了
今年又長出新芽
去年今日又種下三奇、鳶尾花
今日坐在院里,突然想到
我的花園里,花何時開啊
望著即將分娩的花蕾
隨它吧,靜靜做個等花人
讓花園的花隨著時令開放
讓花園的花追隨四季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