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湮雨朦朦
其實(shí)對于鳥,并不陌生,但也不熟悉,我只叫得出幾種鳥名,鸚鵡,燕子,烏鴉,火烈鳥,平時見到的多是燕子,它們靈巧如風(fēng),尾巴長長的,有時停著,頭卻不停地左右窺探,身上總有一些白色的羽毛,待我看清,總是暗自竊喜,這喜從何而來,我也奇怪,但還是像晨間的鳥鳴把我從沉睡中喚醒一樣,默默接受了,許是喜愛白?疑惑它的純潔?
我這才明了,塵埃里,混雜太多,這小小的羽翼里卻那么純粹、一塵不染!
從夏夜中醒來的眼睛,與漫天的陽光對接,完成了沉默的對白,如果鳥鳴滲進(jìn)皮膚,甚至衣衫,那可怎么辦?
寫一首詩?
做一件鳴叫的長衫!
一切都好,都被我娓娓道來。
詩的第一行,翠鳥,鳴的方式。
螞蟻跳舞。
高潮迭起時,一個女人和野獸溫順善良。他們治水,考察大禹的故鄉(xiāng),滔滔洪水淹沒了咆哮的山莊,所有的動物傾巢。
結(jié)尾部分,蟬鳴安詳。
薄如蟬翼的鳴鎖進(jìn)我的衣衫,我的生活是烈日下的乞討?哦,我只索要一枚情,一枚胳膊上的紅痣
風(fēng)像葉子,不斷變換著心跳,葉子們是風(fēng)的聲音,像一只只無聲的鳥,我也是。
你呢,仿佛一只貓。
伸出了一枚枚烈爪,我還記得十二歲時的那只貓,離開母貓就來到我的家,背井離鄉(xiāng),它會悲傷嗎?姑且不談感情。
我聽見小小的鳴叫,一只貓,現(xiàn)在是成群的鳥,所有的聲音都長大了,唯獨(dú)那只貓,火車載來的顫動是祭祀的魚,一條又一條。
再過一條河,就是你的浩蕩。
整個夏天,我都在構(gòu)思一條船,它有著青色的彼岸、青色的身影,青色成了它的風(fēng)帆,而我,假期像一條魚,準(zhǔn)時向我游來。
在窗口,湖畔就著一片青色下酒,波光粼粼,眾神云集。
可是你,搖著羽扇綸巾,于湖深處。
船,還是船,我的世界,我的溫婉,我的長發(fā)柔軟,仿佛青山湖大道的細(xì)膩,岸邊是輕輕的殤,一陣風(fēng)在長裙蕩漾。
我認(rèn)定,這是大森林的呼喚,我被幾聲鳥鳴迷惑,樹木們張著奇異的眼神,我是愛它們的,它們一定從我眸子里的喜悅看出來了。是的,我是一支行走的植物,色黃,血紅,與參天的大樹相通,我想看見它們的喜怒哀樂,想看見成群的麋鹿,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薰衣草從異域飛來……
這些秘密的青草,把我的靈魂侵占了,它們就匍匐在杜甫草堂,匍匐在手掌上的夕陽。
現(xiàn)在,我把森林的諸神請來,主宰你;現(xiàn)在,我把蝴蝶夢的主角請到場,一場巨大的楊柳就是你的殤。
青色,在一個下午將我覆蓋。
我確信,這些青色是青草的衣服,它們此刻占領(lǐng)了我的整個時鐘?!班粥?,一個小聲音;“嘀嗒”,一個小序曲!
我是它們的,此時。
它們把時間里的水分,營養(yǎng),速度,文字全都掠了去,在我的褒義詞里發(fā)酵,釀成青色的身影,骨子里透出高高低低的蒲公英、夏枯草,這么多的小植物,多像我的夢,多像我詩中的象形文字。
陽光開始烈起來,可我還是把楊梅呈現(xiàn)給你,楊梅的花是絕密的,從來沒有人知道,這些紅里透黑的小果實(shí)很甜,酸只是它的小女孩,附著在皮膚表面。哦,青草,你以怎樣的姿勢喚醒我,以怎樣的心情和我探討一個下午的玄機(jī),楊梅我已經(jīng)送你,那么,你是否也有禮物贈送我呢?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的蔓延,等你的青出于藍(lán),等你的內(nèi)心向我敞開;你一茬高過一茬的行進(jìn)是否在向我一步步靠近,你仿佛在訴說,我能聽懂,你的沉默,是光和熱,是一面湖水的藍(lán)色,哦。
我的血液開始感動,我的眸子比你閃爍,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顏色,可是,你通體碧綠,從古至今,一顆楊梅就點(diǎn)綴了你的劍心,它是我們的信物,楊梅也快要謝了,只有我們,青草和我,是六月里的美麗風(fēng)景。
對嗎?
青草,你讓我睫毛增長,嘴角微微上揚(yáng),心情像你一樣在天空中奔跑,我還想找一個人,她是你那個朝代的清照,她的詞讓一個女孩子留在青梅的家鄉(xiāng),門檻上一直留著她的微笑,嗯,你聽見了?
多么神秘啊,這只有我們知曉,在你的大房子里,桃花島,桃花塢,桃花潭,全是青色的,桃紅的;石榴裙是詩做的,菩提子是丫鬟們提著的,趕來的云彩和小羊一起朗誦,多浪漫啊,所有的青春都是青色的。
所有的風(fēng)雨都是綠色的。
所有的事物都有一把鑰匙。
我開啟它們,一頭小象,馱走所有的銹跡!